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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从落日到黎明

  -兴起-

  宽弘七年(公元1010年),正是“好文之贤皇”一条天皇在位的最后时期。在热爱文学的一条天皇的鼓励下,日本的王朝宫廷文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紫式部、和泉式部、赤染卫门都是其中的的代表人物。这一年,远江国引佐郡井伊谷的八幡宫神主无意中在御手洗井[注1]边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男婴。婴儿的五官端正,容貌清秀,双眼明亮有神,满是聪明的样子。神主看得心里欢喜,又觉得他有贵人之相,便收养了这个孩子。

下图即传说中藤原共保出生之井。

 

  七年很快过去,孩子也渐渐长大,成为远江国有名的神童。当时担任远江国国司的藤原共资膝下无子,听到这个传闻之后便来八幡宫一探究竟。孩子的聪慧博得了国司的欢心,藤原共资登时便相中了这个由神主抚养长大的孩子来继承家门。于是男孩娶了共资的女儿,被其收为养子,又起名共保,成了显赫名门藤原氏的子孙。

  长元五年(公元1032年),继任家督之后的藤原共保在故乡井伊谷兴建井伊谷城,并依着地名将家族的苗字改为“井伊”,此即为井伊家的开端。而作为井伊共保一生起点的井以及井边所生的橘树,便成为了后世彦根井伊氏的家纹“彦根井筒”与“彦根橘”。宽治七年(公元1093年),八十四岁的井伊共保平静地去世,遗体被安葬在八幡山地蔵寺。[注2]

下左图为彦根井筒,右图为彦根橘。

  

  保元元年(公元1156年),震惊全国的保元之乱发生。当时的井伊氏已经分为井伊、赤佐、贯名三家,而天皇方的阵营之中,有一位名为“井之八郎”的远江武士相传就是井伊族人。现在也有一些人认为井伊共保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而这位井之八郎才是井伊氏真正的始祖,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这里也不多作讨论。

下图为井伊氏略系图。

 

 

 

  -中落-

  从平安时代中期开始,井伊氏就一直经营着位于井伊谷的庄园,并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以井伊谷为中心扩大自己的影响。在后来的镰仓幕府时期,井伊氏更是有着“日本八介”[注3]之一的盛名,这正是井伊氏作为当时远江一代有力领主的最佳证明。宽元三年(公元1245)时,镰仓的鹤岗八幡宫举行“弓初之仪式”,在弓手之中便出现了井伊介的名字。

  南北朝时代的井伊氏选择了加入南朝一方,其庶流上野井伊氏的井伊直秀跟随新田义贞起兵,立下战功。延元二年(公元1337年),井伊氏宗家与北朝足利方的今川家在三方原交战。其后,井伊氏当主井伊道政又选择了庇护南朝的宗良亲王,固守井伊谷与奥山天堑。到了北朝历应三年、南朝兴国元年(公元1340年),足利方的高师泰与新木义长率军攻破井伊谷城。自此,井伊氏被迫臣服于今川氏,开始了它受支配的黑暗时代。应安四年(公元1371年),在今川贞世的敦促下,井伊氏带兵随军远征九州。

  进入混乱的战国时代后,井伊氏也曾借机对今川氏扬起反旗,却被强大的今川氏击败,不得不再度臣从。永禄三年(公元1560年),今川义元率领大军出发上洛,却在桶狭间遭到尾张的风云儿织田信长的奇袭身亡,其时井伊氏二十二代、直平之孙井伊直盛亦在军中力战而死。直盛死后法号称「龙潭寺殿天运道鉴大居士」,安葬在井伊谷的龙潭寺。

  这龙潭寺相传乃是奈良时代著名的高僧行基和尚于天平五年(公元733年)建立,当时叫作地藏寺,井伊共保入葬后改称自浄寺。后来在平安时代中,自浄寺一直作为井伊氏的菩提寺而存在着。元中年间(公元1384年~1392年)宗良亲王再度来到井伊谷中兴该寺,这时依然是叫自浄寺,直到直盛战殁,才依其法号更名为万松山龙潭寺,香火一直繁衍至今。

下左图为龙潭寺庭园,右图为井伊氏共保至直政二十四代之墓。

  

  当时由于直盛没有亲生儿子,家里人一合计,便迎入了直盛堂弟直亲作为养子继承了家业。这直亲的身世也颇为坎坷,早在天文十三年(公元1544年),他的父亲井伊直满就因为今川家臣小野道高的谗言被今川义元杀害。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直亲被迫亡命信浓,直到十一年后小野道高去世,方才回到故乡井伊谷。就在直亲继任家督的第二年,他的儿子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幼名虎松。当时已似风中残烛的井伊家对于这个孩子的出世,自是喜不自禁——他的名字正是寄托了整个家族对他的殷切冀望:强健似虎,长秀如松。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今川氏真便又因小野道高之子道好的谗言起疑,认为直亲内通德川家康。直亲不得不前去骏府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在途中被氏真授意朝比奈泰朝狙击,杀死在挂川,只留下了年幼无依的虎松。由于当主被害,虎松的曾祖父——时年七十五岁高龄的井伊直平只得再度执掌起家门。然而没过多久,老爷子也被谋杀了。

 

  -转机-

  永禄六年(公元1563年),直平在应今川家要求进攻德川家治下的犬居城途中,被今川的引间城主饭尾连龙之妻田鹤之方以毒茶害死。一再遭到今川家的迫害之后,井伊氏索性便改投德川一方,接受了德川家康的庇护。

  永禄八年(公元1565年),鉴于家中没有适龄的男性成员能够继任,直盛的女儿、虎松的姑母次郎法师在这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改名井伊直虎继任了家督,担起井伊氏内外的一切事务。这位为后人津津乐道的女强人一边抚育虎松,一边处理大小事务,被人称成“女性地头”。永禄十一年(公元1568年),小野道好在井伊谷城的暴政引起井伊谷三人众(近藤康用、铃木重时、菅沼忠久)的不满,三人联合起来赶走了小野道好,倒向德川。年底,德川家康顺势越过奥山开始了对今川的进攻,为了躲避战火,虎松在龙潭寺僧侣南溪的帮助下逃往奥三河[注4]的凤来寺,在那里一呆就是六年。

  收复了井伊谷城之后,家康又带兵杀入引间城,逼死田鹤之方替井伊直平报仇。六个月之后,德川军拿下萦绕着直亲亡灵的挂川城,今川家灭亡。翌年,家康将捏造谗言迫害井伊一门的小野道好抓获并处以极刑。大仇得报,对于家族来说,自然是畅快淋漓,而对于家康的行为,井伊家上下更是感激不尽。这时的虎松正在奥三河过着平静的生活——九岁的孩子于外界的一切依然懵懂,只有对家康的感恩深深地映在了心里,其后更是贯穿他的一生……

  [注1]神社中用来洗手的井。

  [注2]关于井伊氏出处,一说为奈良的三宅氏出任井伊谷的庄官时,落户于井户之侧于是得名「井端名」,是为井伊氏之祖。而后世的彦根橘,实际上是来自三宅氏的家纹橘纹。

  [注3]被允许以「介」字作为通称的八家武家。包括出羽的秋田城介、相模的三浦介、下总的千叶介、上总的上总介、伊豆的狩野介、远江的井伊介、加贺的富樫介以及周防的大内介。

  [注4]三河国东北部的总称。

妖僧

——《诸国百物语》卷二

  庆长年间,小笠原家的夫人在四十四五岁的时候患了天花。天花在当时是可能危及性命的重病。小笠原殿就在夫人卧房的隔壁等着。从卧房里出来的侍女们口里都说着“哎呀太严重了”“太可怕了”之类的话。

  小笠原殿试着要进到里间,却看到屏风上露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大和尚的脸,满脸怪笑地俯看着夫人。小笠原殿抽刀砍向他时,那个和尚却突然消失了。

  次夜,那个和尚又出现了。这一次,里间里已经有五六名武士等在里面了。小笠原殿等这个和尚的脸从屏风上露出来之后,厉声喝道:“什么人?!你是什么怪物?!”那个和尚一把抓住夫人,蹬破了天花板打算向外逃窜。武士们大惊,立即上前揪住夫人双脚不放,和尚则扯着夫人的头发。结果双方用力一扯,将夫人撕作两半,和尚便取了夫人的首级而去。

  此后一年之间,小笠原殿如厕的时候有时会觉得有只冰冷的手在摸他的大腿,或是厕所门莫名其妙被人从外面锁上。诸如此类怪异恐怖的事发生了不少。

倒立的怨灵

——《诸国百物语》卷四

  织田信长有位名叫端井弥三郎的家臣,据说是精通文武两道的出色武士。他在清洲城仕奉备后殿时,与犬山城主之子有断袖之交,每天晚上都会走上三里的路去与之相会。

  有一次,他等到半夜值班打更的人都休息了以后才前往犬山。这时,天下起了雨,夜幕显得狰狞而恐怖。走到一处渡口,端井大声叫渡船的船夫。可船夫好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端井只得暂且在河边休息,百无聊赖地来回看着河的上游下游。突然,河的上游出现了一点火光。等火光靠近了之后,端井才看清楚那原来是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却是倒立着用头走了过来。她的嘴里吐出火焰,长而散乱的头发批在身上,看上去十分恐怖。

  端井立即拔出刀来,喝问道:“什么人?!”

  倒立的女人用凄凉的声音回答道:

  “我是对岸屋村的村长的老婆。他和他的小妾合谋把我勒死,埋到这个渡口的上游。为了不让我的亡灵作崇,他们就把我倒过来埋了。他们这样做,即便不能消除我的怨恨,我如此倒立着也不可能渡过河去找他们报仇。因此,我一直在这里观察渡河的人,希望找一位勇武无双的武士帮我渡河。可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比您更加勇敢的人。请您慈悲为怀,助我渡过河去吧。”

  于是端井叫来了船夫,说:“用船把这名女子送到河对岸去。”

  可是船夫看到了女子这般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扔下船橹屁滚尿流地逃掉了。

  没办法,端井只好亲自拿过船橹,把女子抱上船,送到了对岸。一下船,女人就像飞一般用头跑向屋村。端井跟着来到屋村,站在村长家门阴处偷听。只听屋里“啊”的一声惨叫,那个女人提着村长小妾的首级走了出来,对站在外面的端井说:“因为您的相助,我才得以如此轻易地杀死我的仇人。十分感谢。”话毕,就消失了。

  端井继续向犬山的行程。天亮之后,在返回清洲的路上,他又特地来到屋村,向村民问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村民回答:“回老爷的话,是发生了件怪事。这个村的村长最近才娶过门的老婆,昨天晚上不知被谁取走了首级。”

  端井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回到清洲之后,他向主公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备后殿立即派人到渡口的上游挖掘,果然挖出了一具被倒着埋进去的女尸。

  这真是前代未闻的恶事。这个村长也因此被处死了。

浅间神社的妖怪

——《诸国百物语》卷四

  信浓国的某人,据说是位身心俱健的武士。有一天,他召集了家臣,说:

  “听说浅间神社有妖怪出没。既然住在此国,不去亲眼瞧一瞧未免太可惜了。我打算今晚去浅间确认一下妖怪的原形。我一个人去便可,你们谁要是敢跟过来,就等着切腹谢罪吧。”

  八月中旬的某个月出之夜,此人腰配二尺七寸的正宗和一尺九寸的肋差吉光,身怀九寸五分的铠通[注1 ],拿着一根五六人才能拿得动的铁棒,独自前往浅间神社。到了神社之后,他在拜殿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妖怪的出现,想着不管什么东西出现都要先给它当头一棒。

  这时,山脚下出现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子,穿着白色的和服,抱着三岁左右的孩子走了过来。那女子走近了那个武士,对着孩子说道:“唉呀,真不错。看来今天这个神社里个不错的同伴哩。唉,我抱了你这么久也累了,就让那位武士大人抱抱你吧。”说着,就放下了孩子。正当孩子爬向那个武士的时候,那个武士突然跳起来,抽出铁棒当啷就打向那个孩子,孩子连忙掉头向自己母亲爬去。武士立即跟上,反复用铁棒痛打。铁棒被打弯了,武士又抽出刀,一刀把那孩子斩作两段。然而,孩子的两截身体又分别长出眼鼻,变成了两个人。武士又将这两人斩碎,结果斩下来的手啊脚啊,又都长出身体、五官,变出了许许多多小孩。小小的拜殿上不一会儿就塞了两三百人。

  这时,那个女子也站了起来:“那么,我也来咯!”武士正觉得这满殿的小人儿难以对付、毛骨耸然之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如巨石滚落的轰隆声。他回头一看,原来那女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三丈有余的鬼怪。那巨鬼猛扑过来,连续冲刺三次之后想做出最后的一击。武士几乎已经绝望,以为必死无疑。这时,他们的家臣们赶了过来。趁着巨鬼分神的时机,武士反手拔出肋差,向边上石塔的九轮[注2]刺去。这充满必死信念的一刺一下就把石制的九轮刺穿了。

  这时,妖怪突然一下都不见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注1]铠通,战场上用来刺穿敌人铠甲的锐利匕首

  [注2]九轮,寺院的塔顶上有称为“相轮”的装饰,自下而上分别称露盘、伏钵、请花、九轮、水烟、龙舍、宝珠。其中“九轮”为其中的一部分。也有将整个相轮称为“九轮”的。

姬路城的妖怪

——《诸国百物语》卷五

  播州姬路城主丰臣秀胜,有一天晚上为了排解无聊,把家臣们都召集过来,说:“这个城的第五层每天晚上都有古怪的火光出现。你们当中有谁见过那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半晌,结果有个十八岁的年轻武者出来说道:

  “我曾看过那个。”

  “那么,你再去看一次。为了留个证据,”秀胜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年轻武者一只灯笼,“就用那个奇异的火苗点亮这只灯笼吧。”

  年轻武士提着灯笼走登了天守。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大约十七八岁、衣着十二单衣的女子,点着火一个人坐在那里。

  “请问,您来这里做什么?”女子静静地问。

  年轻武士毕恭毕敬地答道:“因为主命来这里看看。请您允许我用您面前的火里点着这只灯笼。”

  女子点了点头:“如果是因为主命,那么可以。”说着,就把火点上了。

  年轻武士高兴地离开了。可是,他下到第三层的时候,火苗却莫名其妙地灭掉了。他又不得不返回向女子请求道:“可否再让我点一次灯笼?要让这火苗不熄灭,似乎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女子为灯笼换了只蜡烛,重新把火点上,然后又递上一把梳子,说:“这个也可以做为证据。”

  年轻武士返回秀胜面前,顺利地交了差。秀胜也觉得很佩服。当他打算把火吹灭的时候,却怎么也吹不灭。可年轻武士只轻轻一吹,火苗就灭掉了。

  “嗯……没有别的奇怪的事吗?”秀胜问道。于是年轻武士把那把梳子拿了出来。秀胜接过来一看,觉得很像是具足柜里的梳子,于是派人打开具足柜检查,发现果然少了一把梳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秀胜觉得十分可疑,于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他独自登上天守,果然看到了一丛灯火。可除了那个,什么都没有。

  “奇怪……”秀胜大感诧异。这时,平时经常陪他闲聊解闷的御伽众座头[注1]突然出现了。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秀胜问。

  “觉得有些无聊,突然想起把琴的爪箱盖子落在了这里,于是过来取一下。”座头答道。

  “哦,那东西在这里。”秀胜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了爪箱。可是,他一把手放上去,却怎么也拿不下了。

  “糟了!被算计了吗?!”秀胜惊叫出声,慌忙之下把爪箱放到脚下想把它踩碎,可是连脚掌也贴到箱子上去了。这时,座头突然变成了一头高一丈有余的鬼怪。

  “吾人,要这个城的城主搬到这里来。怠慢吾人、损害了吾人的尊贵地位,吾人必将汝就地撕碎格杀!”鬼人如是嘶吼道。

  秀胜惊惧不已,口中不停地道歉。也许是带着必死觉悟的道歉起了作用,他的手脚都从爪箱上脱落了。这时,天也亮了。

  危险过后,秀胜才想起,天守的第五层原本应该是平时的御座之间。

  [注1 ]御伽众,即御伽坊主。室町末期以后,为将军、大名讲解书物的人。座头,即首座。

女人的相扑

——《诸国百物语》卷五

  加贺前田家有一位名叫栗田左卫门之介的八百石知行武士。他的妻子是前田家中某武士的女儿,是个非比寻常的美人。可惜因为肺结核而病死了。左卫门之介悲痛不已,三年守丧之期已过,他还是没打算续弦。不过,最终在亲戚们的劝说和撮合下,他还是再婚了。新娘是尾张的五百石武士新田六郎兵卫的女儿,年方十七。

  某个月后之夜,左卫门之介登城值勤不在家。他的妻子在家休息。突然一个大概十八九岁、身穿白色小袖和鹿子纹羽织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左卫门之介的妻子被吓了一跳,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奇怪的女子答道:“我吗?我是这家的女主人呀!”

  妻子大惊:“有这种事?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她镇定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不久之前才嫁到这家来的。您的愤怒,我能够理解。左卫门殿是口碑极佳的出色武士。可他有你这般美丽的妻子,却又娶了我……真是令人遗憾!既然如此,那么我明天一早就回父母家去。不过,身为女子,也有不便之处。不能立即离去,请您原谅。”

  那个女子似乎很惊喜地回答道:“哎呀!那你慢慢回去好了。啊啊,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说罢,转身就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左卫门之介从城中回来了。妻子对他说:“请大人您允许我回去娘家。”

  左卫门之介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妻子回答道:“您身为武士,却做出与您身份不符的卑怯之事。您有一位正妻,却故意瞒着我把我迎娶回来……请您马上让我回去吧!”

  左卫门之介说:“我的确是有一个前妻,不过三年前她已经去世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你。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的妻室,请相信我。”话完,还对神佛发了誓。于是,妻子就把昨夜看到那个奇怪女子的事全部告诉了左卫门之介。左卫门之介道:“那可能是亡妻的幽灵吧。除了这种可能我想不出别的了。另外……请把你的一生都托付给我、留在这个家吧。请不要回去了。”

  既然左卫门之介说出这样的话,妻子也只好留了下来。

  几日之后,左卫门之介又不在家,幽灵又出现了。

  “啊呀,你怎么不守诺言、还在这里呆着?真是可恨啊!”幽灵恨恨地说。

  这次妻子也不认输,回答道:“你这种执念过深而生的幽灵,还是快点走开吧!”

  幽灵嘲笑道:“啊呀呀,真是了不起呀!好吧,这样,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这个家,就跟我比试相扑。如果你输了,就马上给我滚回娘家去!”

  话音刚落,幽灵就扑了上去。两人互不相让地扭打在一起。就在最激烈的关头,左卫门之介回来了,幽灵一下子消失了。

  此后,趁左卫门之介不在的时候,幽灵又来了五次,每次都要找妻子相扑。可能是因为长期跟幽灵掐架,妻子日渐消瘦虚弱,最后生病不治而死。临终前,妻子对左卫门之介说:“那个幽灵在那之后,又来了好多次。好可怕……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被她吓走……至于把一生都托付给你的约定……可惜我是做不到了……你就把我现在说的话,如实地告诉我娘家的双亲吧。”

  左卫门之介悲痛地安葬了妻子,给妻子的娘家留了封书信,之后就剃度出家,不知上哪儿修行去了。

双六

——《诸国百物语》卷五

  丹波龟山有一位知行三百石的武士,名叫大森彦五郎。他的夫人美貌出众,却因为难产死了。

  彦五郎异常悲痛,大叹命运的不公。从七岁起就开始服侍夫人的一名侍女更是悲从中来。夫人去世七日之内,她就有十四五次想要自杀,可是都被劝阻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为了尊重一门众的意见,彦五郎还是迎娶了一位后妻。后妻也是一位很有妇道的女人,给已故夫人的供养一天都没有缺过。“已故夫人如果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感到十分欣慰吧。”世人都如是说。

  那位已故夫人生前酷爱双六之戏,总是与那名侍女玩这个游戏。死后也许是执念尚存,她的亡灵夜夜都会来找侍女打双六,这样的事持续了有三年之久。

  某夜,侍女对夫人的亡灵说:“您这样与奴婢玩双六,也已经有三年了。奴婢是从七岁幼年起就蒙受您的厚恩、一直得以陪伴在您身边。您对奴婢的大恩,奴婢今生都难以回报。但是,现在主公续弦,如果这样的事情被知道了,世人一定会误会是您的嫉妒心在作怪。所以无论如何请您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夫人听了这话,说道:“这样啊……其实我只是出于对双六的迷恋才频频出现在这里的,却一直没有考虑到世人的想法。好吧,我明白了。以今夜为限,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说罢,就转身消失了。

  后来,侍女把这件事告诉了彦五郎夫妇。“是吗?原来有这样的事。一直都不知道哩。”他们都觉得很惊奇。于是,他们把双六盘供奉在已故夫人的墓前,很恳切地凭吊了她。

作崇的兼好

——《大和怪异记》卷二

  足利幕府的权臣高师直反叛后,吉田兼好法师托身伊贺守橘成忠,在阿拜郡多那村国见山麓居住。那时,兼好与成忠的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儿私通,还咏出了“しのぶ山 またことかたの 道もがな ふりぬる跡は 人もこそ知れ”这样的句子。几年后,贞治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兼好在六十三岁上病死,葬于国见山,墓地用几株松树标记着。

  近些年,当地村民掘开了兼好的坟墓,看到六尺见方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刀剑,下面放了大小陶瓮,中间还放了一面镜子。大家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久后,村里接连发生怪事。大家都以为是兼好的鬼魂在作崇,十分害怕,于是又把他的墓埋好了。

猴子的复仇

——《大和怪异记》卷五

  富士山麓的井乡村木切山有一对农民夫妇。有一天,他们把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放在田埂上睡觉,就到田里干活了。

  这时,来了两只大猴子,抱走了小婴儿。猴子爬上了边上大树的树梢,婴儿吓得大哭。听到这个声音,有一只鹫从山顶滑翔而来,在大树上空盘旋。猴子把婴儿放在树的坑洼里,然后两个合力把一根大树枝压弯,揪在手中,然后躲进了树阴里。

  鹫以为猴子走开了,就徐徐靠近婴儿。就在它要抓住婴儿的瞬间,猴子一松手,弯曲的树枝弹了回去,正中鹫的头顶。鹫当场就一命呜呼,掉到了地上。于是,两只猴子从树上爬了下来,一只手里抱着那个婴儿,另一只拖着鹫,回到田埂边,把婴儿放好,把死鹫放在婴儿身边,然后就回山里去了。

  原来,这两只猴子是一对夫妇。因为先前孩子被鹫捕杀,才想出这个办法报了杀子之仇。而把打死的鹫放在婴儿的边上,可能是当作借了别人小孩的回礼吧。

斩痘神

——《大和怪异记》卷七

  筑后濑高町有个名叫彦七的町人,他有一个六岁的儿子。某年,西国天花大流行,彦七的儿子高烧不退,被诊断是患上了天花。

  这里的人多信奉净土真宗,按理说,是不应该供奉除了阿弥陀佛以外的诸神诸佛。但为了治好儿子的病,彦七还是在儿子病床上吊了一个名叫“痘神龛”的神龛,并给神像穿上新的衣服,供上了许多供品,每天还用水做好几次清洁。彦七每天都手握念珠、叩拜痘神,并在心中里祈求道:“请您大发慈悲,让我儿子的天花快点好起来吧!拜托您拜托你!”

  然而,孩子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好像还加重了。有人就劝彦道:“快抱孩子去医治吧!要是长出了水泡,那可就糟了!”可是彦七却说:“不会的不会的!如果真的有痘神,那他一定不会不顾我一心一意的祈求!”于是继续祭拜痘神。

  终于有一天,乳母在看护孩子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叫:“糟了!少爷的脸上好像出了水泡!”听到乳母的叫声,彦七有如五雷轰顶。他立马把一桶冷水从自己头顶浇下,然后五体投地地扑倒在神龛前。

  “如果您不帮助这个孩子,您就妄为痘神!如果您真有神通,就请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彦七的头在地上磕得呯呯响。可是这时,抱着孩子的乳母哭出声来:“啊啊——少爷死了!”

  周围的家人立即都呼天抢地地哭起来。彦七抬起头来,看到死去的儿子,于是一把抓过边上的一把肋差,立起身子来怒骂:“如果真的有痘神,那么人命关天,他一定会怜悯我作为父亲的恳切之心、让孩子的天花痊愈!而我居然相信你这种不知事理的东西有这样的神通!”说罢,将神龛、注连绳[注1]一刀砍下,把摆放供品的木盆陶器一骨脑儿踩个粉碎。一通发泄之后,一头扑到孩子的被褥上,号啕大哭起来。

  听到了这阵骚动,对门家的女主人靠在被炉边向彦七家窥视。“哎呀呀,原来是那个得了天花的小孩死了。”女主人说道,却没想到看到一个大约六十几岁的老太婆从彦七家撞了出来。老太婆满是白发的头上像是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注地跑进了彦七隔壁的人家。

  女人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立马抱过还在睡觉的孩子,也来不及告诉丈夫,赤脚走了二里路,跑到了乡下伯母家。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伯母说:“还好你逃了出来,这是救了这孩子一命啊!”然后把那孩子藏了下来。

  话说从那晚之后,被砍伤的老太婆走进的那户人家里,两个孩子都得了天花,症状还没达到最重的时候就都死掉了。而那个町里还有七八个人得了天花,而且全部死了。

  而逃出痘神魔掌的这个孩子,虽然在伯母家也得了天花,但症状很轻微,只是出了十几个疹子,花不多功夫就治好了。

  [注1]注连绳:为了区分出供奉神明的神圣之地而悬挂的稻草绳。有辟邪之用。

细川家的血达摩

——《金玉ねぢぶくさ》卷五

  智、仁、勇、忠,这四者是武士应当毕生守护的。勇,有大勇、小勇之别;忠,有出自真心的忠诚,也有流于形式的。要想判断出到底是哪一种,就只能在生死关头进行考验。当死则死,当退则退,此为大勇、发自真心的忠心。

  受了他人侮辱就厌恶、轻视自己的性命,或者恃强而看不起弱者,这都是血气之勇。舍弃真心却拼命地保留外表的形式,忘记了仁爱之心却一味夸耀自己的武勇,这并非智者的做法。虽说武士为了平定乱世、治理国家,必须持长剑、向世人展示出武勇的模样。但是,也应该在心中牢记这一道理。否则,轻视生命,不惧死亡,为了小事与人争执,为私事而丢掉俸禄,这些做法简直与拿黄金去换泥土一样,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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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细川家的幽斋公还在位的时代,有一对浪人兄弟来求仕。为了探知来者的器量,幽斋询问道:“你们二人,武艺如何?”

  可那两人却回答:“为什么问这个呢?在紧急事件出现的时候,我们能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情。到时您一看就知道了。”

  听了这样的回答,幽斋觉得很惊奇,认为这两人很不一般,于是给了哥哥四百石,弟弟三百石的知行,将他们召至麾下。

  之后有一次,江户发生了大火灾,细川的上屋敷被大火波及。而这时又突然起了大风,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巨大的火墙卷着浓烟冲向天空,根本无法扑灭。细川家人匆匆忙忙地抢出大部分重要物品,却发现秘藏的一副达摩像挂轴还挂在御殿的墙上没有取出。幽斋心疼不已,可又无计可施,心情简直坏到极点。近习们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有人提议说:“现在御殿还没有完全着火,不如让那两个自称‘能为人所不能为’的新来的试试?早点让他们试试,说不定还抢得回来。”

  幽斋心想有理,于是叫来了两兄弟,命令道:“你们回里面看一看,如果火还没有烧到御殿,就把达摩的挂轴取回来。如果已经着火了,不要太勉强,快些回来。”

  接受命令的兄弟二人立即冲入火场。他们进了后门,穿过火苗和浓烟,终于进入御殿。这时,屋顶的一面已经完全被大火笼罩,不过下面还没有着火。达摩的画像还安然无事地挂在墙上。兄弟俩用羽织包住挂轴,就急急地往外跑。可这时已经晚了,御殿的四面八方已经被大火包围。最后,两人都被烧死在里面。

  大火被扑灭之后,众人从灰墟中找到了兄弟二人的尸骸。看到两个尸骸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原来,哥哥斩下弟弟的首级,切开咽喉,扯出内脏,将包着挂轴的羽织放进了弟弟的腹中;而哥哥自己更是切了个十字腹,将弟弟的死骸塞进自己的腹部。众人从弟弟腹中取出挂轴,发现因为用羽织紧紧包裹,画像上几乎没有沾染一滴血污,只有上下左右四个边角沾了少许的血液。

  “二人的行为,真乃武士之鉴!”幽斋深为感动,并为兄弟俩的死感到十分的惋惜。为了纪念这两人,幽斋故意不去掉挂轴上的血迹,并且命人又画了兄弟两分别穿着礼服、守护着达摩绘像的画,与达摩像一起构成三幅一组的挂轴。而这件被称作“细川的血达摩”的挂轴,也被作为细川家的家宝,一直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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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视死如归,固然是武士之道。但是,在那危急一刻、从大火中救出达摩绘像的兄弟真可谓智、忠、勇三全,简直堪比荥阳城降伏之际、助汉高祖逃亡而自己却被项羽烧死的纪信。

光秀生还说

——《盐尻》卷二十七

  从五位下日向守源光秀,即明智光秀,于天正十年六月十三日被诛杀。但,还有异说称:光秀山崎战败之后,逃往美浓国中洞的佛光山,隐姓埋名、改称荒须又五郎,并在那里的西洞寺隐居下来。关原合战后还率领一族加入东军出阵,不过在途中的一条河中不幸溺水身亡。

  在中洞地方,住着一位名叫不立的禅僧,为光秀之弟宗三之子。他持有一份以前的感状:

  “今夜瞬时之间讨取数万骑,连下木目、今庄、府中三城,此功谁人能乃?诚日本古今无双也!实难言表。为报当座之苦劳,兹赐予家传之太刀吉光、肋差贞宗。速速送达分国。

八月十七日 信长判

明智日向守殿”

  诸如此类的事情时有发生。源义经、楠木正成都有生还的异说。古人的传记、系谱之类的东西,常有谬误出现,或者出现牵强附会的事。这样说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已经无法分辨其中真伪。

赖豪鼠

——《本朝怪谈故事》卷四

  比叡山有一座“鼠祠”。

  事情是这样的。七十二代天皇白河院在位时,为了让中宫产下皇子,于是请求三井寺的赖豪法师作法事,并承诺:“如果中宫产下皇子,不论你要什么朕都将满足你。”

  赖豪回到三井寺,一心不乱地开始祷告。佛法无边,中宫怀孕并顺利产下一名皇子。时年承保元年十二月十六日。白河院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地传来了赖豪,问他要什么赏赐。

  “请陛下勅许在三井寺建立戒坛。”赖豪说。

  白河院原以为赖豪会要求晋升僧官官位,却不料他要求建立戒坛。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唯一的戒坛建在延历寺。三井寺与延历寺素来势如水火,如果强行在三井寺建立第二座戒坛,想必两座寺院会闹得不可开交。于是,白河院说不能答应赖豪的这个要求。

  赖豪大恨而归,并放言:“我将绝食而死,让陛下知道我心中的忿恨!”

  白河院觉得吃惊。为了劝解赖豪,于是派大江匡房到三井寺。匡房请求赖豪会面,可赖豪却在房中怒道:“常言道,天子无戏言。如今天子不能满足我的要求,那么就让我取走由我祈祷求来的皇子的性命,共赴魔界。如此才能消我心头之恨!”最终,还是没与匡房会面就死了。

  此后,白河院时常会梦到一个面呈异相的白发老僧站在皇子枕旁。不久,皇子便得了病,并于承历元年八月六日一命归西。

  据说,赖豪的怨恨还没有因此完全消除,他的怨气化为大老鼠,爬上比叡山把延历寺的佛像、经典都咬破了。于是朝廷只得下诏在延历寺建一座祠堂,用以供奉赖豪的亡灵。这座祠堂被今人称为“比叡山的鼠祠堂”。

  这件事记载于道春的《神社考》。

讨死的见解

——松浦静山《甲子夜话》卷十九

  出仕德川家康的横田甚右卫门是原来甲斐武田家臣。在《甲阳军鉴》中被记作横田甚五郎。生父是原美浓守,养父是横田备中守。

  甚右卫门八十余岁时因衰老得了场病。病危之时,他的谱代家臣们都来到他的病榻前,流着泪说:“唉,大人最终还是得以善终。这对于早已做好在战场上漂亮地战死的他而言,想必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这时,甚右卫门闭着眼,好像气绝了的样子。然而过了一会,他睁开双眼,环视了四周,说:“你们,根本不懂得武士之道。年轻时能全心全力地征讨强敌,年老之后能坦然地在卧榻上迎接死亡,这才是我眼中真正的武士的讨死。而你们所说的,不过是在战场上丢弃性命而已!”

  说罢,就撒手人寰了。



  町屋的少女

  ——《曾吕利物语》卷一

  某武士想到加贺国出仕。途中,在某个町屋借住一宿。武士自从第一次见到屋主女儿美丽的身姿,心中便产生了爱慕之意。武士被这种心情折磨得十分焦虑,于是派家臣从中搭线,多次向那个少女传达他的心意。而少女也渐渐动心,最终倾心于那名武士。为了掩人耳目,每每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少女才偷偷跑到武士的住处与他相会。

  有一天晚上,少女去了武士的卧室。可是,宿屋主人的房间里却传出了少女的声音。为两人牵线搭桥的家臣觉得很奇怪,于是到那间屋子一看,发现那个少女正端坐在屋内!

  家臣觉得很惊讶,于是他把主人从卧室里叫出来,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武士心想:“这一定是什么妖怪变成她的样子,想这样骗走我的心。”于是,他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样子回到少女身边,一把抱过少女,同时一刀把她刺了个对穿。只听“啊”的一声叫,少女立刻就消失了。

  天亮之后,武士顺着血迹一路追踪。走了二里山路,终于在一个大石洞中发现了少女的尸体。一般认为,妖怪变作人形,死后数日就会现出原形。然而,这具尸体却像普遍的死尸一样腐烂了。而那个没有被杀的少女,还是像原来那样在宿屋活动。和以前相比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人能说清楚。

一、加贺美氏概述

  其实在先前酝酿《武田信义与甲斐武田氏的兴衰始末》提纲之时,我便有将加贺美远光列入“武田信义的一族”之中一并整理了的念头。只是动笔之后方才觉得篇幅实在是非常之紧,不可能尽数道出其中的是非曲折来,而写多了又恐怕喧宾夺主,终于放弃。加贺美氏与安田氏的不同点在于,其在源平争乱这一历史时期的整个发展历程与武田本家的关系较浅,其最终的结局与武田本家相比差异也更大,难以简单地一起概括,且联盟之内已有山名宗渡殿的一篇《安田远江守义定》对安田义定作了详细介绍,故今此惟独另辟加贺美远光一章,作另外的叙述。

  加贺美氏与武田氏同源,悉是出自河内源氏一门之甲斐源氏嫡流,其祖加贺美远光与武田氏之祖武田信义乃是兄弟,因在其父清光时代所获领地的不同而被冠以了不同的苗字——加贺美远光的领地在今中巨摩郡若草町一带,当时叫做加贺美庄。此外,西郡的大井、奈湖、鳅泽地区与东郡的于曾(今盐山市)都属于其势力范围。在治承·寿永之乱的漩涡之中,加贺美一族先结平家,后仰赖朝,求生存于夹缝之中,总算是平稳地延续了家门。

  与甲斐源氏的宗家武田氏一样,加贺美氏的家名在后世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辉煌篇章。远光共育有五子一女,长子秋山光朝是后世秋山氏之祖;次子小笠原长清开创小笠原一门,其著名的小笠原流弓马术流传千古;三子南部光行的子孙便是战国时代赫赫有名的陆奥大名南部一族;四子加贺美光经继承了加贺美本家;五子于曾经行也曾在奥州藤原氏讨伐战时立下军功;女儿大弐局是负责抚养赖家与实朝两代将军的女官,在镰仓也拥有一定的发言力。

  总而言之,茫茫乱世之中,加贺美一族虽然没有能够像他们的近亲武田一族一样建立起丰伟的功业,对动荡日本的改变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却同样作为甲斐源氏的一支重要力量,对时局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另一方面,作为武田家族血脉相连、立场相近、一衣带水的邻邦,加贺美氏与武田氏的发展存在哪些异同,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异同,又因此产生了怎样的不同结局,这些都值得后世之人深思。了解加贺美一族的情况对于我们理解、掌握与分析十二世纪末甲斐源氏的兴衰历史而言,实是不可或缺的。只可惜无论是在笔力抑或史料两个层面上都有力不从心之感,只好作一篇小文浅涉一番,请诸位莫怪。

还是请看这张甲斐源氏分布图,可以获得更为直观的信息。

二、加贺美远光的生平

  平安末期加贺美氏一门总领是逸见清光的三子加贺美次郎远光。关于他的事迹,有详细叙述的史料其实并不多,遍翻整部《吾妻镜》也只能够找到十一条相关记录。倒是他生前建立的庙宇馆迹却有不少完好地保存下来,使得八百余年之后的我们依然能够有机会一窥其斑。

左图为加贺美远光画像(上)及其次子小笠原长清(下),右图为大圣寺藏加贺美远光像(右),其中左一为武田信玄,左二为源义光。

  

  成长

  由于史料的贫乏,使得加贺美远光的出身与出生日期都显得扑朔迷离。与安田义定一样,远光同样是被认定其可能为逸见清光的三子,亦可能为源义清之子,后来才成为了兄长清光的养子,此外还有婿养子等不同说法,难有确论。其生年根据当时文献的记叙来看当是康治二年(公元1143年),但根据与其深有渊源的远光寺所藏史料来推演生年,却又可以得到康治三年(公元1144年)与久安四年(公元1149年)两种自相矛盾的结果。

  一般地,此处我们采用远光次子小笠原长清家系图的的说法,即其父为清光,其母为大伯祖常陆源氏佐竹义业的女儿。康治二年(公元1143年)二月二十八日,加贺美远光诞生于甲州加贺美之馆,幼名丰光丸。

  保元二年(公元1157年),加贺美远光由源氏同族新田义重加冠元服,具体地点不详。此后的记载又是大段的空白,直到承安元年(公元1171年)。那一年宫中发生了灵异事件,高仓天皇身染怪病,很是伤脑筋。当时远光作为负责警备皇宫的泷口武士,是远近闻名的弓名人,且行事小心谨慎,素有得体之名。

  据说加贺美远光得知此事之后,便自发地为天皇的康复不分昼夜地作病魔退散的加持祈祷。也有人认为他此行乃是受天皇所召,但总之加贺美远光施了“鸣弦之术”之后,灵异事件竟然平息。高苍天皇大喜,当即给予远光升殿往御所谒上之许可,任其为近江志贺郡司,并赐下“王”一字,由此结合甲斐源氏的菱纹演化成为加贺美氏的家纹——三阶菱。天皇还赏给远光一尊木制不动明王坐像,这尊不动明王像如今藏于山梨县旧中富町大圣寺,是日本国家指定的重要文化遗产。

下左图为加贺美氏及其分家秋山氏、小笠原氏所使用的三阶菱家纹(注意区别伊豆北条氏之家纹三阶鳞),右图为大圣寺藏不动明王像。

  

  这一时期正是平家政权全盛之时,远光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仅与朝廷,与平家势力也同样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承安五年(公元1175年),远光让长子秋山光朝迎娶了平氏总领家嫡子小松殿的女儿,并出仕于清盛的四子平知盛。作为文武双全、在后世享有盛誉的平家支柱平重盛的女婿,又能够在被称为“入道相国最爱之息子”的平知盛属下任职,光朝的前途诚不可估量,而作为父亲的加贺美远光也同样得到平家一门的信任,成为甲斐源氏与平氏之间的重要桥梁。

  转折

  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全日本迎来了一场巨大的风波,加贺美家族也同样被卷入其中——这一年不仅是全日本政治的转折,也是加贺美家、加贺美远光个人人生的转折点。八月,源赖朝起兵伊豆,所有东国的诸侯们都面临着源平之间的选择,甲斐源氏也不例外。

  九月十五日,赖朝派出的两名说客在石禾御厨见到了武田信义,促成了赖朝与甲斐的同盟。决心在石和集结大军南下攻打骏河之后,信义来到居馆找远光商议共同举兵一事。经过了再三的权衡之后,远光终于决定加入甲斐源氏的阵营反平。他先向京都发出急函,召集仍在平家为官的儿子们归国,却始终没有能够联系上。长子秋山光朝依然待在平知盛身边,将来假若是遇到最坏的情形,父子俩很可能会成为阵前搏杀之敌。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次子长清不知从何得来了消息,以母亲患病为由向知盛辞了行,星夜赶往甲斐。可是,他却在路上病倒,不得不在美浓国停下疗养。

  由于史料的匮乏,远光在信义与赖朝发兵骏河时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不得而知。通常认为他并没有随武田军参与富士川之战,或许是因为两个儿子依然在外而投鼠忌器,又或者是进行了其他没有流传后世的行动,甚至可能是出于政治考虑采取了观望的态度,都已无从考证。倒是小笠原长清在美浓休养了不到一个月便匆匆带着麾下兵士投奔赖朝而去。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十月十九日的《吾妻镜》简要叙述道:

  其后。加々美次郎长清参着。

  为何近在甲斐的加贺美本家纹丝未动,而小笠原却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地远道赶去助阵?这又让人不得不认为是加贺美远光的一着左右逢源的政治棋,处处皆留有余地,不论此战源平两侧何方获胜,都能够施展妙手腾挪。眼见富士川之战平家军队一触即溃,认清形势之后的远光终于铁了心站在赖朝一方,小笠原长清也由此转而出仕镰仓。

  我们不难从日后远光两个儿子的不同处境中看出些端倪来。秋山光朝后来带着平家的妻子返回甲斐秋山乡,却始终为赖朝所反感,最终受到镰仓军队的攻击,文治元年(公元1185年)秋被迫于城山自刃。而次子小笠原长清则与之后武田本家最出色的第五子武田信光一起担任源赖朝的近侍,并在赖朝的斡旋之下娶了上总豪族平广常之女为妻。武田信光与长清同为弓马四天王之一,二人情谊甚笃,且都受到赖朝的信任,在镰仓幕府对甲斐源氏的清洗中幸免于难,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而上总介平广常则是赖朝此次起兵的最大功臣之一,虽然日后遭到赖朝的毒手,但在此时无疑是个重要角色——由此也可见赖朝对于长清的看重是非同一般的。

  视角回到远光方面。就在光朝因谋反罪名被赖朝讨灭之前的八月十六日,加贺美远光被任命为信浓守、北陆探题,不日即往信州赴任。同时受封的共有六人,另外五人分别山名义范(伊豆守)、大内惟义(相模守)、足利义兼(上总介)、源义经(伊予守)、安田义资(越后守)。此番受封实为坛之浦消灭平家之后的论功行赏,或许是出于刻意抬高其分家以打压武田本家的考虑,又或许是因为加贺美氏在寿永二年(公元1183年)的义仲讨伐战以及之后的平家残党歼灭战中确实有着不俗的表现。远光此次作为源氏一门中的大功者,赖朝的御门叶之一受封,与源义经等人并列,实可谓为飞黄腾达。所谓御门叶,乃是镰仓政权源赖朝特殊化的产物,他规定除部分蒙恩特授权利之外的源氏一门皆不可直接以源姓称,必须冠之以苗字,达到将自己同其他源氏一族区分开来之目的——而那部分蒙了将军恩典的,便被称为御门叶。远光得以直接在正式场合使用源远光的名字,这对于镰仓幕府的御家人而言是不可多得的荣耀,其地位已经远在武田本家之上。

  不久光朝被赖朝攻击,自裁。远光表现得十分淡然,与他的兄长武田信义截然不同——他后来的处境也完全别于信义。根据《吾妻镜》文治三年(公元1187年)八月十五日与文治四年(公元1188年)三月十五日的两条记载,远光分别来到鹤冈八幡宫参加了镰仓举行的放生会及大般若经供养法会。文治四年(公元1188年)九月一日,远光与女儿大弐局一同谒见了赖朝,其时大弐局已是赖朝嫡子源赖家的抚养者,而也正是这个被送入镰仓的女儿在无形之中庇护着加贺美一族。至此我们可以看见,无论是最初对于天皇,以及后来的平氏、源氏,远光都能凭借着他优秀的政治手腕以及小心谨慎的行事取得当权者的信任,最终脱颖而出。这些举动虽然不显得光明,不显得大气,却非常实际。

  文治五年(公元1189年)五月十九日,时值鹤冈八幡宫举行塔供,远光又来到镰仓献上黑马一匹。同年七月,赖朝兴兵讨伐奥州藤原氏,远光亦携子长清、光行,孙长纲出征。往后战乱平息,远光的生涯也更加趋于平淡。建久三年(公元1192年)八月九日,源实朝诞生,镰仓幕府举行了持续五日的盛大庆典。根据《吾妻镜》八月十一日的记录:

  建久三年八月小十一日辛亥。三夜事。信浓守。藤九郎盛长沙汰云々。

  安达盛长乃是源赖朝仍遭流放之时就追随其出生入死的亲信,亦成为后来赖家时代合议制宿老十三人的其中之一,深受镰仓幕府的信赖。远光与其一同主持了实朝生日的第三夜庆典,后来其女大弐局又兼为实朝的抚养役,同样可见幕府对加贺美家族的信任亦非同一般。同年十一月,远光又参加了永福寺的曼荼罗供养以及实朝诞生的百日仪式。

  至此,属于远光、加贺美一族乃至全日本的动荡与风波已悉数告一段落,继续着的是他们日趋平淡的生活。

  晚年

  远光的身影最后一次出现在《吾妻镜》上是在建久五年(公元1194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根据记载,他参加了永福寺的药师堂落成仪式。正如他的身影直到文治元年(公元1185年)才迟迟出现在《吾妻镜》上一样,他的晚年与他的早年一样扑朔迷离,难以考据——落成仪式之时的远光年龄大约在五十二、五十三岁左右,但直到宽喜二年(公元1230年)四月十九日八十八岁去世为止,其间的三十余年里没有丝毫关于远光的资料留存下来。

  他的晚年兴建、重修了许多寺庙,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真言宗古刹法善寺与今世甲府市的远光寺(当时远光寺是临济宗寺庙,今为日莲宗)。从这一点上回溯考虑,远光可能是退位隐居、研修佛法。

  加贺美远光去世之后,其遗骨被安葬在远光寺,法号“远光院殿长本大功深誉大居士”。

远光寺加贺美远光墓(五轮塔)

三、远光之后的加贺美氏

  远光的五个儿子里,除却五郎经行的事迹多不为历史所载,其余四子的家门皆得以延续。而日后家名最为显赫的则无疑是小笠原、南部两家。

  远光的次子小笠原长清出生于应保二年(公元1162年)三月五日,幼名丰松丸。承安四年(公元1174年)十一月五日元服,改名长清。小笠原长清是与武田信光齐名的弓马术大师,其人既有假借母亲病重之名逃离京都的狡猾,亦有阵前万夫不当之刚勇。承久三年(公元1221年),承久之乱爆发。长清与信光一同被任命为东山道大将军,统五万大军为先锋作战大获全胜,因功获得其父曾经拥有的信浓守一职,最终成为信浓、阿波两国守护,其家族一直到战国时期都十分兴盛。

  而南部氏则在陆奥落地生根,发展到战国时代,终也成为一方霸主。据《吾妻镜》所言,南部氏在光行的时代便获赐糠部五郡,但孤证不立,未可尽信。关于南部一家移往陆奥的年代与始末,山名(鹫山)宗渡殿在他的《南部家记》中已有大篇幅的讨论,这里不再赘述。

  长子秋山光朝虽然早逝,遗子却得以存活,后世传人秋山信友是位列武田二十四将之一的猛将。反倒是远光的继承人加贺美光经后来的情形却不甚明了,从信浓守一位的归属来看,光经应该并没有继承其父在幕府的权益。只知道其子加贺美远经又继承了加贺美一门总领职,往后便再无音信。

四、相关史迹

  加贺美氏馆(法善寺)

  加贺美远光的馆迹如今属于法善寺寺域,镰仓时代的加贺美庄便位于此地。其土东临釜无川,西靠泷泽川,两条河之间是平趟的水田地带,地理条件优越,实属得天独厚之所。

法善寺本堂

  法善寺本堂祭着远光的菩提,后来经其孙远经重修建筑而成。法善寺同时也是武田八幡宫的别当寺,与武田氏渊源深厚。信玄时代的武田氏曾经为了越后侵攻与上洛的成功来此祈愿。

寺域东南面江户时代的古门——二天门

法善寺内钟楼,建筑年代不详

  

加贺美馆外水掘

  

 

  主要参考资料:

  http://ja.wikipedia.org/

  http://www.yamaoma.com/oma/kaigenji/kaigenji-toomitu.htm

  http://www5f.biglobe.ne.jp/~shingen/joukanyamanasi/kagamisiyakata/kagamisiyakata.html

一、甲斐武田氏的起源

  战国乱世之中,涌现出英雄豪杰无数——但要论兵法、论谋略,要胜过“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实际上,这位叱诧风云的名将除却那些为后人所称道的军政智谋,其出身甲斐源氏嫡流的血统之纯、家门之正在当时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无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本文正是试图浅涉一番公元十二世纪甲斐武田氏的那段兴衰历史。

  源氏与甲斐国的联系可以追溯到从平安时代的长元三年(公元1030年)——当时平忠常之乱中担任追讨使的河内源氏之祖源赖信在前一年叙任了甲斐守之位。此后经过前九年之役与后三年之役的大战,源一族的武名大盛,在东国奠定了它的一席之地。

  普遍上将甲斐源氏的始祖认定为河内源氏第三代家主源义家的弟弟源义光。其人在近江园城寺新罗明神社前元服,因此世称为新罗三郎义光。义光是平安时代中期的武将,河内源氏二代源赖义的三子,饶富睿智且武艺高超,因其宽治一年(公元1087年)八月毅然舍弃在京的荣华与官位北上支援苦战于后三年之役的兄长源义家而闻名天下,此后历任刑部丞、常陆介、甲斐守、刑部少辅等官——有一说云其甲斐守任期内曾居于甲斐若神子城,未可确信。同时,义光亦精通音律,留下了包括其秘曲与名器“交丸”在内的诸多传说。

新罗明神社


  源氏最初在甲斐定居则是在下一代义清与其子清光的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甲斐源氏历史便是由此开始。根据《尊卑分脉》中的记载,义清被流放到了甲斐国的市河庄,但他究竟是于何时、缘何由、从何处流放至此,却多少有些争议,始终没有非常肯定的说法。

  流传比较广的说法是大治五年(公元1130年)十二月三十日(《长秋记》)自常陆国那珂郡武田乡获罪来此。源义光常陆介在任之时,曾经为了扶植自己的儿子们而将义业安置在佐竹乡,又把义清配在了武田乡——但之后义清时常受到常陆大掾吉田氏的排挤,偏偏儿子清光又多有滥行得罪了周边的豪族,终于给参了一本,经过仲裁判了流放甲斐国。能够证明义光当时在常陆一带活动的史料亦有所存留,包括记录义清之母乃是常陆人鹿岛清干之女的家谱等等,再加上《尊卑分脉》中的注解将义清称为“武田冠者”(这大概是武田家名第一次出现在日本历史之上),这些都可以作为甲斐武田氏之名源自常陆国武田乡的证据。

  来到甲斐之后,父亲义清让清光前往经营逸见庄,于是源清光也被称作逸见清光。后来清光又将家族之中的男丁分封到甲斐国内各地的庄园,在甲斐源氏的力量飞速发展的同时亦使得家门产生了大量了分支,譬如逸见、武田、加贺美、安田、平井、河内、浅利等,从这些分支中又产生了一条、甘利、板垣、秋山、小笠原、南部等甲斐源氏的各个派生家族——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清光的几个儿子之中后世家系最为繁荣的当属加贺美远光与武田信义两支,前者是小笠原氏与南部氏的祖先,而后者则是武田氏的源头,

  甲斐武田氏真正开始站在历史的舞台之上正是在这甲斐源氏第四代当主武田信义的时代。

武田氏家纹割菱

武田氏略系图

甲斐源氏分布图

二、源平争乱时期的武田氏

  ·武田信义的生平·

  谈到源平争乱时期的武田氏,就不能不说武田信义。武田信义是甲斐源氏第四代总领,亦是武田氏之祖,乃平安末期的一代名将。在他执掌甲斐源氏的数十年间,甲州武田之名扬于东国,真正地为世人所知悉——而那契机,便是震动天下的“治承、寿永之乱”与镰仓幕府的初代将军源赖朝。

韮崎市内武田信义像

  成长

  信义是源清光的次子,出生于大治三年(公元1128年)八月十五日,幼名龙光丸、胜千代。

  从《长秋记》的记载的日期来看,义清与清光父子是在大治五年(公元1130年)十二月三十日被流放到甲斐,那么信义应是在父亲清光遭到流放之前诞生在常陆国那珂郡武田乡的。

  信义虽然是次子,却与兄长逸见太郎光长同有着太郎之通称。通常认为二人是孪生兄弟,巳时生的是哥哥逸见光长,午时生的是弟弟武田信义,但同时亦有两人是异母兄弟的说法,只是恰巧诞生在同一年。

  保延六年(公元1140年),十三岁的龙光丸由源家的名士源为义亲自给他戴冠,在武田八幡宫前举行了元服仪式,从此得了武田太郎信义之名,成为史料中第一个明确以武田为名字的源家人。此后武田八幡宫亦成为武田一门的家族式神所在。

  可以说,信义生涯的前五十个年头都平淡无奇,徒兢兢业业地在甲斐经营着自己的庄园而已——直到源平乱起,他终于有了机会登台亮相,大展一番拳脚。

  活跃

  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全国上下掀起反平氏的浪潮,时年五十三岁的信义作为源氏栋梁之一、甲斐源氏的总领开始了他的活跃。

  这一年四月,在京的老将源赖政首先发难,奉后白河法皇的皇子以仁王为尊,持着大义之名,称自己是奉旨讨逆,声势十分浩大。可惜的是,赖政最后终究不敌,宇治川败阵后不久便与其子源仲纲、宗纲、兼纲一同殉难,顺带还赔上了以仁王一条性命。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以仁王。高仓宫以仁王本是后白河法皇的第三皇子,自幼时起就才华横溢,被誉为一时英杰,于学问、诗歌、书法、音乐方面都颇有建树。但由于平氏从中作梗,不仅丢掉了本有机会到手的皇位,更是连个亲王都没有能够当上,因而怀恨在心。后来平清盛发动“治承三年政变”囚禁后白河法皇,免去包括太政大臣在内的三十九名公卿的官位,以仁王便以此为由兴兵造反。他以天武天皇为先例,用“最胜亲王”之名修书给全国各地的源氏,号召众人发兵上京打倒平清盛——这一系列令旨后来被包括赖朝在内的源氏各族人当作护身符,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他也因此而闻名。

  接到源行家传来的令旨之后,源氏各部都跃跃欲试——不仅平治之乱以来源平两家积怨已久,平清盛的暴行也早已引发全国上下的不满情绪,而今又有大义名分在手,向平清盛讨回血债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这些人之中也包括武田信义。接到令旨之后,信义很快就在石和一带集结了甲斐源氏的力量,大致在源赖朝举兵的同一时期兴兵攫取了甲斐国内的实权。同年八月,源赖朝兵败石桥山,开始了他的关东流亡之旅,而信义却在数日之后又攻入信浓国,在伊那郡大田切乡讨取了平家一方的菅冠者,控制了诹访一带——这与他的子孙信玄四百多年之后制定的进攻路线如出一辙。

  八月二十八日内大臣中山忠亲的日记《山槐记》中记录了当时属于平氏一方的上野国豪族新田义重给平清盛的信件,其中写道:

  义朝之子占据了伊豆国,武田太郎占据了甲斐国。

  可见在当时对于平氏阵营来说,武田信义与源赖朝处于完全对等的地位。

  九月十五日,得胜的武田信义率军凯旋回到逸见山。此时赖朝的使者、之后镰仓幕府的初代执权北条时政早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正当他们从逸见山往石禾御厨方向行进的途中,赖朝的第二位使者土屋宗远又到达了。为了在关东地方卷土重来,赖朝不得不借助甲斐源氏的力量——两名说客竭尽全力向信义说明大小情况,最终促成了赖朝与甲斐的同盟。

  于此,甲斐源氏一族作出了与赖朝协力作战的决定,众人在信义的领导下迅速完成了全军的整备。

  十月十三日,在时政的陪同下,甲斐源氏的大军从石和出发,浩浩荡荡地开往骏河。信义动员了四个儿子忠赖、兼信、有义、信光,兄弟安田义定、逸见光长、河内义长等人以及信浓源氏在内的两万军队。这还不包括没有参加骏河征伐的加贺美远光一族以及西郡甲斐源氏诸部的军队,如果远光、光朝、长清等人加入,恐怕这个数字将接近三万。

  相比之下,赖朝在石桥山举兵之时不过三百乌合之众。即使算上当时没有能够赶到战场的三浦氏援军,也不过三千三百人而已,较之武田信义训练有素的大军,个中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关东形势(白色为赖朝势、绿色为武田势、红色为平家势、黄色为后来投靠赖朝的平家势)

  在武田军沿若彦路来到大石驿(今河口湖町)扎营的同时,平氏的骏河目代橘远茂为了讨伐作乱的甲斐源氏,也引四千兵从治地出发。翌日,两军相遇在钵田一带(今朝霧高原附近),甲斐源氏大破敌军——当时的状况在《吾妻镜》与关白藤原兼实的日记《玉叶》中皆有记载。这里介绍一下《玉叶》中十一月五日的记录。

  上月十六日我来到骏河国高桥宿驿。前此那一国的目代率勇士三千余骑与甲斐武田作战,全军覆没。自目代以下的八十余人的首级都被割下挂在路边。

  当时情景之惨烈可见一斑。

  平维盛、忠度、知度三人接到追剿赖朝的宣旨是在九月二十二日,但一直拖沓到九月二十八日才出兵——当时畿内正闹饥荒,不仅士兵的集结非常困难,军粮不足对一支军队而言更是一个比任何情况都致命的打击。士气低落的七万平家军(数字出自《平家物语》,水分颇多,有一说法为四千人)行军奇缓,十七日方才来到骏河,十八日开始骏河国黄濑川与联军的先锋武田势展开了对峙,是为“富士川之战”。

  此间还有一段插曲——前一天,维盛收到了武田信义送来的挑衅书状,勃然大怒,顿斩来使。这件事情同样在《玉叶》中有记录。一路上平氏军队并不知晓骏河发生的变故,或许对于当时的平氏来说,处于平家势力下受到赏识的甲斐源氏更应该是友军,不会处于现在的敌对立场上——兴许他们甚至考虑过借助甲斐源氏的力量来起到打击赖朝军的效果。正是因为有如此的考虑,在收到武田信义轻描淡写的挑衅之后维盛才更加愤怒。

  另一方面,卷土重来的赖朝实力大增,十月六日他去了先祖的根据地镰仓,建立起了他的关东政权,也就是后来的镰仓幕府。此时的赖朝实质上已经掌握了半个关东的支配权,声势十分浩大。十八日,他带领关东大小武士团联军总计二十万人(数字出自《吾妻镜》,水分恐怕更多)前来迎战。

  平氏本以为源赖朝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当他们见到眼前源氏联军漫山遍野的旗帜,黑压压的一大片,已没有了半点斗志。再加上军中有着大量原本出身于东国、仰慕源氏的武士们,更是使厌战情绪不断高涨。

  平维盛的军队就这样战战兢兢地与规模庞大的敌人对峙了两日,心理趋于崩溃。二十日夜,武田信义上演了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一出闹剧——“水鸟之羽音”。信义本来的计划是乘着夜色迂回袭击平氏本阵,不想却惊起了一滩水鸟。而传说这水鸟振翅之声到了到了平家军耳朵里便变得极其恐怖,没等敌人来夜袭,便一个个四散奔逃开去。总大将平维盛还没能够妥当地指挥迎击,部属便已经溃不成军,狼狈地向畿内逃窜。赖朝挥军追击,顺势拿下远江。

  富士川一战之后,源平两家的实力顿时颠倒,东国的平家将领们纷纷改投赖朝麾下。二十一日,信义因功被赖朝授予骏河守护之职,弟弟安田义定被任命为远江守护。二十三日赖朝召开庆功宴,列举功臣二十五人,其中功勋最高的依次为时政、信义、义定——不难看出来,甲斐武田氏在赖朝发迹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实是非常巨大的。

  更有人进一步认为如果没有甲斐源氏的参与,源赖朝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用来奖赏功臣的分封权——这个观点其实不无道理。赖朝军虽数量庞大,但多为临时凑来的乌合之众,且东海一线狭窄,又有多处要隘,实为易守难攻之地。但当武田军加入之后,东海道的整个侧翼便暴露在联军面前,再也无险可守,再加上武田军与关东的乌合之众不同,乃是一族郎党之下训练有素的强兵,失掉天时地利的平家只有一溃千里。

  此后,甲斐源氏以安田义定为中心,势如破竹地攻向京都。

  翌年二月七日,平氏再度派出平重衡、通盛等人率领军队进击东国,被武田信义与安田义定在尾张击破,此后武田家的势力,更是伸入了四百年之后织田信长布武天下的根据地——浓尾平原……

  挫折

  一部甲斐武田氏的兴衰史,实际上也是武田信义个人从得意到失意的过程——其实,这一短暂的过程仅有数年而已。必须承认在作战方面,武田信义可以说是一员悍将,但要论及为人为官的权谋之道,则不免显得捉襟见肘。这一点在后来信义与赖朝的无声对抗之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尽管他先占了一个“老”字,但却远远比不上源赖朝的奸猾。甲斐武田氏在他的手中兴盛万分,同样也在他的手中走向衰落,其中恐怕有着相当的必然性。

  进入养和元年(公元1181年)之后,与平家大规模的战事基本告一段落。害怕甲斐源氏势力抬头的赖朝开始大动心机,处处寻找机会打压武田势力。

  这一年二月发生了两件事。其一是武田信义越领将势力伸入尾张国,其二则是自京都传出后白河法皇授命武田信义讨伐赖朝的风闻。

  认为这正是不可多得之良机的赖朝当即以此为借口召信义到镰仓来问讯。此时的镰仓早已今非昔比,富士川战后源赖朝成功地讨伐了常陆的佐竹氏,众多昔日从属于平家的豪族亦反水加入其伞下。实际上,赖朝将战后这五个月的时间全部化在了领地的经营上——他几乎控制了整个关东,形成了一种强力的集权体制。反观武田家一路向着京都用兵,拼尽全力与平家作战,反倒落个谋反的嫌疑,到头来不过是给源赖朝做了嫁衣。这对于信义,对于甲斐源氏之栋梁,不可谓不是一个屈辱。

  武田信义被迫交出骏河守护职,立下武田家向赖朝效忠的誓言。至此,甲斐源氏正式成为源赖朝的伞下势力,信义本人亦在失意中不得不前往甲州白山城隐居,嫡子一条忠赖承其位成为甲斐源氏总领。

  此次事件之后,信义的活动日趋消极,平家的讨伐工作亦处于胶着状态。

  寿永二年(公元1183年)源赖朝又命甲斐源氏协助木曾义仲讨伐平氏,而后,木曾义仲由北陆,一条忠赖率武田氏主力由东山道,安田义定与其子义资由东海道三路并进,攻入洛中。同年十月,法皇被占领京都的源义仲搅得忍无可忍,颁下了著名的“十月宣旨”,给予源赖朝绝对的权利。赖朝随即组建起义仲讨伐军,向他权倾天下之路迈出了新的一步。

  义仲讨伐军编成如下:

  大手军大将:源范赖(赖朝胞弟,后来亦被赖朝所杀),副将:武田信义。

  副将以下,一条忠赖、石和信光兄弟,加贺美远光、秋山光朝、小笠原长清、南部光行等。

  搦手军大将:源义经,副将:安田义定。

  不难看出,这支义仲讨伐军实质上就是甲斐源家军——除却两位大将,自副将以下清一色皆为甲州出身。这样做的道理同近代中国战场上区别对待中央军与杂牌军一般无异,甲斐武田氏再一次成为镰仓幕府的一支枪杆,任其驱策。据说信义的嫡子一条忠赖于此战中表现神勇,在《平家物语》、《源平盛衰记》等书中都留下了事迹。

  深忌武田家势力的赖朝又一次感到恐慌,忙不迭在翌年设计谋杀了一条忠赖。这一次,信义彻底失去了他的立足之地,正式下野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此后再没有登到历史的台前来。

  文治二年(公元1186年)三月九日,武田信义在甲斐去世,享年五十九岁。他死后被葬在今韮崎市的愿成寺内,法号“愿成寺殿俊照国公信义大禅定门”。愿成寺的山号“凤凰山”乃是后白河法皇所赐,宋僧馗安所写。

这块匾额证明了信义与法皇之间的情谊,但可悲的是,某种程度上正因为与法皇接触过密才使得赖朝得到了绝佳的借口。

  (关于信义的死因还存在一些疑问,《源平盛衰记》中说到赖朝为了讨伐信义曾下令让远州的武田分家义定向甲州出兵。一级史料《吾妻镜》上则一片空白,不知究竟是病故还是自裁而亡。)

  信义死后,镰仓方面对这一功臣家族的迫害并没有停止。建久元年(公元1190年)忠赖的弟弟板垣兼信只因为一点细微的过错便被流放至隐岐岛,后继者武田有义也被迫下野逃亡,只有信义的第五个儿子石和信光终于取得了赖朝的信任,使家门得以延续,并构建起武田一族日后的基础。

  ·武田信义的一族·

  安田义定

  安田义定于长承三年(公元1134年)三月十日出生在甲斐国北巨摩郡若神子。根据上文提到过的《长秋记》中记载的时间看来,义定是出生在义清父子流放甲斐四年之后。

安田氏家纹追洲流

  关于义定的父亲究竟是谁,学界一直留有疑问。依照《尊卑分脈》与 《诸系图》的中的相关记载,义定该是逸见清光的四子,而《吾妻镜》中却又叙述说义定乃是源义清的四子,后来成为了兄长清光的养子——不过不论支持哪一种说法,安田义定都可以算作是武田信义的弟弟,这里不再详加探究。

  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义定随兄参与了甲斐源氏的大多数军事行动,包括击败骏河目代橘远茂的战役以及著名的富士川之战。作为甲斐源氏军中的核心力量,数度取得卓越功勋,后被赖朝委以远江一国,便从武田宗家部分独立开来,于东海自成一支。

  寿永二年(公元1183年)七月,义定作为平家追讨使由东海道上京,同时义仲亦从北陆道出发。慈圆的《愚管抄》曾经记录说打败平氏之后,武田势是先于义仲军进京的。八月十日,法皇给两人颁下官位,义定与义仲同为从五位下,叙任远江守。当时的赖朝依然是被流放者的身份,反倒是义定凌驾于其上当了朝官。源赖朝直到两个月之后的“十月宣旨”发布之后才重获流放前的从五位下右兵卫佐官职,与义定平起平坐。

  后来甲斐的武田宗家屡遭赖朝排挤,义定却依然平步青云。义仲讨伐战之后,义定又作为义经的副将参与了征讨平氏的一之谷合战,讨取了包括平经正、师盛、教经在内的一干将领,十分活跃。之后更以大将格加入藤原氏征伐军,担任下总守、大内守护等一系列官职,于建久二年(公元1191年)升为从五位上。

  但赖朝始终是放心不下各地的强势力,尤其是负责守护大内而长期与法皇有所接触的安田义定。对于赖朝而言,朝廷实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敌,因此身边之人一旦有了与朝廷扯上关系,总少不了要被怀疑勾结朝廷谋叛。更何况这安田义定乃是能征善战的甲斐武田家族中的佼佼者,用兵更胜其兄信义。

  建久四年(公元1193年)十一月,他首先找了个借口杀了义定之子越后守义资,并以连坐之罪没收了义定的领地,使其回甲斐安田庄隐居,翌年八月又以谋反之名将其枭首——武田信义的悲剧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在他弟弟的身上以更为惨烈的方式上演了。

  关于义定的最期,说法各异。《甲斐国志》记载说是义定不服赖朝的处置,于建久五年(公元1194年)八月某日在名越馆中与人谋议时被赖朝派出的刺客袭击。《尊卑分脈》则只用了一句话来表达:“源义定于甲斐国马木庄大井洼大御室被诛了。”《镰仓大草纸》则言之为梶原景时向赖朝进了谗言,赖朝盛怒之下派出梶原与加藤次景廉追剿其人,义定苦战不敌终于在放光寺自尽。

  总而言之,建久五年八月十九日,六十一岁的安田义定去世,称“远江守从五位上源朝臣义定”,法名“法光大禅定门”。

安田一门的墓所云光寺

  一条忠赖

  一条忠赖是武田信义的嫡子,生年因为缺乏资料已经难以考证。因其领地位于甲斐国山梨郡的一条小山(即此后战国时代的甲府城一带),故称为一条氏(与藤原氏毫无关系)。

  一条忠赖的事迹在《吾妻镜》、《平家物语》、《源平盛衰记》等书中均有记录。治承四年(公元1180年)京中以仁王事变发生之后,忠赖作为与父亲信义、叔父义定地位相当甲斐源氏核心人物之一参与了包括富士川之战在内甲斐源氏的所有军事行动,以战阵之上勇猛的表现闻名于世,功勋卓越。

  寿永三年(公元1184年)一月,忠赖参与木曾义仲讨伐战,再一次立下汗马功劳,素来多疑的源赖朝害怕甲斐源氏的势力进一步扩大恐将带来叛乱之忧,开始暗中策划削弱其力量。同年,赖朝先让忠赖进攻平氏,随后又于六月十六日借故召忠赖至镰仓,密令小山田有重与天野遠景将其暗杀。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武田一族的命运实际上与木曾义仲紧紧结合在了一起,只是他们终于都着了赖朝的道,没有善终了。忠赖的嫡子、领有甲斐甘利地方庄园的甘利行忠同样没能逃过赖朝的毒手,先是被抓捕流放到常陆国,翌年亦被处死。

  板垣兼信

  板垣兼信是武田信义的三子,亦是战国武将板垣信方的祖先。其人生卒年份不详,领有甲斐国山梨郡板垣乡,世称板垣三郎。

  治承、寿永之乱爆发以后,兼信随武田氏一族参入赖朝麾下,并随军参与了富士川之战。寿永三年(公元1184年)兄长忠赖被赖朝谋杀之后成为武田氏这一时期的栋梁。一之谷之战中,兼信率军跟随大将军源范赖作战,于备前击破平家军队,立下武功。但却因为不满军中土肥实平的独断专行而与其产生争执,诉诸镰仓之后反遭赖朝百般猜忌,自此失势。

  建久元年(公元1190年)八月,兼信的所有地头职务被赖朝解除,并以“违反敕令”之罪流放到隐岐,此后下落不明。

  逸见有义

  逸见有义是武田信义的四子,生年不详,通称武田太郎。

  治承、寿永之乱之际有义与兄弟们一同加入赖朝势,参与了富士川之战。他在兄长忠赖被杀、兼信下野之后成为一族的领袖,但同样没有过上多久的安稳日子——文治四年(公元1188年)三月十五日值鹤冈八幡宮举行大般若经供养仪式之际,有义因为某些原因遭到赖朝的面骂,自此颜面全失,不再掌权。

  正治二年(公元1200年)赖朝去世之后,逸见有义又被卷入梶原景时的谋反事件,连夜从甲斐潜逃得不知所踪。《系图纂要》中言及他便在这一年去世,但没有详细论说。

  石和信光

  石和信光是武田信义的五子,出生于应保二年(公元1162年),幼名龙光丸、胜千代,是最终继承了家门的甲斐武田氏第二代当主。其领地最初为甲斐国八代郡石和庄,故称石和五郎,后改武田信光,弓马娴熟、武艺超群,与小笠原长清、海野幸氏、望月重隆并称弓马四天王。

  信光同样参与了从治承年间开始甲斐源氏的一系列军事行动,包括钵田之战(此役中信光生擒平氏的骏河目代橘远茂,一战成名)、富士川之战、一之谷之战等等,也立有不小的军功。但是信光与父兄不同,他深谙乱世为人之道,韬光养晦,与小笠原长清一起取得了赖朝的信任,巧妙地活了下去,保全了几乎处于灭亡边缘的家门。他的后人除了甲斐武田氏、大井氏、穴山氏等等,还包括安艺与若狭两家武田氏以及松前氏等大族。

  赖朝去世之后,深得北条一门众尼将军政子,执权时政、义时信赖的信光如鱼得水。承久三年(公元1221年),承久之乱爆发。根据《吾妻镜》中的记载,当时信光与长清一同被任命为东山道大将军,统五万大军为先锋作战大获全胜,因功得到安艺守护职,成为两国守护。

  历仁二年(公元1239年)七十八岁的武田信光出家,将武田家督之位让予长子信政,号曰“伊豆入道光莲”。宝治二年(公元1248年),八十七岁的武田信光在去世,墓所位于今北杜市须玉町信光寺。至于具体日期,《武田系图》的记载是十二月五日,《一莲寺过去帐》中则为八月十九日。

  信光死后与武田氏相关的史料便大幅减少,武田家的命运也趋于平淡。他的后人后来分裂为数支,下面一节将作简要之介绍。

三、信义时代之后的武田氏

  镰仓时代的武田氏主要分为三支,一支为信光、信政、信时一系的武田氏滴流,称为信时流武田氏,他们将本据地移往安艺,筑起佐东银山城(大致位于现在的广岛县立祇园北高等学校,据说此学校的校徽是割菱,十分有趣),世袭安艺守护职。第二支是从从信政之子、信时的弟弟政纲开始以石禾御厨为本据地的石和流武田氏。第三支则是由过继给了一条忠赖的信光之子一条信长开创的一条流武田氏。镰仓幕府历代的甲斐守护便在石和流与一条流之间产生。

  漫长的历史绘卷中,武田信义为甲斐武田氏留下了辉煌、壮烈、浓重却又极为短暂的一笔。甲斐武田氏几乎一夜之间将旌旗插遍了甲斐、信浓、骏河、远江之土,甚至将势力伸入浓尾平原乃至近江一带——但它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悄然离去。面对阵前的敌人,甲斐源氏一族从来没有畏怯过,但他们却永远地倒在了身后友军的火力下。历史上究竟有多少驰骋沙场的将军最终败在了官场之上,我们已经难以细数,只有唏嘘与沉思,欲以为警诫。

  所幸的是武田信光最终力挽狂澜,在镰仓时代依然给武田氏留下一片天地。经过镰仓、室町时代的漫长岁月,分出安芸武田氏、若狭武田氏、上总武田氏、真里谷武田氏等多家支流,武田家名又愈发显赫起来,最终在战国时代由武田信玄的带领下盛放到绚烂的极致——在以踯躅崎馆为政治中心的六十年里,武田家重拾祖上的荣耀,再一次练就了号称天下第一的最强军团。但这一番辉煌之后武田氏又再一次历经百般磨难、颠沛流离,家门险些难以保全。武田宗家的现任当主武田英信,据说现在在甲府市担任议员,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吧。

  后世由武田派生出来的苗字(家族)有穴山、油川、市部、今井、岩手、石桥、伊泽、井泽、石和、石禾、板垣、饭室、葛山、植木、大津、巨海、河内、川洼(河洼)、胜沼、栗原、熊谷、仓科、黑坂、黒驹、驹井、小松、巨势村、下曾祢、神宫寺、下条、仁科、盐部、田井、長渊、二宫、早川、布施、万为、松尾、马渊(间渊)、汤川、园井、丸山、增坪、御宿、石黑、安井、山崎、山宫、屋代(八代)、八福寺、大井、吉田、利见、安藤、平井、金丸、小佐手(于佐手)、津金、东条、浅利、方原、葛川、平田、别府、松原、万、大胜等等。

四、相关史迹

  ·武田八幡宫·

  武田八幡宫于弘仁十三年(公元822年)由嵯峨天皇敕命建立,因与九州的宇佐八幡合祀地神“武田八武大神”而得名,受到甲斐源氏自新罗三郎义光以来的厚尊。义光的曾孙武田信义在此元服之后更是成为武田家式神所在。

  现存的武田八幡宫本殿是战国时代的武田家督武田信玄于天文十年(公元1541年)重建。武田勝赖败亡之前曾经与夫人一同来此祈求胜利,原文依然有流传下来,由此可见武田家与武田八幡宫的深厚联系。德川氏治世开始之后,武田八幡宫成为敬神的神社。

武田八幡宫舞殿前参道

武田八幡宫舞殿

武田八幡宫拜殿

武田八幡宫本殿

  ·凤凰山愿成寺·

  前文提到过的、由法皇赐了字的凤凰山愿成寺位于山梨县韮崎市,是甲斐武田氏之祖武田信义长眠之所,亦是祈愿之地,与武田氏的关系相当之深。后来织田信长兴兵侵攻甲信,寺院毁于战火,后来几经重建,终于有了现在的模样。

  从本堂向内侧往左转是武田信义之墓,现在依然可以镰仓時代初期五轮塔的塔形。更左侧则是武田家累代御灵殿。(从甲斐源氏之祖源义光起、经由甲斐武田氏祖武田信义直至武田勝赖之子武田信胜)

凤凰山愿成寺山门

武田氏累代御灵殿

武田信义之墓

武田家家臣招魂之碑

  ·白山城·

  白山城的历史始于武田氏祖先武田信义时代,是筑于险要之处的一座战略要塞。进入战国时代之后,武田信玄又在此处建立了烽火台。白山城位于甲府盆地北部的枢要位置,担负着防卫新府城的重要任务。从日本城郭史来看,此城是一座典型的武田式城堡,防守坚实、视野开阔,其西临八头山、南北两侧都建有烽火台,并且很好地留存至今。

  作为武田家族的发祥地之一,白山城对于考察甲斐国的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来说有非常高的学术价值,也是研究武田氏高度发展的筑城技术的重要材料。

史迹白山城址(北烽火台迹)

  主要参考资料:

  http://ja.wikipedia.org/

  http://www.yamaoma.com/oma/kaigenji/kaigenji.htm

  http://www7a.biglobe.ne.jp/~happy-sanpo/history/ganjoji/060716.html

  http://www2.harimaya.com/sengoku/html/takeda.html

  http://meiji.stm.ne.jp/rekisi/sutama/takeda.html

主要译自http://www.age.jp/~nariyama/furinkazan.html,有大幅增删。

著名的“风林火山”是甲斐武田家的军旗,典出中国古代著名军事家孙子所著《孙子兵法》。“风林火山”这十六字原本是惠林寺住持快川绍喜用金泥写在青色绢布上面的,信玄引用来训诫自己并作为用兵的理想。那么,信玄是如何实践这十六字的呢?下面我们来一一分析。

其疾如风

所谓“兵贵神速”,速度是用兵的重要因素之一。信玄为了让军队可以迅速行动,强化了地域单位的组织,军令统制由此畅行无阻。同时,他还整备了“指物众”,使得部队间的联络得以秘密进行。为了在合战中能够先发制人,信玄常常于战前派遣大批侦察兵,而且武田家还有一批“诸国使番众”平时就在敌国潜伏,探听信息。

让我们再把视野放大一点,看看武田家的领地:军用道路“棒道”提供了部队迅速行动的条件,“棒道”一共有九条,其中八条是翻新旧有道路而建,其余一条是完全新建的。细分一下,这九条道路可以分为三类:一、信浓方面,二、关东方面,三、骏河方面。信浓方面有通向北佐久方面的“穗坂道”、通向诹访的“逸见路”与为往诹访地区发展而新建的“大门峠口”等三条。关东方面,有相当于现在的青梅街道的“荻原口”与笛吹川至秩父的“雁坂口”等两条,据说关东的这两条棒道是为迎击上杉谦信而建的。剩下的四条在骏河方面——由富士山西麓经富士宫市的“右左口路”是距骏河最短的捷径,沿富士川往骏河的“河内路”是一条重要的商业道路,这两条棒道几近于直线,武田军可以籍此实现怒涛一般的大军闪击战。(按:另一条暂无资料。“棒道”这个说法,也只是迟至江户时代才出现的。关于各条棒道起迄点的说法很多,本文均取其中较多数之说法。)棒道沿途的山中都设有狼烟台,可高速传递情报,因此武田军才可以毫无剩余地发挥其机动力,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信玄谨慎的性格。棒道后来还为近世商业的发展提供了便捷的条件。

然而,由于与越后的上杉谦信长期进行拉锯战,那迟到的上洛怎么也不能被称为“迅速”,信玄没有时间尽展宏大的战略,诚为他本人以及后世的遗憾。

其徐如林

这一节关于林的解释中重在治世及谋略两方面,其中也包括一些下一节“火”的释义。

说到治世的话,当然首先当然要谈一谈“信玄堤”。战国时期,甲府盆地洪水泛滥,信玄遂决定花大力进行治水,这也是从了中国古语“治河者治天下”(按:日文原文为“河を治める者は天下を治める”据说出自史记,但笔者遍查史记,并未看到相似的话语,只能认为是对舜、禹二人事迹的概括。)之义。“信玄堤”是为了防范甲斐国釜无川与笛吹川的洪水而建,虽然耗时长达二十年,但却是一项为世世代代造福的工程,为后世甲斐国的农业繁荣奠定了基础,此堤建成后360年间,甲府盆地没有发生过一次大洪水。

另外,该堤的施工方法也相当优秀:组合了霞堤与雁行堤,还挖掘了巨大的蓄水池。霞堤是在大堤上预先开好几道口子,洪水奔涌而来时便可使其中一部分朝其他方向留去,每道口子都使洪水削弱一点,从而达到疏导的目的。雁行堤则如同武田军的“雁行阵”一样分为好几层,洪水冲破一层,还有下一层阻挡,这与信玄的兵法“立雁行之阵,第一阵被破,尚有第二阵,第二阵被破,三阵四阵迎敌”是一脉相承的。这种工法后来在江户时代被完善为“甲州流”,与“伊奈流”一起在全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谋略方面,信玄最有名的莫过于活用“三者”的忍者集团的事迹了。所谓“三者”,据说是指“间见”、“见方”、“目付”,但每“者”具体负责什么则不可考了,总之是一个谍报活动的集团。同时还有一些传闻说日本全国都有武田家的间谍——“步巫女”的行踪。

最后解释一下“林”字在用兵上的意义:“徐如林”可解释为秘密行动,个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攻打诹访、盐尻峠之战、八幡原之战的啄木鸟战法这三次作战。攻打诹访时,武田军首先拉拢了诹访氏的同族高远赖继,让诹访军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而迅速崩溃。盐尻峠之战中,武田军也是采用了突然袭击的战术,使小笠原军大败亏输。最后,啄木鸟战法是山本勘助在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时的有名提案:乘着夜色将上杉军赶下妻女山,而后与另一队夹击之,但被上杉谦信识破了。

“兵者,诡道也”是《孙子》中的思想,从信玄的作为来看,实不愧于一个优秀的实践者、兵法家。

侵掠如火

武田军被称为“战国最强”,作战时好似火焰在广阔的原野上奔腾燃烧一般。那么这个“战国最强”的秘密到底在哪里呢?

首先来看信玄的用兵。日本武士古时都习惯于“一骑打”的战术。元寇以降,集团战虽然慢慢渗透到了日本的战斗当中,但离称得上“有组织的”依然很远。信玄很早就发觉了这一点,他首先任命了名为“寄亲”的部队长(大多由武田家的谱代重臣担任),部队长下属有“同心众”,更下一级则是“被官”统领的众多下级武士,他们组成了武田军的主力。此外还有亲族众、近习众、直参众等旗本,主要负责甲斐国境警戒任务的津川众、武川众、御岳众和主要置于被占领地的外样先方众,信玄占领骏河后还组织了海贼众,计有军船五十三艘。这些武士的知行地均被课以一定数额的军役,每有合战便应当率规定的人数出阵参战,信玄的军法和军令严格地在这些方面加以规定,增强了领地内的组织力。

因为有前一节所述的情报体系作为支撑,所以信玄在战场上可以自由自在地如手足一样调遣军队,从而让部队有了临机应变的能力。例如在与北条军的三增峠之战(按:此战双方动员兵力三至四万,是战国时代规模最大的山岳战)中,武田军在面临着被夹击的危险时摸清了敌军动向,迅速配置部队,最终利用了北条军山岳战经验不足的弱点将其击退。由此观之,甲斐军团的确是像火焰一样强悍,但信玄的用兵也并不是十全十美,后面将讲述其局限性。

不动如山

表面上看起来,“山”与“林”十分相似,但其实是不同的,所谓“不动如山”主要是指战术层面上的持久战。说到这里,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长达十二年的川中岛之战,但川中岛之战之所以无休无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其特殊原因在内的(如上杉谦信的性格因素),那么还是来试着看一下其它的合战。信玄在攻打上州箕轮城与小田原城时遭到了罕有的失败,大概是因为他过于局限在《孙子》所说的攻城为下下策而总是试图使用长期围困的办法。反观丰臣秀吉,攻城时经常派金堀众切断水源,以短期决战为目标,即使一旦陷于持久战,也总是采用兵粮攻、水攻的办法迫使对方投降。

还有,终信玄一生,根据地只在甲斐,这也可以说是错误地运用了“不动如山”的思想吧。此诚为信玄用兵的局限性所在。

武田城

在筑城方面,信玄的手腕也是相当高超的。虽然他说过“人为石垣,人为堀”(按:此即通常所说的“人为城,人为池”,此处还原信玄原话),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实实在在的城池的轻视。他曾经如此描述坚城的重要性:“若我方城池不坚,则无法坚守至援军到来夹击敌人,城池的坚固与军队的善战,正如马车的两个轮子一般缺一不可”。尽管甲斐国四面环山,他国难以侵入,信玄还是筑起了大规模的城郭,规模巨大是中世山城的普遍特征之一,甲斐当然也不能免俗。以甲府盆地(古府中)为中心,棒道向四周呈辐射状散开,这样的布局被称为“武田城”。德川家康筑江户城时,以本丸为中心,将各部分在关东平原上铺开的做法可以说也是学习了武田城的结果。

这样说来,信玄接二连三的军事行动可以看作是以“保卫武田城”为目的的:先平定屡次威胁己方的诹访、佐久二地,紧接着侵入北信浓,直到攻下骏河之后,也是主要采用专守防卫的战略。这并不难理解,当时的武士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才“一所悬命”的,这也可以看作信玄没有改变过根据地的原因。前面所述的信玄对于城池的看法也只局限在军事层面上,从未将其延伸为政治中心看待,唯一的例外是为统治信浓而建的深志(松本)城。这显示出了信玄作为“中世武士”的局限性。

相对而言,有着“近世武将之第一人”“革命儿”等称号信长在这方面就大不一样了。首先,他的势力每次扩张后都要变换据点:从那古野到清州,再到小牧山,直至岐阜城、安土城……每次都是在织田家势力范围的边缘,换言之,信长是把自己的居城当作了其占领地的统治机关,让该地的居民能够更快更好地适应新领主的统治方法与政策,并为下一步的侵攻做好准备。从这些我们可以看出信长合理的政治手腕,另外,他对城下町的建设也十分重视,可见他确实是把城市当作政治中心来看待的。信长的此种做法与马基雅维里在《君主论》中提到的方法不谋而合,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巧合,而关系到了近代政治思想的某种方面,可惜这与本文无关,恕不详述。

信玄的另一个失策是“军事机构单一集权化”。信长将各重臣,如柴田胜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等人委派到了各地,使之担当军政大权,即所谓“军团制”。这个做法是成功的,使织田家的军事组织变得坚强有力,加快了织田家向外扩张的步伐,促进了一统天下的进程。虽然信长死于光秀的重兵手中,但也只能看作信长与光秀个人间的矛盾激化的结果,其制度还是应该肯定的。

反观武田家,信玄一直是亲自率领武田军团东征西讨,仅有的一次委任军团是在上洛战时分别派遣高坂弹正与真田幸隆守备越后与关东。由于扩张的积极性不同,信长终其一生拥有了八百万石的领土,而信玄只有一百二十万石,不到信长的六分之一(按:是否可以这样比,尚待商榷,此处只是原文译出)。

综上所述,武田信玄拥有卓越的战略眼光,但也有着中世武士的局限性。他对《孙子兵法》的贯彻,也只是到了“实践”这一步,并没有温故知新,创造出新战术。话说回来,对山国甲斐的武士强求他超越中世的局限,也是有点缘木求鱼。这也可以为孟德斯鸠的地理环境决定论增加个论据罢。

在讲述完二阶堂家的历史后,笔者还想写两则它的旧闻,以便大家更好地窥见一个战国大名的全貌,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下子灭亡了。

一、四天王

正文中已经说过,“四天王”是天正年间二阶堂家表现活跃的四名家臣的总称,现在就来分别介绍一下这四家。

远藤氏大约是出自远江工藤氏,家纹松山菱。本领在山寺村,是从二阶堂为氏在岩濑郡发展势力时开始就跟随二阶堂氏的家臣,在二阶堂家中一直担任家宰。天正十七年(1589)十月的须贺川笼城战中,远藤雅乐头胜重率旗本众死守本丸,其亲族也大多跟从赴死。而一族中另一位远藤壹岐守则在大黑石口奋战,其武勇给伊达政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他被俘后投降了伊达家,改称远藤但马,使得远藤家得以延续。

须田氏是和田村、日照田村、田中村、下小山田村的惣领家,据传出自清和源氏义纲流。建久七年(1196)二月,须田美浓守秀范因追讨奥州藤原氏有功,受封岩濑郡和田城。在须贺川笼城战中,须田美浓守盛秀是二阶堂军实质上的指挥官,他本人率领一族守备在南原口。须贺川落城后,盛秀流落到了常陆国,后于佐竹出仕。文禄四年(1595)成为茂木城代,领一万石,庆长七年(1602)随佐竹氏移封出羽,就任横手城代,知行表高三千八百石(实高二千四百石)。后来,盛秀之孙盛品于宽文十二年(1672)受命就任藩国家老,移封久保田。此后,须田家名列“佐竹十二大将”并一直保持了两千石的俸禄,子孙中家老辈出,最终迎来了明治维新。家纹隅立四目结。

矢部下野守义政在须贺川城落城后投降伊达政宗,天正十七年十一月于政宗处受赐知行宛行状,领狸森千贯文,大栗三百五十贯文,堤三百五十文,なとり(按:此处无汉字)百七十五文,共计千八百五十文。

守屋筑后守俊重于须贺川笼城战中受命守备雨呼口,但他却是伊达政宗的内应。俊重在城中长禄寺放的一把火是须贺川落城的开端,后与矢部义政同时得到政宗发给的知行宛行状,领中宿三百五十贯文,守屋百七十五贯文,共计五百二十五贯文。俊重子重国无嫡子,守屋家就此断绝,家纹为梅花、轮橘。

二、挑动奥州!——大里城笼城战

大里城别名牛城、武隈城,是依托大里川外堀和武隈山建筑的山城,三面都是断崖绝壁,实为天险。在战国时代,大里城是二阶堂家家臣矢田野氏的领地,城代是桑名因幡守。须贺川落城翌年(1590)的四月十五日,伊达政宗率领片仓景纲、白石宗实、原田宗时等百骑从会津黑川城出发前往小田原,并于六月五日到达。趁伊达政宗远离的间隙,矢田野城主矢田野藤三郎义正率泉田城主泉田将监、明石田馆主明石田左马助等一干二阶堂旧臣于大里城反叛,并笼城坚守。但是,与伊达政宗同行的矢田野伊豆守隆行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即向政宗揭发。政宗得知后,立刻命令在黑川城担任留守居役的伊达藤五郎成实率须贺川的二阶堂旧臣(绝妙!)、三芦城主石川大和守昭光、白河城主白河上野介义亲入道不说斋等人会合伊达郡、信夫郡、刈田郡、柴田郡的援兵讨伐大里城。

石川军首先到达战场,昭光在羽黑山安营扎寨后于六月二十三日开始攻打大里城,之后,伊达家援军陆续赶到并全部参战,但固若金汤的大里城丝毫没有要战败的迹象。七月四日,伊达成实、片仓景纲二人的军队也被派到了大里城,此时伊达军的兵力已经占有了绝对优势,却依然落城乏术。不但如此,七月十九日夜间,伊达军为确保水曲轮(一种如护城河一类的防御工事)力攻城池时,在城中还折损了大批士兵。不久,三春城主田村孙七郎宗显亦来参阵,至此,周围所有大名已经被全部动员来攻打这个小小的大里城。

被没收了岩濑郡、安积郡和会津四郡的伊达政宗于七月十日前后将黑川城交接给了丰臣秀吉家臣木村弥一右卫门尉清久和浅野六右卫门正胜,而后前往米泽城。八月二日,亲率大军攻击大里城。

另一方面,七月五日小田原城开城投降,丰臣秀吉七月二十六日到达宇都宫,八月九日经白河、长沼,越过势至堂峠进入黑川城。入城后,秀吉立即没收了未到小田原参战的大崎义隆、葛西晴信、石川昭光、白河义亲、田村宗显等人的领地,将会津四郡、岩濑郡、石川郡、白河郡、安积郡赐予蒲生氏乡作为其在奥州的根基。其间,秀吉还从安养寺知道了大里城笼城战的始末,他命令矢田野义正让出大里城,同时还因为欣赏义正的武勇,赐予了他“安房守”的名号,南奥新领主蒲生氏乡由此得以安堵本领。秋田久保田藩士矢田野家还传有“禁止在奥州矢田野安房守领内乱暴狼藉,放火”的秀吉御朱印状。

矢田野安房守义正后来出仕佐竹氏,元和九年(1623六月三日逝世,享年五十九岁。

    大里城笼城战成为了让天下人丰臣秀吉都知晓的战斗,相较于须贺川笼城战,这才是配的上二阶堂氏的壮烈结局呀!

 

 

后记:

二阶堂氏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在镰仓时期和室町时期曾经两度荣极一时。但遗憾的是,这两个时期中,关于二阶堂氏活动的记载甚是寥寥。不能详尽地描写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诚为此文最大的遗憾。

不知道战国时代的几位家督在面临各种困境时,是否曾经想过祖先名门的荣光?这也是本文题目的由来。

从足利义满起用二阶堂氏为政所执事,我们可以窥见其名门影响力的一斑。政治斗争虽然要以武力作后盾,但武力的不足可以通过高超的政略手腕来弥补。二阶堂家的领地从未超出岩濑郡周边,石高也仅有五六万石,却能将家名从镰仓时期一直存续至战国后期,不能不归功于巧妙的战略。

伊达氏兴起之后,南奥诸大名备受压迫,纷纷步入穷途。二阶堂家的几代当主虽然皆非无能之辈,却也无法抵抗这股强大的潮流,最终无可挽回地日落西山。盛衰之数,存亡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欤?

最后还一个重要的问题是笔者必须说明的:对于二阶堂家这种小大名,内政理国方面可用的史料实在不多(甚至没有)。用一个连一个的合战将它的兴衰过程串联在一起实在也是无奈之举,望读者见谅。

 

全文主要参考资料:

戦国大名二階堂氏の興亡史http://www.muratasystem.or.jp/~hideyuki/welcome.html

武家家伝二階堂氏http://www.www2.harimaya.com/sengoku/html/2kaido_k.html

最后的奋斗

御代田城攻围战

天正九年(1581)末,芦名三浦介盛隆和二阶堂家不约而同地打起了一蹶不振的田村家地盘的主意,于是这两家又拉上佐竹、岩城、白河、石川几家,发动大军攻向了田村郡,兵锋直指要隘御代田城。

直到次年,联军已经将御代田城重重包围,但这座小城却出乎他们意料地坚固,一直无法攻下。战争就此演变为了长期的围城战,城周商人云集,联军的阵地几乎成了集市。因为御代田城是建在低地上的城池,所以联军集中力量建起了井楼(即瞭望台),以期监视城中行动。即使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田村军还是死活不出城迎敌(这比夏侯妙才强多了……)。他们利用城紧靠着阿武隈川的优势,让城中游泳的能手夜间泅出城外,再负米而回,籍此获得给养。但联军很快发觉了这件事,遂沿岸布置了大量的弓箭铁炮,使得负米者尽皆有去无回,御代田城补给就此完全断绝。

同时,希望分上一杯羹的岩城、畠山两家也从背后给了田村家一刀,他们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四面楚歌的田村大膳大夫清显被迫提出议和。

御代田的菩提寺和高安寺是须贺川普应寺的分寺,田村清显义请高安寺的僧人为中介,又通过二阶堂家四天王,总算是把议和俩字送到了芦名盛隆耳朵里。天正十年(1582四月十八日,和议成立,田村家把治下的岩濑郡的今泉,安积郡的守屋、富冈、锅山、八幡、川田、成田、多田野、大槻,田村郡的谷田川、栃本、糠塚、御代田割让给芦名、二阶堂家。在御代田城守城的将兵及妇孺被平安送出城外。

谈判完成之后,二阶堂家大封诸将,将御代田城给了须田备前守,今泉城给了浜尾骏河守盛泰,让远藤对马守和须田三郎兵卫尉高真分别当了新田馆和富冈馆馆主。而田村郡那几个村子则为远藤右近大夫和远藤内藏头增加了知行。另外,二阶堂氏还获得了多田野和大槻两氏的人质,这回真可算是大捞了一笔。

政宗登场

人类的冲突,大约可以分成四类:一、微观层面上,即个人行为;二、宏观层面上,即社会内部运动;三、超宏观层面上,即氏族或国家内部的对立;四、普世性冲突,即文明际的冲突。正如马克思和韦伯两位大师所描绘出的人类社会进步全景,这四种冲突相互影响,造就了我们这个奇妙的历史。有的时候,是武装冲突或政治运动决定着无数人,无数家族,无数政党,无数氏族的悲欢离合,有的时候,又是个人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亡国地左右着整个社会,国家,文明。

伊达政宗就是一个多少影响着历史的人。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伊达政宗除了白衣领死什么也不会”,这不是单纯因为“喜欢”或是“不喜欢”而随口做出的评论,她有她的道理。但奥州风云因政宗的出现而变色,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天正十年,二阶堂行亲莫名夭折,年仅十三岁。我们细细算来,他自天正九年以十二岁的幼龄继承当主之位到天正十年去世,只有一年的时间。他的死因不能不让人起疑,可惜,我找不到更多的证据。行亲死后,芦名盛隆接管了二阶堂家。

天正十二年(1584十月六日,芦名盛隆被近臣杀害,时年二十三岁。此后,须贺川城由盛隆之母也就是二阶堂盛义的遗孀大乘院守备,而实际工作交给了城代家老须田盛秀。另一方面,芦名盛隆遗孤龟王丸在继承家督之位后不久也去世了,于是芦名氏内部在选择伊达政宗之弟竺丸还是佐竹义重的次子义广来继承家督时产生分裂。虽然最后敲定的结果是佐竹义广过继到芦名氏接任家督之位,但伊达派和佐竹派的对立使内部日益混乱,芦名家陷入危局。

与行亲、盛隆、龟王丸三人可疑的死相同步的,是伊达势力的飞速扩张,政宗施展了各种手腕,让自家稳坐在了奥州霸主的位子上。为了对抗日渐强大的伊达氏,南奥各大名结成了同盟,二阶堂亦成为反伊达势力的一翼。

天正十三年(1585)十一月上旬,为救援遭到伊达家攻击的安达郡二本松城主畠山氏,二阶堂家与佐竹、芦名、岩城、相马、白河、石川诸家一起结成反伊达联合军,总兵力达到三万。联军在须贺川集结后向安积郡挺进,北上一路中攻下伊达方多座城砦,其间,二阶堂军与佐竹家臣川井甲斐守久忠(忠休)一同攻下了拒不投降的中村图书一族三百人守备的中村馆。十一月十六日,联军在前田泽南方原野上摆下了阵势。

另一方面,伊达军的布阵是这样的:小浜城的政宗接到告急,于十一月十三日从小浜出发,进入岩角城。在那里,他得到了来自高仓城的富塚近江守宗纲、桑折治部大夫宗长、伊东肥前守重信等旗本众的援军和一并带来的铁炮三百挺。政宗又向本宫城派遣了濑上中务景康、中岛伊势守宗求、浜田伊豆守景隆、樱田右兵卫元亲等人以增援白石右卫门佐宗实。负责围攻二本松的伊达成实则留下了青木备前守、内马场日向守等三十余骑监视二本松城动向后于十一月十六日到岩角城参阵,于夜糠泽宿营,次日,又率兵一千进入观音堂南的濑户川馆。在更南方的荒井、五百川周围,有高野壹岐守亲兼与来自本宫城的浜田景隆、来自玉井城的白石宗实一同布阵。在观音堂山上守备的是留守上野介政景、原田左马助宗时、片仓小十郎景纲、鬼庭周防守良直入道左月斋、亘里兵库头元宗入道元安斋等人。国分彦九郎盛重率伊达军主力四千人开进杉田。十一月十六日夜,政宗自率一军出岩角城,进入本宫城。次日,又将本阵移往观音堂山。

十一月十七日,联合军分三路开始北上,二阶堂与佐竹、岩城、白河、石川一同进击高仓城;荒井、五百川两地有芦名、佐竹、相马三家攻打;而佐竹、芦名两军主力则沿会津街道前进。

进击高仓城方面的军团途中遭到先是伊达家臣伊东重信的突袭,折损二三十人。后来又因攻重信死守的高仓城不克,乃转道濑户川馆,试图突破伊达成实的防线,进而威胁观音堂山上的敌军本阵。会津街道上,一路势如破竹的佐竹、芦名主力于青天原布阵,旋即击破伊达军先锋泉田安艺守重光、七宫伯耆守憲光、柴野弹正丞、青木修理亮等人,只待荒川、五百川方面军势一到,立即分进合击观音堂山。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苦苦等待的友军,已经被拖入了血战。于是这两方面的军队只得又奔赴主战场——人取桥参战。

荒川、五百川方面的芦名、佐竹、相马三家联军本计划取道人取桥(注8),与高仓城方面合击濑户川馆,不料却在人取桥遭遇了伊达政宗本阵。由于地势狭隘的缘故,双方的遭遇战迅速变成了混乱无序的白刃战,使联军的兵力优势一定程度上无法完全发挥。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伊达军渐渐不支。伊达军老将鬼亭良直头戴棉帽,身先士卒率六十余骑冲阵,壮烈战死;伊达成实的郎党伊庭野远江守广昌也在退却时阵亡。两将的阵亡让伊达军本就低落的士气雪上加霜,政宗只得指挥部队撤到本宫城暂歇,与观音堂山上留守政景、原田宗时、片仓景纲的四千人;濑户川馆伊达成实的一千人成鼎足之势守住防线。直至日落,联合军方才收兵回营。逃得一劫的伊达政宗连夜渡过阿武隈川,移军岩角城。

是夜,联军的军营里也不是多安稳。先是担任联军军师役的佐竹义政被家仆刺杀身亡。没过几个时辰,总大将佐竹常陆介义重又接到急报,安房的里见义赖与水户的江户重通发兵偷袭空虚的佐竹领。接报后,义重当即决定收兵回国。总大将一收兵,其他诸将顿时没了主心骨,只得各自领兵回国。二本松城主畠山氏巴望着的援军就这么解散了,次年七月十六日,畠山氏灭亡。这一战就是著名的“人取桥合战”,又叫高仓合战或安积合战。

伊达包围网

经过先前的人取桥合战,南奥诸大名全都感受到了严冬将至的寒意,伊达军所表现出的顽强实在令人战栗。于是,他们暂时放弃了相互间的厮杀,合纵离横,布下了对政宗的包围网。

天正十四年(1586),政宗的老丈人田村家督田村清显暴病身亡,死前未指定继承人。田村家立即分为两派,田村月斋等人支持清显的侄子田村显赖继位,而田村梅雪斋一派以清显后妻(相马夫人)为后台支持田村显基,双方相持不下。伊达政宗这个机会介入田村家事,支持田村月斋,打压田村家内部的亲相马势力。结果相马夫人退隐到船越城,伊达政宗入主三春城,宗显为家督。田村氏从属于伊达家,使伊达家在南奥的势力大大延伸。

天正十六年(1588)四月,芦名平四郎义广得知安积郡的片平城主片平大和守亲纲兄弟和安达郡的小浜城主大内备前守定纲叛投伊达家,不禁恶从胆边生,立刻拉上了二阶堂家急攻安积郡。从高仓城主高仓近江守义行处接到军报的二本松城主伊达藤五郎成实、大森城主片仓小十郎景纲二人带上本部兵马,又纠合了本宫城和玉井城守兵在观音堂山摆开了阵势迎战芦名、二阶堂军。高仓城也派了二十名骑兵与铁炮五十挺前来助阵。

会津、岩濑联军先锋是畠山旧臣鹿子田右卫门佐继胤(注9),当时他手下只有区区五十名足轻。伊达军的石川弥兵卫尉实光出来接战,不料鹿子田继胤武艺高强,一次突击就击溃了石川实光与伊达成实的郎党羽田右马助实景的军队。其后,会津、岩濑联军诸将(注10)越过人取桥大举向伊达、片仓军攻来。伊达军死守不退,两军激战终日不见胜负。最终结果是会津、岩濑联军得到了片平亲纲为人质后主动退兵。战斗中保土原行藤(此人在前面提过,是二阶堂家一门众的首席)的嫡子保土原山城守重行战死,年龄与松山合战中阵亡的须田源次郎一样,都是十八岁。他的死却成就了另一个人——浜尾十郎的武名,浜尾十郎从敌人手中夺回了山城守的首级。战场上的事情真是令人慨叹不尽……这次合战被称为第二次人取桥合战,在各种军记物中常与人取桥合战混同讲述。

同年六月一日,二阶堂家与佐竹氏、芦名氏、岩城氏、白河氏、石川氏一道,再次组成了反伊达联合军并攻打伊达方郡山太郎右卫门尉赖佑(注11)守备的安积郡郡山城,“郡山合战”就此暴发。联军总兵力诸说不一,《奥羽永庆军记》记载为两万余,《政宗记》则说是八千余。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联军的主力依然是佐竹常陆介义重及其嫡子右京大夫义宣、芦名义广三人的部队。

得知联军即将攻打郡山城后,政宗于六月十二日从宫森城出兵,开进杉田与本宫两地中间的上之山(注12)。因为最上、大崎、相马三家在背后牵制,所以政宗的本阵兵力只有六百骑。六月十三日,政宗又将大町宫内少辅、中村主马助宗经、盐森六左卫门尉和小岛右卫门尉等人率领的三十骑、铁炮二百挺从郡山城调到了上之山本阵。十四日,伊达军本阵移到了本宫城,政宗亲自侦察了山王山,随后于安积山召开了军议(注13)。当日,宫城郡高森城主留守上野介政景入道雪斋、名取郡北目城主栗野大膳国显所率的援军到来,伊达军总兵力增至千余骑,其主力在逢濑川以北的山王馆布阵。

联军此时已经早已在麓山做好了准备。逢濑川南第一阵为佐竹军、第二阵二阶堂军、第三阵芦名军、第四阵岩城、白河军,隔河与山王馆相峙;第五阵在郡山城南布阵,统帅是佐竹二郎左卫门尉义尚和须田美浓守盛秀。有能力分两路,看来二阶堂家此时的兵力还是比较多的。

六月十五日,伊达政宗亲自出马去山王山,同时还带着郡山城主郡山赖佑的人质。留下饭坂右近大夫宗康、大岭式部少辅信佑守山王馆,濑上中务景康守大镝馆,大条尾张守宗直接管高仓城并拿下原来城主的家眷作为人质。是夜,伊达政宗又回到了本宫城,十六日把本阵移到了福原之南。

十八日,战斗正式打响,芦名军的尾熊因幡守率二三百人在山王山麓试图填平伊达军的水堀(即防御用的水沟)。伊达成实用铁炮还击,尾熊因幡守手臂中枪,不得已停止了填埋。二十三日,联合军全军出击,在郡山城和山王馆之间构筑了军砦,芦名四天王(注14)轮流负责防御。当日,联军和伊达军各战死五十余骑。二十六日,联军又于先前所筑砦的东侧再修一砦,由片平大和守负责守备,郡山城与山王馆的联系就此被完全割断。伊达军亦不示弱,二十七日开始在逢濑川、山王馆两地之间窪洼田的也修起了砦,七月一日修筑完毕,同时山王馆的前方也修好了壕沟,壕沟前又有土垒,而土垒之上还联结着栅栏。防守洼田砦的是浜田景隆、富冢宗纲、原田宗时、远藤宗信、片仓景纲、伊达成实、白石宗实、田村孙七郎宗显等大将,每日由其中两人负责,可见此砦重要之一斑。

七月四日,联军方的长沼城主新国上总介贞通引骑兵五六名,足轻百名行至郡山城南,从芦名军守备的砦于洼田砦之间通过。当日轮到伊达成实和片仓景纲守备洼田砦,景纲的异母兄长片仓藤左卫门尉重继率足轻二百出阵追击新国贞通,紧咬不放,越追越深,最后陷入了重围。洼田砦的成实和景纲连忙出砦营救,不想逢濑川南的联合军全军杀到,二人苦战不得脱。幸好伊达军也大举攻至,政宗身自披坚执锐,在洼田砦外郭用采配指挥军队。两军从辰时(午前八时)战至未时(午后二时),不分胜负,乃各自引兵回还。这是对峙一个月以来最大的一次战斗,联军五十余骑战死,伊达军八十余骑战死,二阶堂军的矢田野藤三郎义正讨取敌方大将伊东肥前守重信,是为联军首功。此后两军胶着之中又有几次小规模冲突,皆无果而终。七月十八日,在岩城、石川两家的中介之下双方议和。二十日联军退兵,在确认对手已退兵后,政宗于二十一日早归还宫森城。

日薄西山

须贺川笼城战

几次反伊达包围网全都无功而返,南奥各大名已经显出疲态,而伊达家却丝毫不见削弱,依然如日中天。郡山合战一年后的天正十七年(1589六月五日,摺上原合战结束,从镰仓时期就雄踞奥州的芦名氏灭亡,芦名义广凄凄惨惨地逃到了佐竹家,是年,政宗年仅二十四岁。表面上看,摺上原合战是伊达灭亡芦名的战争,而实质上确实佐竹麾下的白河、岩城、二阶堂、石川等南奥联军同伊达、田村两家的决战。结果,原来从属于佐竹的南奥各大名争先恐后地归顺伊达家,政宗在奥州的霸权完全确立。

图:摺上原古战场

击破芦名氏后,伊达政宗掌握了会津四郡,将居城迁移到了黑川城。同年七月,派军讨伐支配会津伊北乡的山内刑部大辅氏胜与支配伊南乡的河原田治部少辅盛次,大胜。另一方面,为了制霸仙道,政宗遣使劝告仙道诸大名归顺。白河郡的白河上野介义亲入道不说斋、石川郡的石川大和守昭广立即表示降伏,并立下誓约。而岩濑郡的二阶堂氏却拒绝投降,还一边等待岩城、佐竹两家的援军,一边积极准备抗战。

本来,芦名氏都灭亡了,二阶堂家归属伊达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前面说到过,此时主持二阶堂家的是二阶堂盛义之遗孀大乘院,此人是一位勇气不让须眉的女性,在天正九年盛义死后没有让外敌侵入领地一步。但她为人固执,拒绝了家臣们降伏的进言,决意玉碎。其实这位女性原本是伊达氏出身,论辈份也是政宗的伯母,如果提出投降,决不会遭到拒绝。政宗得知伯母准备笼城,也再三提出归顺的要求,但都被大乘院以“未亡人要尽到对亡夫的贞洁”的理由拒绝了。

政宗见伯母决心一战,便开始着手准备对须贺川的进攻。先是诱降岩濑西方众诸将,十月,二阶堂重臣保土原左近将监行藤入道江南斋、浜尾右卫门大夫行泰入道善斋及其嫡子骏河守、其弟丰前守宗泰、矢部下野守义政和木崎右近大辅等人答应了作为内应。十月十二日,政宗由黑川城出兵,二十一日到达片平大和守亲纲的居城片平城,又于当日给二阶堂家下达了最后通牒,但被拒绝。此时,政宗又得知越前丰前守义久也答应作为内应。当日,田村孙七郎宗显亦自三春城率军前来参阵。一切准备就绪后,二十五日,政宗兵发片平城。

不久前,须贺川城内关于岩濑西方众被伊达方拉拢的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原先还团结一心的家臣团中也出现了裂痕。而深感二阶堂家恩德,愤于伊达家计谋的家臣,领民们于十月十日夜在城町东边的小丘上集会,大家手持松明灯,表达了誓死守卫须贺川城的决心,并向大乘院进言要求死守。大乘院见到城中臣民的集会,心中暗忖:“先夫盛义在世时,外甥伊达政宗拉拢我宿敌田村氏与本家敌对。再者,佐竹义重是我的妹婿,想必会派遣援军前来。当此十万火急之时,断不可忘却先夫恩德而降伏伊达,城在一日,死守一日方为报恩之道,我已做好战死的觉悟。若屈从伊达,实为此生之恨。大义为重,守节不移,我当与城共命运。”一边想,一边说了出来。听到此话的家臣尽皆呜咽。执政须田美浓守盛秀虽然深忧二阶堂家将步入末路,但仍然进言道:“夫人,您既然已经决意,那么我当与伊达政宗一战。须田家世受厚恩,誓与须贺川共存亡。”就这样,二阶堂家壮烈赴死。

然而,二阶堂军终究寡不敌众,加上内部崩溃,笼城战只坚持了一天。天正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须贺川城失守,战国大名二阶堂氏灭亡。不知道二阶堂的历代栋梁们的在天之灵此时作何感想。图:须贺川城

星火尚在

 须贺川城陷落后,须田美浓守在和田城与伊达军继续对峙。不过最终还是开城投奔佐竹氏而去,其他诸城也纷纷效仿。至此,二阶堂氏的抵抗完全止息。而因坚持抵抗而为政宗所憎恶的大乘院先在岩城氏的保护之下逃到了佐竹家,在佐竹氏转封秋田之后再度回到了须贺川城。宽永八年(1631)大乘院结束了她波澜壮阔的一生。就这样,二阶堂氏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了。

图:须贺川城本丸迹

注释

1:赖朝的母亲是热田大宫司季范之女。

2:疑与前文所用材料中的长禄三年(1459)冲突,但没有更多材料证明孰正孰误。

3:此处并不以应仁之乱为时间分割点,而以二阶堂家延续到战国时的势力范围的正式确立为标志。

4今泉城属岩濑郡。

5:盛兴的遗孀是伊达晴宗四女,芦名盛兴侧室其实育有一子,但此时尚是婴儿。

6:达成和议后,双方实际上又短时间地开战过一次,但不久就更寻盟好了。

7:一说守屋氏居城为笹山城。

8:人取桥是架设在濑户川上的一座桥梁,当时的名字叫一本桥。

9:鹿子田继胤是畠山家臣鹿子田和泉守的嫡子,父子皆为勇将。

10:计有渋川介左卫门尉、须田小十郎、新屋敷平左卫门尉、泽中越中守、三桥大藏丞、浜尾内藏助、浜尾十郎、佐久间主殿介、大槻与一郎、须田左近大夫、日照田大学、吉成监物、前田川信浓守、圆谷与三郎左卫门、小原田内膳、小川和泉守、铃木带刀、江持近江守、山寺淡路守、荒木田清右卫门、横泽内膳、熊泽四郎右卫门、宫崎内记、根本左马丞、至贺木工介、佐藤主水、下枝扫部等人。

11:一作郡山朝佑。

12:《成实记》作杉田。

13:当时参加军议的有伊达藤五郎成实、桑折播磨守宗长入道点了斋、小梁川中务盛宗入道泥蟠斋、白石右卫门佐宗实、浜田伊豆守景隆、原田左马助宗时、富冢近江守宗纲、远藤文七郎宗信、片仓小十郎景纲、伊东肥前守重信等人。

14:芦名四天王指富田、平田、佐濑、松本四氏。

15:当时赞同笼城的有家臣盐田右近大夫政繁、远藤内藏头、远藤右近大夫、远藤弥右卫门、佐久间主殿介、佐久间弥右卫门、内山右马丞、大原内匠介、饭村六郎左卫门、青木次郎兵卫、须田内藏丞、大槻与一郎;旗本浜尾三河守行定、朝日伊势守等共计一百五十二人(名单从略)。

 

战国风云

踏入乱世

在二阶堂行续与为氏这两代家督当政时,日本上空渐渐地被乱世的阴云所笼罩。为了在日趋复杂的环境中得以生存下去,应永十一年(1404),安积、田村、岩濑的国人领主们结下了一揆契约,个中的笔头人就是二阶堂行嗣(即二阶堂行续)。

另据《仙道表鉴》记载:“镰仓公方持氏以奥州岩濑郡恩赐二阶堂三河守(即行续),行续乃筑须贺川城”。基于此我们可以知道,二阶堂氏此时势力依然不弱而且与公方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应永二十年(1413),伊达持宗在大佛城掀起反旗,拥胁屋义治而对抗稻村公方。二阶堂信浓守将这件事情紧急报告给了镰仓,想来这个“二阶堂信浓守”想来应该是二阶堂行续。各种二阶堂家谱中,只有《长录寺本二阶堂系图》中有一位“信浓守”,其上记载当时担任信浓守的是二阶堂行春,其图又云行春乃二阶堂为氏之父,似不可信。此处仍取为氏之父乃行续一说。

二十余年后,“永享之乱“爆发,镰仓公方足利持氏因未能如愿袭将军之位,起兵叛乱。当是时,二阶堂氏奉幕府追讨令,与伊达、田村、芦名、白川氏一同参战。永享十一年(1439)持氏败死,残党笹川满直也在十二年后被畠山氏杀害。从此,南奥的统治权从镰仓府落到了各地有力大名手中,纷争的新时代来临了。

后来二阶堂行续在长禄三年(1459)战死于上野,其子为氏承袭了当主之位。

二阶堂为氏

据《藤叶荣衰记》所述:为氏原先居住在镰仓,通过代官治理本领。《仙道表鉴》亦云:“为氏于嘉吉三年(1443)继承当主之位(注2),遣一门之二阶堂治部、北泽民部为代官往治须贺川。”开始,他所委任的代官是一门中的二阶堂治部大辅,这治部大辅一到须贺川,就开始恣意妄为,横征暴敛,丝毫不把远在镰仓的为氏放在眼里。看到这种情况,为氏又派遣了自己的叔父北泽民部大辅去监督治部,然则民部这个人革命意志太不坚定,一到地方就被治部腐蚀拉拢了……忍无可忍的为氏遂决意出兵须贺川讨伐二人。

文安元年(1444三月七日,二阶堂为氏率四百余骑出镰仓,六日后(三月十三日)到达须贺川。因治部坚守各门,故而试入城未果。知道强攻不力的为氏,乃引军去和田村驻扎,意在牵制须贺川城。翌年,治部大辅求和,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二阶堂为氏,并立誓说三年后即让出城隐居,为氏同意了这个条件。同年五月十日,为氏与治部之女三千代姬举行了婚礼,此时为氏十五岁,三千代姬十三岁。三千代姬是全奥州数一数二的美女,学识亦是十分优秀,为氏每日与她卿卿我我,完全把治部与须贺川之事抛在了脑后。

三年很快过去了,治部大辅却丝毫没有要让出城的迹象,以须田美浓守秀一为首的家臣们十分忧虑,他们商议后向为氏提出应即刻与三千代姬离婚,而后举兵讨伐治部。文安五年(1448),秀一率军攻打须贺川城(一说在文安三年),双方激战四日。最终二阶堂治部大辅在城中放火后投刃自尽。

现在让我们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一般的记载大都着眼于“为氏与三千代姬的悲恋”上,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为氏真的是耽于美色到了“从此不早朝”的程度的话,恐怕治部早就发动政变了,而且后来为氏能立即接受家臣劝告,毅然离婚,说明为氏也许本来就没什么“悲恋”“长恨”之类吧。

还有一种关于为氏在须贺川发展势力的过程的说法,见于野川本《藤叶荣衰记》:先是,二阶堂氏在关东以西的本领在永享之乱中被镰仓公方没收,为氏遂仅率三骑奔须贺川,可治部大辅却拒绝让他们入城。穷途末路的为氏不得已在稻村的普应寺隐居了半年,后来借得岩濑郡的有力国人须田美浓守秀一之力方得以光复须贺川城。

值得一提的是须田秀一这个人,如果这则传说是真实的,那么我们要问:须田一个国人领主能有多大势力?能比治部还大?就算比治部大,为什么没有他成为权臣的记录或传说?所以笔者认为这个说法不大可信,而且综合上面两种说法看来,须田秀一扮演的应该是参谋总长加前敌指挥的角色,实际的力量还是为氏直辖的。

为氏打败了二阶堂民部和北泽治部进入须贺川城,二阶堂家战国大名的地位从此正式确立,为氏也成为了二阶堂家在战国时期的初代目当主。(注3)其间还有一则故事:为氏入城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诸事未定,无暇在门前装饰松竹迎接新年,不意这却成为了一个典范。此后的每个新年中,二阶堂家的家臣们也都效法先例,简于装饰。

附 关于《藤叶荣衰记》:《藤叶荣衰记》(以下简称《藤》)是描写须贺川城主二阶堂氏兴亡的军记物。著者不明。有《二阶堂荣衰记》《二阶堂实录》《须贺川落城记》等抄本,诸本时期不一,其中内容亦有相左之处。该书所述截止到丰臣秀吉一统日本为止,最早抄本见于宽永二年八月,成书当在其间。到了明治时期编纂《史籍集览》时,《藤》再次得以以活字复刻。大正年间,《续群书类从》中收录了句读过的《藤》。此三种版本内容基本相同,当出于同一底本。二阶堂氏遗臣野川家藏有另一版本(即前文所述野川本《藤》),此本整合了之前须贺川北町各位作家(呃,其实叫“写手”恐怕更合适……)的《荣衰记》《落城记》等诸多版本,但并没有按时间顺序叙事,常在永禄、嘉吉年间混杂文安年间旧事。全书结构与其他诸版本大同小异,细节上也有差异较大的地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面提到过的为氏去奥州发展一事。其他各版抄本分散在各地,各有增删。

南奥战火

因为史料及其有限,所以以下只能列出二代目到四代目的流水帐:

关于为氏的势力范围,《镰仓管领所领役考应仁武鉴》中写道:“行续的遗孤盛重成为须贺川城主,领有约五万七千石,担任陆奥守护之职。”盛重就是《系图纂要》里所说的为氏。为氏死后,二代目二阶堂行光继承了家业,可惜其事迹不传。

文明十六年(1484八月二十四日,支配有会津四郡的芦名修理大夫盛高率军越过至堂岭,攻打岩濑郡西部的今泉、柱田一带。三代目当主二阶堂山城守行诠亲率一队兵马突击芦名氏,斩得首级三百。同年九月八日,沼田再战,讨取敌方首级一百六十余颗,而自折三十六骑,杂兵二百。此战过后,从为氏那代开始一度落入二阶堂家手中的沼田地方归于芦名氏支配。

四代目当主二阶堂太郎左卫门尉行景于永正元年(1504)夭折,没有留下嫡子,所以其弟二阶堂远江守晴行(又作二阶堂续义、二阶堂行直)继承了家督之位,是为五代目当主。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二阶堂家那无数个版本的族谱着实恼人,它们中间没有任何两本说法是一样的。哪怕是同一时期家督的名字都有时都会出现三个版本,至于给一个人找好几个爹更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一点从前文也可以看出来,后文仍将继续表现出来。

直到五代目这一代,关于二阶堂家的史料方可称的上详细。天文三年(1534),二阶堂。伊达、芦名、石川数家联合攻打岩城、白河两家。白河左兵卫佐义纲不得已让嫡子晴纲与岩城左京大夫重隆之女定下了婚约以求援助。《奥羽永庆军记》记载了此次战役中伊达左京大夫稙宗、晴宗父子的滑井合战之事。稙宗、晴宗父子攻入白河领内的新城、矢吹地区,凯旋后,为了酬谢借道给伊达军的二阶堂家,就把白河郡的新城、矢吹作为了谢礼。同时,二阶堂晴行的嫡子照行娶了晴宗的妹妹。

天文五年(1536十月七日,晴行赐给石井上总感状,此感状目前尚存,上书“二阶堂续义”,五代目当主大人究竟用哪一个名字实在是扑朔迷离……

天文六年(1537),结束了领国内内战的芦名盛舜、盛氏父子攻打松山城,此战结果不详。

天文十一年(1544)五月,二阶堂晴行逝世,二阶堂骏河守照行(又作辉行、行秀)成为六代目当主。霉运当头的他刚一接手二阶堂家,席卷全南奥的天文之乱就爆发了。

天文之乱

天文十一年(1544)六月,伊达稙宗、晴宗父子在是否应让稙宗三子伊达藤五郎真元(后改名实元)入嗣越后上杉家(当主是上杉定实)的问题上的意见产生分歧并处于对立状态,结果晴宗将稙宗幽闭在了西山城,天文之乱由此暴发。稙宗连忙修书向女婿二阶堂照行告急,照行一接到老丈人的文书,立即联合了相马显胤、田村隆显、芦名盛氏、石川晴光几家。在悬田俊宗的悬田城集结后,各路军马浩浩荡荡地向西山城开去了。而另一方面,伊达家臣小梁川宗朝(此人是伊达稙宗父亲尚宗的从弟,也就是稙宗的远亲叔父)潜入西山城,救出了伊达稙宗。于是相马、田村、石川、二阶堂、芦名、悬田、最上、畠山、石桥、国分诸军拥立稙宗,与晴宗方的岩城、本宫、留守、白石几家相守连月。

九月,双方在二本松附近几度交战,晴宗一再败北。此时南奥大多数大名都已被卷入其中,“天文之乱”的局面更加复杂。大名们各怀鬼胎,以二阶堂、相马、石川为代表的“忠义派大名”认为晴宗幽禁父亲的行为十分无道,才加入战争,而以芦名等“投机派大名”无非是想要从中捞一把而已。

天文十六年(1547),芦名盛氏因与二阶堂照行、田村隆显二人对立而转投晴宗,本来就是“道不同”嘛。不久,石桥家也叛至晴宗一方。晴宗得以喘息。

天文十七年(1548)春,南奥局面已是极度混乱。为了打开局面,伊达稙宗将麾下两千余骑在安积郡的成田摆开阵势吸引对方注意,而自率二三百骑从岩濑郡袭击安积郡的馆冈。馆冈城主须田备前守、今泉城主矢部主税佑(注4)、新田馆城主浜尾丰前守等人察觉稙宗行动后,出其不意地率二百骑突然杀出。矢部主税佑配下部队直走稙宗旗本,其他两人所率的一百四五十骑突入伊达军中央,然后成“十”字形展开。稙宗部队顿时溃败,士兵们纷纷向牛庭原方向逃去,稙宗逃跑途中连头盔的护颈(即所谓“錣”)都被对方砍掉了。馆冈军一直追到了岩濑郡与安积郡的分野。此时,二阶堂所领的岩濑郡内留守部队已经闻报,并集结了四五百人在阻截败兵,在成田布阵的二千伊达军亦已尽速驰援稙宗。双方在四方坛(此为岩濑郡地名)遭遇并展开激战,两军尸横遍野。最终伊达军依靠着数量上的优势苦战获胜。在此役中失去了众多家臣的稙宗方得以安然无恙地归阵。

天文十七年(1548)九月,二阶堂、田村、芦名三家请将军足利义辉从中调停,都已无力再战的伊达稙宗、晴宗父子这才达成和睦,震动全奥州的“天文之乱”终于划上了句号。

在这次大乱中,会津芦名家着实捞了一票,其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仙道,从而迎来了它的全盛时代,这威胁到了二阶堂氏的基础。伊达氏因为内乱而势力大减,相马等一干家族也趁势而起,笼罩在奥州上空的迷雾更浓了。

混战再开

图:战国时南奥形势

“天文之乱”中南奥诸氏中的颇有势力的结城白河氏发生内乱,家运开始倾覆。二阶堂照行乃趁机谋求向白河领扩张。弘治二年(1556),侵入白河氏领地的二阶堂辉行虽然在矢吹地方击败白河军,但在永禄二年(1559)白河氏的反攻之下,也只好议和。当然,仅凭已经吃了败仗白河氏是无法迫使我们的主角议和的,个中另一个原因就是田村氏攻打岩濑郡。不过关于田村氏与二阶堂氏的宿怨,还是要从天文十九年说起。

在战国乱世,昨天在一起作战的战友今天就和你翻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天文之乱中还是二阶堂氏亲密战友,革命同志的田村家没过几年就觊觎岩濑郡了,且听我把动因慢慢道来。天文十九年(1550),芦名盛氏与田村隆显在安积郡大战,本来嘛,两家在天文之乱中的宿怨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弭的。后来畠山、白河两家出面调解,芦名、田村才谈判和解,和睦条件之一就是“盛氏割让名仓、荒井二地给二阶堂照行”。我们从中可以立刻推测到二阶堂氏一定曾以田村家的同盟军的身份参战过,此战过后,二阶堂氏实际上夺取了名仓、荒井、笹川三地。不过笹川具体是如何获得的现在已经无法知晓了。

但是,到了永禄年间,二阶堂与田村家的关系急转直下,并再次与芦名交恶。究其原因,在于二阶堂盛义(照行的嫡子,后来成为七代目当主)迎娶了伊达家的闺女当了老婆,而其前妻是芦名盛舜的女儿。芦名家自然不干,联合了田村家打着“讨伐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的二阶堂照行”的旗号以求扩张……此后二阶堂家就一直疲于应付这两家的进攻,完全处于了被动挨打的境地。后来通过伊达家搬来了岩城氏的援军,才扭转了局面。下面就讲一讲二阶堂与这两家的战争中最重要的两场战斗——渋川合战与松山合战。

永禄二年(1559二月二十五日早上,三春城主田村大膳大夫清显率领千余骑向安积郡富冈侵攻而来。田村清显把军队分为两部,派自己的叔父田村宫内大夫显赖入道月斋率一路攻向锅山方向,而自率一部临渋川布阵攻打二阶堂军。此时负责防守渋川的二阶堂军由如下七人率领:今泉矢部周防守、馆冈城主须田备前守(这二位牛庭原合战后归顺了二阶堂氏,但具体时间不详,约莫是在二阶堂家势力扩张到安积郡的时候)、同伊势守、新田馆主浜尾右卫门大夫行泰入道善斋与其子浜尾骏河守、明石田馆主明石田左马助、越久馆主越久丰前守。他们会合了急驰而来的他守屋、柱田、袋田、谷泽、畑田诸氏的援军后一直撑到了二阶堂照行公亲自来援。岩濑军虽然在数量上依然处于劣势,但士兵们见到主公身自披坚执锐,士气大振,无不以一当十,奋不顾身。田村军只得撤退。

与此同时,一个叫石泽弥惣的人造访了田村月斋的阵地。此人原本就是田村家臣,后来因罪被追放,又被今泉城主矢部周防守任用为了家臣。他说,如果能让他重新成为田村家臣的话,他愿意作为内应放田村军入城。(小人啊!矢部在他被追放的时候给了他一口饭吃,居然如此忘恩负义!)田村月斋大喜过望,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呃……他就不怕有诈么?我想起了姜维……真是两个二百五……)。于是石泽弥惣趁今泉城兵尽皆开赴战场之时打开城门迎入田村军。城中的妇孺们各自逃向了矢泽、畑田、馆冈等地。田村月斋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今泉城并就地就任城主,岩濑郡的今泉从此纳入了田村家的支配之下,天正十年(1582)此城再次易主,不过这是后话了。无家可归的矢部周防守转任浜尾馆馆主,据说死后由其弟矢部伊予守继承了家业。

永禄五年(1562八月二十四日,今泉城主田村宫内大夫显赖入道月斋率军千余攻落了岩濑郡的松山城,二阶堂军立即发兵准备光复。月斋得到消息后,在松山城附近的高地构筑了几个临时的砦,这些砦距离二阶堂援军集结的横田城十分近,几乎可以俯瞰到二阶堂军的一举一动。岩濑军不敢妄动,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田村月斋对于自己的布置十分满意,在松山城留下了一千来兵后径自返回了今泉城。没过多长时间,二阶堂军探得情报:松山城的兵粮都是田村军在夜间悄悄送进来的,于是在松山城四周埋下伏兵,四处截击运输粮食的田村军。今泉城的田村月斋闻知消息后赶忙带了五六百兵马去救,却没能冲破二阶堂军对松山城的包围。结果,松山城守兵弃城而逃。这一战中有一个插曲,年仅十八岁的二阶堂方武士须田源次郎被铁炮击中,不幸阵亡。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啊……

此战结束后,而二阶堂、田村的争战也告一段落。

佐竹参阵

就在与刚刚田村家停战后不久后的永禄七年(1564)九月,二阶堂照行便去世了,二阶堂信浓守盛义(又作二阶堂行盛)继承了家业,成为七代目当主。纵观照行的一生,完全是在金戈铁马中度过的,这位家督虽然并没有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成就,也没有光芒夺目的能力,但我们却可以看到,他确实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了二阶堂家的生存发展而努力着,也许,他死的时候,轻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吾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之类吧。

永禄九年(1566)二月,芦名盛氏、盛兴父子率大军攻下了二阶堂家的松山、横田二城,还俘虏了横田城主。二阶堂盛义忙不迭地提出和议,和议结果,盛义七岁的嫡子御曹司(就是后来的芦名盛隆)被当作人质送往会津,两家的关系从此方走向友好。得到了芦名氏这个强大的后盾之后,二阶堂氏不但夺回了先前丢掉的今泉城,甚至还策划着对田村氏领内的三春城发动攻击,其声望威势日渐提高。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佐竹氏就开始的向南奥的扩张,同时伊达氏也开始南下开拓疆土,二阶堂家的处境变得危如累卵。先是,佐竹氏以仙台为目标展开了大规模军事行动,二阶堂氏被迫倒向佐竹一边,因此得罪了芦名氏。遂于天正二年(1574)遭到了芦名家的进攻。

其实就在这次进攻之前不久,两家还在齐心协力地抵抗田村氏对岩濑郡河东乡的侵攻。一月,田村军攻来,三月下旬,芦名,二阶堂联军在岩濑郡越久和安积郡富田之间展开军势,准备与田村军决战。五月中旬,芦名军在安积郡福原遭到惨败,阵亡八百余人。

遭受如此重创,盟友却又倒向了佐竹一边,芦名氏当然怒不可遏,所以预备对二阶堂氏进行了惩罚性的大规模攻击。幸好,一件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同年六月五日,年仅二十六岁的芦名氏当主芦名盛兴暴病而死,作为人质被派在会津的二阶堂盛义的长子盛隆娶了盛兴遗孀(注5)而继承了芦名家业。哪里有儿子打老子的道理?于是芦名家立刻撤兵了。这可真是戏剧性的一幕,历史的微妙大概莫过于此了。

与此同时,佐竹氏加紧了在南奥的攻略,尽数攻落赤馆一带城池,最终攻占了白川城。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件事,二阶堂背叛芦名,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这并不能说,二阶堂家的背叛就有了道义上的依据。两家都并没有做错什么,最后的结果也可算的上皆大欢喜吧。

一段时间后,在伊达辉宗的调停之下,佐竹义重、二阶堂盛义与白河义清、芦名盛氏、田村清显终于达成和解(注6)。就这样,南奥诸势力和常陆的佐竹氏打打谈谈,最终通过联姻才安定了局面。

下小山田大捷

    佐竹这边是安定了,可田村家那边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纠缠。

天正四年(1576)秋,田村、大内两家攻打芦名领内片平城,芦名、二阶堂、畠山三家一同抵抗却仍然不敌,安积郡东南部分大半成为田村家领地。

天正五年(1577)七月,二阶堂盛义、芦名盛隆父子联合佐竹、石川两家攻打安积郡,破田村清显于日出山。

天正八年(1580三月十二日,三春城主田村大膳大夫清显之弟田村孙八郎重显率军两千余攻打岩濑郡盐田,军队驻扎在了下小山田。岩濑军闻报,立刻向和田、浜尾、盐田三地紧急集结,并吹响法螺贝以召唤援军,矢部下野守义政立即响应,率河东乡的军士赶来。同时,须贺川城中敲起钟声,妙见山上燃起烽火,发出了紧急集结的信号。得到讯息后,岩濑郡北部白方乡的士兵渡过江持之渡,西部广户乡的二三十骑旗本渡过伏见之濑,集结到二阶堂盛义处。

虽说部队集结了,但田村军所在的下小山田地势易守难攻,兵力又多,强攻肯定是没有出路的,于是盛义想出了一条计策。他先让来自河东乡的一百四五十骑举着大量的纸质小旗进入田村军看得到的山林中虚张声势,让田村军误以为周围有数百骑,并分拨配下军马在小山田关、八幡山阴、小作田的大六各处埋伏已定。最后亲率仅一百骑前往贺须川内诱敌。

田村军看见之后果然上当,为了避免被“夹击”,田村重显在盐田的泷川边上留下了二百骑,而率领其余兵卒前进,进着进着,看见了盛义那一百来号人,重显轻其人少,便一鼓作气向二阶堂军扑去。盛义指挥旗本后撤,一直退到了大六的北方一个狭窄的地方,岩濑军伏兵一齐杀出,田村军立时大败,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重显留在泷川的二百骑也遭到了岩濑四百骑的进攻(可惜最先突入敌阵的佐久间弥右卫门登时三刻阵亡,这就是先贤所说的“枪打出头鸟”……)。看到己方两面受敌,田村军士兵顿作鸟兽散,有逃往八幡山的,有逃往西边的阿武隈川的。二阶堂这一边则是越战越勇,单是矢内和泉守一人就讨取三骑,而有名的武士远藤勘解由却坚持了不杀逃兵的原则……这算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表现么?

逃向阿武隈川的田村军士兵到了岸边才发现这条水流湍急的河上一无桥梁二无船只,自知无归,为了给子孙后代树立光辉的榜样只得回身死战,一时间竟然也与二阶堂军形成了均势。激战中,田村军大将田村重显落马,与浜尾内藏助扭打在了一起,重显身边的郎党三十余名连忙上前救护,逼开浜尾内藏助。紧接着,田村家臣们又冲向了内藏助之子浜尾善九郎。善九郎却非等闲之辈,他从十七岁就开始修行武艺,十九岁时拿到了相马义胤的感状,去年十一月才回到二阶堂家。此时虽是寡不敌众,却仍能全身,少时,浜尾家的一门众赶来,帮助善九郎讨取了田村重显。

重显一死,田村军士兵更无战意,蜂拥到阿武隈川沿岸的二叉之濑试图逃走,然则不想和田城主须田美浓守、浜尾馆主矢部伊势守父子两队早已等候多时,转瞬间,田村军就被讨取二三十骑,败兵又转向砂山、车渡户一带,岩濑军久战疲惫,仅派了小股部队追击。

话分两边,留在泷川边上的田村军虽遭到二阶堂军四百余骑进攻,但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闻知主力覆灭,才向取道谷田川撤退到小仓的栃本。盛义最后又派了一支生力军攻下了田村郡的大平城。

大战终于结束了,战后,光是算入功勋的田村军首级就有二百多颗,而二阶堂方伤亡不过四五十人。于二叉河原休息的二阶堂盛义在西方众的簇拥下回到了须贺川城。次日早上,一门众保土原左近将监行藤入道江南斋、浜尾右卫门大夫行泰入道善斋、浜尾内藏助、矢田野四郎左卫门尉等人,以及四天王等诸将登城,郑重地检验首级。田村重显的首级被装在杉木箱子里送回了田村家。其后论功行赏,浜尾内藏助受赐三河守的官职,其子善九郎则继承了内藏助。矢内和泉守受赐太刀。其余远藤对马守、矢部主膳、浜尾志摩守、浜尾筑前守(一作筑后守)、朝日伊势守、大波石见守、远藤壹岐守、矢部伊予守等人所挂的官衔也是此时得到的。

这场大战过后,大伤元气的田村家从此再未见动静,二阶堂家总算是少了一个宿敌,赢得了一段发展内政的时间。

天正八年(1580)六月,芦名盛氏逝世,去掉了太上皇的芦名盛隆这才当上了名副其实的芦名家当主。

天正九年(1581)八月,二阶堂盛义逝世,二阶堂行亲继位,成为八代目当主。此时他年仅十二岁。

附 关于东方众与西方众:刚才行文中提到了“西方众”,下面就来解释一下。二阶堂家所领的岩濑郡被阿武隈川的支流释迦堂川分为了东西两部分,家臣依照出身地的不同也就分为了“东方众”于“西方众”。西方众大多是二阶堂家的一门众或旗本众,在史料中有较多记述。东方众则大多为二阶堂家的家臣,如须田氏、矢部氏、盐田氏、前田川氏等。

关于四天王:“二阶堂家四天王”是天正年间四名表现活跃的家臣的总称。他们分别是:山寺馆主远藤雅乐头盛重、和田城主须田美浓守盛秀、木船城主矢部下野守义政和守屋馆主守屋筑后守俊重(注7)。

    写在前面:“二阶堂”这个姓氏恐怕大家曾经在很多地方都见过,比如一些游戏里,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十分偏爱这个姓氏。当然不单是游戏中,历史上许多名门望族也是二阶堂氏的分支,但真正说到二阶堂嫡流,了解的人却是寥寥,下面笔者就来介绍一下这个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家族。

缘起镰仓

二阶堂氏是藤原南家武智麿流工藤氏的后裔,家纹为三盛龟甲花菱。文治五年(1189)消灭奥州藤原氏的战争中,源赖朝在攻入平泉时曾震惊于藤原氏兴建的中尊寺之壮丽。所以就在后来在营造追悼奥州阵殁者的镰仓永福寺时,刻意模仿中尊寺,兴建了二层的大堂。二阶堂氏的始祖工藤行政便恰好住在永福寺附近,于是干脆改姓“二阶堂”了,其意就是“二层大堂”。

据《吾妻镜》记载:建保元年(1213)泉亲衡的谋反计划败露后,其中主谋之一和田平太胤长于二阶堂行村所领的岩濑郡被诛戮。籍此可知:早在镰仓时期,陆奥国岩濑郡就是二阶堂氏的领地了。又以白河城主结城大藏大辅亲朝一封关于领地的文书所述:到了南北朝时期的兴国元年(1340),南朝将领北畠亲房曾经没收二阶堂备中守时藤入道道存所领岩濑郡西部的二十一个村子。所以从镰仓时期直到南北朝时期,岩濑郡的领土应该一直由二阶堂氏代代相传。

图:二阶堂家家纹三盛龟甲花菱

附 工藤氏的由来:藤原南家左大臣武智麻吕之四子乙麻吕的后裔——藤原为宪托他父亲藤原常陆介惟几追讨平将门有功的福,得以官至木工助,所以世称“工藤氏”。为宪之孙时信又官居骏河守,一般认为时信之子维远便是二阶堂氏的远祖。

附 关于岩濑郡:《延喜式》《吾妻镜》均记载岩濑郡位于陆奥国,陆奥国分开后岩濑郡位于后岩代国,本文统一作“陆奥国”。

扩张势力

二阶堂行政(即工藤行政)的母亲是赖朝之母(注1)的妹妹,行政之女又是北条义时的妻子,凭借着这样的关系,行政不但一举登上了中纳言的高位,同时任镰仓幕府执事,后来更是身列于十三人合议制之中。二阶堂氏在当时也成为了相模、上总、武藏一带的一大繁荣势力,族中曾经有很多人担任过所司、评定众等役职,在幕府中有不小的权威。二阶堂行政本人在经济方面的手腕十分高明,所以其嫡系子孙也就世袭了管理镰仓幕府的幕府执事。北条氏灭亡时,二阶堂一门中也有不少人殉死,真是主动自觉地同呼吸共命运……可见二阶堂氏与幕府关系之密切。

因为行政与其子行光、行村都曾得到镰仓幕府的重用,他们的子孙(分为行光、行村两系)又代代于室町幕府任职。所以二阶堂氏的子孙是枝叶繁茂,遍布了从奥羽到九州的各个地方,各家庶族中也都是豪族辈出。不过嫡传还是战国时须贺川城的那一脉。

镰仓末期,二阶堂贞藤曾任镰仓幕府的要员。《太平记》中记载了他力谏北条高时不要废黜后醍醐天皇的事情。在镰仓幕府灭亡后,贞藤投降官军并得到了天皇赦免,还被允许安堵本领。可这厮不久之后复叛,终被诛杀。贞藤虽死,但二阶堂一门中活跃于室町幕府的日渐增多,生命力真如九头蛇一般。我们虽然无法知道二阶堂氏在这一时期内领地的详细情况,但想来不会太少吧。

附 二阶堂氏与岐阜城:建仁元年(1201),二阶堂行政移居美浓,筑在稻叶山城。在这里筑城一方面是出于军事目的,另一方面,当地的环境也相当了得。那时的美浓盛产稻米,秋熟时节,往往遍地金黄,僧人道镜有诗云:“笑语今岁天下足,来春尤闻稻叶香”,该城由此得名“稻叶山”。看来古今中外,择地置宅原是一理,高级住宅区总要找环境优美的地方啊。

奥州基业

关于二阶堂氏何时开始在岩濑郡发展势力,向来诸说不一。不过一般认为:二阶堂氏在奥州征伐后即蒙源赖朝恩赐岩濑郡,从此开始发展地盘,直到室町幕府时期,镰仓公方足利持氏又再一次对二阶堂氏的势力进行了确认,从而保证了其长时间的延续。其他意见也有说是从镰仓初期或是平安时代开始的。甚至还有人认为二阶堂氏在奥州的领地长期以来一直都是通过代官支配的,二阶堂氏实际进入奥州发展是在镰仓末期二阶堂显行一代。

在南北朝时期,二阶堂家的行朝与显行都从属于南朝一方,并且表现十分活跃。在北畠显家所确立的奥州新体制中,行朝、显行二人均名列在八人评定众之中,行朝更是兼任了评定奉行。但不幸的事情旋即发生:行朝之子行亲与显行先后在延元三年(1336)、四年(1337)战死。后来史实不详,不过揆情度理,连遭丧乱的二阶堂氏大概是从鼎盛一落千丈到了香火难续的尴尬局面吧,幸好时间想来当不会太长,因为不久之后,二阶堂家就会到达它的又一个巅峰——世袭室町幕府执事。

二阶堂氏所领的宇津峰城是南朝方的最后据点,于正平八年(1353)陷落。其实早在六年前,此城就陷落过一回,不过那次二阶堂氏及时地从南朝叛离到了北朝,最终得以全城。

后来,奥州武家四探题,即吉良、畠山、石塔、大崎四家为争夺在奥州的支配权而不可避免地陷入对立。此时正当南北朝合一,幕府把统治奥州这活计派给了镰仓公方足利满兼,足利满兼又让他的两个弟弟——足利满直和足利满贞在南奥的川御所和稻村御所筑馆。二人为了缓冲探题大崎氏的压力,只得依靠岩濑、安积地方的有力豪族——当然就是我们的主角二阶堂氏——的军力,所以这一时期的二阶堂氏在此被幕府所十分倚重。

康历元年(1379)闰四月,细川氏与山名、土歧、斯波三家之间的矛盾因越中国人反抗斯波氏而激化。斯波义将率领反细川派诸将包围将军足利义满的花之御所,逼义满追放了细川赖之。二阶堂家籍此机会,得到了幕府政所执事的位置。

纵览二阶堂氏在镰仓时期到室町时期的行走轨迹,我们不难看到,它从镰仓初期的巅峰渐渐江河日下之后并没有一蹶不振,相反,三盛龟甲花菱的旗帜依然在各处高高飘扬,最终使其走到了另一个巅峰。这期间的种种故事我们虽然已经无法知晓,但名门血脉的影响力却无疑是一个重要因素。室町幕府也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将军事实力并不很强二阶堂氏置于高位。

二阶堂氏就这样把其在南奥的势力一直维系到了战国时代。之所以如此一笔带过是因为从南北朝后半段到室町初期这一段时间内鲜有关于二阶堂氏的记录。另外,还有一个关于须贺川二阶堂氏出身的问题:目前还不清楚战国时期的二阶堂盛义到盛隆这一系,是担任过镰仓幕府奉行的二阶堂时藤的后代,还是行纲到行实这一脉。不过无论哪一派,二阶堂这一历史悠久的名门总算是把传宗接代的革命任务成功地完成到了战国时代,真不容易呀……

原作者:大山格

    毋庸置疑,江户时代的《群书类从》一书集史料之大成,收录了许多今天看来相当重要的文献,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战国时代各式各样的事件。但是却无一字是有关三方原合战的。幕府决意抹消这段记录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开基立业之祖在这一战中惨败给了武田大军。其实家康本人并没有想忘记自己的屈辱,他甚至还命人画下了自己当时狼狈的模样。那些总是试图篡改历史的愚蠢官员们的“优良传统”是从江户时代才开始传承的。可是在其姊妹篇《群书系图》中,关于三方原合战的记录却是藏头露尾,留下了蛛丝马迹。

  这个先撂下不提,使用所谓“可靠性高”的史料是幕府腐儒的做法,吾辈不会效仿。但因为也没有其它的办法,所以我们先暂且相信已经被公论定为伪书的《甲阳军鉴》,不过这本书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被重新评价为基本史料了。同时,我们还要参考江户时期出仕于池田家的汤浅常山所著的战国时代逸话集——《常山记谈》。虽然当时外样大名的家臣都要呼家康为“东照神君”以示敬意,但作为信长家臣的池田氏与三方原之战并没有多大直接利害关系,所以其观点还可称得上客观。其他似乎值得参考的书籍还有大久保彦左卫门的《三河物语》,这位乖僻老人虽说是用他那乖僻的性情写出了这次战役,但考虑到三方原一役是在他初阵前,彦左爷估计连实际战场都没见过,不合吾辈之趣味,所以无视。(译注:为甚无视……?因为作者没见过战场?那我们要不要无视《史记》?)

  此次的主题可以说是“家康——向信玄学习了的名将”,也许家康那小子只是单纯地依样画葫芦,并未得信玄真传,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受信玄影响确实很大。在家康心中,大概是十分仰慕信玄的吧!

  本能寺事变后,九死一生得归本国的家康立即开始谋划夺取武田旧领,当是时,一大批武田遗臣被其登用,小牧长久手一役后,更是模仿信玄将本家军制改为了甲州流军制。这一切行动都让人觉得,家康对信玄是多么渴慕。

家康之未得

  信玄作战,总是寻求不败之道,而不一定要追求大胜。他在川中岛与谦信大战五次,决战只有两次,而且还都是以两败俱伤告终。虽说战斗以平局告终,北信浓领土最后却是着实地落到了信玄手上,使之达成了战略目标。因此综合来看还是信玄胜了。战争不过是实施策略手段的一种,而不是目的。正因为如此,即使战斗是平局收场,战略也是有可能达成的。谦信五征川中岛,寸土未取,空折兵耳。

  信玄的不败主义,是其战略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打算学习信玄的话,这应该是个重要课题。然而,无论怎么看家康与丰臣秀吉的小牧长久手战役,都是家康在优势下接受了议和,对丰臣秀吉行了臣下大礼。军事上获胜却接受了臣从条件,这哪里是不败主义?

  也许有人要说:家康后来变成了老狐狸,能露骨地挑拨丰臣家。拥有这样的智慧,还说他是“学习信玄”不是贬低他了么?家康后来政治经验的增长是事实,可当三方原一役时,谁又能说二者的经验差距不是一天一地呢?

力量的差距

  现在我们就来想想:三方原合战之时,三河之狸与甲斐之虎力量上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关于信玄对情报的重视,有许多众所周知的史实,吾辈已经无须再加以赘述了。诸如他在国境上整备了烽火狼烟以为警戒网,全力搜集敌领情报等等事真的是不胜枚举。另一方面,信玄对情报战也同样重视,在上洛战中攻入远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远江东半部的德川方联络网各个击破,并攻下了重要据点二俣城。

  家康的眼睛就此被蒙上了——还有比这更槽糕的处境吗?我们想想也知道他在什么情报都得不到的窘境下的那副狼狈相了。

  为了恢复与东远江诸城的联络家康试探性地派出了三千侦察队,但是因为武田军以总动员体制袭来,所以侦察队无法活动。尽管得到信长“不能鲁莽出击”的命令,在二俣城遭到进攻时,家康还是自领旗本出征了。二俣城外的信玄此时已与迂回三河的别动队合流,加上向北条氏政借的兵马,大军总数超过两万。

  家康渡过天龙川后知道救援二俣城无望,急忙夹着尾巴溜回了滨松——但这件事情给了信玄阵营许多重要情报,使对手立即由此摸清了己方的底细。个中最重要的两个情报一是让信玄知道了天龙川哪里水浅,适宜渡河;二是暴露了己方战力。

  水流湍急,水量丰富的天龙川本是天然沟堑,甲军无法轻易渡过。但家康的行动被信玄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他马上选择了家康渡河的地方穿越天龙川,完成了对二俣城的包围。同时,信玄又在审问俘虏时获知了德川部将本多平八郎能征惯战,不容忽视的情报。

  以上史事出自教育者新书原本今译《甲阳军鉴·中卷·三十九》,因为没有得到原书的授权,所以这里就不引用原文了。读者有兴趣的可自行购买或在图书馆阅读。

  那么,能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攻落天险二俣城的信玄过滨松而不攻,这又是隐藏着什么计谋呢?

过而不入之计

  揆情度理,弃敌本城不顾而径直深入敌领自然是十分危险的行动。更不用说是去接近信长的根据地——美浓与尾张了,这样不是很容易遭到前来迎战的织田军与德川军的夹击吗?

  但是反过来站在家康的立场上考虑的话就是这样:

  出城与织田军协同夹击武田军倒也不是没有几分胜算,可通往浓尾的联络先早就被信玄破坏了,即使和织田军合作也是很勉强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会败北……

  如果放任武田军直走尾张呢?

  信玄即便战胜,也未必能拿下信长的首级……将来织田家实力一旦恢复,德川家就会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为何信玄老秃驴过滨松而不入!嗯?竟敢内通武田!……”脾气暴躁的信长头上青筋浮起,大声训斥自己的样子是家康可以想象的……光是想想那时的情景也足够吓得自己小便失禁……

  哎呀……出击则溃败,不出击则被信长怀疑内通,下场都是一个……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

  真的内通武田。

  这样至少可以回避迫在眉睫的危机,如果信玄建立了新政权,也会很好地得到庇护。可是客将会被怎么对待家康是有着深刻的切身体会的:从还是个孩子时开始就当了今川义元的人质的他是决然不会主动回到日日以冷饭果腹的日子的。

  ……出击吗?

  ……放任甲军经过吗?

  家康犹豫许久难下决断,可以说:终家康一生,没有比信玄过滨松而不入造成的危机再严重的事情了。

  可如果这时就说信玄已经自信满满了倒也不大切合实际。就连极尽美化信玄之能事的《甲阳军鉴》也承认:过滨松而不入的信玄也是相当不安,因为他也不知道在进入信长领地的邻国——三河后信长会使出什么样的路数。

三方原之战

  对于信玄来说,最理想的莫过于家康乖乖地改弦易辙高竖降旗了,这样不但能接收家康的整个滨松家臣团,还能兵不血刃占领三河。

  尽管实力悬殊,但强大的信玄通过滨松的时候却是出人意料的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实际上根本没影的织田后方军团从那个地方跳出来搞突然袭击——当然,保持这样的谨慎能很好地提前察觉家康的动作。

  家康方面——已经很清楚此战结果的东照神君破罐破摔地出来迎战了。

  以下引用《常山记谈》对三方原合战的记述(译注:凡后文引用均为大致译意):

  元龟三年,信玄兵发远江三河,断二俣城(译注:原文作“二股の城”)之水源,中根平左卫门虽力战亦难回天,城竟陷落。信玄更进兵三方原。滨松既得织田家之援军,又闻信玄远来客战,遂决意引三河武者一搏。城兵尽皆踊跃,欲效死命,武勇之势,均堪冠三军。鸟居四郎右卫门觇敌虚实归,遇人则云“敌势甚众,已至堀田之乡(译注:原文为“ほったの郷”),先阵兵锋难当,今日正攻则有失。”东照宫闻之,怒叱曰“汝为斥候,陈力未效,反挫我军锐气。”四郎左卫门既晓敌情,亦明利害,乃知必败,说东照曰:“殿下既已先察胜败,尚强欲出战,此亦智者所为耶?”言毕,出寻成濑藤藏(译注:抢先锋的位置去了……说白了就是找死去了……)。后于战中有功,然旋即阵殁。(以下略)

  鉴于《常山记谈》不是历史书,其正准确性难以完全保证。不过依吾辈想来,此事并不是不可思议,当时稍有战术眼光的人也是能预见家康会败北的。其次,鸟居以家臣的身份敢称呼主君家康为“笨蛋”,这句话很好地反映了战国时臣亦择君的主从关系更类似于今天的雇用关系。特别是德川家,信仰一向宗的家臣们就像在工会中一样,一向一揆一旦爆发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反水,也就顾不得什么家康老爷了。

  前面引文中的“堀田之乡”恐怕是“祝田”之误,鸟居原本是主张如果非一战不可的话应该在信玄下三方原台地到达祝田的时候从三方原台地上居高临下地袭敌背后——这是正论。

  可家康出于对信长的畏惧,已经下决心与信玄一战来应付织田。再加上不只是援军的三千援军的到来更使织田方有了眼线,让家康的困难处境雪上加霜。这时他只能凭三河武士团的一勇之气获得一线希望。鸟居那些兜头冷水一样的话自然不能被容忍了。不管怎样,战斗此时已是一触即发。

  信玄因深入敌领而造成心中充满了紧张感,所以他早在得知家康出击前就再滨松周围留了部分士兵。因此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家康出击的情报,于是展开大军,命各部分别埋伏了下来。

  以下继续引用《常山记谈》后面的部分:

  渡边半藏守纲觇敌归,时我方已陷危局,故又立至阵前,见柴田七九郎、大久保治右卫门已欲参阵,亦默然同往。当是时,甲军方进,小山田部足轻充先阵,其势汹汹,我先阵遂乱。石川伯耆守数正见状下马,一足踏枪,大呼整军。一阵士卒效其所为,乱乃平息。待甲军一近,我军兵呼喊冲锋,外山小作先取敌首。战至日暮,东照宫自率旗本却远江山家、小山田二队。比及申时,终因众寡不敌,本阵乃溃。榊原部退守西岛。信长侍大将平手泛秀阵殁。我部鸟居四郎右卫门、河澄源五郎、长谷川纪伊守、加藤二郎九郎等三百余人于退走之际战死。见敌急,本多肥后守忠直乃引兵断后,亡于乱军之中。正行间,甲军侍大将秋山伯耆守又引一军追赶渐近,然御前马回已所剩无多。夏目次郎左卫门吉信言曰:“此非殿下死地!”策东照御马向滨松,而自率寡兵回身下马接战,枪折而殁。(以下略)

  此处记述与《甲阳军鉴》有若干不同,不过大体还是一样的。信玄埋伏下己军以待家康,德川军过于深入,虽然初时略占上风,但在信玄发动反击后因兵力悬殊,众寡不敌而崩溃。

  至于家康逃跑时因过分恐惧而将大便留在了马鞍上那件事,现在是尽人皆知了。可对于还要高呼“东照神君”的汤浅先生却是万万不能付诸笔端的,同理,大书特书德川众将如何英勇奋战也是一个身处江户时代的作者没有办法的事,呵呵。

  据《甲阳军鉴》载:武田军先阵山县三郎兵卫被德川军压制,但借武田胜赖一军从旁杀出而得以逆转形势,然后就是德川方整军团的大溃败。因为本史料是江户时代前成书,所以在描写家康的惨象上也没那么多顾忌。

  至于为什么信玄不挟战胜之余威一鼓攻灭或逼降家康,占领三河迫近京都,向来众说纷纭。不过最大的原因还应该是身体问题吧。进至三河野田城的时候武田军就开始了逐渐撤退,不但信玄抱憾,全国数万的反信长派一定也跟着叹息不已啊。

昂贵的教训

  对了,为什么信玄用“过而不入”这一计诱出家康?

  似乎没人能知道了,就连对谦信如何识破了“啄木鸟战法”都有描述的《甲阳军鉴》也没有写,不过还是不妨探讨一下。

  吾辈思之,信玄来到三河湾,可能并不是想进行决战,而是要压制住德川军。然后经三河湾海路向伊势挺进,再走琵琶湖南岸,过濑田,最终让风林火山的旗帜飘扬在京都。《甲阳军鉴》中也载有经三河到伊势的方案。

  首先,信玄集结旧今川水军和伊势水军而编成武田水师也许就正是为了这个计划而准备的,同时又争取了敌视信长方九鬼水军的伊势水军为内应,这样就占有了伊势湾的制海权。

  其次,伊势一国虽为信长所制压,但当地人民对信长却是貌恭而不心服——不要说当地土豪,就连北畠氏的代官对信长都是阳奉阴违。由此,兵不血刃地通过伊势并不是不可能的。

  伊贺国是许多独立势力的联盟王国,天生抵制大名的支配,对以“天下布武”为口号的织田家就更加反感。信玄一到,他们很有可能就“打开大门迎闯王”了。

  如果真的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南近江,局势就更加明朗了,六角家的残党们一定都忙不迭地高举起打倒信长伟大旗帜,箪食壶浆以迎甲军。北近江的浅井长政当然也会喜笑颜开。

  在信玄自伊势街道突入畿内的这段时间里,攻克了美浓岩村城的秋山信友部也可以频繁展开佯攻——对于威胁自己根据地的部队,信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织田军主力就这么被牵制了。如此看来,信玄自伊势登陆后可以基本不用攻城就进入京都。

  所以,能不能安然通过远江至三河湾,是信玄的战略重点所在。如果家康死守滨松不出,就干晾着那小子好了。(译注:家康手中怎么说也有8000兵马,正面与信玄交锋不足,笼城自保却是有余。那么万一待信玄攻入畿内后断其归路或扰其后勤怎么办呢?信玄在远三两国多留兵则前敌所用不足,少留兵则不足威慑德川。就算是只留与德川军总数大致相等的部队,自己手里也只剩一万多人,此时若正面碰上织田主力,胜负亦未可知。作者这里的设想可能有些问题。)

  家康原本也许认为:信玄料定自己不会随意出击,而是期待自己的里通或降服,于是没有对自己多加戒备而径直远征敌领。这才打开城门杀了出来。

  总之,家康这个教训实在买的太过昂贵。后来他十分高地评价信玄,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呢?

大垣城的失误

  关原决战前夜,在大垣城眼皮底下的家康命令东军诸将向西移动。这个命令立即被大垣城中的石田三成知晓了,于是他命令西军诸将移阵关原。

  大垣城有水掘为屏障,险要难攻,所以家康想诱出城内的西军进行野战。三成心里也知道,一旦家康攻入大阪,西军会立即崩溃,所以不得不出城野战。谁说家康这次不是学习了武田信玄的“过而不入”呢?

  出城迎战是相当花费时间的,制定行军序列,分配便当,编成行军纵队再让这几万人通过狭窄的街道。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漫画同人展的入场队列如果只有两列会是个什么样子。(译注:看来同人这玩意在日本是真火……)

  家康大约是估计这些事情要用半天的时间吧——现在吾辈想来也是这样。

  但是他忘了:石田三成的专长就是制定行军计划。于是当他后于西军到达关原时,令他惊异的景象摆在了他面前:西军不仅摆好了阵势,还构筑了防御工事,原本得意的一着棋就这样被粉碎了。

  我们查看关原一役的布阵图就会发现:家康在己方阵势东侧的后方街道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预备队,这很有可能就是原本要迎击出大垣城的西军的部队。如果这样,反转阵势图,小早川与吉川二队直接威胁的其实应该是大谷刑部配下的部队。

  铁炮声自关原传来,浓雾中杀出了三成的反击部队。

  “哎呀——”家康一定这样脱口而出,后面等待他的是半日的苦战。

  家康这次对三方原的学习,还真是够难看的啊!

原文出自ttp://www3.ocn.ne.jp/~zeon/sengoku/mikatahara.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