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丑时。与城中内应约定的行动时间。

“两位大人请回吧。”守在本阵帐外的卫兵弯腰说道。玄蕃和清季面面相觑。“为什么?”清季问道。

“典厩大人礼佛的时候,是不准他人入内的。”

“礼佛?”清季哑然失笑,“那好吧!玄蕃,我们到高点儿的地方看看吧。”

“哦哦。”玄蕃抿着嘴角,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笑意。

 

“其实,正宗的紧张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江北两大势力战在即,江北的制霸权将落入谁手,这战过后就会有分晓。正宗这次,可是拿近万人的性命在赌呢……”清季骑在砥黑背上,一边说,一边来回捋着长长的马鬃。大黑马快活地打了几个响鼻。

“江北的制霸权……”玄蕃只是重复了这几个字,有点心不存焉地望着夜空。

“……内应才二十几个人,却要在守城军的鼻子底下放火烧粮。能否成功还很成问题。也难怪正宗会那么紧张地给八幡大菩萨叩头了……”

“……”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什么?”

 

马儿踢着脚下的积雪,漫不经心地在阵地最高点兜着圈子。风很大,在清季的脸上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战前的黑夜,似乎比平时更加气势汹汹呢……简直让人觉得它有一股压力在挤着你。”清季环顾着四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是啊。两家打了这么久,总算要有个了断了。”玄蕃说道,“喏,你看那里……那是雪吗?”

雪?清季顺着玄蕃指的方向看去。浓墨色的夜空上,幽幽地泛出一道银色长带。真的是雪吗?星星点点的亮点构成的银带横贯整个苍穹。

“……是银河吧……”玄蕃自己回答自己。

银河。真的是银河。月亮早早下山去了,而这条炫目的银练就趁这时出现在夜空中。

“银河……了不起的银河……”朔朔寒风似乎吹起了银河里的鳞鳞星光,扬扬撒撒地吹进了清季心中。顿时,似乎有一股清流在心头涌动,冲走了许许多多的不快、烦恼、忧愁……甚至把战前的野望、紧张、不安,统统冲成了一片空白。什么军粮、决战、成败、制霸,也在统统一瞬间被冲到了九天之外。而那颗因大战而紧缩的心脏,也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玄蕃缓缓拉出了不动国行,“嚯”地指向了银河。

“……?”

玄蕃只是左右看看刀锋,笑了笑,又把刀收了回去。

“怎么了?”

“没事。”玄蕃笑着说,“我还以为在这样的星光下,我的刀锋看上去会更亮一些……”

“不行吗?”

“不行——反而更暗淡了哪!”玄蕃笑着,稳了稳跨下有些不安的大马,“看,银河一直落到井伊的阵里哪!”

果然,也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熠熠的银河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与那里的地面相接。而那里,正是井伊家的本阵。

“那么,就让银河渡着井伊军的家伙们,升向西天极乐世界吧!”清季笑道。战前的那份悸动,又重新荡回心头。

 

正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东边地平线似乎有了点异常的变化。原来与天空黑作一片的地平线,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然后,那里天空的颜色也有了变化。暗红的颜色沿着地平线伸展开来,又渐渐地吞噬了那一带的黑暗,代之以火样的暗红。两军的士兵们似乎也注意到这一变化,嘈杂的声音一点点地大了起来。

“那边是怎么回事?”清季指着东方问道。

“莫非……”玄蕃喃喃道。

“成功了?!”

 

两人回到阵中不久,宁藏就驾着一骑快马撞进阵中。阵里的旗幡顿时一阵骚动。

“西市正大人武运昌盛……火已经着起来了,今夜的风正好助长了火势。彦根城里三个大粮仓全部起火,城里的守兵扑救不及已然乱作一团。内应们还顺手点着了他们的武库……”几日来一直在彦根城附近侦察的宁藏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井伊家的粮草,铁定保不住了。”

正宗站起来问道:“那二十几个内应呢?”

“趁乱撤出来了。我安排他们直接赶回长滨。”

瞬时间正宗似乎卸下了万千的重担,一下跌坐在交椅上。他合上眼睛,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全军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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