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清岚 发布的文章

                                                        下野之门柱——芳贺高定

    

         翻开战国的历史,东北一带一直都为一个个小大名瓜分——相比起为上杉氏和北条氏所领的广阔土地,那片地方更给人一种纷乱的感觉。宇都宫氏、小田氏、结城氏、芦名氏、相马氏和佐竹氏等,虽有着各自的辉煌,却总不怎么上镜的样子。其中就有一个不算名门的名门,而曾经支撑着这个名门的,又是一位不算名臣的名臣——芳贺伊贺守高定。
    芳贺高定(はが たかさだ)又名益子高定(ましこ たかさだ),生于永正18年,病卒于天正16年(1521-1588)。出身于清原氏,继承芳贺家家主后领下野国真冈城,以家中重臣的身份尽心尽力的辅弼宇都宫氏两代当主,堪称名宰相级的人物。
    芳贺家属于宇都宫氏一族,作为有力家臣团的一员代代都与主家联姻,两家关系一直都很密切。不过这样的强力家族好象总要闹出点什么事来,芳贺家渐渐就露出了凌驾主家的态势。宇都宫氏十八代目成纲时两家的矛盾终于爆发了——芳贺景高与主家的对立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成纲把景高召进城里喀嚓了。兄长遇害的芳贺高经联合叔父考高激烈抵抗主家,竟逼得成纲隐退,继任的家督兴纲也被杀。这根横梁很快就架在了新当主尚纲(うつのみや ひさつな)的面前。不像大伯和父亲的强硬态度,尚纲低调的避过了芳贺氏的攻势,甚至有点低头了。正当高经认为形势有利时,宇都宫势以壬生纲秀为主力,联合古河公方足利晴氏、小田政治、佐竹义笃等部在儿山城一战中袭杀高经,彻底断了芳贺家的根儿(亦有一说高经并未战死城中,而是在逃亡中为小田政治所杀)。不过芳贺家总不能就这样完了啊,琢磨了半天,尚纲决定将益子胜宗的三子宗之嗣入芳贺家,改名为芳贺高定——1541年,20岁的高定正式登上了战国的舞台。芳贺一门正统的血嗣芳贺高照逃离生天,心怀为父报仇之志寄食白河家,并最终借着那须氏再兴之机走上了与自己的弟弟(芳贺高继,高定后的芳贺次代目家督)相反的道路。
    当时宇都宫氏正面临危机,这也是尚纲保持低调的原因之一。在高经反乱之前那须政资和高资俩父子就闹了内讧——政资联合小田氏和佐竹氏进攻乌山城,不过没取得什么成果。高资不久就拉拢结城政胜和小山高朝反攻宇都宫城。据《小山高朝书状》记载,当时这场内战把宇都宫城周边设施连同城下町都烧了个精光。1541年初,小山氏与结城氏对立并爆发数次合战。这两家一闹翻就苦了尚纲——宇都宫氏和小山氏有盟约,而尚纲的正室却是结城政胜的姐姐。后世史料《那须记》、《结城家记》和《水谷蟠龙记》均有相关记载。重臣叛乱纷起,周边大名战火不断,宇都宫氏在尚纲治下迎来了风雨飘摇的时期,可说是众敌环饲、岌岌可危。而此时的芳贺高定刚刚继承芳贺一门,在下野国真冈城认认真真的经营着,他的风雨要在八年后才会降临。
    天文十八年(1549)五月(亦说是天文十七年五月至九月,持续四个月)那须氏的内乱浮出水面,本家的实力严重受损。看到有便宜可占自然会有人心动,借了古河公方足利氏大义名分的宇都宫势出兵征讨那须氏,迅速侵入那须领的前沿阵地西桥喜连川。此役宇都宫势兵力2500骑(亦说是3000骑),而刚经历离乱的那须势仅能出动300骑左右。处于弱势的那须军决意以奇袭战法迎击,他们避开正面战,埋伏在喜连川间的东山道早乙女坂附近。以为胜利在望的尚纲毫无戒备,正在此时,那须势三百骑突然冲出,以尚纲本阵为攻击目标拼死作战。防备不及的宇都宫势登时乱作一团,尚纲身边的近侍也被一一砍翻。正要开逃时伊王野氏配下的名射手鲇濑弥五郎早已瞄准了他,将其一箭射翻,乱战一阵后尚纲伤重而死。宇都宫势立刻全线崩溃,连本城宇都宫城也被壬生纲房和芳贺高照顺势袭取了。高定并没有参战,看到形势不妙便迅速的撤回宇都宫城,抢在城落之前把幼主广纲救出并带至真冈城坚守。所幸敌势也就此打住,宇都宫城及周围地区由宇都宫一门众芳贺高照支配,宇都宫氏就这样被逼离了领地。
    年仅六岁的广纲就此离开故地,高定也不过二十八岁而已。一面尽心的教育着年幼的主人,高定也在谋划着主家的复兴。下野的真冈城里,高定像父亲一样照料着广纲,而宇都宫家未来的家督也无比信任这个平和且喜怒不形于色的家臣。
    1551年,那须高资被千本资俊被暗杀,幕后的策划者正是沉默了两年的高定。借着希望除掉兄长接掌那须家的资胤和千本氏,隐藏在暗处的高定施展了他一贯的手段。初步计划得手后宇都宫势立即向古河公方、佐竹义昭、那须资胤、北条氏康和江户忠通等发出援助请求,希望能施援夺回宇都宫城。当时广纲还是一个不到十岁孩子,自然不可能有如此策划——计划的制订和操作者当然是芳贺伊贺守高定了。
    其间壬生纲雄数度侵入芳贺领,高定设计守定,到也无甚损失。
    1555年,高定出兵攻破千本城,沉重打击了反宇都宫的势力,掌握了局势的主动权。随后以宽恕之名将芳贺高照诱至真冈城,逼其切腹。壬生纲房亦病死于宇都宫城中,此后由壬生纲雄接守。1557年,离别旧城八年的宇都宫势在那须氏和佐竹义昭等的援助下夺回了本城,壬生纲雄则被流放到鹿沼。
    虽然扶助幼主重回宇都宫城,高定面对的却是残破的领内和危机四伏的环境。为了争取到一个有力的盟友,高定为十四岁的主君广纲迎娶了佐竹义昭的女儿,多少安定下了东南面的局势,不过也带来了此后无穷的麻烦。
    1558年,越后的长尾景虎(亦或称上杉景虎、上杉政虎、上杉辉虎,即鼎鼎大名的上杉谦信)侵入宇都宫领。高定代幼主领兵出战,借着下野变化的地形和训练精良的真冈旧部艰苦的抵抗着长尾势的强劲攻势。进攻不果,国内形势又突起变化,景虎不得不退兵。一向以扎实的内政和含蓄的外交手腕著称的高定也有着如此沉稳坚毅的军略,却是人们想不到的了(有些史书上并无此事,或可是后世逸话)。
    此时的风云怕是为长尾氏和北条氏所主宰的吧,小大名的处境往往是身不由己,宇都宫氏也不能例外。
    1559年佐竹氏乘结城晴朝出城时侵入北条方结城城,结果未能攻取。宇都宫氏既为佐竹姻亲也不得不援助,这就与北条势结下了梁子。
    1561年发生了一个大事件——以长尾景虎为盟主的数路联军浩浩荡荡杀向小田原城,佐竹氏作为关东诸侯也参加了此役,为上杉政虎就任新关东管领出了一把力。不久反上杉势的佐野昌纲(注意,这位可是下野的刺头之一)、小山秀纲、小田氏治等部出兵援助北条氏,战事陷入胶着状态。自永禄七年始,上杉辉虎在关东的影响力逐渐减弱,关东诸侯们纷纷倒向北条氏,并送上人质以示忠顺。
    从小田原征伐开始,宇都宫广纲开始正式掌理家中事务,高定一如既往的默默辅佐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少主,以家中首席宿老的身份依然奔波忙碌,将精力投注到领土的治理上。
    1569年,上杉家与北条家结成越相同盟,共同对抗佐竹义重与甲斐武田信玄的同盟。宇都宫氏作为北关东的一介小大名,夹在缝中辛苦的支持着,努力维护自家的存续。
    元龟元年,身体素弱的广纲突发急病。皆川俊宗籍此机会奇袭宇都宫城,远在真冈城的高定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城又一次落入他人之手。此后的皆川氏完全倒向北条家,并与佐竹氏数度交战。辛劳数年休整的宇都宫领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天正六年,广纲抱病赴祗园城向北条家求和,小山秀纲受高定之托作为中介。但这次和谈最终还是失败了。广纲深受打击,自1567年起便卧病在床,高定也不得不更多的在外斡旋四处奔波。这时的高定年岁虽不大,却已步入了暮年。自18岁起从益子家过继以来尽心尽力为宇都宫一脉的存绪辛劳奔波,谋算的生涯让他有点力不从心了。不久高定做出了退隐的决定——将芳贺家督之位让与芳贺高继(芳贺高规)。这位新家主却不是高定的血嗣——他是芳贺高经的次子、芳贺高照的弟弟。当年芳贺高经死后高照逃离生天,而高继则被高定保护了起来,一样的抚养长大。并不是自己没有子息,而是为了宇都宫氏的发展——高规毕竟是芳贺氏的血脉,这就便于拉拢宇都宫领内原本的豪族;芳贺氏与那须氏有着良好的关系,高规的继承更能延续其兄高照与那须氏的关系。就这样,为了主家的发展,高定默默转到了幕后,最终连逝世在史料上都无甚记载。
    高规本身也并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且由高定悉心教育,继承家督之位后积极承担起家中内政和外交方面的事务,军事方面也有一定作为。天正六年小河之原合战中数次代替久病的广纲率军出征,表现相当活跃。更重要的是,高规以养父高定为表率,终其一生都为主家尽心竭力,与他的父亲和兄长不可同论。直到最后,芳贺家的命脉都与主家系在一起。
    虽然在群星璀璨的战国,关东的光芒一直十分强盛,但身为小大名的宇都宫氏却一直都不怎么突出。为了主家的生存而努力的芳贺高定也没有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他只是默默的辅助着,从尚纲到广纲,甚至连自己的血嗣都不能继承芳贺家主——为了宇都宫氏的存续,为了主家的利益,他始终默默无闻。不过他留下的事迹虽然不多,可以查证的到还有一条,那就是宇都宫广纲亲自褒奖高定,说他是支撑宇都宫氏的“名臣”。


    
主要参照资料:
http://www13.ocn.ne.jp/~youkaku/index.html

http://suzuken.mmcgi.com/sengoku/

http://www1.odn.ne.jp/~notohatakeyama/index.html
战国武将事典·东北卷
播磨屋

特别鸣谢:三好长定(就是琉璃啦…… ^^ )

      正宗醒来,发现自己被牢牢实实的被绑在地上,上杉家的几个家臣正围在自己周围。
      “
正宗,你醒了。”nangi阴笑着,你果然中我的计了。不过你也够强悍,喝了二十坛甲等酒又加一坛乙等酒才倒……”
      
浩十藏不耐烦了,催促道:少说废话了,快收拾他吧!
      “
好,找笔来!
      “
武士可以变傻,但是不能被侮辱!这句中国的古话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正宗高喊。
      “
笨蛋,是士可杀不可辱!没文化……”nangi纠正道,这么说你是想被杀咯?
      “
不对不对根据日内瓦公约……”
      “
日内瓦?那是虾米东东?不要几百年后的东西摆在这里谈。
      “
又有句话叫什么什么不斩来使……”
      “
表说废话了,俺北陆一野人,只知道欠债还钱,偷东西的斩手,开小差的剁足……”
      “
……!!!!!!

说风魔忍太郎回了长滨,晋见风清。风清早已从千宗易月口中得知二人悄悄离去的事。如今见风魔一个人回来不由得有些诧异,便问风魔:你们又偷酒去了?
     “
这个……”风魔汗颜。
     “
我都懒得说你们了,然后呢?
     “
然后……然后我们就逃了……”
     “
再然后呢?
     “
我就回来了。
     “
正宗呢?
     “
正宗……正宗……对了,正宗呢?
     “
我在问你哪!
     “
正宗说是有事,和我走散了。
     “
难道又返回春日山喝酒去了?”“这个属下认为有可能……”
     “
好,你退下吧,明天出发去尾张,信圣还在交涉三织田同盟的事,你去看看情况。
     “
是!
    
风魔退下后,风清低喊道:宁藏!”“在!”“你速去春日山打探正宗的消息。”“是。
宁藏刚一出城就遇到了正在吹笛子的绫崎晴香。哟,宁藏,到哪去呢?”“……”
去干什么呀?”“……”“怎么不说话?”“……”“借点钱给我。”“……”“想逃,没门!
言罢晴香一面想宁藏扔手里剑一面飞快的追上去。宁藏心中暗笑:这种速度也想追上我?不料脚下一空,摔进一个陷阱里。晴香气喘吁吁的疾步上前说道:你跑什么,我想告诉你这里有我用来捕熊的陷阱。看吧,被你弄坏了。你要赔我。”“长滨附近哪来的熊?!” “谁规定了长滨不能有熊?”“谁又规定了长滨有熊?”“有捕熊的陷阱就有熊。”“你搞反了吧?!”“反正不管有没有熊,你弄坏了我辛辛苦苦做好的陷阱就得赔我……”“看来我给钱给定咯?”“恩。”“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因为你是新来的,新来的好欺负。宁藏看见晴香仍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只好起来爬出陷阱,拍拍身上的灰说道:那我就没办法了,俗话不是说花钱消灾吗?我就给——你看,那边是什么?晴香笑道:这种低级的花招,别骗我了。虽然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扭过头去,空空如也,再回头是时宁藏已如夕阳西下般消失在地平线了。~~这小子,给我记着。正恼怒间又看见宁藏从地平线飞回来了难道他良心发现了?再一看原来是被飞奔的一匹高头大马撞回来了。
     “
原来这就叫天谴啊……”晴香一面笑着一面走过去,拉住马的缰绳,却看见马背上绑着一样东西。全身都是白的,只有两个眼睛周围是黑的。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熊猫吗?
     “
怎么会是熊猫?熊猫的四肢都是黑的,还有耳朵也是黑的……”
     “
宁藏,你瞎说什么,万一是新品种呢?
     “
仔细想想,熊猫怎么会骑马呢?而且还是正宗大人的马……什么?!正宗大人?!这是正宗大人啊!!!
     “
正宗大人怎么变成熊猫了?难道是熊猫溺泉的诅咒吗?
    
正宗睁开眼,看见二人,便用用四分之一拍的节奏说:,小,为…”
     “
大人,你不能死呀!!
     “
靠!!谁说我要死了?你这小丫头!!咳…………,我………………………………………………”正宗继续用八分之一拍的节奏说,…………………………………………………………。宁…………,小…………,拜…………………………”正宗用十六分之一拍的节奏说完后又晕倒了。 宁藏激动得热泪盈眶:大人!!你又叫错我的名字了!!!晴香双手合十说道:大人,我们会帮您报仇的。我们会继承您的遗志,把您埋在琵琶湖畔的樱花树下……您就安息吧……”“我觉得埋在柳树下比较好……”“靠!!我还没死哪!!!你们两个安的什么心?!!
    
不多时正宗已被抬入城内,找医生疗伤。全身的伤都处理好了,只剩脸上的黑眼圈摆在那里挥之不去。
    
而此时织田风清已经带了一千人随行前往春日山城。主公,一千人会不会太少了?千宗易月问道。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正说着,宁藏从路边闪了出来,老大!正宗大人回来了?”“正宗回来了,他人呢?”“现在正带了三百人前来与老大汇合。”“三百人?他从哪调的人马?”“似乎是和九鬼影忍熟络的国人众。”“国人众?有创意的家伙。传令下去!即刻全速向春日山进发!别让正宗领先了!!
      
春日山城内,上杉众家臣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原来是上杉家家督义信不见了踪影。主公昨天晚上和佐为一起去下棋后就下落不明。”“现在治安那么差,万一主公遇到坏人怎么办?”“不如我们分头去找吧!”“好,说走就走。大家快点!众人如此这般商议过后就立刻带兵出发。浩十藏刚出大手门就看见昌丰带着运酒队又回来了。师匠!我A了一坛美酒,一起喝吧。”“你自己喝吧,我现在有事,没空。”“那我什么时候喝呢?”“太阳落山时喝吧……”
      
不多时,城内就只剩下昌丰和他的运酒队,以及冬眠在熊窝里的妖怪。太阳也渐渐落山了,昌丰爬上城楼,拿出偷藏起来的酒,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怎么不大对?不过师匠叫我喝我还是喝了吧。第二口还没下肚,且听见传令兵用惨绝人寰的声音歇里司底的叫了起来:大人!敌军来袭!!!昌丰慌忙带着手下冲出城门,远远看见一幅画,一幅大自然的画,画的中央有一支军队,唱着雄壮的军歌:我爱长滨大手门,大手门上木瓜飘,俺们老大风清殿,引导俺们向前进~~我爱长滨大手门~~~大手门前木瓜飘~~~俺们老大风清殿引导俺们进!!!!
      
昌丰一听,原来是自家主公的大舅子,自家主母的兄长,威震近江的织田风清来了。心里当下松了口气。于是大声询问道:来者可是志摩守殿下?”“正是!我家主公请越后介大人出城说话!正在此时,织田军后方传来一声大吼:老大!俺来也!!原来正宗带着九鬼众赶来了。
     “
老大,为我报仇啊!正宗激动得脸上横肉抽畜,那熊猫眼圈还一直扭动。风清见后,伸手去擦擦正宗的脸,正宗不由自主一连打了十八个喷嚏,鼻涕喷了风清一脸。正宗,你这家伙还真肮脏啊!
      “
…………,对不起。我得重感冒了。
      “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宗便把自己如何被上杉的家臣剥光了衣服痛殴一顿云云一五一十说了。于是我就感冒了,您想想,这么冷的天,纵是铁打的身体也会生病……”风清早已擦净了脸,大声说道:上杉家如此羞辱我的第一家臣,可怒也!!全军听令!!攻下春日山城!!!
      
昌丰正抱着酒坛一口口的喝酒,突然听见风清这么一说,顿时吓了一跳,刚想准备迎战,不料觉得头重脚轻,下盘一软栽倒了,上杉军见状大惊,乱成了一团。上杉军的主力早已去寻找他家主公了,剩下这些大多是临时征发去运酒的浪人或农民,基本上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见主将一倒就没辙了。也就这时,九鬼影忍冲出来大叫:兄弟们,就这些家伙不让咱进去喝酒,大家说,怎么办?!宁藏在一旁说:凉拌炒鸡蛋……”九鬼望了宁藏一眼,说:别听这小子瞎说,按照咱的原则办事,冲啊!!
      
上杉军看见一群面目狰狞,表情麻木,青面獠牙的匪人冲了上来被吓得腿也僵了。士兵甲说:三助,你看以前抢了我们抢的东西的人是不是就这些?士兵乙说:我怎么说看这怎么面熟呢,熊八,我们还是跑吧……”“往哪跑呢?”“周围都是织田的士兵,我们还是往城里跑吧……”于是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往城门跑去,不料竟把城门给塞住了,偌大个城门士兵们堆在一块,进不去也出不来,只剩下那些人无用的挣扎。风清感慨道:春日山的城门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不过要怎么进去呢?晴香闪了出来,说道:老大,属下认为应该火攻。
      “
怎么个火攻法?
      “
在他们屁股上每人插根爆竹,城门自然就开了。
      “
此计甚妙。九鬼!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
得令~~~”
      
顿时春日山的城门火花四射,五彩缤纷。千宗易月说道:爆竹声中除旧岁,我好象又老了一岁。虽然老了一岁,但城门却被炸开了。织田军就这样兵不血刃的进了春日山城。
      
天享四年十月某日,春日山迎来了第一场雪,也迎来了北近江织田家的讨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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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山落城

到了春日山,第一件事是喝酒,第二件事还是喝酒,第三间仍然是喝酒,第四件就是把在天守阁上跳舞的家伙给我拉下来。风清进入春日山城后发布了命令,众人一看,原来是宁藏早已爬上天守,插上了织田的木瓜大旗。他说这样可以鼓舞士气。晴香仍然是一脸的笑容从旁边走出来。待宁藏看见风清对自己招手时才慌忙下来。
    “
阿宁,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兵法云,不可成众矢之的……”“老大,这是哪部兵法说的啊?风清还未答话,千抢先说道:~~老大说话还敢顶嘴,扣你一个月俸禄!晴香却说道:老千大人,不可啊,宁藏于此战立下大功啊……”
    “
他立了什么功?”“若不是他私藏了那么多爆竹,我还不知道怎么破门呢。
    “
哦?私藏爆竹?那就扣你三个月的俸禄。”“老千大人,不可呀,宁藏早就把私藏的爆竹拿到敦贺去卖了,现在已经富得流油了……”
    “
居然拿到敦贺去卖?你不知道我是地方保护主义的坚决贯彻者吗?我要扣你十年!!听好是十年的俸禄!!!十年之后再来我这领俸禄……”
    “
小堇!我没有借钱给你也不用这么害我吧……”
    “
啊,又被识破了。
    “
哼!!你们三个,我说话你们不好好听着还插嘴吵架!回近江后都给我种一年的地去!等到m明年今日再回长滨吧!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去喝酒吧

主公,北近江织田家使团已经到了……”一个声音把正在打盹的义信惊醒了,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手下已来报告,糟了,糟了,织田家一定是讨债来了。偏偏淇淇又不在,没人帮我说情了。义信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踱来踱去。主公,北近江织田家使者求见……”“怎么办,怎么办?”nangi眼珠一转,说:主公不用担心,织田若是来讨债我们就推说正宗那家伙还欠春日山酒馆五千贯酒钱。照正宗的脾气是一定不会还钱的,如果别人要帮他还我们一概不收。”“妙计,妙计。传使者进来……慢着……千一我经不住花言巧语,答应了怎么办?”nangi笑道:主公把耳朵用棉花塞住就好。
    
北近江织田家人事奉行千宗易月走了进来,看见nangi在一旁坐着,心想这家伙说不准又给义信出了什么馊主意。nangi看到千宗易月进来,嬉皮笑脸地对义信说:主公,在下告退。于是春风得意地离开了。请坐。”“义信公,在下来此是为了接公主回北近江一游。公主殿下已许久未回长滨,我家主公及家臣都很记挂她。千宗易月开门见山地说道。义信听不见千宗易月说了些什么,只当是又是逼债之辞,于是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嘛,正宗还欠了我们酒钱,他什么时候还了再说吧。千宗易月一听大怒,也不顾什么礼节了,站起来高声说道:什么?!公主只值那点酒钱?!异性!公主呢?!你把公主藏到哪了?!义信这下被搞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也想不到对等讨债会把公主这个话题引出来。在门外候着的上杉家臣直江政宏一听,也推门而入,对千宗易月怒斥道:无礼的家伙!你怎么敢大呼小叫我家主公的绰号?!千宗易月回头望了直江一眼,直江仍是滔滔不绝:你们北近江来的家伙也太缺乏礼节了吧……”义信对着直江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先退下……原来刚才千宗易月怒吼声音之洪亮,哪怕义信把越后的棉花全用来塞耳朵还是照听清不误。这下义信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知道说错话了。千宗易月是出了名的直脾气,也不容义信解释,起身道:义信殿,在下失礼了。说完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丢下一句:异性,如果你真的在乎那几千贯酒钱的话,那么先还了我们北近江两百万石高。义信心中叫苦,糟了~糟了~,这下要出大乱子了……”
    
千宗易月回到驿站,风魔忍太郎和织田正宗正在驿站里发牢骚:好不容易来一次春日山,却不准外出,真是激气。”“这次本来是接公主,不好给上杉家添乱,没想到异性居然找我要酒钱!走!我们这就回去复命!
傍晚,北近江外交使团离开了春日山城,一个人影偷偷溜出队伍,留在了春日山城。这时千宗易月和风魔忍太郎骑着马在路上走着,才发现正宗一个人独吞了,于是拍马就往春日山走:阿千,你先回去复命,我去找正宗,免得他惹祸!千宗易月口瞪目呆:你们两个到一块才会出事!
      
这回正宗倒不是为了偷酒,他想义信决不会势利得把酒钱和公主相提并论,倒不如去游说义信,接回公主,说不定那些酒钱也就一笔勾销了,还可以喝上一顿美酒。正这么想着,两条腿就把他带到义信府前。义信!义信!我来……”突然背后两道寒气逼来,正宗一闪身,躲开了这并不致命的一击,回身一看,原来是上杉家臣真田昌丰。真田昌丰惊叹道:你是何人?居然能躲开我的双风斩!正宗说道:你想干什么?谋财害命吗?我可是一穷二白,不过……”突然旁边又闪出一个人来,打断了正宗的话:不过你倒是欠了上杉家五千贯酒钱,正宗,说吧,你是送钱还是送命?正宗一看,原来是ninganinga对着昌丰使了个眼色,昌丰拔刀向正宗砍去,正宗叫道:好久没打架了,想来就来吧!”ninga在旁边说:正宗,闹僵了不好去见我们主母吧。正宗一听,心想的确如此,急忙手下留情,昌丰才幸免于难。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去见你家主公。正宗心中不忿,要走 ?没那么容易!!先还酒钱!!昌丰得势不饶人,拔刀砍向正宗。正宗用刀鞘一挡,又转身一脚侧踹踢飞昌丰,正宗已是怒火中烧,就径直追了上去。nangi在一旁暗笑道:正宗啊正宗,你上当了。
      
却说昌丰一直往酒馆仓库跑去,正宗丝毫不放松,昌丰跑到门前突然失踪了。正宗停住了脚步,诧异的说:难道这小子会忍术?就在这时,正宗又看见两个人从屋顶跳下来,也消失了。然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喊打声,正宗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门前原来有一个深坑,坑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真田昌丰,不过已经变粽子了,另外两个对着昌丰毛打,过了好一阵才歇手。于是听见其中一个说:这下总算抓住风魔忍太郎了。看来我们用来捕捉忍者的陷阱还挺管用的。听声音是佐佐木浩十藏。另一个人说:现在北近江的情报奉行被捉了个现行,看我们下次到长滨怎么收拾他。?”“是啊,义实殿,我们把这家伙抬上去吧。”“……慢着……我们怎么上去?”“什么?糟!没梯子!”“浩十藏,这不是昌丰吗?”“怎么会是昌丰?”“你没告诉我们的计划吗?”“……为了保密,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说我只想到北近江的两个酒鬼会来偷酒,没想到家贼难防……”“先别管这家伙了。他早就被我们揍休克了,先想想怎么上去吧。
    
地面上,正宗看见这幕闹剧忍不住大笑起来,也在此时,上杉军的洋枪队封住了正宗的退路,躲在洋枪队后边的ninga阴笑着说:正宗,你是要钱还是要命?正宗冷冷的说:你还是先把坑里的三个白痴拉上来再说吧。”nangi小心翼翼上前,确认正宗不屑于揍他才来到坑前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大叫:来人!快抬一个梯子来!!
……
      
上杉义实和佐佐木浩十藏扛着粽子昌丰回到地面,气急败坏的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风魔没有来,正宗倒来了?!”nangi也不多说话,大叫道:鉄炮隊!准备射击!!然后有阴笑道:正宗,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变成马蜂窝?正宗一声不吭跳下坑里,佐佐木和义实见状大喜,也紧跟着跳了下去。待到了坑底才发现坑内无人,正宗早已沿着梯子爬上去了,并且一上去就把梯子抽走了。佐佐木呆若木鸡:义实,我们怎么上去……
ninga
气急败坏的说:正宗,快把梯子放下去!想吃枪子吗?正宗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唉,看来上杉家太不爱惜子弟兵了,应该让他们休息休息。不然出来执行任务也要打瞌睡……”nangi一听,连忙回头一看,洋枪队已经在地上趴下了,一个黑衣忍者威风凛凛的屹立在自己身后……“风魔……怎么会是你?!”“完了,都完了。”ninga沮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结果风魔和正宗又痛饮了春日山的美酒,nangi痛苦的从钱袋里掏出钱,慢慢地数着:一文,两文,三文……”

深夜的春日山城一片寂静,在巷道深处隐约传来时断继的哭声。酒馆门前不远,一只沾满泥土的手从地平线以下伸了出来,紧紧扣住地面。一个人,爬了出来。他(她、它)推开酒馆的大门,一股阴风卷进屋内。屋内那唯一的烛光一晃一晃,熄灭了——那个人人在黑暗中张望了几下,继续前进。屋内阴深处缓缓传来一丝一丝凄厉的嚎叫。那个从地下回来的人来到似乎是声音源头的地方,掏出火石和火镰,咔嚓,多了一点暗黄混沌的光。屋内重重叠叠,满是影子。一堆东西团在墙边,那人走了过去,蹲下,细看,说:“nangi殿,你哭什么?”nangi抬起头,说:浩十藏,你终于爬上来了?浩十藏啐了一口,搓着手上的泥,说:哼,估计换了你一辈子也爬不上来了。”nangi脸一沉,说:先去把坑填了吧,免得主公回来不好交代,天亮了客人来了也不好招待。说着二人就找来铁铲填坑。突然底下又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呀~~救命呀~~~活埋啊~~出人命了~~~~两人在月光下依稀辨认出了真田昌丰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摆在坑里,那嘴还一张一张的。
     “
昌丰,你怎么还在里面呀?”nangi大惊,看了看浩十藏。浩十藏挠挠头,说:——我忘了。本来说好我上来以后找梯子接他的。
     “
师匠啊,就算我睡着了也犯不找把我活埋吧~~好歹我鞍前马后的过来了你怎么还是不把我的小命当一回事呀~~~~”昌丰带着哭腔哀求。昌丰别怕,为师这就来救你!说罢纵身跳下那大坑。Nangi见了一下慌了神,急忙去拉,接过连自己也被浩十藏拖下坑去了。
     “nangi
,我救徒弟你阻止我干什么?
     “
你你你你想气死我啊?!好不容易上去可又跳下来干什么?先找梯子要紧啊!!
      
浩十藏又挠挠后脑,说:也对啊……”
      “
还是先把昌丰挖出来再说吧。
      
险些被活埋的昌丰一被挖出来就冲上去紧紧抱住浩十藏的大腿惊天动地的哭喊:师匠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啊。浩十藏摸摸昌丰的头,说:好徒弟,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你还要鞍前马后的服侍我,做牛做马的过去……”nangi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说:你们上去再亲热行不行?浩十藏听了,推开昌丰,一把拔出佩刀,刀尖正对nangi的鼻尖,一丝冰蓝色的冷光在刀刃上一闪而逝,nangi顿时当场石化,只有额上的汗珠如雨般齐下。看吧,nangi殿,我这把刀怎么好,我是决计舍不得踩,只好借用你的了。说罢收刀还鞘,把nangi的刀抽了出来,反手一掷,那倒已牢牢插在坑壁上,然后只见浩十藏飞跃而起踩在刀柄上,一蹬,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前空翻,牢牢抓住坑沿。然后十指用力一撑一个倒立前翻,已然稳稳的立在地上。昌丰兴高采烈的鼓掌:师匠真厉害。”nangi一脸茫然:我的倒得罪你了么?
      
两人在坑底等了许久,也不见浩十藏搬梯子来,nangi张嘴想喊,不料一捧泥土从天而降,正好堵在他嘴里。Nangi只在喉咙里挤出一丝咿呀~~”如同婴儿哭泣的声音。而土仍然继续从天而降。Nangi吐出嘴里的土,叫道:谁在填坑呀?坑上露出一个脑袋,正是本多辉雪。这不是nangi和昌丰吗?你们怎么在坑下?”nangi早已筋疲力尽了,叫道:拜托,找个梯子来。让我上去慢慢跟你说吧。辉雪道:梯子?全城的梯子都让浩十藏那家伙抢完了,正背着一大堆梯子到处乱跑……”正说着,浩十藏拖了一车的梯子跑来了。让你们就等了,我怕梯子长短不合适,就把全城的梯子都找来了,一个个的量吧。”“量?量你个头啊!直接把长的丢下来就行了!!!
      
片刻之后,nangi全身颤抖着爬了上来,用发抖的声音说:快把这坑了!!!!!!!我快疯了!!!!!!于是辉雪和浩十藏继续填坑。Nangi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昌丰那家伙呢?土里传出一低沉的闷喊:师匠~~我没有背叛你呀~~~”众人茫然……“还不快把我徒弟挖出来?众人如大梦初醒,急忙把填下去的土又刨开,挖出了昌丰。结果昌丰正打着鼾一边求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浩十藏看见旁边插着一根芦管,于是想拔起来打昌丰几下。不料却异常沉重。待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拔出来却发现上杉义实紧闭双眼咬着那根苇管。Nangi见状,说:现在几月了?
      “
快十一月了吧?”“好,那我宣布,上杉义实,又称妖怪——冬眠了。来呀,把他放到那边山洞里和主公养的熊一起过冬吧。
      
话说这一日,众人也都疲倦了,于是就各自回去休息了。Nangi突然觉得不对劲,拉住了辉雪问道:对了,你怎么会突然跑来填坑?辉雪道:我回城时看见正宗那家伙和我打招呼,说是伪朝的忍者潜进春日山搞破坏,挖了一个大坑要杜绝酒馆的客人,破坏春日山的经济来源。说他自己正到处找上杉家的人,叫我赶快回来填坑。正宗满口酒气,本来我以为他喝高了说胡话,没想到是真的。城里的守卫在干什么呀?统统该扣俸禄!
      
别了辉雪,nangi独自来到酒馆,眼看柜台上、酒窖里的酒都被正宗、风魔两人喝完了,不由得悲从心来:这等的好酒,却叫两个酒徒风卷残云般喝了个精光……没喝光的也被他们兜着走了。说着边端着被打烂的半个酒坛,里面还残留了一洼浊酒。闻闻,酒香还立沁心脾。如果我拿到日光城去黑市交易不知又要赚多少外快了…………”“大人,原来你还有贪污啊……”士兵甲惊叹道。关你屁事!你!就你了!快把昌丰那家伙给我叫来!!
      
片刻,昌丰到了。Nangi吩咐道:虽然今天你也很辛苦了,但是还要去办一件事。听好,这是地图,上面详细记着几个酒窖,趁夜你赶快运些酒回来,明天晚上也是如此。直到酒馆的酒窖装满为止。切记,要二十坛甲等酒,万万不可动,其余的都要乙等酒,好了,你带上些士兵,速去速回。昌丰一面应诺一面点足士兵飞快出城而去。
      “nangi
大人说了,取二十坛乙等酒,万万不可动,其余的皆要甲等。弟兄们都听清了?当夜,昌丰将酒交付nangi这二十坛万万不可动的,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其余用来招待客人。” Nangi正在熟睡,被昌丰打扰惊醒后甚是不快,匆匆交代几句又沉沉睡去。昌丰依nangi的话将酒摆好,暗中却拿了一坛,心想:这二十坛万万不可动

接着秋田安东氏的物语俺继续做一点小小补充,就是桧山安东氏这支的本城……


     能代市桧山地区,是自室町时代中期开始即以为基地发展繁衍的后战国大名桧山安东氏的兴繁之地,自安东氏移封后由佐竹氏家臣多贺谷氏所领,并一直领有此地直至江户时代终结,在400多年里一直是能代山本地方政治经济的中心。现在这一地方,与安东氏和多贺谷氏相关的神社、庭阁等遗迹仍然留存,还有丰富的民俗文化保持下来。自江户时代建立的羽州街道、一里冢的松并木等历史遗迹到今天仍然保存完好,向人们展示着当年的风情。
数百年海风吹拂的地方……桧山。

 

桧山安东氏城馆遗址(国家级遗迹)
    桧山城是中世时期秋田县北部一带兴起并在后来发展为战国大名的北羽地方名族桧山安东氏的居城。明应4年(1495)由安东忠明建筑完成,依山而筑,借助天然的地形结合马蹄形的基座,为易守难攻的险要山城。近世以来由于时代变迁,天守阁现在只留下了石垣,但曲轮、腰曲轮、堀切等建筑结构还是比较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桧山安东氏城馆遗址  大馆(国家级遗迹)
  大馆遗址位于桧山城北西面,据考是桧山城的支城。昭和46年(1971)经6次现场实地考察的结果表明,大馆遗址是自中世以来多次建筑的集成性遗址。考古研究以确认现在的大馆遗迹与“元庆之乱”(878年)时政府所筑“野代宫”遗址同在一处。

桧山安东氏城馆遗址  茶臼馆(国家级遗迹)
  茶臼馆也是桧山城的支城,从遗址仍可看到旧城有着台地状的曲轮,由护城河与腰曲轮划开。有说法称被大浦氏追袭的津轻北田氏曾暂以此为居城。

桧山安东氏城馆遗址  国清寺遗址
  国清寺在桧山馆遗址的东北面,是安东氏的菩提寺,永世元年(1504)由安东忠季创建。关原之战后安东氏移封至常陆穴户,寺庙不得不面对废寺的末运。而今水田环绕的残迹中还依稀可见那时的古木吧。

净明寺 (山门:县级文化遗产)
  净明寺是建于永正年间(1504-1521)的古寺,最初由安东实季的次子西道四世成就坊奠基修建,建成后为安东氏的供奉寺院。
  净明寺山门被称做是桧山的“城下之门”,平成7年补修后大体恢复了宽永11年(1634)3月17日建成时的风貌。就建筑年代而言是秋田县内仅次于药医门(具体建成年代不明)的重要建筑,有着明朗的桃山式样。
  净明寺被能代地区承认为文化遗产的文物有4件,安东爱季谋杀浅利胜赖后将其首埋葬的首冢就是其中之一。
 
立山(大森馆遗迹)
  立山位于桧山城遗迹之南,是天正17年(1589)安东一族内乱之际凑系安东道季发动“凑合战”时桧山方的前线基地。“立山”亦以“馆山”之名相传。

楞严院
  曾是天台宗寺院,后由安东舜季之父寻季奉为菩提寺并改为曹洞宗,与天文年间开基传法。

母体八幡神社
  母体八幡神社最初是坂上田村麻吕征伐虾夷时为祭祀宇佐八幡宫大神而建的。元龟3年(1572)由安东爱季在原址上重建。现在我们能见到的神社是位于桧山城鬼门(东北角)附近,与凑安东氏合流后的爱季为祈武运长久而再建的。

钓泻神社
  在仁寿年间慈觉大师开创的广大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安东爱季曾多有布施庇护。现在神社内还有爱季奉纳的绘马,是能代市的市级文化遗产。

 

 

铁舟之书:宇宙之理

身为山冈铁舟高弟的小仓铁树氏,在谈到恩师山冈铁舟时,曾言铁舟居士一生通费苦心以求的乃是剑、禅之道。虽然也算得上精于书道。不过较之剑、禅二道,书道只能说是铁舟的业余兴趣了。尽管如此,但若评价山冈铁舟在书道上的成就,那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业余爱好者所能达到的。

山冈铁舟十一岁,尚在飞騨高山时便开始学习岩佐一亭的书法。十五岁正式拜师岩佐一亭学弘法流书道。不久,一亭病故。铁舟继承了入木道五十二世的传统。

这里的入木道此一名称,源于书圣王羲之入木三分之典故。被尊为日本书圣的三笔之一、书道鼻祖的空海便是以王羲之的风格,颜真卿的笔法,加上自己的独创,形成独特的书法笔法,从而创立了书道。而铁舟所学书道弘法流鼻祖正是弘法大师空海,自然作为其门下的铁舟也是好习王羲之之风。其后,铁舟自学王羲之草书的经典代表作《十七帖》,前后共耗了二十年时间,铁舟终能掌握住《十七帖》神韵所在。

世间所存之铁舟挥毫颇多,几乎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有的书家不相信铁舟能写这么多,但最后的事实却使他们暗自咋舌。至于确实的数目,有人说足有百万枚(卷)。想来这百万枚一定是被夸大的数目。否则算下来一天至少要写出五百到一千枚。这个答案,实在是超出了现实的可能性。当铁舟闻得这百万枚之数时,笑言道:“他人为字而书以至骨折,吾只觉涂墨有趣而作”。可见,铁舟的作品多只是无心之书罢了。大森曹玄就说了,山冈铁舟的作品,杰作多但劣作也不少。有个笑话,铁舟修书道,最大的受益者怕是他习惯去的墨屋了。因为书写的需要,特别是像铁舟这种方式,墨水的使用量肯定少不了。为了提供他的需求,墨屋至少要安排四至五人每天专门为铁舟一人制墨。如此一来,墨屋能不赚钱吗?还有说法是,铁舟很喜欢写字,以至于到了后来,情况愈发严重,甚至连荞麦面条铺的招牌书他都会亲笔书写。这样的写法,考虑一下,也难怪有如此多的作品问世了。也无怪小仓铁树氏称铁舟之书道为“业余”了。但是,剑禅二道的过于形式化使之难以存留,世人对山冈铁舟的评价却往往从其书而入手。这……想想,恐怕地下铁舟有灵,也不知当说何是好。


左: 鹤巣松树不知年 山冈铁舟
中: 海舟 铁舟 泥舟
三人之寄书
右: 身闲可以养气 心闲可以养神   
胜海舟

不过,铁舟二十三岁时写下的《宇宙ト人间》一文及图解到是广为流传。上方为图“宇宙界”,说明为“无限之漠,名为宇宙界,然切言之吾人亦相等也”。而在全文说明中,铁舟写道:

“若右之宇宙的道理系统图解,我暗思之,在最初之人世,各人执行个人的职责种种,其所行之务无所谓上下尊卑之别。本来人中本无有善恶之差,只不过是人间济世要点的一段的秩序而已。

因此不管何人,旦需明了本来之性,终可悟得生死为何物,再遵循吾人现在社会之秩序,忘却生死之事,则可知因尽职责所在。若有责不尽,则乃逆天地自然之道也。” ———— 山冈铁舟 《宇宙ト人间》

在此文中,铁舟写出了他“宇宙与自我本为合一,当然全部之人皆是平等”的思想。并作出了“悟得天地同根•万物一体之理,解决生死的问题,完成被付予的职责,遵从正确的方法,为众生济度而竭力”的宣言。山冈铁舟一生修行剑禅书的目的,其中之一便是想通过实际的自身体验,向人们传播天地同根•万物一体的道理。而这项目标,正是在他二十三岁之际、完成此篇《宇宙ト人间》时便已早早定下了。

注:
空海:宝亀五(774)年~承和二(835)年 真言宗的开创者。延喜二(921)年,醍醐天皇赐谥号为弘法大师,代表作有《三教指帰》

晚年的山冈铁舟养成了基本固定的生活习性,均是早晨五时起床,上午六时至九时到春风馆进行击剑指南,十二时到下午四时挥毫练笔,且每日晚间坚持参禅或是抄写经书。时常,到了晚些时候就会有络绎不绝的来访者到来。这个时候铁舟常是一边练笔一边以轻的玩笑应对。这个时候,来访者总是受铁舟的英雄之灵气感染而使整个会面维持着一种良好的气氛,访问者直到二时三时方起身离开的事也不少见。而作为主人的山冈铁舟从无一次将到访者拒之门外的事例,可谓来者必会。即便对方只是个小毛孩子,铁舟也会将其请至榻榻米上谨慎认真地寒暄。

日常生活中的山冈铁舟,是位既豪放磊落又不缺乏细心之人,譬如彼次次写手纸(信)时必是先打草稿而后书写。纸书写完毕也是先将纸张叠整齐,全文通读一遍,在确认无误后才最终封筒的。

铁舟一生信仰佛理,与人为善。虽修行剑道却对杀生之事极度厌恶。即便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幕末年代里,有着一身出神入化剑术的铁舟也从未出剑杀人。

明治维新后,明治政府计划王政复古,于是“基于神武创业之始”而推行以祭政一致为目标,将神社与国家统合为意图的政治政策。为了清除传统的神佛习合的信仰形态,建立国家神道的体裁而在实施颁布了神佛分离令。史称“废佛毁釈”。而山冈铁舟这位虔诚的佛教信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利用自己的声望及与明治天皇的交情,对禅佛教的保护立下了赫赫功绩。 明治十六(1883)年,四十八岁的山冈铁舟还在东京谷中建立起了普门山全生庵。

明治二十(1887)年五月,五十二岁的山冈铁舟受天皇特旨,根据其功勋被授予子爵,列入了华族行列。然而,就在铁舟受封后不久的一次身体检查中突然发现,从明治十九(1886)年春开始便愈觉加重的胃病,此时,已经延化为不治之症——胃癌。

已知命不久矣的山冈铁舟却丝毫不因身患绝症而烦恼,依旧是照常行事。每有客探病到,必亲在客厅迎接,会面后还要亲送客人至门口。无客打扰之时,便以挥毫打发时日。据传,在其去世前一晚,还在抄录佛经,并作歌一曲与前来探望的朋友谈笑风生。

明治二十一(1888)年起,山冈铁舟病情加剧,身体每况愈下。二月的纪元节是铁舟生平最后一次做参内之事。七月,铁舟病情极度恶化,自知死期将近的山冈铁舟仍不忘一生的追求,在七月八日召集了所有门人做了最后一次击剑指南。十七日的夜八时左右,从洗手间返回的铁舟嘟哝道:“今夜的疼痛稍微不对。”于是家人呼医生前来,然而诊断的结果却是胃穿孔并发急性腹膜炎,已是无药可治了。铁舟病危的消息传出,慰问之人纷纷来到其病床前。此时的山冈铁舟已是无法下床走动。然而,即便是躺在病床上,铁舟依然以对生死的豁达与来访的诸人开着玩笑。

七月十九日黎明,病榻上的山冈铁舟忽闻明乌之声,作“腹张りて 苦しき中に 明乌”的辞世之吟。然而,这个辞世吟却于铁舟逝世后,在其门人中引起了争议。最后众门人和议以为“先生的辞世无‘困苦’的言词存于其中,事实上却非通悠之事。那只好暂不公布了”。天龙寺的峨山和尚在听闻此辞世后,大是钦佩,赞道:“到底是铁舟居士的遗偈,实乃杰作也。”而铁舟本人在临终前,为表教训后人之愿,以司马温公之句“积金以遗子孙 子孙未必守;积书以遗子孙 子孙未必读;不如积阴徳于冥々中” 书。

午前七时半,山冈铁舟沐浴洁身,夫人英知其意将早已准备妥当的白色和服为其换上。九时左右,山冈铁舟面向皇宫结跏趺坐,做入定前准备。夫人英与之相濡以沫半生,到底是不堪忍受,转到铁舟背后靠在右肩上,手脸啜泣。注意到这个的铁舟安静地回过头来,微笑着说:“到了这个时候,磨磨蹭蹭也是没必要了。”言罢再次朝向正面坐好。九时十五分,一代剑豪禅师山冈铁舟在安详中平静地瞑目大往生,享年五十三岁。仙逝之时铁舟仍然面带微笑,端然而结跏趺坐,吊唁者莫不疑其生死。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还有,铁舟夫人英,正好在铁舟去世十年后的同月同日过世,享年五十八岁。

参加山冈铁舟殡仪的导僧,包括了南隐禅师、円覚寺管长洪川禅师、妙心寺管长无学禅师、云门禅师、南天棒中原邓州禅师。出殡的时候根据明治天皇内意,送葬队伍在皇宫前停留了整整十分种,山冈铁舟得受赐天皇眼送。

后,南天棒在题《山冈之死》中写下“时五十三。死前依照平素之修行样。诚是出色。死之入浴,着白衣,披袈裟以作释迦牟尼弟子证。端坐,左右相顾一笑而而死。正乃佛家所谓之坐脱也。……(中略)……无论怎样,山冈皆是非常出色。常言舍身而取义。维新后,处于幕府和朝廷之间,再没有了为去与西乡谈判时如此漂亮的事而感到身体犹如被水冲刷了一般的心情。正因此乃抛弃生命之事,应验了他‘舍身取义’之言。然观今日之事,如此之人愈加见少,呜呼当今”(中原邓州 《南天棒禅话》 平河出版社)之语以述怀:山冈铁舟才是真之赤心之人、至诚之人。

大森曹玄在明治天皇百年之年——昭和四十三(1968)年出版的《山冈铁舟》一书之序中写道:“铁舟者,剑道、书道之名人,禅之大家也。谈其剑,山田次朗吉先生在其名著《日本剑道史》中记载,以为其是与榊原健吉同等级,以日本固有剑道之殿之名人而受后人尊敬。彼之逝,乃‘剑道世纪之终末’也。并感叹两名人去后,‘名副其实,剑道之叶愈见其多,击剑之盛行酷似碳火,道术破矣’,剑道的重振,与两先辈一世之努力密不可分。”

维新之世,处败军军势,然成就明治时代功绩者之名声而安详去世;为幕臣,却得天皇、南洲之真友谊,帝师称之;精剑·禅·书三道,虽非前无古人,亦是后无来者。

世间多剑豪,然少有可以侠誉。幕末剑客剑豪何其多,仅得铁舟一人可当此赞。何哉?

侠者,赤胆之心,所为皆以万民为先;维道义可弃生死而不顾。幕末诸剑侠,或言功在千秋剑道,若千叶周作现代之剑道变革、榊原健吉幕后之剑道振兴;又或仗剑天下,欲以一己之技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新撰组、天诛组诸人莫不如此。然前者等若隐者在世,下天之大,唯一剑尔。虽可谓有功于剑道,却无为于世人;后之众,剑法出神,誓死捍卫理想,其忠义可颂,惜其拼搏所护之理,仅乃明治或幕府之一也,非是整之天下人,更甚因一己之私念,血流河山,尸横遍野。如此思之小者,自不得侠之美谈。独说山冈铁舟,乱世中却以民为先,舍命赴辕门一呼,心之所向非为庆喜幕府,只因江户城中百万生灵。战后肩扛旧幕万般唾骂,无所惧而任明治之臣,就任静冈则静冈复兴,近天皇则成名君万世之彰。铁舟赤胆忠义,不恋声誉、钱财,不贪享受,一心为国之长久强盛。名望盛却平和待人,不分贵贱;剑术达无意以技伤生,终其一生未杀一人;重情谊,铭师恩,好于学,轻生死,其功在社稷,其名传千古,是以可当侠之美誉也。

参考资料

《铁舟口述、海舟评论:武士道》 大东出版社
阿部正人 《铁舟随感録》 2001 国书刊行会
大森曹玄 《山冈铁舟》 1983 春秋社
大森曹玄 《剣と禅》 1983 春秋社
小仓铁树 《おれの师匠》 平成13 岛津书房
胜部真长 《山冈铁舟の武士道》 角川ソフィア文库
西部分浄 《茶席の禅语》 タチバナ教养文库
乙川瑾英 《禅心》 名著刊行会
井上义光 《新版宝镜三昧提唱》 少林窟道场
藤平光一 《言叶の气力が人を动かす》 大和出版
森川哲郎 《剑豪列传》
中原邓州 《南天棒禅话》 平河出版社
宫本武藏 《五轮书》
柳生宗矩 《兵法家传书》
洞山禅师 《五位君臣颂》
川田瓮江 《岩仓公所藏正宗锻刀记》
《中庸》、《论语》、《孟子》等

参考网站网页:

山冈铁舟研究会
山冈铁舟 年谱、剑禅书
春风会を巡る人々 - 山冈铁舟
瑞云院 法话のページ
心身统一合气道の源流Ⅰ 
山冈铁舟 无私无欲の剣豪
楽道庵ホームページ「禅と东洋の心」
东风舞
武蔵の『五轮书』を読む
云水広
一刀流正传无刀流
坂东千年王国
幕末英杰录
剑客剑豪名鉴
明治维新大事记
毁灭与新生

(全文完)

铁舟之禅:无我至诚

江戸无血开城之役的机缘下,海舟•南洲(西乡隆盛)•铁舟三人结为至交。这三位伟人的友情可以说是“无我•至诚”的人际关系的典范。而在其中,领悟得剑•禅•书三道之极的山冈铁舟对他二人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譬如,胜海舟就认为,人之道的根本乃“无我无心”的境地,但“吾以一生生死欲达至此是非之境,然终无力至山冈境界一般,以至抱憾平生” —— (《武士道》 144页)

这段评价与铁舟本人其它的些许贵重文献,一起被收录在了《铁舟随感録》中。根据这句话,我们不难看出当日年轻的山冈铁舟心根究竟如何。对照后世揭晓的参考文献来细瞧铁舟详细生平,若归纳其一生的人格核心是何?一语言之,即——无我至诚。

何谓无我至诚?

自古以来,世人多将“至诚之人”视为最为尊贵的理想人格。譬如,向世界传播禅意的铃木大拙就是以“至诚之人”的美誉来形容他所尊敬的恩师今北洪川(鎌仓円覚寺管长),以及一生无二的挚友哲学家西田几多郎。同时,还有受明治的元勋们委托,成为了年轻的明治天皇的君徳教导役的元田永孚先生,也是被后人感叹为“纯忠至诚的大儒” (安场末喜 《纯忠至诚的大儒元田永孚先生》雑志《キング》 昭和二年五月号所载)。并且,在教育界中赋有盛名的京都帝大学校长小西重直,在讨论幕末儒者広瀬淡窓的一文《自序》中也写道:“至诚真实乃一切文化创造与发展所必要的根源精神力……(中略)……日本的古贤先哲多发挥着此种精神力量,但其中,私以为淡窓先生的至诚真实精神力,最是令人敬佩不已。” (《広瀬淡窓》日本先哲丛书第十卷)

这“真实”、“诚实”,直至极致的“至诚”,才是形成了我们人的精神核心。在我国古代,圣人孔子认为,最高的德目即为慈爱与真心之德,也就是一个“仁”字。虽然没能明显说出“至诚”或“真实”之意,但在《论语》中确实是以“温良恭谦让”来称赞孔子的人格,言其为“至诚之人”(圣人)之楷模。在儒家的著作中, “至诚”思想的宣扬于诸典籍字里行间处处可见。

譬如在儒教核心著作《中庸》其文中,有句如“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中庸》 20章)“唯天下至诚,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中庸》 22章)“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中庸》 25章)“故至诚无息”(《中庸》 26章)等句。而在亚圣著《孟子》中也有着“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而未有能动者也”(《孟子》 7之说。以《中庸》内之一语结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天道唯诚,即真实而非虚伪。诚为天地间的森罗万象的开端与结果。春夏秋冬的变迁,万物的生长,甚至日月星辰的运行,莫不是依诚而行。然人终不能以天生之真实为我之本性,往往被自己身体各种各样的欲望驱使而令天性纯洁之真实变得暗淡。故此,人应勉力以求本来之诚道是为必要。只有拥至诚之人方可真正为世间带来感化。

“至诚”是无休息的,是不间断的,而且是永远不变的。然而“至诚”也并非是一个空白的口号,它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你我的现实生活活动之中。西乡隆盛就曾说过:“无攀圣贤之志,见以古人事迹,临战卑怯而逃,故知心之修业不成。然朱子曰,见白刃可逃也。诚意以读圣贤之书,无身体力行心体验之修业,故只知圣贤之言,不得行……(中略)……空读圣贤之书,若旁观他人剑术稽古般,难有切身体验。自学不足,至有立合于前,除逃外别无他法”(《西乡南洲遗训》)。同时,西乡隆盛还认为“人之相手,不以天为对。若与天对,不可竭力责问他人,因自问己过,乃我诚不足之恶果也”“为天下后世所信服,只能也只有唯真诚尔”。可见,南洲的至诚心不但是来源于所读之先圣贤著作,更多的是来于切身实际的修业。

而“至诚之人”,注定也又是“无我之人”。阳明学的鼻祖,孟子以来的大儒王阳明在他主要著作《传习録》中这样写道:“人生大病,只是一傲字。为子而傲必不孝,为臣而傲必不忠,为父而傲必不慈,为友而傲必不信。故象与丹朱俱不肖,亦只一傲字,便结果了此生。诸君常要体此人心本是天然之理,精精明明,无致介染着,只是一无我而已:胸中切不可有,有即傲也。古先圣人许多好处,也只是无我而已,无我自能谦。谦者众善之基,傲者众恶之魁。”

“无我”,通常在佛教是作为根本特色一样被考虑的。不过,无论是佛教、儒教还是神道中,其皆为根源之境地。如果不是真正体会无我境地者,怕是无法发挥至诚心吧。

可以这样说,古今圣贤及达道之人,无一不是“无我至诚”精神的体现者。但到了近代,可作为“无我至诚”经典例子而受引用的人物本就稀少。而在幕末时期,可以选出的达人代表便是山冈铁舟了。关于山冈铁舟,名僧南隐老师(东京 白山道场)曾肯定铁舟生平,言道:“较之往昔,至诚之人越见罕稀。然居士(铁舟)乃真此道者”。另一方面,挚友胜海舟也是这样评价铁舟,道:“山冈宛如明镜,全无片点私心”(小仓铁树《おれの师匠》新版、岛津书房、222页)

再观山冈氏生平,铁舟在飞騨高山的那段生涯中,作为武家之子学习剑法、书道。但是,我们在这里应该关注的却是铁舟述怀当日所留下的一篇短文《父母教训与剑、禅、志事》(《铁舟随感録》收录)

“私于八、九岁间,母教予文字之书法。偶见忠孝之文字列于中。私不解其意,询于母。母言,忠此文字,使之场合不同,意亦不同,然书之场合指为仕主君之心需正也。孝此文字,乃仕父母之意味。然忠孝皆世间之根本事,人生在世,必得知也,不可不查。二者难解莫辩,皆因意生于人,情之物广入也。
私时仍幼年,母之言谓是无所效力,然依于母之膝旁,凝视母之颜,所见,知母之言语必深含用心。私年幼之心思,母样啊,母样常守之其道,时是又导私竭尽其道吧。不形于色于质问,母似心感悟私思,一面流泪一面轻声唤道,为了铁啊铁,母常日用心,皆以子女为大,然所言至今,实无所成果,实在是遗憾啊。幸得此大丈夫之身躯,必定必定不可忘母之教诲。忠孝之道,意味奥深,今日所述颇浅,汝心未必定然认同。唯有至即日起,专念于心之修业,将来自会明晓其意。必定必定,雷打不动,彻心所述母之至诚之训,至中私终参得真之精神。”
———— 山冈铁舟 《父母教训与剑、禅、志事》

此文中,按铁舟所述,在面对着母亲的真情流露,“至诚心”在幼年的山冈铁舟心灵中被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之一生不忘。若世间为人母者为子女所做最初之家庭教育,皆如铁舟之母般,授以真心与至诚心。如此,其后人必可成长为受众人所尊敬的伟人吧!

谈起铁舟禅道,不可不提的还有一人,被铁舟喻为“道之师”而醉心倾倒的人物——山冈静山。

山冈静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们来看胜海舟的证言:“静山常言:‘依道而行则勇气倍也。然稍拥我策私心,则倍感气落也……’”。而静山几不离身的一柄短木刀,一面刻着“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而另一面又写着“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这些,足以见静山人品如何了。在中村正直在其所作静山传记中,首先介绍的便是下面两段静山的言词:

“思人欲胜之念,先问己身德之多寡。若德胜于敌,敌自不得不降。此方乃真之胜也。”

“人,时刻需严行劝戒之欲,奢侈而骄也。心若生骄纵之意,必至百技荒废。回首过去,曾几何时,骄心暗生。每念及此,惭愧、后悔之念随汗流而生。”

山冈铁舟于静山门下学枪术的时间不到一年,却呼静山为其“道之师”也。这又是为何?我们从静山二十七岁急逝后,铁舟感念师恩写下的一篇文章中不难看出。

在文中,铁舟这样写道:“世人常称赞静山老师之术绝妙,乃日本随一也。并为内修忠孝仁义此等人道耗费心血。天下之大,又得几人可凌于恩师上者?论静山之技,乃无我禅境之真境界也。此乃我最为敬佩之处。铁太郎修剑法,静山为枪法达人。故我修静山之技,所服乃其心若明镜止水;厚德如山之境。故有我以技异,拜其门下受其导之事也” (《铁舟随感録》52页)

同时,身为师范的静山,在谈到铁舟时也常对他人如此说:“世间青年数量虽多,然或是技出类拔萃却缺少了真正勇气;又或是气概武技俱乏,等等……实是令人困脑。只得小野铁太郎一人虽有鬼铁之名,然则内心宽厚,思以为菩萨再来之人。以后必成大气”。

是老师像极了弟子;还是弟子像极了老师?山冈铁舟与山冈静山之间就是这种高洁而极好的师徒关系。最后的结局,安政二(1855)年静山逝世后,在静山弟弟,同为枪达人的高桥泥舟请求下,一心本着继承所尊敬之恩师静山遗迹思想的铁舟,放弃了拥有高禄的小野家后嗣者身份,转而与静山之妹成婚,继续了薄禄的山冈家。这种毫无私心与自我盘算的表现,正是铁舟“无我至诚”的高贵人品显现。

而静山的妹妹英,对铁舟的风格也从心眼儿里恋慕,竟断言道“若不可与铁太郎成婚,我便自杀”。而当时的铁舟,被呼为“ボロ铁”,可见其生活实是穷困。但英对此毫不在乎。对妻子深情的感激,或许也是铁舟继续山冈家的原因之一吧。

据传,铁舟静山急死后,为悼景慕之情,便于每晚暗中扫墓。寺院的和尚却误以为铁舟是怪物,告诉了到泥舟。泥舟于是决定一窥究竟,当夜便藏身寺中。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当夜风云突变,竟下起了一场雷雨。这时却有个大个子冒着暴雨跑来,至静山墓前,脱下羽织罩在墓碑上,恭敬礼拜的同时如对着活人一般朝着墓碑说道:“老师,有铁太郎在旁,请您安心歇息吧!”……就这样,一直守护着,直到雷雨过去。而躲在暗处观察的泥舟看到这个情况,为铁舟对亡兄的至诚心深深打动,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二十三岁那年,铁舟完成短文《心胆炼磨之事》(《铁舟随感録》125页)。在文中,铁舟写下了他体会到的炼磨心胆的奥义所在。“考究、学得古今圣人杰士之事迹,钻研其学问,彼之道修得以发挥”。又述怀叹曰:“起于我幼年之时,追寻修心胆炼磨术之法,至今朝亦未得其蕴奥(极意)神髓,想来是我诚意不足的缘故吧。” 

明治维新结束后,身为旧幕臣的铁舟原意打算归隐山林。深为佩服其清廉刚毅的西乡隆盛却在这时推荐他为明治天皇的侍从。但,作为幕臣接受“贼军”的任官,此等狃怩之思使山冈铁舟曾再三推辞,可是考虑到此乃西乡隆盛的请求与隆盛的恩情终不好多分推脱,于是与隆盛定下了“十年的期限”,只在这一职位上干十年。这则侍从时代的小插曲直到现在依旧在世间广泛流传。

明治五(1872)年,在连续接任静冈县権大参事、伊万里县知事后,三十七岁的铁舟从这年六月开始担当起了侍从番长之职,正式成为了明治天皇的侧近。同年,铁舟在伊豆三岛龙泽寺院与星定和尚参禅。相传,在铁舟大悟之际,为表心境而作下和歌一首:

晴れてよし昙りてもよし富士の山

もとの姿はかわらざりけり

(意为“不管天晴或雨,我之身姿始终如那富士山,决不动摇)

人因占有欲而烦恼,不赔不赚可说等同于“完全没有”,地位、名誉和财产,都是不惜生命去抢夺之物,只有不为世俗的“利欲”所引导困惑才得以清廉生成。然而我们简单归纳,铁舟一生不变的信条,正是摆脱世俗利欲束缚的禅之极意 “本来无一物”,也就是“无的思想”。但上首和歌,也是铁舟一生信仰的信条。我们依然可以将其理解为铁舟禅道之境的咏唱。铁舟非但具有“无的思想”的高尚情操,还拥有着杰出武士坚韧刚毅的优良品格。

为侍从期间,一日酒宴之上,明治天皇欲以相扑之技挑战铁舟。铁舟自然应诺,与天皇较技。无论天皇如何用技使力,已修成剑禅一如之境的铁舟身躯却若泰山一般纹丝不动。天皇一时意气上脑,猛地一拳打向铁舟的眼睛。但铁舟武艺超群,明治天皇的拳头尚未触及铁舟身体,已被铁舟双手一把抓牢,一个过肩摔将天皇狠狠地打倒在地。天皇还因此擦破脸渗出血来。

事情如此严重,四周之人纷纷叫嚷着让铁舟向明治天皇道歉。然铁舟不从。他说道:“此身本是属于陛下。为陛下奉上一眼,下臣绝不会犹豫分毫。然陛下于酒醉之时欲废臣之眼,后世必将‘暴君’污名冠于陛下头上。因此,臣以为所行无差错。若陛下以为拙者之处置实是无法令陛下满意,臣请借此场切腹以谢圣恩。”而明治天皇闻之,则歉然道:“是私之虑肤浅了。”

铁舟做侍从所为非是钱或名誉,想的只是如何成就主君“名君”之盛名。后来,当铁舟因屡有功绩而将被授勋之时,他却自我断言道:“所行不足,何来叙勋之事?”并自嘲曰:“能吃能睡无所事事却得以褒美,实与蚊族一般只为吸血”(日文中“蚊族”与“华族”同音)。

铁舟呈西乡隆盛之请成为天皇的教育系役及最信赖的亲信。而他前之主君,乃是最后的将军•德川庆喜。转而侍奉代替了将军最高权力的明治天皇,对于铁舟来说,势必遭到原将军部下的旧武士们的唾骂与不屑。然而尽管如此,铁舟还是以一向的弁明仕于天皇。明治十一(1878)年的竹桥骚动(近卫连队暴动)中,铁舟守护御座所,后往驱散暴众。其役后,铁舟得到了明治天皇的高度赞扬,称其为忠臣,名之曰“明治之和气清麻吕”。在对铁舟自身而言,无论是仕德川将军还是仕于明治天皇,不变的始终依然是至诚的一直心。孔子说过:“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而《中庸》中则有“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感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尔”(《中庸》13章)之言。个人以为,“意•必•固•我”才是孔子“无我•至诚”的自然流露。只要其行无愧于天,无愧于民,个人荣辱又算得什幺?这些恰可以说正是铁舟全幅“至诚无我”禅境最佳的外在表现。

注:
铃木大拙:明治三(1870)年~昭和四十一(1966)年 修行禅境并参悟了悟性之眼的得道之士,向整个世界介绍了禅与净土教,多有英文著作。

元田永孚:文政一(1818)年~明治二十四(1891)年 肥后熊本藩士、儒者。师从于横井小楠,后出仕宫内省。根据明治天皇之命编纂了《幼学纲要》。

広瀬淡窓:天明二(1782)年~安政三(1856)年 江户后期的儒者。以德名于世。以大分的日田建立私塾“咸宜园”,三千门下生中多方面的人才辈出。

中村正直:天保三(1832)年~明治二十四(1891)年 号敬宇。擅长儒学与英学,创设明六社。东大教授,贵族院议院。

铁舟之剑:一刀正传无刀流

山冈铁舟天赋异禀,九岁起学剑于真影流久须美闲适斋;十六岁以井上清虎为师学北辰一刀流之术;二十岁入玄武馆,成为幕末一代剑圣千叶周作门下生,更以强悍剑风获“鬼铁”之名;二十一岁时,铁舟之剑术已然闻名一方,得以入讲武所担当世话役……

就是这份讲武所世话役的委任状便足以证明当时的山冈铁舟剑术已达全日本数一数二的一流好手境界。但是,此时的铁舟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剑道之路,实际上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偏误。

“夫剑法正传,真之极意无是他法。从敌之好以得胜。敌之好为何?若是互相执剑以对,则击倒对手之念必起。将我体尽托于敌,投其所好,对应以得胜。此方真之取胜之法矣。
有若箱中之物,先得去其盖,方可以细品其中而知其同。既为自然之胜,故自无别作为其法之理。或言,其术安则其法行甚易,若难则甚难,切不可视学之行为容易之事也。
而今,见诸流剑法之学,较自然之法异也。与敌对,直之胜气先矣,欲以血气之力前,进以得胜。此邪法也,非正之剑法。若依此法修业,血气繁盛之后嗣,或可稍增少之力。然则中年过去,或是患病之时,体之自由不便,力衰而技钝,此间方觉剑法之学未可及,尽竭无益之力。故此,反省邪法之误。学剑之道,修行锻炼求深理之悟,此乃正道也。
另说,此法非单剑法之奥义,亦乃人间处世之万事切不可失之首一规定也。临军阵之呼吸、大政之参、外交之际、教育之时、宗教之施、商工耕作之从事,随其法皆得以善。余乃剑法心理、万事大极之理、物之本源也。”
———— 山冈铁舟 《剑法邪正弁》 明治十五年一月十五日

上篇《剑法邪正弁》作于山冈铁舟四十七岁之际。其中,我们不难看出,二十余年过去,铁舟在关于剑道认识上的长足发展,文中,铁舟毫不犹豫地将当初己称为 “鬼铁”之时那种仗气强力的剑风视为“邪道”,以为“学剑之道,修行锻炼求深理之悟,此乃正道也”。这一本质观点的转变,私认为,除去了年龄与经验的同步增长,所见所闻所行所至知识的广博、心胸的开阔、禅心的修得外,受浅利又七郎义明的影响也是其发生改变的重要原因之一。前半生一帆风顺,几无败绩的山冈铁舟,正是因为在文久三(1863)年与浅利又七郎的试合中惨败。使二十八岁的铁舟终于有了平生追逐的目标,并为达到此一目的而更加刻苦修行,以剑道的基础,苦心钻研禅境与剑道二者的奇妙融合。

明治十三(1880)年三月十三日,对于山冈铁舟来说,可谓是其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不平凡的一天。十七年,整整的十七个年头过去。从二十八岁的中年,慢慢地,已然是年过半百。终于,得到了恩师浅利又七郎义明的认可,接续了至江户时代起,由伊藤一刀斋景久创立,已经足足影响了整个日本剑道界好几个世纪的大流派“一刀流”的正传位。也难怪早就心如止水的铁舟在恭敬地接过了义明递上的一刀流正传世代相承的“凭证”——宝刀“瓶割”之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学剑劳心数十年,临机应变守愈坚。一朝垒壁皆摧破,露影湛如还觉全。”铁舟以为,自己修行大半辈子的剑术,虽然在应敌时的随心变化上可讲是不逊于任何人。但相对的,在面对敌手之剑技时却自我固定化,究其因由,是源于心之自囚。这也是十几年来始终无法超越师范浅利又七郎义明的原因所在。而今,这道心的壁垒终于被突破,约束荡然无存了。对手的剑,自我之技,自我的心动,因果差异的相对世界所存在的一切现象已是全部穷尽而被去除了。现在所处的,是圆通无碍,佛性平等,即是绝对的世界。这一年,四十五岁的山冈铁舟正式开创了属于铁舟他自己的剑道流派——无刀流(全称是一刀正传无刀流)。

明治十八(1885)年,五十岁的山冈铁舟拜访了明治时代的高僧南天棒——中原邓州老师。铁舟持对“五位兼中到”公案之见解欲入室白涯窟却遭中原邓州老师拒绝。 “视彼前之见解,衲以为其根本有误,将偏中至错以为是兼中到……(中略)……山冈细查要旨注意,以彼之英灵(作英明讲),恰好地体会出真意。至此彼思一变,成一刀流向无刀流之转化”(中原邓州 《南天棒禅话》 平河出版社)。又是一番苦心修行,山冈铁舟 “五位兼中到”的思想终于若“红炉上一点の雪”般得以大悟底。

“正偏五位,为天地宇宙间所有物质之姿、本质,乃至修行者之本心,可通过五个概念予以说明。即,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偏中至、兼中到。何谓正?正者,一切现象的偏在也。是真实在、理、真如、絶対的天地。何谓偏?偏乃一切现象、存在、森罗万象、相対界。修行者不明白最初的现象只是本质拘束于表面性所表现之物,乃被动之振。若忘需修行而进方得小悟,真实在所到唯是下沉之心,其行仅对现象的世界言行而做。是以,在现实即日常修行中可悟得真实在(正中偏);真实在亦可预见于日常修行间(偏中正);真实在可变得切在之事(正中来),现象亦可化切在之事(偏中至),然当现象与真实在浑然一体时,则成宇宙之本理,无心无作境地的具体体现(兼中到)。” ———— 山冈铁舟

而在同年五月,山冈铁舟写下了《剑术之流名称做无刀流译书》一篇:

“所谓无刀者,除心外刀亦为虚无之事,三界唯一心也。因内外本来无一物之故,与敌人相对时,无谓敌前我后之妙应朕迹确流,是余称做无刀流之译。过现未之三际则皆至一切万物,何以言之心非通无?决其心后终无偏移者,活意无尽藏。其用,东涌西没南涌北没神变自在天莫测也。当自得此处精髓者,倚天长剑亦得逼人之寒也。此所谓乃无敌可对之意也。当如金翅鸟王之宇宙,广而不可测也。其之妙应,愈出则愈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其日用事物上亦然也。活意自在不滞于物,要坐便坐,欲行则可行。若得语默动静一为根源,心刀之利用亦快矣。”  ————  山冈铁舟 《剑术之流名称做无刀流译书》

正如在上篇《剑术之流名称做无刀流译书》一文中铁舟所描述的那样,无刀流的极意为“心外无刀”。而《无刀流剑术大意》中,铁舟更是清楚地阐明了无刀流剑术的三大要点:

一、无刀流剑术者,因晓胜负之争,需得炼胆澈心,自然之胜可得也。

二、事理之二事修行在事与技皆至理一致之场为妙处。

三、何谓无刀?心外无刀也。与敌相对时,不基于刀,而做心念之打。其修行乃刻苦工夫,譬若饮水需得冷暖自知,他之手借,自我之发明行。

山冈铁舟无刀流之剑术,更多地源自于他在禅境上的修业。以禅之极意的“空”之思想熔与其无刀流剑术内。我等将之称为“剑禅一如”亦绝不为过。

剑禅一如的说法,源于新阴流柳生氏及剑圣宫本武藏。昭和15年的《结城令闻》中就有《剑禅一如》一篇:

“引宫本武藏之说,兵法之究竟极意称为‘万理一空’之事,可理解为极为明了。万理者,千万变化之道理也……(中略)……万理所对为一空也。一空者,佛家所云之无我也。无我乃是丢失私欲私利之心的悟性境地。即万理一空之事,以心为总大将,手足胴体皆为臣下郎党则千变万化亦为淀矣,失败亦不复存,得以完胜之功。若不得私欲私利之灭则心之悟性者难成。所云兵法之根本既为私利私欲之灭所生无我之悟也。此点,武蔵、沢庵、柳生宗矩主张相同。其三人皆乃同一无我境地之达人” —— (结城令闻 昭和15年)

在柳生宗矩所着《兵法家传书》中对于“空”的思想也是有异曲同功的阐述:

“‘唯一者’指的是空;空是一个隐语,不能用公开的方式传授。它指的是敌人的心。心无形无质,所以称为‘空’。看见‘空,惟一者’,就是指看到敌人的心。佛教的要旨,就是要意识到心之为空……(中略)…… 至于说到‘见心’,是指对手的心可以通过他握剑的手衰现出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对手还没有移动之前,就对他发起攻击。 ‘彻底去除’的目的是为了看到将发未发的瞬间。关键在于要立刻摈弃一切‘病’,不要错过‘空’。对手的心就在他的手上,它会通过手的动作表现出来。乘它们还处于静止之时攻击它们,这就叫‘击空’。空不会移动,它没有形状,不会运动。‘击空’就是要在其移动之前迅速出击。
空是佛家之要眼。虚空、实空是不同的:虚空是指无物留存,实空才是真正的空,是心之‘空’。虽然说,尽管心无形无状,这有点像空的‘空间’,但心却是身体的主宰,所以,一切举动都是心之行为。 心之动、心之劳,都是心之所为。心无所动,就是‘空’;空有所动,就是心。空转为‘行’,化为‘心’,劳于手足。你要在对手行动之前,就迅速攻击他握剑的手,这就是说你应该‘击空’。”
———— (《兵法家传书》 捧心之心持之事)

而真正集“空”之思想之大成者,剑圣宫本武藏则在费其毕生心血所成的剑道名著《五轮书》中将“空”的思想描述为:“空有善无恶,智者有也,理者有也,道者有也,心者空也。”(《五轮书》 空之卷)也就是说,磨练“空”之道,无论参悟是佛法还是明晓世事之理,在没有悟得真正之道前,人或会觉得自己所学习的“道”才是真正的,正确的,是最好的。但是,若以平常心观之,以天地之理观之,则他们已经因为自己的执迷之心和偏颇之见而远离了真正的道。以率直为根本,以真为道。才能认清真我,认清一切。以空为真道,你就能悟得真道就是空。在真正的空明中,只有善德,却无恶念,有智能,有理,有道。心中却空无一物。

无论是柳生宗矩的“心之以空”、武藏的“万理一空”,或是铁舟的“心外无刀”,这些思想的根本,不用说都是引至佛家“空”的概念。若佛教经典《般若心经》中所言“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色者,乃是诸多物质存在的形态。而空,却不囊括于色中。这并非是说空不是物质存在的形态,而是指出空的实质实际上是另一类的色。从而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甚者,如其规定外延,肉体即为空,空亦是肉体。即,所谓之空,无论怎样之事物,与空断形皆为可视无形也,也就是不被所知的事物。总之,空是无形而不可知的东西。

空并非等同于无。一般以为,空虽有虚无之说,但亦含空虚之意;而无则是彻底的不存在。在这里,空更是上升为了一种新的意境。什幺是空?知有所在,知无所存,这便是空。知其有无之空,空乃般若波罗密,以为最高的智能。若以为世间一般间,不懂之事物即可以为空。这,非是真实之空,而是心之迷惑。此间之空,与日常言语中“空”,空虚而无内容并非同一意义。这里的“空”,乃知之事,懂之事,此为空;是以他方,不知之事,未懂之事,亦可理为空。兵法之道中,武士所行之道,士之法也。不知应知之行,不为空。有人将迷惑而无法办达之事视为空,然而,这是真实的空吗?

不,这非是真实的空,而是虚伪、迷惑之空。宫本武藏曾将之与真实的空做假定比较,从而得出空的真意。因此,在空的立意上,很早便存有真假两种概念。柳生宗矩在《兵法家传书》中对虚空与真空作出议论。

然而,使空存有真伪二之见解,亦只是权宜之技。空乃绝对的,自不会有二类立意。之所以在空里产生错觉始为迷惑之心生。武藏以为,若欲修得兵法道之正果,除需武艺觉醒之外,需每天时常毫不懈怠,去研“心意二心”,磨练“观见二眼”。如此,则武士之道行间黑暗与心中迷惑便若天转阴为晴,从而明了哪个才是真实得空。

这里所谓的“心意二心”,乃是心与意识“二之心”的作用。一般而言,心、意在一般情况下,可以解释为以心做本体,意为作用。但在这儿特别要注意的是心、意中的心。与其说这里心的作用是包括了意识•无意识,尚不如说,是心的作用为大,即指脱意识的心的作用。因此,在这里所叙说的“心”的语言,是描述的日常用语之心与脱意识之心的区别。就如“空”,日常用语的空与佛教用语中的空有很大区别一样。

武藏曾说:“不知真实之道,不依佛法•世法,则自以为己道正为善。然从心之直道,试与世间的大尺度合时,才会发现,其身受如此之心所纵,所见已然失真,背叛了真实的道。”即使佛教修业,或是世俗修行,不知真实之道,主观地深信自己是是正确,是好的。那样偏见和歪曲也是不避免的。这样的失真,便是违背了真实的道。

真实之道于心知,则可知根本,直道而行;真实之心于道,则兵法之修行広矣。这便是“空道、道空之见”。也是柳生宗矩柳生新阴流、宫本武藏二天一流、山冈铁舟无刀流神髓精华所在。至此,山冈铁舟无刀流方得成大乘之境。

“欲知剑术妙处,需得还以元之初心。然初心为何样之心?与对手相对只一途乃打込行计。是以我身相忘之证据。业之出来亦是人之思案分别以至邪魔生成祸害起。若去之则可知妙处,其所为一字忍也。我意决而悟,云修行时需心坚无动,然也。以少疑之念修行吾身。必是妙处发明之时节。” ———— 山冈铁舟 《示门人》

山冈铁舟正式成为了一刀流正统继承者。而铁舟与西乡隆盛“十年之约”也到头了。坚决履行诺言的铁舟辞去宫内省职务,于明治十五(1882)年六月在东京自邸里庭开设了无刀流道场——春风馆(然而明治天皇不舍,强意下,终铁舟一生挂受宫内省御用的身份)。春风二字取于铁舟一诗:“论心总是惑心中,凝滞输赢还失工。要识剑家精妙处,电光影里斩春风。”据传,在春风馆里,有一种叫“千四百支”的练习方式。既是从天未明起,总合与一千四百人做试合,到全部练完共需耗费数日的时间。这样不可不谓是残酷之极的训练方法,据说只有战国时期的剑圣上泉伊势守年青时候,才曾作如此一般的尝试。在训练的中途仅靠喝稀饭的短暂时间以做休息。这种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练习,一个人经由极端的疲惫与痛苦,将失一切正常的辨别能力,唯靠剩余的一丝意识去应对对方之剑,故尔,凡可通此考验者,其实力之进境,更是非它人所能比拟的。

“上古时剑之尺寸定法为十拳。十拳若合我半体则所以敌向若我全体。又八拳之剑,则八拳于十拳之减杀为敌向我精神锐进原因之所在。古来击剑以在世鸣,一家流仪所传者皆用十拳以下之竹刀。然天保年间柳川藩有云大石进者,始作五尺以上之竹刀,以争胜负。在江户诸道场做试合,颇有胜数。时大石进与千叶周作试合。大石用五尺余之竹刀,千叶对之应以四斗樽之盖而攻取其锷。我观之,其争戏技之味过矣,非我所谓之剑术。尔后诸流修行者,多不知古法之真理也,随世之风潮,以竹刀之长为利。慨叹其之浅学无识。苟以为今之剑术学者,多争虚饰之胜负。当时所称浪人师匠,不过乃以此技糊口之人,其之胜负与道场冷暖紧密相连,进而惧,以至长竹刀之弊害生。今欲恢复剑道,宜先复竹刀之古法,眞剑实地之用亦是应当。” ———— 山冈铁舟 《竹刀长短之是非辨》

观其篇《竹刀长短之是非辨》,首先联想起的是宫本武藏在《五轮书——风之卷》中关于太刀使用的三点批判:大太刀之批判、强太刀之批判、小太刀之批判:

“只想依靠刀长的优势,从远距离来战胜敌人,是内心虚弱的人才做的事……(中略)……当你和敌人在近距离交手时,刀越长,就越难进攻。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你前后挥动大太刀,大太刀就反而成了一个累赘。这时,面对一个用佩剑的敌人,你的形势就会非常不利……(中略)……假想一下,如果你是处在一个上、下或左、右都有阻碍的地形里,或者是在只有佩剑的条件下;如果你还是一定希望要用大太刀,这就是不对的态度,是不相信兵法的表现……(中略)……自古以来,就说“大”包含“小”,所以,使用长刀也没有什幺不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能有只喜欢用长刀的偏颇之心……(中略)……大太刀就是“大”,而小太刀则是“小”。难道就没有‘小’和‘大’之战吗?历史上就曾经有过许多以小胜大的例子……”
———— (《五轮书——风之卷》 他流大太刀之批判)

“战斗中面对敌人时,没有人会去想打出的一击是强还是弱。当一个人惟一的念头就是杀死别人时,就不会有‘强’的感觉,当然也不会有‘弱’的感觉;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击败敌人而已。如果你过分用力地击打别人的刀,你的刀就会因为用力过度而翻转。你的刀势就会迟缓。所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非常强有力的打击’。”———— (《五轮书——风之卷》 他流强太刀之批判)

“自古以来,大太刀和小太刀的区别只是在兵法术语中称呼不同而已。对于力气大的人来说,即使是大太刀,也能操纵自如。……(中略)……如果你把注意力过分集中在寻找敌人的空隙上,就势必会忽视别的东西,就会陷入困境……(中略)……用有效、直接的方式追击敌人,想方设法让他们陷入混乱状态,惟一明确的目的,就是要赢得胜利。”———— (《五轮书——风之卷》 他流小太刀之批判)

从以上文字中,我们不难理解到武藏的苦心与铁舟的用心是何等的相似。剑道修行,最为忌讳的便是生成狭隘偏颇之心。无论你是偏好于大、小、强三类太刀中的哪一类型,但只要你将太刀的大小型号视为你试合取胜的法宝而贪迷于其中之时,偏颇之心便难以避免了。这无疑将使得剑手最终的成就大打折扣。需知兵法之道,真之直道也。需人所追寻乃正理也。剑道的思想,需除一切不符实际之事,而守其基本原则,采取一切可能手段,以赢得最后的胜利。若执迷于任一物不可自拔,不通实际而妄意独行己道无悔改,终至之惨败,非战之罪,己之自孽也。故,宫本武藏有言,兵法之事,望慎思之。

无刀流衍变至元祖伊藤一刀斋所创的一刀流,因此其流多受一刀流影响。山冈铁舟曾言己之无刀流 “万物,自大极之一始也。一刀可万化即为一刀始末一刀又起之理由”(高野 《山冈铁舟剑禅话》 徳间书店)。而后,山冈铁舟参详历代一刀流正传人物的记录、剑术,结合彼之观点认识总纳于一身,从新将一刀流剑道归为了《一刀流兵法箇条目録》十二条,是为无刀流的根本著作。

《一刀流兵法箇条目録》

一、二之目付之事 (以目何应切先と拳)

二、切落之事 (不知对敌之机,便若枝头落叶一般)

三、远近之事 (与敌打应取敌之远,自分之近位置。面打时考虑切近拳之距以得胜,切不可忘)

四、横竖上下之事 (注意以心为中心(则为不动心),应对来自上方之进攻时应从下以对,横向则纵应)

五、色付之事 (千万勿被敌手变化的动作夺走声心。横竖上下的规矩不可失)

六、目心之事 (目见不如心见。舍目使之以为目付,以心视)

七、狐疑心之事 (若动作尚未做出,或被敌人打倒在怀疑之中,是因狐之疑心起)

八、松风之事 (需避合气之状。风击松上以生沙沙响之事称为合气。在手之拍子上以无拍子应打,若敌弱则以强势应,敌青眼构则以下段应对)

九、地形之事 (脚尖先适上向之地则称逆,先适下向之地则称为顺。顺因拳为下打敌有利点。风雨日月之向的利用。使敌置于逆地)

十、无他心通之事 (成与敌打之时,不可夹杂余念)

十一、间之事 (一足一刀的间合。使一步不踏相当于敌人不能之距)

十二、残心之事 (应打时心决则无余念生。打时若尚有思存视为残心。心若残则诸下事废也。若可立马舍弃疑虑则或可从归本心之姿。不可怠慢初心之一以求精进。是为当传之要也)

以上十二箇条

注:
南天棒:1839~1925.2.12 中原为姓;道号邓州;法讳全忠。室号白崖窟,宗派临济宗。1839年佐贺县唐津出升。十一岁出家,历参诸方。嗣罗山之法。曾因拈起南天棒云:“道得是南天棒,道不得亦是南天棒。”故被称为近代杰僧——中原邓州和尚,通称南天棒。

                                       
                                                  山冈铁舟像

“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洞山禅师 《五位君臣颂》)万事之法,皆有其质。汝拥双目清明,自是早早了然于胸。然何以云山雾罩遮蔽?”

適水和尚一席话,犹如昏暗夜幕中一盏明灯,山冈铁舟猛地感悟到,自己思索了整整十七年的难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光明大道。

时间是明治十三(1880)年三月十三日 玄武馆

往常这个时候,本应是一片喧哗的道场今日却出奇地安静。唯一的声音,只是道场练武场四围的众弟子窃窃私语。

“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铁舟先生啊!”

“是啊。听说他也是师匠的弟子耶。”

“呀,是不是啊?那这幺说起来,先生不是我们的同门吗?”

“嘘。静声。师匠出来了。”

仅有的一线低音议论,此刻也消失无踪。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穿着一件灰白色、略显微旧的武士服,浅利又七郎义明银发满头,虽已然年迈却是异样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师范样!”肃立场中,一直纹丝不动的山冈铁舟,必恭必敬地朝向彼之一生最为敬重的恩师躬身施礼。

“哦,铁太朗啊!好久不见。” 浅利又七郎义明笑问道,“想通呢?”

“是的。师范样。” 山冈铁舟略点一点头。

“还记得我与你最初的那次试合吗?”

山冈铁舟浑身猛然一震。岁月如梦,转眼已经是快二十年啦。山冈铁舟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文久三(1863)年,首次与浅利又七郎相遇的情景。

当时的自己,求剑于千叶周作道场,剑术一日千里。得以强悍剑风获“鬼铁”之誉。一时间道场内外,全无敌手。终有日闻得中西一刀流浅利又七郎之盛名,前往求战。谁料千叶门下已无对手的自己在木刀试合中面对又七郎竟然完完全全被又七郎的超然气势所压服,全身宛如受绳索束缚,难以动弹,只得投剑认输。明白了与真之高手间得差距,毅然投入中西一刀流,望可习得浅利又七郎武学之精髓。

一晃,已是十七年过去了。这六千二百个昼夜的漫长日子中,自己始终处在疯狂的边缘。没日没夜得修业,甚至不惜参禅,妄悟得“剑禅一如”之法以补剑术之欠缺。历经了十七个年头,始在適水和尚一番点醒下,彻底悟得剑道至境。

“那,我们开始吧。”从不拖泥带水是又七郎的习惯之一。

接过一旁弟子递上得竹剑,山冈铁舟与浅利又七郎的眼神都紧紧锁住了对方。浅利又七郎看似平淡无奇地以中段平眼构势,然而处于其对立面的山冈铁舟却感受到的是无匹的惊人迫力。这就是剑豪浅利又七郎的气势,不战而屈人之兵。换作其它门下生,怕在又七郎跟前,此刻已是刻刻艰辛,动弹不得了吧。

但,他却不同……

因为,他是山冈铁舟……

山冈铁舟长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的同时,以右手单手轻松握住剑柄,两臂缓缓放下,成自然状。

“这是什幺架势啊?”……“莫非铁舟先生这样就认输呢?”……“不愧是师范……”

四周众人的议论,此时的浅利又七郎却是一字一句也未能听进去。此刻在他的内心,已被无尽的讶意所占据。

“无敌无我,无念无想……好……好个无构之构……”不自觉地,冷汗,从又七郎的额头渗了出来。

“罢了……” 浅利又七郎松了口气……

“余已非汝之敌矣,果不负汝十余载之苦修。” 又七郎投剑认败。

周围一片哗然……

“作学有成是无他由。求道自成亦无他法。予九岁立志求剑,先从真影流久须美闲适斋,后随北辰一刀流井上清虎入门修业,其间与诸流之壮士试合数以千万计。其中间刻苦精思约已二十年有余,然终不得参悟使吾境攀入安心之地。兹中锐意进取欲遇剑道明眼之人,四方探求。偶知有云一刀流浅利又七郎者,中西忠太之二男,伊藤一刀斋继一刀流正传之达人。予闻道窃喜,往而以求试合。果与世间普传之剑术大异,外柔内刚,精神凝注呼吸间,尽吾能未可知胜负之机。真可谓明眼之达人也。是从试合而知吾道远不及也。自此后修业不怠,惜终不得胜于浅利氏之方。故日于诸人试合后,皆以浅利未假想之敌应对。然浅利忽与之剑,若不动大山阻于前,不得越。常言胜之不可为。至明治十三年三月三十日清晨起于卧,突感从前若迷幻与浅利对剑今已然辨晰,剑前长久盘绕之浅利幻像至此不复。兹于终悟得真无敌之极所在往而求浅利氏受我术之试验。浅利曰,大之妙理悟得,始开吾术号曰无刀流。呜呼!诸道之修行皆是如此。古人曰业因勤而精。使勤必可至其极至。请诸学之人望勿生懈怠之心。 ———— 山冈铁舟 《作学有成是无他由》

若论,历代剑客参政者几人。答案是多多:剑豪大名北畠具教、江户柳生开创者柳生宗矩,乃至将军足利义辉。但若补议,众人中,谁可达至“剑•禅•书”三道达人者,唯有一人尔,乃是——山冈高步铁舟。

山冈高步铁舟,原名为小野铁太郎,乃是江戸本所的御藏奉行小野朝右卫门高福与其妻矶女冢原氏的第四子。天保七(1836)年六月十日出生于江户城。年幼的铁太郎,打小便对剑术有着浓厚的兴趣。九岁起便随久须美闲适斋修行真影流剑术。十岁那年,父亲高福调任飞騨高山郡代,于是带着一家老少赶赴高山就职。大约从十三岁起,铁太郎接触到了一个新的领域——禅道。对于禅之道的修炼所带来影响,一直伴随着山冈铁舟的一生。铁舟也因此被后世之人称之为幕末的剑豪禅师。当然,这是后话了。

时间到了嘉永三(1850)年,十五岁的铁太郎拜在了当时的大书法家、六十九岁的岩佐一亭门下学习书法技艺。并于同年,写下了其一生之“人生训”——《修身二十则》。后,铁舟称其为人与人之间必须克守的最底限度的“人伦之道”。

《修身二十则》

——不可谎言

——君之恩不可忘

——父母之恩不可忘

——人助之恩不可忘

——不可妄视神明

——不可欺辱弱小

——己心中隐事,不于求他人

——不可乱言

——不可讥笑他人不幸

——力所能及帮助他人

——不可因往日之微善而自故

——不可践视粮食,需知草木土石之粗末,农业之艰辛

——故意的装饰只能掩饰表面而不可遮盖心之污浊

——识礼仪,懂大体

——需知何日何地与何人接触所应具有的心得

——己所行之事不因刻意仿效他人

——不可因名利而做学问

——无谓人之能是否全面,切记不可一概抛弃,或是嘲笑

——不可因己之善行为人所知而骄傲,需谨记全心努力

少年的铁太郎,由于出身在中等的武士家庭,谈不上富贵但也称得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让他有了更多的闲暇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另者,其父小野高福对小铁舟的支持与培养,对日后山冈铁舟成为一代剑豪也是有莫大关系的。比如在嘉永四(1851)年十二月,铁太郎完成真影流修业后不久,高福便为他诚意邀请到了其剑道人生中的第二位老师——北辰一刀流高手井上清虎。这件事可以说直接导致了其后山冈铁舟会拜入北辰一刀流千叶周作道场做门下修行。

就在这一年的九月二十五日,铁太郎母矶女冢原氏病逝于高山官邸;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父亲也病死了。铁太郎带着年幼的五个弟弟于嘉永五(1852)年七月二十九日回到江户,投靠了他的义兄小野矶三郎。经过三年的努力,小野一家的生活逐渐安定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的铁太郎又有了重新寻求梦想的心境。通过以前的老师井上清虎推荐,小野铁太郎进入了讲武所求学,并先后拜在千叶道场求剑、从山冈静山习枪术。不久(大约也就半年光景),枪术师范静山暴毙,山冈家后继无人。机缘巧合下,铁太郎被收为了山冈家养子,并娶了静山妹妹英子为妻。就此,小野铁太郎正式更名为山冈高步铁舟。

更名为山冈铁舟的翌年,也就是安政三(1856)年,二十一岁的铁舟已经成为了出类拔萃的一流剑客。经玄武馆推荐进入了讲武所担当起世话役。第二年的安政四(1857)年,自觉剑禅颇有精进的铁舟,开始动手创作《修身要领》。铁舟二十三岁时,《修身要领》及《心胆炼磨之事》一篇完成。同年,心怀忧国忧民之志的铁舟,还写下了一文《宇宙ト人间》以抒发己之抱负,并借此拟定了自己前进的方针。安政六(1859)年,发生了大老井伊直弼对拥护一桥庆喜的尊攘派进行的残酷地镇压事件。史称“安政之大狱”。而山冈铁舟在这纷乱的一年中,结识了挚友清川八郎。两人一见如故,相似的政治抱负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一同组建了尊皇攘夷党。铁舟并还专门为此写下了《生死所重几何》一篇,借以抒发己之胸怀。

《生死所重几何》

常言武士道下看轻生死,谓之世间盛行,吾观之不尽然。即有武士之道,然谓之人本性,终究是恐惧死亡,因有卑怯千万。说到底,若遇急死之事,当事时,怕是无几人再循武士之道。本来俗人,单以智能过他人,遇急死之事,必以妙法以脱,恐惧生死也。人或言贪恋于生死,皆因此亦人生之大事,不同于寻常也。
世间事万变末测,略动及够着,其难堪以忍受,因而绰之也,谓有达此境遇之时,大事之处理至,必做苦心惨憺之状,再难所为只旦求不死。或言责备之,然试想历尽万重折磨终难逃一死,又几人许之?实是炼胆之实薄,忠孝仁义之诚缺乏,无可奈何也。毕竟生死之前,便是愚钝者也因顾命而做此之。

文久三(1863)年,二十八岁的山冈铁舟作为了浪士队(新撰组的前身)取缔役,随将军家茂上洛。不久,又统领着浪士返回江户。在这段时日期间,山冈铁舟与日后新撰组局长近藤勇历史性地相会了。

“文久3119日(186338日),根据浪士取缔役山冈铁舟大人的书状召唤,近藤受命前来”
————(文久3118日付佐藤彦五郎宛近藤勇书简)

然而,在江户等待他的却是好友清川八郎遭遇刺客袭击身亡的噩耗。铁舟痛心不已,并因此暂时放弃了一切政治活动。恰逢此时,浅利又七郎之名闻得,往而求剑,败。从此铁舟拜入了中西一刀流,随浅利又七郎学剑,渴望早日超越其师。可谁想当此愿成真之日,已是十七年后的事了。

其后的几年,铁舟放下其它心思,一力为剑禅至道上而苦心钻研。平淡的生活直到明治元(1868)年山冈铁舟三十三岁时才被打破。铁舟政治生涯中最为辉煌的一幕,在幕末的风烟四起中,悄然来到了。

注:

“偏正五位”说:曹洞宗宗祖之一的洞山良价所创,又称 “洞山五位”,可被看作是接引不同根性禅僧的方便之法,也可作为勘验禅僧悟境的施设。为: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偏中至、兼中到。在《洞山大师五位颂》中,洞山良价有这样的偈颂:

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隐隐犹怀旧日妍。
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镜,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认影。
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
偏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
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

赤胆忠诚:江戸无血开城

《岩仓公所藏正宗锻刀记》

川田 瓮江

 右相岩仓公、召刚示名刀一口曰、余平生谢絶赠遗。唯此忠臣所赠、今受以表其功。子其有以记之。刚唯唯、跪而问其来由。公曰、居。吾语子。 
    戊辰之乱、六师东征。幕帅徳川庆喜、屏居待罪。羣兵騒扰、势不可制。麾下有山冈铁舟者、以任侠闻。欲为庆喜捐躯解难、就其军事总裁胜安房谋。安房然之。乃兼程西上。
    当是时、有栖川亲王以征讨总督、驻营骏府。萨人西郷隆盛、参谋帷幄。先锋诸队已达川崎。铁舟驰过辕门、大呼曰、身是朝敌山冈铁舟。有急赴总督府。不敢不告。朝敌犹曰国贼也。众愕眙、莫之或止。抵小田原。候骑驰骤、一驿喧传曰、贼兵据甲州矣。翌日铁舟至骏府、见隆盛曰、君参军事。欲杀人乎、欲鎭乱乎。曰、鎭乱。曰、然则主帅待罪、死生唯命。何以进兵。曰、甲地接仗、非抗命乎。曰、遁兵啸集。事与主帅无渉。且夫无刑而伐之、服而舎之。是为有礼。君不执礼、吾复何言。吾有死耳。抑麾下八万骑、其不爱死者、岂独铁舟。天下或从是乱矣。隆盛悚然改容曰、且待之。顷者静寛内亲王•天璋太夫人、并遣使哀诉。使者战栗、言无次第。今子可与语。
   遂谒亲王、取旨来。曰、表诚立效、要行五事。曰、致城。曰、致戎器。曰、致军舰。曰、移兵士于郊外。曰、幽主帅于备藩。铁舟曰、谨领严旨矣。唯幽主一事、死且不能奉命。敢请再议。隆盛曰、事出朝旨。吾何敢容喙。铁舟曰、人各为其主。试易地论之。不幸萨侯有罪、君能甘付之他人手乎。隆盛沉思良久曰、子言有理。我以百口保主帅身。于是载书盟毕。拊铁舟背曰、好汉、入虎穴探虎子。我知其不期生还。然一国存亡在子身。不可以不自重。因授符遣去。
   铁舟举鞭而东、至品川。守兵谁何、拟铳马首。出符示之、得驰入府城。安房等大喜、植榜大逵、谕众安堵。已而六师止征讨、移封庆喜嗣子家达于骏府。徳川氏不絶祀。府下百万生灵、亦免肝脑涂地。
   后十余年、家达追思铁舟功、报以此刀。铁舟谓、此非吾功。庙谟寛仁之所致。遂归余焉。
   刚闻之、起拜曰、有是哉、公爱其人、并爱其器也。
   刀身长二尺四寸四分、广九分一厘、脊厚二分弱。两面各有血漕。起自茎、不及锋尖者、一寸九分。利刃切玉、凛乎秋霜、使人魂悸胆寒。茎长五寸七分二厘、广九分强。下豊上杀、穿二孔。下者径二分、上者一分六厘。其欛与室用白木、题武藏正宗、代五千贯、贞享二年三月六日、纪伊中纳言上云云三十余字。相传、此相州刀工藤原正宗作而武师宫本武藏所佩。纪伊藩主、购获以献之幕府。昔者武臣秉政、尤崇兵器。五礼赠遗、例用名刀。命工人辨眞赝、记价额以定品位。今曰五千贯、则品位之尊、可知矣。
   抑正宗者、旷古良工、生在元弘•建武之际。是时王室中兴、未几、天下复乱。所造利刃、往往为叛臣用。公苟鉴于覆辙、今日治平、犹不忘戊辰东征、兵马艰难之时、则此刀非独为公家宝器、即天下宝器。呜呼、其可不爱重乎哉。
   明治十六年纪元节、宫内文学从五位川田刚谨记。

这篇始作于明治十六年的《岩仓公所藏正宗锻刀记》,可以说是清楚底记载下了山冈铁舟一生在政治上最大的功绩。后人颂之,幕末有三舟,即是指的胜海舟、高桥泥舟、山冈铁舟三人。他们三人,皆是在江户幕府末期,作为幕臣而有活跃表现的杰出人物。陆军总裁胜海舟的丰功伟绩,我们在这儿也就不多说了,相信熟悉明治维新的朋友对他不会陌生。相对的,山冈铁舟的声名比之胜海舟安芳是远远不及,一般也只是因其身为杰出剑客而有名。这,完全是因为铁舟的身影多隐于海舟身影之后的缘故吧。但是,我们可以这样讲,如果没有铁舟,成为了维新的终结,也是维新顶点的“江戸无血开城”之役,恐怕是无法被实现的。有人讲,此役应该属胜海舟的功劳。不过,“江戸无血开城”之所以能成功,却的的确确是因为山冈铁舟之功。


年轻时代的铁舟肖像

时年是明治元(1868)年三月,以有栖川宫炽仁亲王为征讨总督的官军一派,在鸟羽伏见之战中大胜德川幕府主力,大军开达骏府城(今静冈)。官军参谋便是大名鼎鼎的维新三杰之一西乡隆盛。当时西乡隆盛已经做出了进攻幕府的牙城江户的安排,并初步将攻击时间定在了同月的十五日,而且作战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策划中。可以预见,一旦这个计划得以实施,那幺有“百万城市”之称的江户,在不久必将陷入战火的摧残中,至太田道灌以下,前人耗费数百年的心血也必会毁于一役。就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山冈铁舟登场了。历史书上是如此记载下这一笔的:

“三月九日,山冈铁太郎(铁舟)接胜海舟手纸,往骏府拜会西乡。山冈当时只是一名地位低下的旗本。不过他同时也是位剑术达者,并精通于禅之修业,是有着非常气概的人物。他想尽办位挽救主家(德川家)的危急而四处奔走。不过,在最初,幕府的官员并没有特别注意他。直到三月五日,偶然遇见了胜海舟(当时掌控了幕府的全权),于是大胆提出了只身前往大总督府请求。胜以其非凡之眼光,认为山冈非是寻常之人。故尔全力支持他。并将给西乡之亲书一封,托付给了山冈。”—— (井上清 《日本之历史20•明治维新》要约)

还有说法是,当时是铁舟的义兄高桥泥舟向将军庆喜及胜海舟推荐了自己的义弟山冈铁太郎。因此才有了胜海舟与铁舟的“偶遇”。但不管怎样,据后来铁舟自己的回忆,当时的他带着“予之欲所至,国家百万生灵(江戸市中的住民)牺身不惜”;“心若青天白日,点无瑕疵一般赤心”的思想与胜海舟会面的(《铁舟随感録》——西乡氏接应之记 196页)

初始,胜海舟曾试探性地朝铁舟问道:“贵殿如何才可入得官军阵营中?”铁舟答曰:“若至官军之阵营,想是或斩或绑。欲上言一句话与大总督宫(有栖川宫),付刀受绑也是自然,但却非定被斩。若我办之事坏,理当欣然受死;若事成,则当皆如我意。然我想终不至于有无理杀人之借口,那往官军阵营又有何难?” 正是铁舟以这种自弃己身亦是巍然不动的坚定决心深深地打动了胜海舟,使海舟毅然同意了山冈铁舟的请求。

而接受了铁舟会见要求的西乡,对铁舟只身进入敌阵所显示的勇气(有胆竟敢在官军前大呼“朝敌徳川庆喜家来山冈铁太郎,赴大总督府”)非常钦佩。但是,由于处在敌我的不同立场上,两人在特别是关于如何处置十五代将军庆喜的问题上产生了激烈的争执。到最后,山冈铁舟不惜以生命为赌的决意终于感动了西乡隆盛,最终作出了“将军之事,西乡自会一力承担”的约定。四日后,胜海舟与西乡隆盛在高轮的萨摩藩邸进行了会面,并就德川家及江户问题展开商议,这就是有名的“江户城让出会谈”。

此次会谈的结果,由于先前铁舟不歇努力,终于使倒幕派做出庆喜返回水户禁止外出,缓和了先前提出的条件,并取消了预定于第二天对江户城的总攻击,随后西乡返回骏府复命。三月二十日,倒幕派在包括西乡参谋参加的朝议上作出了免庆喜一死的决定。四月四日遣敕使桥本实梁、柳原前光二者往江户传达朝旨,令庆喜返水户闲居,并即刻让出江户城。四月十日东征军参谋海江田武次、木梨精一郎率七藩兵力开进江户城进行接收。江戸无血开城达成。

可以说,和平的到来,离不开山冈铁舟的功劳。因为他,将军庆喜幸留得一命,江户古城也同时避开了战火得荼毒。从这方面讲,山冈铁舟不但是德川庆喜的救星,还是避免了日本人同士间用血洗血的江户城战乱的英雄。


西郷隆盛于松崎屋源兵卫宅部屋会见山冈铁舟

然而,这样的大功绩却很少为人所知,这还是因为山冈铁舟本人对己之功勋所提甚少所致。或许,这样的情况是剑禅双修的铁舟在达至武士道之极地,修得“无私无欲”境地后的表现了。但是,对于这一面之缘,西乡隆盛给予了山冈铁舟极高的评价:

“据我所见所闻,不惜命,不重名,不慕官位,不屑金钱之人,始终少之又少。然则,非是这少中之少,恐难有成大事者。因为,这样的人,已经参悟了无欲之境,他们每日夜所坚定不移的,是道!循正之道而前行不息者所拥有的自信,又怎是命、名、官位、金钱等所能打动的。”—— 《西乡南洲遗训》

这样令得西乡隆盛无比羡慕之人,乃山冈铁舟也。

而另一巨头胜海舟则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下:“骏府与西乡氏面谈,山冈氏东帰。君上之御意达,乞回总督府之御内书、御处置之个条书。山冈氏之沉勇,见之识高,为君上之英意之演说,实是令人佩服。”在胜海舟的笔下,对铁舟无私的人格与舍身的工作也不得不衷心敬佩。

注:
川田瓮江:天保元(1830)年~明治二十九年(1896)幕末时代松山(板仓)藩士、儒士,有终馆会头;维新后任宫内省诸陵头、博物馆理事、宫中顾问官。在明治汉学界是与重野成斋并称的大家。代表作有《随銮纪程》(8卷)、《文海指针》(4卷)

                                                                  物语安东——"日下将军"之族(一)

1、安日王的传说

   据宽文十二年(1672)编写的《会津旧事杂考》所载,崇神帝时代虾夷地区叛乱,遂以大毗古命之子阿倍河别命为将军征讨叛乱。正当阿倍河别命(建沼河别命)被迫陷入苦战时,安东部族申请成为阿倍河别命的手下。他们自称是安日(あび)的后裔。
   安日王及其族人本住在摄津国的胆驹岳,在神武帝东征大和时获罪被放逐。因祖先获罪而蛰居在东国的安日族人一直没有得到赦免,直到此次追随阿倍河别命以先锋的身份出战才免了罪责。建下了武勋的安东一族被赐姓安倍氏,并加封了将军的称号。这就是奥州安倍氏的开始。
后来称作安倍流安东氏,是以始祖的“安东”来命名的。
   应仁天皇时,虾夷再次发生骚乱,安东氏后裔东征将其平息。因这功勋,天皇赐予安东氏“日下将军”的称号。安东一族的名人第一次在正史中登场了。不过据现在的考察来看那也只是传说罢了。后来以此为基础的传说还提到奥州安倍氏为神武天皇下的得力部属,战斗十分果敢勇猛,并衍生出了物部氏。而这与虾夷地的一些上古传说颇有吻合之处,所以才这样套上关系的吧。

2、奥州的安倍氏与物部氏

 (奥州安倍和物部关系图)
         |--安日(奥州安倍氏之祖)
         |--(nagasunehiko)
         |--御炊屋姬
         |--(umashimaji)[物部氏之祖]
         |--nigihayhi

   物部是奥州安倍的外戚,nigihayahi的5代孙,大彦命之母utsushikome为物部的直系祖先。
   初期的物部氏与虾夷的原住民族和平共存,并形成了称为河内日下(くさか)的同盟国家(hinomoto)。随着邪马台国的东进,战败的物部氏与虾夷人共同向东国迁移,最终在北上川流域扎下了根。奥州安倍一族的贞任和宗任在前九年之役败逃北方后在津轻藤崎筑城,就是这一支的后裔了。也有说法称奥州安倍氏是自大彦命后裔的安倍氏处衍生而出的。总之奥州安倍氏的先祖与出羽地方的虾夷很可能有着紧密的联系。

3、马上连歌

  远在陆奥边鄙的安倍一族是被人们视为半开化的土著一般的,安倍贞任的教养之良却打破了人们的愚见。
  康平五年(1062),八幡太郎义家和安倍贞任在衣川展开了一骑讨的战局。贞任落了下风转身逃出,义家在后追击。因情势占优且又追近了的义家心情甚好,于是在贞任背后高呼道:“衣のたてはほころびにけり”,不过并没有跟着射出箭。
  据说听到义家招呼的贞任出人意料的放缓速度回转马头,以连歌应道:“年を経し糸の乱れの苦しさに”。实在是很令人惊讶佩服的。

阿倍贞任使用的旗纹(幕纹)“安家之纹”——五五桐丸圈安纹


4、梅花之咏歌——安倍宗任

  康平七年(1064)3月,後冷泉帝对在前九年之役中成为俘虏的安倍宗任很感兴趣,令人将宗任带到御前来,于是宗任在数十名卫兵的押送下进入了皇宫。
  宗任在满怀好奇的公卿们的注视下平静稳重的正面天皇走进了大殿。这时一位公卿带着仿佛是怜悯一般的神情,以一枝盛开的三轮梅枝指着进殿的道路,冷然的咏道:“東国は寒冷の地ときいておるが、このような花をみたことがあるか、どうか”。
  宗任停下了脚步,凝注眼前的花枝,泛起一丝微笑,凛凛有节的回应道:“わが国の 梅の花とは 見たれども 大みやびとは 何というらん”。
  包括天皇在内的公卿百官们,看到他们认为没有文化的陆奥土著能答出这么风雅的连句,仿佛是看到了不可思意的奇迹似的,全都呆在了那里。
  对俘虏的判决商讨了好几天终于定了下来,“虽说是以前叛上作乱的,现在已经悔悟了,死刑便免除,全体流放伊予国罢了。”于是安倍宗任、其弟家任、正任等及家属七十余人被流放至伊予国。
  后来宗任由于在伊予的三年期间试图逃亡,被抓回后迁至太宰府。其子孙就留在了肥前国的松浦,后来组织了数十艘船只的船团开赴朝鲜和中国。被称做松浦水师·松浦党的倭寇集团也就是这样来的。

5、前九年之役
 
  天喜五年(1057),源赖义令自己的部下金为时和毛野兴重煽动陆奥地方势力叛乱。此时占据宇曾利和仁土吕志地方的安倍富忠,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与虾夷人融合了。他决意响应金为时的号召并加入其麾下。
  安倍赖时(奥州安倍氏一族,其祖父忠赖-父忠良-赖时[赖良]三代均为奥州六郡的郡司)得知其计划后决意阻止这一行为,这时他的兵力不过才两千人左右。
  赖时军遭富忠军伏击,凭借天险据守。激战两天后赖时为流矢所中,撤退途中在鸟海栅(岩手县胆泽郡金崎町)伤重而死。
  失去了统领的安倍军很快集结在勇猛果敢的安倍贞任麾下,当年十一月在黄海(岩手县东磐井郡藤泽町)之战中予源赖义军毁灭性的打击。据说赖义军仅余六骑,大败而逃。
  不久,源赖义恳求出羽仙北(今秋田县南部)的地方酋长清原武则发兵救援。康平五年(1062)8月,清原武则领一万余军力分为七部展开攻势。次年9月,衣川关被击破,敌势挺进至鸟海·厨川栅一带,随即亦突破了这道防线。攻势如此顺利的敌人却在17日停下了脚步,以贞任的死,战斗划上了句号。
  此役中源赖义军仅作为第五部的一部分参加了战斗。
  这次战斗,即是史载的“前九年之役”。

6、安倍氏的灭亡与高星丸(Takaaki)

  安倍氏系图

领有奥州六郡,声势颇盛的安倍一族是津轻地方酋长出身的,积聚实力后倾力南下。在占领岩手县六郡后培养军马、采集沙金,养蓄士卒,以胆泽郡衣川村为基地积极准备进一步南下的力量。
  公元九世纪初期,坂上田村麻吕筑起了胆泽和志波两城,沉寂了近两个世纪的安倍氏又开始活跃了。这也意味着一度在中央支配下的虾夷地方有了脱离的可能。而这也与国司管理的欠圆滑有关吧。
  对这一麻烦不断的领地,政府却委派了以武勇闻名的源赖义为陆奥地方的镇守府将军来制压。虽然在人事的安排上不能说是一个错误,但武力的强盛并不适合解决这样的问题。
  尽管如此,随着前九年之役在陆奥六郡的展开,安倍贞任在厨川栅的战死,显赫一时的安倍氏也渐渐走上了凄惨的末路。早在贞任厨川栅阵亡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产生了一族灭亡的可怕预感。高星丸(Takaaki)的乳母就曾留下了这样的遗言:“一族的灭亡是难以避免了,但我们的高星丸是可以光复家族的人呢……”
  数日后,贞任出战,虽是英勇奋战却难挽败局。最后一战前的贞任告诉高星丸:“此处西面有一隐秘处可供逃脱,离开后即赴津轻稻城投靠汝则任叔父。”
  安倍则任乃津轻稻城城主,是有着八男二女的安倍家族中贞任兄妹最小的弟弟。贞任的父亲安倍赖良(赖时)为了更有力的控制陆奥出羽地区安倍一族世居的领地,将同族配居至各处。小儿子则任就被派至津轻之北的稻城筑城而居。稻城临江而筑,是与虾夷通行贸易最好的地方,地势险要十分重要。则任并未辜负父亲的期待,筑起了白鸟城并被人们称为白鸟八郎则任,渐渐的巩固了基础。(此城即十三凑的福岛城,亦有一说认为白鸟八郎则任与十三左卫门尉是同一人)。高星丸一行抵达目的地的稻城却是半年后的事情了。此时凭借清原氏的军力灭亡了安倍氏的源赖义却再无余力一扫津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倍氏的余族逃离了自己的掌心。
  叔父则任一族高兴的迎来了高星丸及乳母一行人。后来高星丸以藤崎为根本,为了安东一族的兴盛繁荣不懈努力着。十三(安倍)则任之子则将平泉流的藤原秀荣迎为养子。秀荣就是奥州地方繁衍了三代的平泉流藤原秀衡的弟弟,其母即安倍贞任之弟宗任的女儿,秀荣实则是安倍宗任的孙子。十三秀荣遂以十三凑福岛城为基地,努力经营领内势力并着眼于海外贸易的扩展,为家族的兴盛和繁衍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7、津轻荻台之战
 
  经历了毁兴的安东一族却并没有逃脱一句古谚的束缚,“一山不容二虎”,同族之战的暴发在日益兴盛的两支之间无声的酝酿着。
为家族的延续和重兴费尽了一生的高星丸在永久四年(1116)终于可以歇口气了。接掌藤崎城的是嫡嗣尧恒。经历了高星丸、尧恒及其孙子三代人的建设,安东氏的势力渐渐壮大了起来。与此同时,同系同族的十三凑福岛流的族人们却走上了对立的另一面。两者的武力冲突已势在难免。
  宽喜元年(1229),家族火并的硝烟以荻台(今弘前市津贺)合战为始揭开了序幕。藤崎流高星丸的子孙贞秀与十三凑福岛流的十三秀直之间上演了悲剧的一战。仅仅十三日,战斗就以十三凑福岛军势的完全失败划上了句号。贞秀终于将自祖先以来觊觎以久的的十三凑福岛城揽入怀中,同时得到的,还有与虾夷的贸易权。

8、南北朝时期的安倍氏
 
  迁至福岛城的安东氏十三凑一族平静的发展着,历史的年轮却不肯放过这个家族。就在贞季为家督的时,又一个难关到来了,那就是爆发于元亨二年(1322)的津轻大乱。当时安东一族除宗家外尚有支族二十八家,分领四十余所支城。藤崎城则在嫡家移至福岛城后为庶家所领,当时是季久为家督。
  族内的纷争逐渐升级并竟惊动了镰仓幕府,幕府不得不派遣幕府军来平息战乱。元亨二年(1322)及嘉历三年(1328),幕府两度出兵镇压。
  面临危机的两家到也还清醒,最终一致对外,共同布阵迎击幕府军。一战之下幕府军大溃。见此形势,镰仓幕阁虽深感耻辱却也无力再做什么,最终是灰溜溜的收场了。
  元弘三年(1333)五月,北条镰仓幕府灭亡了,对津轻事务的干预也不了了之。由于十三凑福岛城贞季的努力,安东一族的内乱也逐渐平息。
  随着全国局势的变化,东北一隅也无法独安。在陆奥国府多贺的镇守府将军北田显家的劝诱下,安东贞季加入了宫方的阵容。
  延元二年(1337)八月,足利尊氏讨伐北田显家的部队逼近了多贺国府。而显家赖为主力的,正是奥羽地方最大的两个势力:安东氏和南部氏。现在作为宫方麾下共同作战的奥羽二豪族,后来竟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料到呢。
  次年即延元三年(1338),幕府军在高师直的率领下于石津合战中大败北田军,显家战死,时年二十一岁。安东贞季、南部师行等亦奋勇作战,以死相殉。
  在十三凑福岛城留守的贞季的嗣子盛季,却在石津合战父亲殉死的悲痛中迎来了更为可怕的厄运——兴国元年(1340)的津波大地震。在这场地震中,繁荣的十三凑及其临近地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夷为平地。安东一族的前途蒙上了浓厚的阴影。

9、再兴!重建羽贺寺
 
  安东盛季、康季父子在与南部氏的交战中,受到在若狭小滨(今福井县小滨市)重建羽贺寺(敕愿寺)的敕令。
  羽贺寺在应永五年(1398)因火焚毁,永亨八年(1436)后花园天皇令安东盛季、康季父子重建,并免除了安东家的京役[1]。拜受纶旨时盛季父子是多么激动啊,这样的时刻,天皇是支持安东一族的啊……
  羽贺寺的重建耗去了十一年的岁月,完工时已是文安四年(1447)了。朝廷赐于安东氏“日之本将军”(ひのもと)的称号以示褒奖。
  寺院是建好了,可她的兴建者们却没能看到落成典礼。安东氏被迫退离松前地方。不久,盛季于津轻之战后病亡,再也没能看到他与儿子亲自督建的寺院。
  时至今日,提到羽贺寺的缘起时人们还是会说,那是“金碧辉煌的建筑”,并用“奥州十三凑的日之本将军安倍康季是伽蓝再兴者”这样的话来赞颂康季的功劳。

[图] 羽贺寺的山门和本堂

10、津轻大撤退
 
  镰仓末期的安东氏以十三凑为根据地,势力范围北达津轻、虾夷岛一带;南至男鹿半岛,并向秋田土崎地方拓展。
  自南北朝开始,以八户为根据地的南部氏与三户地方的南部氏联手,展开了对津轻·秋田地方霸权的夺取攻势。渐渐的,随着南部氏对津轻东部的攻略,安东氏的霸权削弱了,十三凑的本领也受到了侵袭。
  嘉吉三年(1443)五月,安东盛季含恨放弃了十三凑,逃往小泊的柴崎城。不久后从隐秘的小港口出海到了虾夷岛的茂别。
  安东宗族的一支则自男鹿半岛南下,向着饱田凑进发。后年,本支又回到了秋田的本领,继续繁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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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氏的家纹(图)
桧扇鹫羽纹    狮子牡丹纹

唐狮子纹与鹫(鹰)羽的家纹是尚武的标志,而鹰羽之纹是日本的三大纹(木瓜和五三桐)之一。
木瓜(图)     五三桐(图)

  自古以来扇纹就是祭神礼的神具的象征,被视为开弘武运、高贵吉祥的图腾。秋田实季在《秋田家系图》中这样描述道,“建久年间,后鸟羽院为了表彰安东贞秀将得自朝鲜国(高丽)的珍奇羽扇献上的功绩,把扇上的两枚鹫羽赐给了贞秀。贞秀受赐后便十分恭谨的将其绣在了家纹之上。”
  以前安东氏的家纹是“狮子牡丹”纹,据说是藤原氏支流藤原秀乡的后嗣经清的家纹。后安东氏将奥州的砂金进献给朝廷,因此功勋将家纹改做了桧扇鹫羽纹。

11、秋田凑城

  安东氏进入秋田的第一站是男鹿半岛。男鹿半岛与津轻邻接,是海上交通的要地。
  延元三年(1338)五月二十二日,在和泉国石津合战中为北田显家殉死的安东贞季有五个儿子。长男为十三凑福岛城之主安东盛季,次男鹿季,别称西关二郎的就是他了。
安东氏系图

  西关在今青森县西津郡深浦町附近。西关城及其临近的七里滨海岸对安东氏的十三凑福岛城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犄角之地。
  应永二年(1395),西关二郎(安东鹿季)奉十三凑福岛城主安东盛季之命帅二百余骑进袭秋田。安东盛季沿苍海(日本海)南下,于男鹿半岛相川构筑了染川城、肋本城,以此为跳板向秋田凑(土崎凑)的秋田城发起了进攻。
  时凑城城主是秋田城介显任(公家出身,与北田显家之弟显信有血亲关系)。随着安东氏的攻势,凑城最终沦陷了。
  鹿季即为凑安东氏的始祖。鹿季的嗣子成季和嫡孙惟季继承了他的事业,扩展了凑城的基业。

12、松前安东氏

  嘉吉三年(1443),安东盛季、康季父子因败于南部氏逃往渡岛。那时的虾夷地是虾夷管领的世袭领地,由安东氏支配。盛季父子以领主的身份在松前地方上陆,并筑茂别城为新的居城。
  盛季是鹿季的哥哥,身为嫡子也是安东家的家督,所领被称为“下国家”(しものくにけ)。以地理位置来看,津轻又称下郡(しもぐん),而秋田则相对的称为上国(かみのくに)。借由地理上的别称,对下郡宗家称作“下国”。
  鹿季的弟弟,横木三郎下野守丰国领宇曾利(青森县下北半岛,今Mutsu市一带)。
  四弟潮泻四郎道贞,为外滨潮泻蓬田城城主。蓬田在今东津轻郡南端海岸一带。
  五弟,矢泽五郎家季,所领为矢泽(今南津轻郡藤崎町)。
  万念具灰的盛季在渡岛的茂别馆渡过了自己的余生。两年后,即文安元年(1444),盛季病逝在远离津轻安东一族祖地的渡岛,镰仓以来二百余年安东一族父祖的埋骨之地。临终前的盛季将夺回十三凑的遗愿植入了康季的心里。
  就在父亲病逝的第二年即文安二年(1445),康季发动了渡海夺回祖地的攻势。可惜的是,享德二年(1453)三月,康季病死在了引根城,壮志难酬。
  康季的嫡子义季继承了乃父的遗志再度侵入津轻。南部义政果断应战,于狼仓城(岩木町)笼城作战。面对南部势六千余部队的雄厚兵力,深感复国无望的义季自戕,时享德三年(1454)正月,享年三十一岁。安东势的残部自山麓逃亡深浦,并筑起了深浦城以守。
  随着义季的死,统治津轻两百余年的安东一族宗系断绝了。
  此后,桧山安东一支兴起,以下国氏之称继承了津轻安东(藤)氏的宗系。义季并无嗣子,以祖父盛季的弟弟潮泻四郎道贞之孙,居住在宇曾利的政季为养子继承了宗家。政季改称安藤的苗字,自此,津轻安藤氏就由出羽桧山安东氏代替了。历史的暗流最终吞没了那荣光的一族。

13、逃离!宗家的延续
 
  宝德二年(1450)一月,潮泻重季为南部政盛(南部义政之弟,亦是义政的嗣子)军所攻,重季战死,蓬田城被攻克。政季和母亲被南部军俘虏并送至下北半岛的宇曾利。虽陷此困境,政季却没有消极等待,而是积极的攻占了下北半岛宇曾利地方的田名领。南部氏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冷冷的看着政季的作为。已经占领了津轻全领的南部势对安东氏唯一一人的“最后一搏”没有给予任何的重视,况且政季还是流着南部一族血脉的后嗣——政季的母亲正是南部义政的女儿(安东道贞之子重季的妻子),因此勉强视为一门,认同政季在宇曾利的存在罢了。
  身在宇曾利的政季却无时不刻记着杀父夺地之仇,只苦于没有机会。享德三年(1454)八月,政季在蛎崎藏人、武田信广(松前家的先祖)等人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宇曾利,自大畑(今Mutsu市)乘船,潜至渡岛松前。此时的政季,心怀夺回津轻祖地之志,静静等待着风云转变的时机。
  康正二年(1456),秋田凑安东系的第三代家督惟季书予政季曰,“当此重兴之时,若欲于能代周边择一善处建立根基,速来秋田”。应此机会,政季爽快的应承了下来,很快的率领全族迁到了男鹿的染川城。
  就这样,安东宗家自鹿季以来离乡的血嗣,五十年后终于回到了秋田。

14、桧山安东系的建立
 
  当时的凑安东氏与南部氏正面临着激烈冲突,在两者的夹缝中,生存着葛西一脉。葛西出羽守秀清所领的河北郡,正处安东与南部两势力之间,河北郡的归属对双方均有重大的战略意义。流经河北郡的米代川南北直通山本郡和青森县的深浦,越过白神山地,就是安东一族朝思暮想的津轻了。
  为了控制这一要地,也是为了训练士卒并夺取领地,政季迅速的侵入了河北郡并将其作为自己进一步发展的基础——终于有回到津轻的机会了。桧山安东一系的历史也就此开始。
  桧山城属山城地形,濒临出海口,可自水路直达深浦、秋田凑、子鹿岛等地,是依山面海的战略要地。而离开了海的安东一族是无法生存的。
  自政季入掌秋田后,风调雨顺,到处一片兴盛。那蓬勃发展的态势仿佛从前在茂别的时代一般,实在是让人略感伤怀。
  文明二年(1470)正月,政季开始了寻祖之征,兵发津轻。在同族的藤崎安东义景、浪冈城主北田氏的顽强抵抗下,政季又一次战败了。这次的战败,也为他的人生奏响了末路的悲歌。与凑安东系的关系紧张,脾气刚暴并随意对部下处刑的政季最终尝到了苦果。长享二年(1488)八月,在南部势的谋略下,家臣长木大和守谋反。政季被迫于河北郡糠野城(今山本郡二之井町荷上场)切腹自尽,时年三十六岁。
  此时,嗣子忠季仍在督造桧山城,并于明应四年最终建成。首代的城主以桧山之名为家号,而忠季成为了桧山家的第一任家督。那时离他的父亲政季进入秋田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了。
  桧山在今东北地方。北海道地区多有桧树、楮树(ひば、桧葉),或称罗汉柏、丝柏。桧山上此类树木生长甚是繁茂,山也因此得名。

  至此,汇际着腥风血雨的战国之风即将吹拂到这遥远的边鄙之地——安东氏将如何发展,如何变化,这荣耀的“日下将军”一族会有怎样的未来呢?现在,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呀……

 

 

[1] 京役:即指京都摄关家下辖的地方庄园交纳税供。
当时津轻六郡摄关家的庄园与得宗的领地是混杂在一起的,安东氏即受命管理公领。

明治二十年十一月十一日
枝上艳红的树叶,一片片,在卷起的北风中缓缓飘落。冬日的脚步,越来越近。不过,这日的东京却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阳光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也在这日,明治天皇驾凌伏见宫邸。或许是兴趣使然,天皇邀请了数名天下有名之剑豪剑客与会。众剑齐聚所产生的碰撞引发的结果,便是众人不可制约地展开了关于剑技的谈论。这样的机会,对于身为剑士达人的诸剑客来说,与御前比武一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难得机遇。
明治之世,文明的开化、欧化的政策被钦定为国是。特别紧随维新的结束,江户幕府与武士时代一去不复。以剑驰名成了一件常人不再想象的事。更别说,是明治天皇的御览。如此良机,接受邀请众剑客怎能不欣喜若狂。
而就在这一群欢喜的剑客丛中,有着一位老年剑士的身影隐于人群之间。身着稍显古旧、带有家徽的和服,携带是胴田贯之名剑,灰白夹杂的长发以发髻固定,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是岁月的痕迹。身材虽略算矮小,但结实的肌肉,强健的筋骨,让人丝毫找不出一分一寸的虚弱之感。
这个男人,正是时年五十七岁的榊原键吉友善。在日本剑道史上被誉为“最后の剑豪”的人物。
榊原键吉与其他的剑术家不一样,他始终坚持着早为众人所遗弃武道精神,严守着正统剑术的尊严。也正因为如此,键吉得到了剑豪的盛名。这使得他在所有被邀请至伏见邸的铮铮剑士中,显示出了少有的与众不同感。
这就是那位剑豪榊原键吉吗?
有人,出乎其意外,键吉竟然是这样一个矮小老头。他失望了。
也有人,因为键吉的沉默寡言而倍感无聊。实在是无趣的老头。
但还有的人,从键吉老迈的身躯中感受到的却是难以言语的惊人迫力,无形间气焰被轻易威压下去。
不管怎样,在这一天,键吉成为了所有与会者共同关注的焦点人物。
伏见邸宽广的庭园中,以明治天皇、伏见宫贞爱亲王为首,近臣侍从们整齐就坐,一齐注视着集聚的剑客们展示他们的剑技。
在其中,有位剑客,一刀斩断穿戴整齐被伪装成人型的稻草人以示其斩切的功夫。
另一个剑客,表演的是宛如真实试合的形式。
也有的剑客,舞得一手艳丽灵动的剑舞。
又或者一位剑客,请台上的嘉宾随手投出几个东西,然后飞速射出手里剑将之件件击落。
谁都知道,如果可以得到明治帝的嘉许将会为自己带来的是多大的荣耀。因此,诸剑客是格外地卖力。嘉宾席上的喝彩声也络绎不绝。
终于,这日最为精彩的节目登台了。名为“兜割り”的天皇御指项目。
被安置在台面上的这种南蛮铁桃形兜,据说是锻造出明珍锻三的一名京都甲胄制造名门的达人所制作的。
“那么,有谁愿意来尝试将之斩开吗?”
“请让我来吧!”
说出这话,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担任警视厅击剑师范的逸见宗助。他是镜心明智流桃井春藏门生,曾与挑战警视厅剑术权威,且构成了威胁的松崎浪四郎、高山峰三郎这等的一流剑客交锋并能与之势均力敌或言超越之上,最终保全了警视厅颜面的男人。
“如果由逸见老师……”
逸见宗助第一个自告奋勇一站出,底下众人已经低声私语互相议论开了。
逸见,信心十足地走近兜前,朝明治天皇稍施一礼,然后一动不动地定眼看着那兜,将佩刀以大上段抡过头顶。
“呀!!”逸见宗助一声爆喝,凄冷冰寒的气魄随起声嵌入在场的每个人心扉。不少修为不足者,一刻间犹如被气势贯穿了心脏,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果真是杀气满满的一刀!
可是……
一道尖锐刺耳的金属声响后,逸见的刀竟被兜给反震开了。
兜,丝毫无损。
逸见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声来。再次朝明治天皇施了一礼,万分遗憾地转身退下。
“二番!由鄙人来吧。”
站出来的那个男人,与逸见同样为桃井道场门生,被誉为驾凌于师兄弟之上的剑客上田马之助。他作为桃井道场第一的英才,曾以竹刀突刺穿透了道场的四分木板。这样逸话的持有者,绝对称得上是超一流的剑客。
上田,为了守住桃井道场的面子,打起精神,清除脑海里同门逸见失利的不利影响,振奋着挨近兜。首先,还是依礼节向明治天皇行礼。随后,以极为严峻的神色,关注着那兜。气势,在不断地提升,直至达到颠峰。这一刻的上田马之助整个人,便如同一尊不动明王般。
“啊呀呀!!” 比之逸见更显逼人的杀意,声随气合若直接扎破天地一般。上田马之助, 大上段满气势地一刀斩下。
四周的人,在这一瞬间,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上田马之助身上。没人曾怀疑过上田的实力。但……
兜,依旧完好。
上田猛力的刚剑,这次没有如逸见般被反震开。可,众人却清楚地看见,在剑刃触及兜的一刹那,却怪异地从兜上滑开。这一刀对兜来说,也是毫无损害的。
群人愕然。无论逸见还是上田,都不是普通的剑客。即便是目下在这会场中列坐的众剑客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具有超强实力的人。此点,是大家不得不承认的。然而,两人涸尽全力的一刀斩,却无法让那个兜产生分毫的破损。人们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这南蛮铁桃形的逸品上。不愧是制作了明珍锻三的名匠的泣血之作啊!
“那么,能将此兜斩开的人已经没有了吗?”
这次,再没有人敢站出来了。
不说逸见,连上田这样的剑客也无能为力的事,自己上不是更丢人现眼是什么?多数人这样想着。
……除了,一个人例外。
“那么,还有谁上的?”
到这时,对于天皇这一号召,立刻站出响应的男人,只有由始至终以超然态度看待兜割一事的键吉而已。
“啊,那不是榊原键吉殿吗?”
榊原键吉的出场,四周顿时涌起一片欢呼之声。不过,见到两位刚剑士之剑非弹即滑,人们对键吉是否能将铁兜割开,依是不抱太大希望。而键吉本人,却将视线放在了兜上,对周围的一切,似是毫无知觉。只是习惯性地解开了束缚衣袖的带子。近六十岁的身体,却裸露出如圆木般结实粗壮的手臂。
随衣衫的落下,键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终于,他开始了。
拔出所佩胴田贯之名剑,键吉迈着慢慢的脚步,一步步来到兜前。
秋风刮面,键吉的脸一阵冰凉。先前静坐时的奇异气魄,在这时却突然消失不见。
“这样,能行吗?”
许多人心中暗道,人群中七嘴八舌讨论开了。
“哦!莫非榊原已经达到了无心的境界!实在太难以想象了。”
有人在底下嘀咕着,一脸的惊讶又或是淡淡的嫉妒。
所谓的无为无想之境地,是传说中领悟了剑之最高奥义的表现。也是只有传说中的剑豪剑圣位人物才可能办到的。在历史所残留的关于剑豪剑圣的些许记叙中,这种境界是被清楚地记录着。现在的榊原键吉,的确有达到此一境地的实力。
然而,没有人可以猜键吉在想什么。
这时,在键吉的脑海中,闪现的却是两个人熟悉的容貌——此生唯一的恩师男谷精一郎,以及,唯一的主君德川家茂。

榊原键吉友善,榊原氏益太郎友直长男。天保元年十一月诞生于麻布的広尾。十三岁时就近拜入了麻布狸穴唯一的道场入门学习剑道。当时道场的师范,正是男谷精一郎信友。
谈到男谷精一郎信友,如果榊原键吉是幕末最后的剑豪,那男谷精一郎信友则是日本剑道史上最后一位获得剑圣之荣的最强剑客。信友之父为男谷氏信连。作为家中长子的信友诞生于文化七年,在他二十岁之时成为了同族的御家人男谷彦四郎的养子。男谷家原本并非武士阶层,追述起来因属于越后的豪农。但在江户时代,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如此,精一郎曾祖父男谷检校花费了巨资为其末子,也就是精一郎的祖父买得了直参之株。从此,精一郎一脉开始了武士的仕途。
然而,武士是相当看重家系血统的。这一点上,精一郎这种半路出家的“武士”倍受其他以正统自居武士的鄙视。不过,男谷精一郎信友对这些毫不在乎。八岁时,精一郎拜入本所亀沢町的团野真帆斋门下。到文政年间他已成功地获得了师门认可,成为了直新(心)影流第十三代目正传。而他在麻布狸穴开设的道场也被称为了“男谷流”。
男谷精一郎的剑术,可以一字记曰: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精一郎的强已经超越了平凡,是异常的强!
然而,这样一位强者,性格却是十分地温和,从不说什么豪言壮语。在与他流试合中,也经常胜一本后必故意让出三局。这样做的结果是很多时候对手对他的真实实力完全估计错误。这其中就包括了后来成为男谷门下最强弟子、幕末幕府陆军总裁胜海舟之师——岛田虎之助。
据传,虎之助首次挑战精一郎,竟轻易胜出。如此的轻松致使了虎之助认为大名鼎鼎的男谷也不过尔尔,并更为自身的高强而志得意满,如此再至稲田米的井上传兵卫道场。可是这下却败于井上之手,初尝败果的虎之助乞入井上之门,井上道:“江户中如余之剑客,可车载斗量,今睹贵公之身手,该从良师,期能得出类拨萃之技”。虎之助告以从未遇强过己者,井上肃然道:“曾访男谷先生否?”虎之助道:“言过其实尔。”井上哑然失笑曰:“男谷之实力,是从不轻易现于人前的。今我书信一封,你可再往求见。”虎之助半信半疑,但还是依言重访。当他持竹剑再度与男谷对面而立时,今回如泰山般屹立于眼前的男谷,浑身散发压人的气势,虎之助全身颤栗,眼睛发暗,冷汗直流,直退靠在墙板上,几乎成为失神的状态,急忙抛剑跪伏在地上乞求入门。
后世文豪直木三十五曾言:“在日本剑术史中究竟谁是最强的?这个问题,因为时代和流派的差异而难以分辩。不过,自认为,最强者因为新阴流之祖上泉伊势守。而第二者则属男谷精一郎。”
抛开了宫本武藏、柳生三代,又或叱咤风云的新选组剑客而单选了精一郎,可见直木对精一郎的评价高达何种程度。
男谷精一郎不但精于剑术,更集数家之长,身兼宝藏院流长枪技、吉田流弓术。在江户时代,他流间的比试是遭严禁的。但精一郎觉得这无益于剑道的发展,故转而大力推进流派间的交流比武。生平喜好读书,待人随和。在其道场中,男女平等。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这一番举动更显精一郎之远见与胸怀。
同时,精一郎以为个人技在锁国的形势下每况愈下,已不再适应新形势下的国防。理因合并各派武道,而且需要西洋式的集体战斗训练,并就这些向幕府提出建议。从现在的角度看,精一郎的这些建议在当时是具有相当的先明性的。
无论剑术、见识还是人品,在多方面皆可谓毫无瑕疵的精一郎对榊原键吉一生的影响是无可计量的。
后来键吉父亲迁居,键吉往来道场变得很是不便,但键吉依旧坚持到男谷的道场学习。最后反而是精一郎看不过了。精一郎说:“其实你选择一家比较近的其他道场学习也是可以的。”竟会对自己的弟子做这样的劝说,如果是发生在其他的道场恐怕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尽管如此,键吉还是顽强地坚持了下来。这一点,令得精一郎对其刮目相看,更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这样,键吉的剑技得以迅速地飞升,不久后便成为男谷流门下生中最出类拔萃的学徒。
在当时,作为免许取得的礼物,学生一般是将把本金一枚移送老师,并开宴席招待老师与先辈,这就是伴随着免许皆伝的习俗。因此,当键吉达到了师范代水准时,考虑到自身的贫穷及高额的普级费用,最终放弃了对免许状的申请。
得知这一情况的精一郎却整理好一切文件,亲自找到了键吉。然而键吉却固持己见不肯接受。谁料精一郎笑道:“别在固执了。你完全无须介意。想来如果拥有全道场数一数二实力的强者却无法取得免许状,那我男谷流只会成为世人的笑话。我也会被众人嘲笑,键吉这样的达人竟没有得到皆伝,人家一定会说男谷精一郎是个没眼光的蠢蛋。”说罢,笑着将免许皆伝递与键吉。
当键吉双手接过免许状时,再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而后,键吉得到了讲武所(幕府末期由男谷精一郎提案被亲自领导的武术军事学校,主要讲授武艺和洋式炮术)“教授方”这一幕府的役职,也是精一郎极力推荐的结果。
到这时,键吉对精一郎的恩义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感激,而是化为了对一位前辈高人的无限崇拜。于是在原治元年精一郎逝世之后,键吉将自己一生唯一的师傅视做了人生的最高目标。精一郎的形象永驻在了键吉心中,支撑着他往后不凡的岁月。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讲,精一郎与键吉融为了一体。男谷的死并非是终结,而是一种继续,一种继承。男谷精一郎,他的剑术,他的人品,他的精神,在榊原键吉身上得到了新的延续。
德川家茂要是江户幕府第十四代将军。在幕府的军制改革进行时,键吉从讲武所的教授方升为了师范役,其后成为将军的近侍。
安政五年,键吉二十九岁之时。幕府内部在将军继嗣问题上产生了争执。萨摩藩主岛津齐彬和越前藩主松平庆永等拥护一桥庆喜(后之德川庆喜),而身为谱代大名,已就任大老的彦根藩主井伊直弼却支持纪伊藩主德川庆福。最后,庆福一派胜出,在十三代将军家定死后,德川庆福改名家茂继任了幕府将军职位。当时的家茂,时年只有十一岁,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傀儡的将军。
作为将军,家茂的确是挺可怜的,在任期间黑船接二连三来造访,国内又刮起一阵讨幕旋风,在内忧外患交加之下,幕府只得说服孝明天皇,请求将天皇的妹妹和宫下嫁将军,以安抚讨幕派的不满情绪。家茂最后死去时也才仅仅只有二十一岁,一生没能留下什么突出的功绩。
或曰,德川家茂实际是个非常凡庸的将军吧。
然而,德川幕府的十四代将军家茂以及末代将军庆喜,其实都是聪慧英明的指导者。特别是家茂,在他身上,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就是这样的魅力影响下,拥有老练的政治手腕、性属摇摆不定的胜海舟一生只对家茂一人彻底表现了忠诚。并且,作为政治婚姻,和宫在与家茂成婚前并无任何认识,其中必然潜伏着不安因素。但在婚后,夫妻俩的关系确实相当地好。在家茂逝世后,和宫便至静寛院剃发以殉。
这些,足见家茂的人格魅力达到何等程度。键吉也不例外,深受了其魅力影响。
家茂好武术,常举办御前试合。但就算是见惯了一流剑客的家茂在见识了键吉出神入化的剑术后也叹为观止。当时的官史,多只精通纵横嘴处世之道。相比之下,被世人讥为寡默、顽固、实直的键吉却得到了家茂慧眼相看。经常浮起纯真的笑容,对键吉说道:“余恐遭因果业报,所以需要在一旁辅佐的,正是像键吉一样的正直之人。”又是一次,家茂在病中时,忽见键吉的手粗十八寸有余,惊言:“如此粗壮的手腕,想必是长期艰苦修行的结果吧。怪不得键吉能有如此绝技。”当时虚弱的家茂说完,快活地笑了。作为将军的近臣,家茂时常将键吉安置在身边。而家茂亦长呼唤“键吉在否?”,可见家茂对键吉是怎样地看重与倚赖。
对如此评价并信赖自己的年轻主君,生性耿直的键吉在心底暗自发出了绝对忠诚的誓言。“吾实乃天下无双之幸者。前受惠于恩师,今得以极善之主君。即便付出生命也要保卫主君安全,这是上天给予的使命。”
键吉的友人也说,在键吉仕家茂的那段时期,其实是键吉最为辉煌的日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庆応二年,德川家茂在第二次长州征伐的途中,病逝于大阪城内(有说为毒杀)。
两年前,恩师男谷精一郎的逝世已经给了键吉重重一击。但考虑着恩师的年纪,对此键吉好歹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这次,年轻的主君之死,键吉却始料未及。当家茂噩耗传来,键吉犹如遭受当头一棒,呆立当场。眼泪,丝毫不忌惮众人的目光,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流下来了。
不久,键吉辞去了官职,从此自言心如止水,周围一切的一切,再也引不起他一分一毫的介意。
“再也不可能有上样那样的人了。吾情愿以身殉之。”
从此,键吉便随身携带着写有家茂戒名的灵牌,至死一刻亦未离身。
男谷精一郎、德川家茂。这二人的思想、面貌,在键吉身上得到了延承。他们是键吉心中的支柱。“如果没有恩师与主君二人,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我吧。也正因为有这二人的庇护,我键吉到现在还能活着。”
榊原键吉就是这样相信着。

而今,键吉立于兜前。这一刻,伏见宫邸忽地刮起一阵刺骨冷风,寒气逼人。但此时在键吉心中,却反而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
键吉朝明治天皇稍施一礼。这是面对当今日本最高统治者所应有的礼仪。明治帝见之,也轻轻点首回礼。天皇是认识榊原键吉的。九年前键吉举办的击剑兴行便得到了明治帝的御览。对那时的事,特别是对作为主办人的榊原键吉,明治帝依然记忆由心。
礼毕,键吉转过身去面向铁兜。令得两位刚剑士蒙羞当场的南蛮铁桃形,宛如一高傲自负者,轻蔑地望着新至的挑战者键吉,闪耀着冰冷而黑亮的寒芒。
键吉,也紧紧定睛看着眼前的铁兜。在他的眼瞳中,并无一丝的慌乱。有的,只是安静、清澈的眼神。在键吉心中,突然闪现出过往的种种:尊敬的恩师,敬爱的主君;还有,他的人生。
自己的前半生,在两位伟人的支持下度过;而自己的后半生,恩师与主君先后逝去,多少年来,直到现在,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又做了什么?
精一郎去世之时,立誓要继承先师之剑与志向,以传与后世;主君家茂之逝,自己感受到无比痛心,得以顿悟世事无常。因而在戊辰战争中,既没有加入幕府,也没有投奔维新派新政府。只是在上野轮王寺宫的战火中,救出了部分彰义队志士。
维新后,从德川家受到再仕官的请求,坦然应对。高兴的是有了重新考虑加入家臣团的心情,同时又重新有了保护主人及家中幼少的义务。这,似乎是对已不在人世的家茂恩惠的报答。可是,随废藩置县的进行,德川家只剩下了骏府七十万石的领地,迷惑中不欲再添麻烦,辞去俸禄离开。
明治九年,废刀令下,以杖代腰间之剑。
明治十一年,在欧化政策中,坚守日本古来之精神,以贫穷的道场资金不遗余力开办了击剑兴行。然而收到的却是政府以“封建时代之逆戻”为由发出的禁止令。剑道所代表的精神,就这样被残酷地拒绝了。人在有了温饱后却忘记了自己国家与民族的过去,键吉在极度失望中关闭了兴行。
之后使用道场资金的一部分开展的寄席也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反而是利用废弃一角开设的居酒屋,仿佛是因为男人以酌为显气概,生意还算不错。可在一日间,猛然醒悟门弟到此饮酒单为的只是一醉后,毅然将其关闭了。 
仔细想想,在这明治之世,每日的战斗,往往发生在人与钱之间吧。
键吉一阵苦笑,似在感叹此身的不遇。明治之世,的确在物质上比前之幕府有所提高。然而,己平生为剑之道而活,却不惯于为金钱帐费动脑筋以至落得如此下场。想来也是可笑吧!
键吉苦笑着拔出了佩剑。胴田贯之名剑,今日握于手中,将之以大上段高举过顶。
这柄剑中,贯注了键吉所有的思想——对不在世的恩师、主君的追忆;己之一生;己之现在。
非是对一切的否定,在此重要的场所,键吉更多考虑的却不是自己。
非是无为,却是自然;非是无我,却是对彼之一生无限感叹。
这,就是键吉之剑。
“哎呀呀呀呀————!”
气合、一闪。
键吉倾尽己之全部的一刀直取南蛮铁桃形。
铖!——钝挫的金属之音,从场中响起。
随着金铁之声的荡开,刀与兜的交锋,“不可一世”的南蛮铁桃形,终于破开了数寸的裂口。在键吉面前,它,失败了,彻彻底底。
好——啊!随着第一声欢呼雀跃,场内外欢呼之声如浪淘般一片接连一片。掌声更是犹如万雷齐鸣。连未得以完成兜割的逸见和上田,这时也是点儿不吝惜,使劲地为键吉鼓掌。
明治帝,亦猛地从御座站起,“好!不愧乃当代无双之剑客也!”
这是对键吉极力的称赞。
键吉应该很开心,终于得到了人们毫无谎言的真实评价,得到了天皇最为荣耀的褒奖。做为一名剑客,今日的键吉。理应登上了他人生最光辉的舞台。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身为成功者的键吉暗自滴落的泪水。
抬头望向苍天,“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是寂寞的……”
蓝天上,隐隐约约,是精一郎与家茂的身影。
“师傅!主君!……你们也在为我鼓掌吗?我们永远同在!”

御前兜割之举,其后果之一无疑是为键吉赢得了更大的盛名。明治帝一句“当代无双之剑客”将键吉剑客的声望推至了颠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键吉的道场,渴望成为其门下弟子。在这些人中,不乏对剑道颇感兴趣的外国人,其中就有陆军户山学校聘请的法国教官,还有东京医科大请来的的德国医师。
也正是因为这批外籍弟子一句“剑道乃适合日本人的体育”的中肯评价,使得在欧化政策中屡屡遭到政府轻视的剑道或多或少得到了新生的机会。不久,在政府的规定下,剑道作为了各学校必修的体育项目继续活跃在了世界的舞台上。
这件事对于始终不肯舍弃剑、废弃至爱剑道的键吉来说,的确是件意想不到的大喜讯。
然而,在经济上,键吉算不得是个理财的好手,导致了彼之资金一向不足。但尽管是如此恶劣的经济条件下,键吉依然坚持不懈地在道场一年一度举办着定以恩师之名的精一杯剑道比赛。在他人生的最期,在车坂的道场,最后的工作还是在零零碎碎地培育着门弟。
明治二十七年九月十一日,榊原键吉友善,一位一生坚守剑道,抗拒着绝不向俗世屈服的勇士,终于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
榊原键吉逝世,时年六十五岁。
而榊原键吉的高足山田次郎吉在大正十四年所著之《日本剑道史》中,是这样评价自己的师范榊原键吉的:
“先生严守道义,不为失败挫折而改变其理想”;“乃毫无虚饰之真忠义之士也。”
并感叹于“先师逝后,终悟得守道之辛,或言技之无量,击剑之乏,道场之旧患。遥想先师生平,在此年头尚持恒其道,或世纪更甚者终末,先师乃千古一人也!”
这是《日本剑道史》详细年表的最后,山田次郎吉后记所载。
身为榊原键吉高足的山田次郎吉,站在他的立场上或有人言其情倾于键吉。然则,榊原键吉乃世人以剑豪呼之的最后人物,及日本击剑会在其逝后感其傲然,随为之一变,重振于世……等等,皆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番外篇:直心影流

撰字 胜海舟   书 山田次朗吉

直心影流,正式全称为“鹿岛神传直心影流”。是茨城县享有武道之神社美誉的鹿岛神宫所传,相传为神宫之神所授之武艺。流祖为松本备前守(1468-1524),其本身是一仕于鹿岛神宫的神官。
既然借神传之口号,直心影流较之他流更注重于精神上的锻炼。
“心不正则剑亦非正”
此句为直心影流著名剑客岛田虎之介所言。这也说明了在修成剑极之途中,直心影流将侧重点放在了修行者人格育成与成长上。
由“心”之修行为其“本源”,后才是技与术之锻炼。这是直心影流的基本观点,并完全将之贯彻于基本练习及反复修业的始终。这就是所谓的“内修”之法,也是直心影流所钻研其本派所独有的修行之法。而在流派先达人所残留的各式书目中,即便是武道之书内,也谈论的是一种深远的精神世界并将其展开,所以说这批书目称之为哲学书也是一点儿也不过分的事。这,又是直心影流的另一大特色。
到了江户时代,直心影流的门生开始向幕臣等当时的知识分子阶层发展。但这绝不会让人产生直心影流变得文弱的想法。在幕末动荡时代中,直心影流甚至成了与新选组同样的令世人所畏惧的名词。剑圣男谷精一郎、无敌者岛田虎之助、幕府陆军总裁胜海舟、最后之剑豪榊原健吉……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直心影流最强有力的代表人物。
如有人追溯直心影流的源头与发展史,必然将惊奇地发现,直心影流与大名鼎鼎的柳生新阴流其实份属同系,皆为阴流所传之流派。
试合稽古中使用竹刀,重视心法,木刀·袋挠·刃引之形等特征,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这就是上泉伊势守的新阴流魅力所在。而这些,在现在各地的稽古中依旧广泛使用着。直心影流中的“法定”是非常有名的。据说只有在修业基本达到尽头的达人才可以获得。仔细对照下,这“法定”与同属阴流的流派新阴流的基本太刀“参(三)学円”的太刀名义基本相符,其动作也与阴流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法定”太刀名义
八相发破(春)、一刀両断(夏)、右転左転(右旋左旋、秋)、长短一味(冬)

新阴流“参(三)学円”太刀名义
一刀両断、斩钉截铁、半开半向、右旋左転、长短一味

再者,直心影流与上泉伊势守的阴流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可以说,直心影流其实就是由阴流所衍生的流派,同时也是神影流之亚流。直心影流四代目小笠原长治(源信斋)就自报流仪为真新阴流。
下面所记为真新阴流兵法目録参考:

“真之心阴兵法目録”
圆飞 过去现在 参学
   未来燕廻
一刀両断
长短一味
右転左転 五轮研
和卜 秘胜 八重垣

以下略

足见直心影流受新阴流影响是相当大的。

鹿岛神传直心影流极意 

《传书训言》 十恶非
カマン、カシン、トンヨク、イカリ、オソレ、アヤフミ、ウタカイ、マヨイ、アナトリ、マンシン

解说:
极意开伝书有云:“谨思吾行,十恶内无有可胜利之由,故须慎之又慎。”
这里的所谓十恶,既是指我慢、过信、贪欲、发怒、恐惧、危感、疑惑、迷、轻视、慢心十条不可为之的行为。十恶之下为“非者”,受许以目録程者,是不容许发生十恶这样的行为。不过,凡是总有万一,谁又能将世间万事万物皆掌于手中?故有此一书,希门下弟子多体其意味,勿使己深陷迷乱之境。

1、我慢
高慢自得者,常傲慢而贸视己大,是以轻视他人,尤其是对手。故得“我慢之剑”一说。这等漠视他人,自我为尊,可谓狂妄自大之剑意,最终损害的只可能是剑客本生。因此非可为。

2、过信
高慢而视己为唯尊,他人皆马鹿。如此之行,乃是过信了。

3、贪欲
佛教所言之欲,即欲望也。所谓欲望,即执着于某物而心神深陷其中,乃所云之非常之欲深也。
在买卖中,以不政党手段获取利益可视为“欲”也。然则,人为生活所必要获得利益这样的事绝对不能称为这里所说之欲。前者之欲与后者之欲,实在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码事。
“穷苦时或言麻烦。然观之必后成器,今之付后之得也”。如此考虑去资助,为的是以后获取更大利益的行为即是欲。
行于道,视其怜,故与施恩钱物以助之。后其功成名就,还报之。此间之欲,乃无念之欲,终得德报。
无念之施得以德返,利益之见返则无德皆欲,欲终不福伴。
购物时,欲念作祟则结果将买得价贵之物品。夜店中,偶寻得一物,料之“极有价值”。因此思之,今不若多购入,转手他店,必得其利。故而买之。然后探访诸家,彼方知其价皆较最前家便宜。
此等即为因欲念而导致失败。现实中剑道胜负亦是如此,过多之欲,必有失败以伴之。
故欲者,剑术之非常大戒也。

4、怒
人生长河中,总有冲冠一怒之时。然试合中,怒意之起,必坠于敌之计谋。定心之坏、手段之失,胜负立分。故言,身为剑客者,绝不可做爆怒之试合。

5、恐惧
胜负需是慎重与计算。但在慎重之时显于过分,则产生不必要之担心、不安的纠缠,终导致对胜负的恐惧心理。此点需得留意。

6、危感
危感乃是比武胜负所禁忌之物。害怕敌人所出之竹剑,进而缺乏信心。故在一步后,对于敌之下步行动预料变得迟钝,结果只会是导致失败。

7、疑惑
人与人的交锋亦是心与心的交战。最初之疑虑必带来心战之失误,从而将失掉对整场比试的信心。此点,需得慎之又慎。

8、迷
迷即是妄念。
迷惑之生,不同之二心共随。是尔,与敌对剑时心思惑;或是对敌时惑己之为,不得法。故有迷生,恶果致败。
我流之初传“霊剣”中有,私念之萌必然自取灭亡。故,学吾流者,平日需修唯无为无作之业,以胜负无豫之行为目标,不得活达纵横。做得此项,才是真正大勇气之人,但仍需时时慎重,不可有丝毫松懈。
学剑术者,平常心的保持至关重要。只有如此,方可斩断邪心,勿使妄念生成。

9、轻视
轻视对手,在决胜负之时必然成为己之剑术破灭本因。故任何时刻,与敌对战时,绝不可有轻视之行为。

10、慢心
剑术与业的修业皆属心之修行。慢心之为是可将正义之剑变为邪剑的行为。然悭贫邪见之心是很容易在稽古中升起形成的。
随稽古的进行,技术的进步,人容易忘记当初求剑的念头,慢心之念因此暗生。慢心为毁灭自己的本因,故尔剑术修行者必须最为警惕。

以上十恶,为剑术修业上心之欠缺而需引以为戒的注意点。如将成败之失看得过重,胜负未分然妄念顿生。被敌握其心,终将无法自守本源,为敌所破。
我流之门徒需修无念无想、无为无作之业,养大勇之气,是以心中若十恶留则剑术难达。

直心影流系统 

松本备前守尚胜(初代) → 上泉伊势守秀纲(二代) 

→ 奥山孙次郎公重(三代) → 小笠原源信斋长治(四代) 

→ 神谷伝心斋尉真光(五代) → 高桥直翁重治(六代) → 山田一风斋光徳(七代) 

→ 长沼四郎左卫门国乡(八代) → 长沼活然斋纲乡(九代) → 藤川司郎右卫门近义(十代)

→ 赤石郡司兵卫(十一代) → 団野真帆斋义高(十二代) → 男谷下总守信友(十三代) 

→ 榊原键吉友善(十四代) → 山田次朗吉一徳斋(十五代) 

著名之门人
岛田虎之介直亲 胜海舟安芳 井上传兵卫 武田惣角 加藤完治 今井信郎

附录:参考资料

 

幕末英杰录

剑客剑豪名鉴

兜割り

剑豪列传

幕末十大剑术流派

毁灭与新生

明治维新大事记

将军的餐桌 茂呂美耶

鹿岛神传直心影流极意

直心影流道场

(全文完)

嗖!——羽箭正中红心。
“神啦!”虽说饭富宗一郎左津对武田晴虎的箭术早已了然于胸,但依是料想不出他竟可神乎奇迹般百步外一箭皆插正心。
“论弓箭,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是第一。”武田晴虎摆出自信满满的笑脸望向一旁的饭富左津,语气一转:“你最近怕是很无聊吧!”
饭富左津尴尬地哈哈一笑,耸了耸肩。毕竟刚度过了元服礼,继续了义父虎昌饭富姓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渴望的自然是全力一战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真正找到发挥自己的舞台吧。饭富左津如此想。
相较下,武田晴虎的资历就远比饭富左津高出许多。跟随武田信繁殿参进的第四次川中岛血战到年前信玄大殿的三河攻略随军出阵,血与火的磨练下,武田晴虎终成长为了身经百战的真正军人。
“左津殿,昌景大人请你速回,有事相商。”
正与武田晴虎闲聊的饭富左津听完仆从所述,大吃一惊,讶然道:“叔父上?……找我?”

山县三郎兵卫尉昌景官邸
“大殿决意上洛了。”
山县昌景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言。饭富左津一愣,随即醒悟。
“好啊!我武田制霸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暗耐不住的兴奋,左津高声欢呼道。
“我已奉命先行……宗一郎,你随军出阵!下去准备,后日出发。”
饭富左津再是一惊,“叔父上的意思是?我可以参阵呢?”
“难道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山县昌景瞪了饭富左津眼,微怒道。
“不,不!宗一郎明白了……”左津本人,对这位叔父的严厉可是一百二十分地清楚,连忙摆手答道。
“那你还不去!”
“是。是……”饭富左津几乎手脚无措地朝昌景一拜,退出房间外。
“这小子……真是。”山县昌景看着手忙脚乱离开的左津,一向严肃的表情中流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冬日的三方原,午后温和日照下懒懒散散的是人迷朦散漫的睡意。即便场中两军将士冲杀的嘶叫声震耳欲聋,也丝毫唤不醒人的迷糊。直到……
“痛!谁……”
猛地发觉,眼前熟悉的铁青色……
“叔父上!”饭富左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后半段硬是活生生咽回去了。山县昌景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头呼唤道:“谦信!”
前阵跨骑名马追风、身着黒糸威具足、头带半月前立黒漆星兜的武田晴虎(入道谦信)拍马出列,“谦信在!大人有何吩咐?”
山县昌景瞟了眼战阵的情形,“对目下的战况,你怎么看?”
武田晴虎眉头一皱,“大人,大殿的诱敌之计十分完美。不过……三河军的强韧,到是出乎我的意料。”
山县昌景不置可否,又问道:“德川家康比之上杉政虎,如何?”
提到军神上杉政虎,武田晴虎脸色变得复杂不定,是憎恨?尊敬?或者,两者皆有?川中岛上,血雨横飞,死亡的咆哮中,倒下的武田信繁殿、军师山本山本勘助大人……直面自己全力一箭,丝毫不为所动,上杉政虎坚毅的眼神和那斩向大殿,足可令天地动容的惊世三刀……
“还会,再见面的。”为了这句话,整整十年,晴虎协助着春日弹正忠殿守着武田与上杉交锋的最前沿——海津城。为的,只是再与之一战。
武田晴虎笑了,山县昌景也笑了。就在这时……
“大人,信玄大人军令,命你部立即出击。”一名背插红色蜈蚣旗的传令兵飞骑赶至,老远便高声叫嚷道。
山县昌景豪迈地一笑,“时间到了!左津……”
“左津在!”饭富左津出列应道。
“举旗!这次,就算是你的初阵好了。”
“……是!”
赤红的风林火山大旗,武田赤备引以为荣的标志,此时被饭富左津高高举起。
“赤备的勇士们……”山县昌景如鹰般锐利的眼光巡视了一遍其后全身赤色装备的武士,嘴角流露难得的笑容,是绝对的自信,没有任何的疑问。
“我们,去取德川家康的首级……”
因为他们,是赤备。
“目标,敌军本阵……赤备……出击!”
“嚯!”发出足可震动天地的怒吼,赤色海洋卷起滔天飓浪;马蹄声声,鼓声雷鸣;撕碎一切的冲动,在山县昌景带领下,久困多时的战虎如猛兽出笼,朝前方那些可怜的绵羊扑去,绝不留情。

“大人,到这里该安全了……大人……”即使德川家勇猛第一的本多忠胜,死命殿后的重担压肩,此刻也是疲态尽显。更不用那位还在马背上不住颤抖的大人,德川家康。
“……赤备……山县……”不断哆嗦的嘴里冷不丁挤出几个字眼。
“大人?” 紧挨家康的酒井忠次疑惑不解, “山县昌景的赤备已经被夏目次郎左卫门殿引开了,不必担心……大人!您……”
措不及防,双肩被德川家康颤动的两手紧紧抓住……
“他不是人……不,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对,魔鬼……”语无伦次,家康撕理彻底地吼叫。
一股恶臭在同一时间渗入忠次鼻中……
疯狂,源至是无助的恐惧。
赤备,三方原。日后天下人德川家康永远的噩梦。

太阳的光辉灿烂刺目。然即使如日中天,终也难逃夕阳西下之时。

“左津,还好吧。”旁边关切询问的乃是武田晴虎。但是他的动作……
“呜!混蛋……你故意的!”饭富左津疼得咬牙切齿,晴虎的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他受伤的左肩上。
战甲上尚未消脱的血腥味和几道深浅不一的裂痕,表明了战争的残酷。即便你有举世无双的武技,在千军万马中,也弱若蝼蚁一般。任何的失误,均可能是致命的前奏。出世未深的左津为此付出了幸好不算重的代价。
“不过嘛,表现是不错地。”这个时候,武田晴虎的笑脸很容易让饭富左津产生想揍人的冲动。
亲手将德川家臣夏目次郎左卫门首级讨取。这作为饭富左津的初阵,已是出人意外的顺利,除了……左肩上挨的本多忠胜那一枪,唯一的不快。不过在同时忠胜也赔上了家臣本多甚六的一条命,被左津名副其实地一刀两段。
“本多忠胜……不愧是德川家的第一号猛将。下次,我宗一郎左津一定会加倍奉还的。”饭富左津捂着伤处,在心底默念道。
“宗一郎……谦信……你们愣什么愣,出发!”前方传来山县昌景不怒自威的指令。
“是,大人!”

“昌景今日的表现如何?”
中军阵中,放下酒杯,端坐如山的武田晴信笑吟吟地瞧着身边身披重甲,一脸沉默像的马场美浓守信春。
美浓守并没有随即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望的是已渐显昏暗的天空。双眼弥漫的,是缅怀,忧伤?
半晌,才终于有了回音……
“甲州之虎!”
“是啊……甲州之虎……”信玄脸间的笑容骤然淡去,有谁想象得到,这场辉煌战役的胜利者,武田晴信信玄的眼中,不是欣喜,更不是傲然;而是艨着一层,闪着淡光的……泪水……
他身后的武田诸将齐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今天,赤备大展神威。只是,他,却看不到了……
虎一般的男人,饭富虎昌。
“虎昌啊!……你天上之灵也能看到吧!今天,一切,为的,就是今天吧!……你可以安心了。这杯,是我敬你的。”说完,一抖手。满杯美酒,尽撒于地。
静寂之后,是武田信玄含泪的笑声,“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一阵地旋天转……
缓缓站起的宏伟身躯,在众人注视下,猛地倒下了。
“主公……”
荒野中,是武田大将们痛苦的呼唤……
照耀甲州的太阳,终究还是,落山了。

“你,你说什么……信玄大人,大人病危!”
即便富士神山崩于前亦不动声色分毫的硬汉山县昌景,在得闻信玄大殿病重的一刻,刹那间彻底懵了。 脸上再没有了属于人的一丝一毫血色,取而代之是犹死去般的灰白,身体微晃,不是武田晴虎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几已坐倒在地。 
天正元年四月十二日夜,信浓驹马武田旗本帅帐依旧灯火通明。马不停蹄赶至的山县昌景、饭富左津、武田晴虎被内藤修理亮领入帅帐。
昏暗的烛光下,那横卧病榻上,紧闭双眼,而面色灰白的骨瘦如柴的老人,真的是大殿信玄公吗?真的是那五月前指挥大家,在三方原完胜德川家,意气风发的甲斐之虎?饭富左津迷茫了……
命运的长河里,不可能有真正的胜利者,永远!无论怎样的强者,在无尽的岁月前,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助。这就是命!
“主公,昌景大人到了。”榻侧的高阪弹正忠在静卧的武田信玄公耳边轻语道。
“哦,昌景来了吗?”嘶哑的声音,从信玄公干涸的嘴唇里慢慢挤出。
“是昌景!大人,昌景来晚一步,望请恕罪。”山县昌景快步走到榻前,单膝跪下,以几带哭泣的声音回应着。
“呵呵,不晚不晚……”武田信玄一双闭上的眼睛忽地睁开。饭富左津清楚看见的是,那早该失神的虎目中闪烁出的光辉。“信春,昌丰,昌景……到齐了……很好……很好……”
没等众人明白什么意思,信玄公猛地坐起身来,“虎纲,替我着甲!待得太久,该出去走走了。”
“大人,您的身体……”弹正忠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依令而行。
夜晚的天空,漫天繁星闪烁。重披紅糸威最上胴丸的武田晴信信玄定立帐外,遥望星空,一时间思绪万千……
“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信繁永远支持大哥!”
信繁弟……
“主公,恕信方、.虎泰不能在为您效劳!永别了……”
师傅……虎泰大人……
“我乃山本幸之助勘介,上杉鼠辈休得猖狂……”
军师……
“主公,为了武田的将来,虎昌不得不如此啊!望来世再为主公效力,虎昌拜别主公……”
饭富……
大家……我马上就会来与你们相会了……在另一个世界……
“山县三郎右兵卫尉昌景!”
“属下昌景在!”山县昌景跪倒在信玄一旁,“主公请吩咐。”
“把我武田旗帜,插到京都城楼上去!”枯瘦的手指,指向的方向:京都。
“……是!属下领命!”
“很好,很好……”话音转淡……直至,无声……
一颗流星,闪耀着战国时代最辉煌的灿烂光芒,从饭富左津的头顶,陨落了……

雨,依稀下个不停。
梅雨,梅雨……
“该死的……天气!”饭富左津十分地不快,却是无奈。
“我说左津啦,能不能安静会儿。看山县大人回来怎么说。”
武田晴虎的话刚落,门帘已被人掀开了。
只瞧见山县昌景难看的脸色就知事情不描。武田晴虎连忙递上一碗热汤,“大人,情况怎么样?”
山县昌景看了眼帐中的两人,微微笑了下,笑得绝对比哭难看,“明晨朝设乐原发动攻势。”
“什么!”饭富左津与武田晴虎同时色变。
“愚蠢。”左津低声咒骂;而武田晴虎的脸色刹那间数次变换,最终还是缓和下来,“大人的意思呢?”
“我?”山县昌景苦笑着摇头,“马场大人,内藤大人还有我的意思是希望能退回甲斐,择日再战……不过,似乎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屋形公心中的分量比不过长坂长闲斋.跡部大炊助那两位。”
“那两个混蛋吗?我去宰了他们。”
“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闹,老实坐着。” 武田晴虎狠狠地瞪了正欲抽刀出仗的饭富左津一眼,又转朝山县昌景问道:“真的,没其他方法了吗?”
山县昌景正好喝干了碗中热汤,听罢武田晴虎的询问,突然手一松,碗掉下……
咔,碎了……
武田晴虎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
“谦信明白了,一切任凭大人差遣……”
“左津旦凭叔父上吩咐。”饭富左津傻木了一阵,也领悟了。
山县昌景这一刻两眼一红,颤声道:“谢了!”
令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里是明日的作战部署……谦信,你麾下八十骑在右翼随真田源太左卫门大人出击……”
“是!大人。”
“宗一郎,你和旗本队随我出征。”
“宗一郎明白!”
“就这样……你们出去准备吧!”
饭富左津与武田晴虎应了声,转身出帐。
“左津……明天,别死啦……”
刚步出帐外,武田晴虎突然朝左津笑言道,“至少再还完欠我的酒钱前你不能死……明白没有?”
饭富左津愣了片刻……
“你也一样,我等你回来,咱们再一起喝酒……酒钱算你的。”
“……没问题!”

天正三年,公元一五七五年五月二十一日上午六时,设乐原之战,在武田骑兵的全线突击中,拉开了血战序幕。

晴空万里,下了一夜的雨在战前居然停歇了……不祥的预兆……
织田阵前传来的密集枪响,杂草丛生,凹凸不平的泥泞地面,三道防马栅前倒下的,武田的精锐……一个接一个;一批连一批……布满是赤红色骑兵、战马尸体的修罗场……
这就是,设乐原。
左胁传到的阵阵刺骨剧痛,武田晴虎死命忍住,但强行拉弓的代价,是伤口再度迸裂,鲜血染红半身披甲。
“谦信大人……”
耳边呼啸而过子弹破空声。
“真田大人有何吩咐?”
真田信纲咬了咬牙,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的射日最大射程是……”
“一百二十步,精准九成以上。” 武田晴虎似乎知晓了真田信纲的意图,说的很详细。
“一百二十吗?……那,全拜托大人了。”
“谦信明白。” 武田晴虎向这位已下死志的武田猛将深鞠一躬,以表敬意。
“赤备……” 信纲抬高音调,“我们掩护谦信大人冲过去……”
数十赤备依令排成人盾,将武田晴虎牢牢护在中央。
“冲啊!”
“各位……” 武田晴虎无力忍住眼眶里溢满的泪水点点淌落。
一道防马栅……
……
二道……
砰!
“……看你了,谦信……”
身前,真田信纲含笑坠马;身后,是赤备骑兵以性命杀出的热血之途。
第三道防马栅近在咫尺,而对方的火枪,也已上膛……
“成败……在此一举,飞吧,追风!”
双腿一夹马腹,跨下名马追风腾空而起,在织田火枪手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从他们头顶跃过。
箭囊中,最后一支,不过,应该能办成目地;目标,在高高跃起的刹那,在阵军中,死死锁定。
依稀还记得三方原那张可笑而滑稽的圆脸……
拉弓搭箭,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开--十成!武田晴虎此生第二次开足了十成的射日弓!也是最后一次……
“德-川-家-康!死去吧!”
一箭如流星般划出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去!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武田第一神射手一生最强的一箭!
德川家康那因恐惧而显扭曲的丑陋模样,武田谦信深信,死亡,必将降临。
“当!”一声脆响,羽箭,在插入家康咽喉前一刻,被一刀斩落……
南蛮铁甲,无匹的霸气。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天下唯有一人……
霸主织田信长!
“运气……还不坏!”武田晴虎双眼射出炙热的摄人火光,“追风,老伙计,去吧!”
抛弓拔刀,武田晴虎不顾一切朝己方最大的强敌冲锋。
刀光血影中,阻挡者纷纷倒地;全身上下,不断添增的伤口,也挡不住勇士必死一击的决心。
一声悲鸣,追风连受重击,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前脚一跪,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主人送起……
“永别了,伙计……”
半空中,武田晴虎犹鬼神般的怒吼:“赤备武田谦信,特来取汝首级,觉悟吧!织田信长!南无……”
铖!金铁交击声后,两道身影分离。
“王八蛋……”这好象是第一次骂人,武田晴虎瞧了眼胸甲裂口不断冒出的鲜血,惨然一笑,“始终,山县大人……左津,我失约了……”
轰地倒下,再意识即将丧失的那一刻……
“你是位勇士!”
“信长?”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较,乃如梦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
武田晴虎谦信,设乐原之战,讨死!

“叔父上……我们,已经输了。”
“是嘛……宗一郎……我们输掉的只是战争。守护屋形公的重责,就麻烦了。”
“叔父上?”
“即便是天上的骄阳,也有堕山的一刻。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得到永恒。宗一郎……”山县昌景两手有力地紧抓饭富左津双肩。
“你的父上,我的大哥所一手创立起来的赤备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如果,现今,我三郎兵卫尉昌景再无法带领它继续下去。那么……就让它以最荣耀的方式在我手中终结吧。”
言罢,山县昌景郑重地解下腰间佩刀·备前长光,双手递与左津。
“叔父上……这,这不是父上……”
“记住……”山县昌景不待饭富左津说完,已一语断之。“宗一郎,你要像不朽的山岳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柄我饭富家祖传的宝剑,会一路指引你。在沙场中继续寻找你的长眠之地吧。”
“宗一郎……明白!”
“赤备……突击……”山县昌景,武田家最后的猛将,就这样带同着一批无惧的勇士,永远地,从饭富左津的视野中,消失无踪。

“左津大人?”
饭富左津一震,从遥远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左津大人相信奇迹吗?”
“哦!抱歉,年纪大了就不怎么信。”时光如梭,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年饭富左津已是银发满满。望着对阵密布的德川军势,语气出奇地平和。
“这样啊!不过我信!”
“哦?”看着饭富左津的面无表情,真田幸村淡淡一笑,今日的他出奇地一改往日平和作风,手中战刀豪然直指德川家康帅旗。“今天,我就要让它在众人眼皮底下放倒。”日轮前立四十二间筋兜和铁二枚胴具足覆盖下,那张已被战火染得灰黑的刀子脸上那双依旧闪耀着坚定无悔神光的两眼,此刻,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好是熟悉。
“叔父上?”左津突然感觉到,三方原中山县昌景高呼出击的神情和今天的幸村,竟然如此的相似。
紧连的一句话……
“既然丰臣的光辉已然不复。那么……就让它以最荣耀的方式在我手中做个了结吧。”
斜阳下,山县昌景的身影与马背上傲然正对德川大军的真田幸村。
在这一刻,紧密无缝地重合在了一起。是昌景?还是,幸村?饭富左津已经分不开了。
“这里,怕是我饭富左津的长眠之地了……叔父上……”紧握佩刀,饭富左津突然感到,自己此时此刻,多少年来,从未如此地轻松过……
“今天,我们就来杀个干净好了!”
“即便战死,怕陪葬的,也不会是少数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军势中,突然奏响两名无惧武者无悔的长笑。
“幸村大人,请下令吧!”说话的,是列于幸村与左津马后,身披赤色铠甲的三千真田赤备勇士。
“接下来,左津大人,那就麻烦了。”
饭富左津恩地应了一声,多年未得离鞘的备前长光再次闪露出夺目光芒……
“我们,去取德川家康的首级……”
因为他们,是赤备,最后的赤备。
“目标,敌军本阵……赤备……出击!”

元和元年,公元一六一五年五月六日
大阪方真田左卫门佐幸村率最后的真田赤备三千五百人,朝拥有一万五千大军的德川家康本阵发起了悍勇无比的最后突击。面对势如疾风烈火般的真田骑兵,德川家康本阵溃不成军,家康本人亦只得万般无奈中下令放倒帅旗,狼狈后撤。
真田幸村,日本第一强兵之神话,与赤备武勇的威名一齐,永载史册。
“真田乃日本第一之强兵,自古未有与之匹敌者也……”——岛津家文书《萨藩旧记》

也许,这世间,真的有奇迹的存在。
因为勇者的存在,永远永远,不断地创造着奇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