嗖!——羽箭正中红心。
“神啦!”虽说饭富宗一郎左津对武田晴虎的箭术早已了然于胸,但依是料想不出他竟可神乎奇迹般百步外一箭皆插正心。
“论弓箭,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是第一。”武田晴虎摆出自信满满的笑脸望向一旁的饭富左津,语气一转:“你最近怕是很无聊吧!”
饭富左津尴尬地哈哈一笑,耸了耸肩。毕竟刚度过了元服礼,继续了义父虎昌饭富姓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渴望的自然是全力一战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真正找到发挥自己的舞台吧。饭富左津如此想。
相较下,武田晴虎的资历就远比饭富左津高出许多。跟随武田信繁殿参进的第四次川中岛血战到年前信玄大殿的三河攻略随军出阵,血与火的磨练下,武田晴虎终成长为了身经百战的真正军人。
“左津殿,昌景大人请你速回,有事相商。”
正与武田晴虎闲聊的饭富左津听完仆从所述,大吃一惊,讶然道:“叔父上?……找我?”

山县三郎兵卫尉昌景官邸
“大殿决意上洛了。”
山县昌景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言。饭富左津一愣,随即醒悟。
“好啊!我武田制霸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暗耐不住的兴奋,左津高声欢呼道。
“我已奉命先行……宗一郎,你随军出阵!下去准备,后日出发。”
饭富左津再是一惊,“叔父上的意思是?我可以参阵呢?”
“难道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山县昌景瞪了饭富左津眼,微怒道。
“不,不!宗一郎明白了……”左津本人,对这位叔父的严厉可是一百二十分地清楚,连忙摆手答道。
“那你还不去!”
“是。是……”饭富左津几乎手脚无措地朝昌景一拜,退出房间外。
“这小子……真是。”山县昌景看着手忙脚乱离开的左津,一向严肃的表情中流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冬日的三方原,午后温和日照下懒懒散散的是人迷朦散漫的睡意。即便场中两军将士冲杀的嘶叫声震耳欲聋,也丝毫唤不醒人的迷糊。直到……
“痛!谁……”
猛地发觉,眼前熟悉的铁青色……
“叔父上!”饭富左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后半段硬是活生生咽回去了。山县昌景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头呼唤道:“谦信!”
前阵跨骑名马追风、身着黒糸威具足、头带半月前立黒漆星兜的武田晴虎(入道谦信)拍马出列,“谦信在!大人有何吩咐?”
山县昌景瞟了眼战阵的情形,“对目下的战况,你怎么看?”
武田晴虎眉头一皱,“大人,大殿的诱敌之计十分完美。不过……三河军的强韧,到是出乎我的意料。”
山县昌景不置可否,又问道:“德川家康比之上杉政虎,如何?”
提到军神上杉政虎,武田晴虎脸色变得复杂不定,是憎恨?尊敬?或者,两者皆有?川中岛上,血雨横飞,死亡的咆哮中,倒下的武田信繁殿、军师山本山本勘助大人……直面自己全力一箭,丝毫不为所动,上杉政虎坚毅的眼神和那斩向大殿,足可令天地动容的惊世三刀……
“还会,再见面的。”为了这句话,整整十年,晴虎协助着春日弹正忠殿守着武田与上杉交锋的最前沿——海津城。为的,只是再与之一战。
武田晴虎笑了,山县昌景也笑了。就在这时……
“大人,信玄大人军令,命你部立即出击。”一名背插红色蜈蚣旗的传令兵飞骑赶至,老远便高声叫嚷道。
山县昌景豪迈地一笑,“时间到了!左津……”
“左津在!”饭富左津出列应道。
“举旗!这次,就算是你的初阵好了。”
“……是!”
赤红的风林火山大旗,武田赤备引以为荣的标志,此时被饭富左津高高举起。
“赤备的勇士们……”山县昌景如鹰般锐利的眼光巡视了一遍其后全身赤色装备的武士,嘴角流露难得的笑容,是绝对的自信,没有任何的疑问。
“我们,去取德川家康的首级……”
因为他们,是赤备。
“目标,敌军本阵……赤备……出击!”
“嚯!”发出足可震动天地的怒吼,赤色海洋卷起滔天飓浪;马蹄声声,鼓声雷鸣;撕碎一切的冲动,在山县昌景带领下,久困多时的战虎如猛兽出笼,朝前方那些可怜的绵羊扑去,绝不留情。

“大人,到这里该安全了……大人……”即使德川家勇猛第一的本多忠胜,死命殿后的重担压肩,此刻也是疲态尽显。更不用那位还在马背上不住颤抖的大人,德川家康。
“……赤备……山县……”不断哆嗦的嘴里冷不丁挤出几个字眼。
“大人?” 紧挨家康的酒井忠次疑惑不解, “山县昌景的赤备已经被夏目次郎左卫门殿引开了,不必担心……大人!您……”
措不及防,双肩被德川家康颤动的两手紧紧抓住……
“他不是人……不,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对,魔鬼……”语无伦次,家康撕理彻底地吼叫。
一股恶臭在同一时间渗入忠次鼻中……
疯狂,源至是无助的恐惧。
赤备,三方原。日后天下人德川家康永远的噩梦。

太阳的光辉灿烂刺目。然即使如日中天,终也难逃夕阳西下之时。

“左津,还好吧。”旁边关切询问的乃是武田晴虎。但是他的动作……
“呜!混蛋……你故意的!”饭富左津疼得咬牙切齿,晴虎的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他受伤的左肩上。
战甲上尚未消脱的血腥味和几道深浅不一的裂痕,表明了战争的残酷。即便你有举世无双的武技,在千军万马中,也弱若蝼蚁一般。任何的失误,均可能是致命的前奏。出世未深的左津为此付出了幸好不算重的代价。
“不过嘛,表现是不错地。”这个时候,武田晴虎的笑脸很容易让饭富左津产生想揍人的冲动。
亲手将德川家臣夏目次郎左卫门首级讨取。这作为饭富左津的初阵,已是出人意外的顺利,除了……左肩上挨的本多忠胜那一枪,唯一的不快。不过在同时忠胜也赔上了家臣本多甚六的一条命,被左津名副其实地一刀两段。
“本多忠胜……不愧是德川家的第一号猛将。下次,我宗一郎左津一定会加倍奉还的。”饭富左津捂着伤处,在心底默念道。
“宗一郎……谦信……你们愣什么愣,出发!”前方传来山县昌景不怒自威的指令。
“是,大人!”

“昌景今日的表现如何?”
中军阵中,放下酒杯,端坐如山的武田晴信笑吟吟地瞧着身边身披重甲,一脸沉默像的马场美浓守信春。
美浓守并没有随即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望的是已渐显昏暗的天空。双眼弥漫的,是缅怀,忧伤?
半晌,才终于有了回音……
“甲州之虎!”
“是啊……甲州之虎……”信玄脸间的笑容骤然淡去,有谁想象得到,这场辉煌战役的胜利者,武田晴信信玄的眼中,不是欣喜,更不是傲然;而是艨着一层,闪着淡光的……泪水……
他身后的武田诸将齐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今天,赤备大展神威。只是,他,却看不到了……
虎一般的男人,饭富虎昌。
“虎昌啊!……你天上之灵也能看到吧!今天,一切,为的,就是今天吧!……你可以安心了。这杯,是我敬你的。”说完,一抖手。满杯美酒,尽撒于地。
静寂之后,是武田信玄含泪的笑声,“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一阵地旋天转……
缓缓站起的宏伟身躯,在众人注视下,猛地倒下了。
“主公……”
荒野中,是武田大将们痛苦的呼唤……
照耀甲州的太阳,终究还是,落山了。

“你,你说什么……信玄大人,大人病危!”
即便富士神山崩于前亦不动声色分毫的硬汉山县昌景,在得闻信玄大殿病重的一刻,刹那间彻底懵了。 脸上再没有了属于人的一丝一毫血色,取而代之是犹死去般的灰白,身体微晃,不是武田晴虎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几已坐倒在地。 
天正元年四月十二日夜,信浓驹马武田旗本帅帐依旧灯火通明。马不停蹄赶至的山县昌景、饭富左津、武田晴虎被内藤修理亮领入帅帐。
昏暗的烛光下,那横卧病榻上,紧闭双眼,而面色灰白的骨瘦如柴的老人,真的是大殿信玄公吗?真的是那五月前指挥大家,在三方原完胜德川家,意气风发的甲斐之虎?饭富左津迷茫了……
命运的长河里,不可能有真正的胜利者,永远!无论怎样的强者,在无尽的岁月前,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助。这就是命!
“主公,昌景大人到了。”榻侧的高阪弹正忠在静卧的武田信玄公耳边轻语道。
“哦,昌景来了吗?”嘶哑的声音,从信玄公干涸的嘴唇里慢慢挤出。
“是昌景!大人,昌景来晚一步,望请恕罪。”山县昌景快步走到榻前,单膝跪下,以几带哭泣的声音回应着。
“呵呵,不晚不晚……”武田信玄一双闭上的眼睛忽地睁开。饭富左津清楚看见的是,那早该失神的虎目中闪烁出的光辉。“信春,昌丰,昌景……到齐了……很好……很好……”
没等众人明白什么意思,信玄公猛地坐起身来,“虎纲,替我着甲!待得太久,该出去走走了。”
“大人,您的身体……”弹正忠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依令而行。
夜晚的天空,漫天繁星闪烁。重披紅糸威最上胴丸的武田晴信信玄定立帐外,遥望星空,一时间思绪万千……
“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信繁永远支持大哥!”
信繁弟……
“主公,恕信方、.虎泰不能在为您效劳!永别了……”
师傅……虎泰大人……
“我乃山本幸之助勘介,上杉鼠辈休得猖狂……”
军师……
“主公,为了武田的将来,虎昌不得不如此啊!望来世再为主公效力,虎昌拜别主公……”
饭富……
大家……我马上就会来与你们相会了……在另一个世界……
“山县三郎右兵卫尉昌景!”
“属下昌景在!”山县昌景跪倒在信玄一旁,“主公请吩咐。”
“把我武田旗帜,插到京都城楼上去!”枯瘦的手指,指向的方向:京都。
“……是!属下领命!”
“很好,很好……”话音转淡……直至,无声……
一颗流星,闪耀着战国时代最辉煌的灿烂光芒,从饭富左津的头顶,陨落了……

雨,依稀下个不停。
梅雨,梅雨……
“该死的……天气!”饭富左津十分地不快,却是无奈。
“我说左津啦,能不能安静会儿。看山县大人回来怎么说。”
武田晴虎的话刚落,门帘已被人掀开了。
只瞧见山县昌景难看的脸色就知事情不描。武田晴虎连忙递上一碗热汤,“大人,情况怎么样?”
山县昌景看了眼帐中的两人,微微笑了下,笑得绝对比哭难看,“明晨朝设乐原发动攻势。”
“什么!”饭富左津与武田晴虎同时色变。
“愚蠢。”左津低声咒骂;而武田晴虎的脸色刹那间数次变换,最终还是缓和下来,“大人的意思呢?”
“我?”山县昌景苦笑着摇头,“马场大人,内藤大人还有我的意思是希望能退回甲斐,择日再战……不过,似乎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屋形公心中的分量比不过长坂长闲斋.跡部大炊助那两位。”
“那两个混蛋吗?我去宰了他们。”
“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老实坐着。” 武田晴虎狠狠地瞪了正欲抽刀出仗的饭富左津一眼,又转朝山县昌景问道:“真的,没其他方法了吗?”
山县昌景正好喝干了碗中热汤,听罢武田晴虎的询问,突然手一松,碗掉下……
咔,碎了……
武田晴虎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
“谦信明白了,一切任凭大人差遣……”
“左津旦凭叔父上吩咐。”饭富左津傻木了一阵,也领悟了。
山县昌景这一刻两眼一红,颤声道:“谢了!”
令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里是明日的作战部署……谦信,你麾下八十骑在右翼随真田源太左卫门大人出击……”
“是!大人。”
“宗一郎,你和旗本队随我出征。”
“宗一郎明白!”
“就这样……你们出去准备吧!”
饭富左津与武田晴虎应了声,转身出帐。
“左津……明天,别死啦……”
刚步出帐外,武田晴虎突然朝左津笑言道,“至少再还完欠我的酒钱前你不能死……明白没有?”
饭富左津愣了片刻……
“你也一样,我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喝酒……酒钱算你的。”
“……没问题!”

天正三年,公元一五七五年五月二十一日上午六时,设乐原之战,在武田骑兵的全线突击中,拉开了血战序幕。

晴空万里,下了一夜的雨在战前居然停歇了……不祥的预兆……
织田阵前传来的密集枪响,杂草丛生,凹凸不平的泥泞地面,三道防马栅前倒下的,武田的精锐……一个接一个;一批连一批……布满是赤红色骑兵、战马尸体的修罗场……
这就是,设乐原。
左胁传到的阵阵刺骨剧痛,武田晴虎死命忍住,但强行拉弓的代价,是伤口再度迸裂,鲜血染红半身披甲。
“谦信大人……”
耳边呼啸而过子弹破空声。
“真田大人有何吩咐?”
真田信纲咬了咬牙,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的射日最大射程是……”
“一百二十步,精准九成以上。” 武田晴虎似乎知晓了真田信纲的意图,说的很详细。
“一百二十吗?……那,全拜托大人了。”
“谦信明白。” 武田晴虎向这位已下死志的武田猛将深鞠一躬,以表敬意。
“赤备……” 信纲抬高音调,“我们掩护谦信大人冲过去……”
数十赤备依令排成人盾,将武田晴虎牢牢护在中央。
“冲啊!”
“各位……” 武田晴虎无力忍住眼眶里溢满的泪水点点淌落。
一道防马栅……
……
二道……
砰!
“……看你了,谦信……”
身前,真田信纲含笑坠马;身后,是赤备骑兵以性命杀出的热血之途。
第三道防马栅近在咫尺,而对方的火枪,也已上膛……
“成败……在此一举,飞吧,追风!”
双腿一夹马腹,跨下名马追风腾空而起,在织田火枪手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从他们头顶跃过。
箭囊中,最后一支,不过,应该能办成目地;目标,在高高跃起的刹那,在阵军中,死死锁定。
依稀还记得三方原那张可笑而滑稽的圆脸……
拉弓搭箭,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开--十成!武田晴虎此生第二次开足了十成的射日弓!也是最后一次……
“德-川-家-康!死去吧!”
一箭如流星般划出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去!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武田第一神射手一生最强的一箭!
德川家康那因恐惧而显扭曲的丑陋模样,武田谦信深信,死亡,必将降临。
“当!”一声脆响,羽箭,在插入家康咽喉前一刻,被一刀斩落……
南蛮铁甲,无匹的霸气。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天下唯有一人……
霸主织田信长!
“运气……还不坏!”武田晴虎双眼射出炙热的摄人火光,“追风,老伙计,去吧!”
抛弓拔刀,武田晴虎不顾一切朝己方最大的强敌冲锋。
刀光血影中,阻挡者纷纷倒地;全身上下,不断添增的伤口,也挡不住勇士必死一击的决心。
一声悲鸣,追风连受重击,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前脚一跪,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主人送起……
“永别了,伙计……”
半空中,武田晴虎犹鬼神般的怒吼:“赤备武田谦信,特来取汝首级,觉悟吧!织田信长!南无……”
铖!金铁交击声后,两道身影分离。
“王八蛋……”这好象是第一次骂人,武田晴虎瞧了眼胸甲裂口不断冒出的鲜血,惨然一笑,“始终,山县大人……左津,我失约了……”
轰地倒下,再意识即将丧失的那一刻……
“你是位勇士!”
“信长?”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较,乃如梦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
武田晴虎谦信,设乐原之战,讨死!

“叔父上……我们,已经输了。”
“是嘛……宗一郎……我们输掉的只是战争。守护屋形公的重责,就麻烦了。”
“叔父上?”
“即便是天上的骄阳,也有堕山的一刻。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得到永恒。宗一郎……”山县昌景两手有力地紧抓饭富左津双肩。
“你的父上,我的大哥所一手创立起来的赤备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如果,现今,我三郎兵卫尉昌景再无法带领它继续下去。那么……就让它以最荣耀的方式在我手中终结吧。”
言罢,山县昌景郑重地解下腰间佩刀·备前长光,双手递与左津。
“叔父上……这,这不是父上……”
“记住……”山县昌景不待饭富左津说完,已一语断之。“宗一郎,你要像不朽的山岳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柄我饭富家祖传的宝剑,会一路指引你。在沙场中继续寻找你的长眠之地吧。”
“宗一郎……明白!”
“赤备……突击……”山县昌景,武田家最后的猛将,就这样带同着一批无惧的勇士,永远地,从饭富左津的视野中,消失无踪。

“左津大人?”
饭富左津一震,从遥远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左津大人相信奇迹吗?”
“哦!抱歉,年纪大了就不怎么信。”时光如梭,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年饭富左津已是银发满满。望着对阵密布的德川军势,语气出奇地平和。
“这样啊!不过我信!”
“哦?”看着饭富左津的面无表情,真田幸村淡淡一笑,今日的他出奇地一改往日平和作风,手中战刀豪然直指德川家康帅旗。“今天,我就要让它在众人眼皮底下放倒。”日轮前立四十二间筋兜和铁二枚胴具足覆盖下,那张已被战火染得灰黑的刀子脸上那双依旧闪耀着坚定无悔神光的两眼,此刻,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好是熟悉。
“叔父上?”左津突然感觉到,三方原中山县昌景高呼出击的神情和今天的幸村,竟然如此的相似。
紧连的一句话……
“既然丰臣的光辉已然不复。那么……就让它以最荣耀的方式在我手中做个了结吧。”
斜阳下,山县昌景的身影与马背上傲然正对德川大军的真田幸村。
在这一刻,紧密无缝地重合在了一起。是昌景?还是,幸村?饭富左津已经分不开了。
“这里,怕是我饭富左津的长眠之地了……叔父上……”紧握佩刀,饭富左津突然感到,自己此时此刻,多少年来,从未如此地轻松过……
“今天,我们就来杀个干净好了!”
“即便战死,怕陪葬的,也不会是少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军势中,突然奏响两名无惧武者无悔的长笑。
“幸村大人,请下令吧!”说话的,是列于幸村与左津马后,身披赤色铠甲的三千真田赤备勇士。
“接下来,左津大人,那就麻烦了。”
饭富左津恩地应了一声,多年未得离鞘的备前长光再次闪露出夺目光芒……
“我们,去取德川家康的首级……”
因为他们,是赤备,最后的赤备。
“目标,敌军本阵……赤备……出击!”

元和元年,公元一六一五年五月六日
大阪方真田左卫门佐幸村率最后的真田赤备三千五百人,朝拥有一万五千大军的德川家康本阵发起了悍勇无比的最后突击。面对势如疾风烈火般的真田骑兵,德川家康本阵溃不成军,家康本人亦只得万般无奈中下令放倒帅旗,狼狈后撤。
真田幸村,日本第一强兵之神话,与赤备武勇的威名一齐,永载史册。
“真田乃日本第一之强兵,自古未有与之匹敌者也……”——岛津家文书《萨藩旧记》

也许,这世间,真的有奇迹的存在。
因为勇者的存在,永远永远,不断地创造着奇迹。

(全文完)

标签: 红日

添加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