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我是在做梦。
因为我见到了十八岁之前的我。
确切的说应该是十七岁的我吧?因为我看见自己正扎着茶筅髻,穿着可笑的短裤,搭拉着半边袖子;腰间除了一柄朱鞘大刀还有许多装着小玩意的口袋。
我知道这是梦,我这样告诉自己,不用担心。
十七岁的“我”,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却有着层淡淡的雾。
我打量着“我”。“我”却看不见我,我又一次告诉自己,因为这是梦。
我随着十七岁的“我”来到了一间寺庙的大殿前。这好象是万……万……万什么寺(注:1)?哎——反正这是梦不用知道那么详细,我讲给自己听。
我被坐在大厅的人吸引了——那是政秀老爹!权六竟然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个穿着和服竟然是那个从小就比我受人喜爱的弟弟信行……
这里是哪里!我有点失措了,大声问道。
可他们好象却听不见我的叫声。
回答我!我又次大喊道。
“哗————”
我顺着呼声望去,只见那个十七岁的“我”指着一块牌位大喊大叫着。
虽然我听不清“我”在喊什么,但我却看见“我”那漠然的眼中雾更浓了。不!那不是“我”眼里的雾,是整个大殿被不知哪里来的雾拢了起来。政秀老爹,权六,还有我那端正温和的弟弟都被这雾渐渐地拢走了……
就在雾快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拢走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牌位上刻着的名字——织——田——信——秀——
……
……
浓雾散去,在我的脚边的不远处卧着个短腿的大胖子。
我慢慢地蹲下,端详着他那张长满横肉的脸:可笑的公卿发髻,惨白的肤色衬着精心修剪过的短眉,恶心的一口大黑牙和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哈!哈!我认得你这个娘娘腔的矮胖子!”我缓缓地起身道,“就你这样都不能骑马的家伙还敢自称‘东海第一强弓’?还想上洛?别说笑啦!小平太,新介(注:2)!把他的头给我斩下来!”
……
……
看着那个娘娘腔被切下了头,我有种想大笑大叫还有想喝酒的冲动。这时我的手里竟然真的握着一盏精致的酒杯,杯中的酒是晶莹的绯色。
“吉——法——师——”
“谁?谁在那里?”我握着酒杯四周望去,但并没见到任何人。
“我在你的手里。”
手里?我的手里只有盏酒杯呀。啊!那不是酒杯,而是个没有上半头颅的人头!因为我还能直接看到头中晶莹绯色的美酒。
“你是猿夜叉(注:3)?”
“是我。为什么你要这样侮辱我!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的头颅做成酒杯!”
“这是我对妹夫你背叛我的惩罚!背叛我的人我要他们永世不能超生!”
“你疯了!为了武士的道义我是不得不那样选择的。”
“武士的道义?这乱世有这个东西吗?还不是因为你家那个死老头子的一句话?你就联合了越前那些窝囊废?”
“你不得好死!”
“哈!你活着我都不怕何况你死了?我就快要终结这个乱世了,这上还有什么使我害怕的?”
“你没有害怕的东西吗?你听……”头颅突然诡异的笑了笑。
“南——无——阿——弥——陀——佛——往——生——极——乐——”
“南——无——阿——弥——陀——佛——往——生——极——乐——”
“南——无——阿——弥——陀——佛——往——生——极——乐——”
一大群的男女老弱妇孺随着狂呼从四面八方涌来,天地间仿佛只被这令人头疼的喊声充斥着。
我把手中的头颅的丢向他们,想大喊,却叫不出声来。
我伸手向前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
终于我叫出声来了“滚开!不要过来!”,手好象也抓到了什么。
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背“殿怎么了?”
那是兰丸的声音。
我坐了起来,原来只是场梦。
“殿你抓的我的手好疼啊。”虽然他面露疼色,但右手仍然轻抚着我的背。
我放开了兰丸的那只已经被我握得红肿的左手。
“殿出了好多汗,我去打点水来帮殿擦一擦吧?”兰丸望着我征询着我的意见。
“还是不要了。我想你还在我身边比较好。”
“南——无——阿——弥——陀——佛——往——生——极——乐——”
院外突然传来了惊天的喊声。
什么?我不是醒了吗?怎么还会听到那群一向教众的叫喊。
“兰丸快去看看!”
喊声渐渐地清晰了:“敌——在——本——能——寺——”
“殿下是紫色橘梗花纹的旗帜,是光秀……”
“无法可想了……”
真的是光秀吗?我一直以来都认为最先造反的一定是猴子。每次我嘲弄作弄他,他都一副卑低猥琐的笑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一直害怕着这笑容背后的东西。而光秀却不一样,什么都藏不住……
“兰丸,拿我的弓箭来……”
……
……
水无月(注:4)并不每一年之中最热的一个月。而那这年水无月却是最热的一天,正如十二年前(注:5)的水无月一样热的令人不安令人烦躁……
……
传说三十六年后猴子归天前,他也作了个梦见到了信长……

注:1.织田信秀葬礼之法事于信长17岁在万松寺举行。
注:2.小平太——服部春安,新介——毛利良胜。
注:3.猿夜叉为浅井长政小名。
注:4.古六月称法。
注:5.1570年6月28日火烧比睿山。
注:6.不是注的注——小时做梦,都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在作梦不要担心不用怕。可随着年龄的增大世俗丢失了这个声音,也越来越怕作梦,因为怕梦醒的感觉……

标签:

添加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