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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云

踏入乱世

在二阶堂行续与为氏这两代家督当政时,日本上空渐渐地被乱世的阴云所笼罩。为了在日趋复杂的环境中得以生存下去,应永十一年(1404),安积、田村、岩濑的国人领主们结下了一揆契约,个中的笔头人就是二阶堂行嗣(即二阶堂行续)。

另据《仙道表鉴》记载:“镰仓公方持氏以奥州岩濑郡恩赐二阶堂三河守(即行续),行续乃筑须贺川城”。基于此我们可以知道,二阶堂氏此时势力依然不弱而且与公方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应永二十年(1413),伊达持宗在大佛城掀起反旗,拥胁屋义治而对抗稻村公方。二阶堂信浓守将这件事情紧急报告给了镰仓,想来这个“二阶堂信浓守”想来应该是二阶堂行续。各种二阶堂家谱中,只有《长录寺本二阶堂系图》中有一位“信浓守”,其上记载当时担任信浓守的是二阶堂行春,其图又云行春乃二阶堂为氏之父,似不可信。此处仍取为氏之父乃行续一说。

二十余年后,“永享之乱“爆发,镰仓公方足利持氏因未能如愿袭将军之位,起兵叛乱。当是时,二阶堂氏奉幕府追讨令,与伊达、田村、芦名、白川氏一同参战。永享十一年(1439)持氏败死,残党笹川满直也在十二年后被畠山氏杀害。从此,南奥的统治权从镰仓府落到了各地有力大名手中,纷争的新时代来临了。

后来二阶堂行续在长禄三年(1459)战死于上野,其子为氏承袭了当主之位。

二阶堂为氏

据《藤叶荣衰记》所述:为氏原先居住在镰仓,通过代官治理本领。《仙道表鉴》亦云:“为氏于嘉吉三年(1443)继承当主之位(注2),遣一门之二阶堂治部、北泽民部为代官往治须贺川。”开始,他所委任的代官是一门中的二阶堂治部大辅,这治部大辅一到须贺川,就开始恣意妄为,横征暴敛,丝毫不把远在镰仓的为氏放在眼里。看到这种情况,为氏又派遣了自己的叔父北泽民部大辅去监督治部,然则民部这个人革命意志太不坚定,一到地方就被治部腐蚀拉拢了……忍无可忍的为氏遂决意出兵须贺川讨伐二人。

文安元年(1444三月七日,二阶堂为氏率四百余骑出镰仓,六日后(三月十三日)到达须贺川。因治部坚守各门,故而试入城未果。知道强攻不力的为氏,乃引军去和田村驻扎,意在牵制须贺川城。翌年,治部大辅求和,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二阶堂为氏,并立誓说三年后即让出城隐居,为氏同意了这个条件。同年五月十日,为氏与治部之女三千代姬举行了婚礼,此时为氏十五岁,三千代姬十三岁。三千代姬是全奥州数一数二的美女,学识亦是十分优秀,为氏每日与她卿卿我我,完全把治部与须贺川之事抛在了脑后。

三年很快过去了,治部大辅却丝毫没有要让出城的迹象,以须田美浓守秀一为首的家臣们十分忧虑,他们商议后向为氏提出应即刻与三千代姬离婚,而后举兵讨伐治部。文安五年(1448),秀一率军攻打须贺川城(一说在文安三年),双方激战四日。最终二阶堂治部大辅在城中放火后投刃自尽。

现在让我们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一般的记载大都着眼于“为氏与三千代姬的悲恋”上,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为氏真的是耽于美色到了“从此不早朝”的程度的话,恐怕治部早就发动政变了,而且后来为氏能立即接受家臣劝告,毅然离婚,说明为氏也许本来就没什么“悲恋”“长恨”之类吧。

还有一种关于为氏在须贺川发展势力的过程的说法,见于野川本《藤叶荣衰记》:先是,二阶堂氏在关东以西的本领在永享之乱中被镰仓公方没收,为氏遂仅率三骑奔须贺川,可治部大辅却拒绝让他们入城。穷途末路的为氏不得已在稻村的普应寺隐居了半年,后来借得岩濑郡的有力国人须田美浓守秀一之力方得以光复须贺川城。

值得一提的是须田秀一这个人,如果这则传说是真实的,那么我们要问:须田一个国人领主能有多大势力?能比治部还大?就算比治部大,为什么没有他成为权臣的记录或传说?所以笔者认为这个说法不大可信,而且综合上面两种说法看来,须田秀一扮演的应该是参谋总长加前敌指挥的角色,实际的力量还是为氏直辖的。

为氏打败了二阶堂民部和北泽治部进入须贺川城,二阶堂家战国大名的地位从此正式确立,为氏也成为了二阶堂家在战国时期的初代目当主。(注3)其间还有一则故事:为氏入城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诸事未定,无暇在门前装饰松竹迎接新年,不意这却成为了一个典范。此后的每个新年中,二阶堂家的家臣们也都效法先例,简于装饰。

附 关于《藤叶荣衰记》:《藤叶荣衰记》(以下简称《藤》)是描写须贺川城主二阶堂氏兴亡的军记物。著者不明。有《二阶堂荣衰记》《二阶堂实录》《须贺川落城记》等抄本,诸本时期不一,其中内容亦有相左之处。该书所述截止到丰臣秀吉一统日本为止,最早抄本见于宽永二年八月,成书当在其间。到了明治时期编纂《史籍集览》时,《藤》再次得以以活字复刻。大正年间,《续群书类从》中收录了句读过的《藤》。此三种版本内容基本相同,当出于同一底本。二阶堂氏遗臣野川家藏有另一版本(即前文所述野川本《藤》),此本整合了之前须贺川北町各位作家(呃,其实叫“写手”恐怕更合适……)的《荣衰记》《落城记》等诸多版本,但并没有按时间顺序叙事,常在永禄、嘉吉年间混杂文安年间旧事。全书结构与其他诸版本大同小异,细节上也有差异较大的地方,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面提到过的为氏去奥州发展一事。其他各版抄本分散在各地,各有增删。

南奥战火

因为史料及其有限,所以以下只能列出二代目到四代目的流水帐:

关于为氏的势力范围,《镰仓管领所领役考应仁武鉴》中写道:“行续的遗孤盛重成为须贺川城主,领有约五万七千石,担任陆奥守护之职。”盛重就是《系图纂要》里所说的为氏。为氏死后,二代目二阶堂行光继承了家业,可惜其事迹不传。

文明十六年(1484八月二十四日,支配有会津四郡的芦名修理大夫盛高率军越过至堂岭,攻打岩濑郡西部的今泉、柱田一带。三代目当主二阶堂山城守行诠亲率一队兵马突击芦名氏,斩得首级三百。同年九月八日,沼田再战,讨取敌方首级一百六十余颗,而自折三十六骑,杂兵二百。此战过后,从为氏那代开始一度落入二阶堂家手中的沼田地方归于芦名氏支配。

四代目当主二阶堂太郎左卫门尉行景于永正元年(1504)夭折,没有留下嫡子,所以其弟二阶堂远江守晴行(又作二阶堂续义、二阶堂行直)继承了家督之位,是为五代目当主。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二阶堂家那无数个版本的族谱着实恼人,它们中间没有任何两本说法是一样的。哪怕是同一时期家督的名字都有时都会出现三个版本,至于给一个人找好几个爹更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一点从前文也可以看出来,后文仍将继续表现出来。

直到五代目这一代,关于二阶堂家的史料方可称的上详细。天文三年(1534),二阶堂。伊达、芦名、石川数家联合攻打岩城、白河两家。白河左兵卫佐义纲不得已让嫡子晴纲与岩城左京大夫重隆之女定下了婚约以求援助。《奥羽永庆军记》记载了此次战役中伊达左京大夫稙宗、晴宗父子的滑井合战之事。稙宗、晴宗父子攻入白河领内的新城、矢吹地区,凯旋后,为了酬谢借道给伊达军的二阶堂家,就把白河郡的新城、矢吹作为了谢礼。同时,二阶堂晴行的嫡子照行娶了晴宗的妹妹。

天文五年(1536十月七日,晴行赐给石井上总感状,此感状目前尚存,上书“二阶堂续义”,五代目当主大人究竟用哪一个名字实在是扑朔迷离……

天文六年(1537),结束了领国内内战的芦名盛舜、盛氏父子攻打松山城,此战结果不详。

天文十一年(1544)五月,二阶堂晴行逝世,二阶堂骏河守照行(又作辉行、行秀)成为六代目当主。霉运当头的他刚一接手二阶堂家,席卷全南奥的天文之乱就爆发了。

天文之乱

天文十一年(1544)六月,伊达稙宗、晴宗父子在是否应让稙宗三子伊达藤五郎真元(后改名实元)入嗣越后上杉家(当主是上杉定实)的问题上的意见产生分歧并处于对立状态,结果晴宗将稙宗幽闭在了西山城,天文之乱由此暴发。稙宗连忙修书向女婿二阶堂照行告急,照行一接到老丈人的文书,立即联合了相马显胤、田村隆显、芦名盛氏、石川晴光几家。在悬田俊宗的悬田城集结后,各路军马浩浩荡荡地向西山城开去了。而另一方面,伊达家臣小梁川宗朝(此人是伊达稙宗父亲尚宗的从弟,也就是稙宗的远亲叔父)潜入西山城,救出了伊达稙宗。于是相马、田村、石川、二阶堂、芦名、悬田、最上、畠山、石桥、国分诸军拥立稙宗,与晴宗方的岩城、本宫、留守、白石几家相守连月。

九月,双方在二本松附近几度交战,晴宗一再败北。此时南奥大多数大名都已被卷入其中,“天文之乱”的局面更加复杂。大名们各怀鬼胎,以二阶堂、相马、石川为代表的“忠义派大名”认为晴宗幽禁父亲的行为十分无道,才加入战争,而以芦名等“投机派大名”无非是想要从中捞一把而已。

天文十六年(1547),芦名盛氏因与二阶堂照行、田村隆显二人对立而转投晴宗,本来就是“道不同”嘛。不久,石桥家也叛至晴宗一方。晴宗得以喘息。

天文十七年(1548)春,南奥局面已是极度混乱。为了打开局面,伊达稙宗将麾下两千余骑在安积郡的成田摆开阵势吸引对方注意,而自率二三百骑从岩濑郡袭击安积郡的馆冈。馆冈城主须田备前守、今泉城主矢部主税佑(注4)、新田馆城主浜尾丰前守等人察觉稙宗行动后,出其不意地率二百骑突然杀出。矢部主税佑配下部队直走稙宗旗本,其他两人所率的一百四五十骑突入伊达军中央,然后成“十”字形展开。稙宗部队顿时溃败,士兵们纷纷向牛庭原方向逃去,稙宗逃跑途中连头盔的护颈(即所谓“錣”)都被对方砍掉了。馆冈军一直追到了岩濑郡与安积郡的分野。此时,二阶堂所领的岩濑郡内留守部队已经闻报,并集结了四五百人在阻截败兵,在成田布阵的二千伊达军亦已尽速驰援稙宗。双方在四方坛(此为岩濑郡地名)遭遇并展开激战,两军尸横遍野。最终伊达军依靠着数量上的优势苦战获胜。在此役中失去了众多家臣的稙宗方得以安然无恙地归阵。

天文十七年(1548)九月,二阶堂、田村、芦名三家请将军足利义辉从中调停,都已无力再战的伊达稙宗、晴宗父子这才达成和睦,震动全奥州的“天文之乱”终于划上了句号。

在这次大乱中,会津芦名家着实捞了一票,其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仙道,从而迎来了它的全盛时代,这威胁到了二阶堂氏的基础。伊达氏因为内乱而势力大减,相马等一干家族也趁势而起,笼罩在奥州上空的迷雾更浓了。

混战再开

图:战国时南奥形势

“天文之乱”中南奥诸氏中的颇有势力的结城白河氏发生内乱,家运开始倾覆。二阶堂照行乃趁机谋求向白河领扩张。弘治二年(1556),侵入白河氏领地的二阶堂辉行虽然在矢吹地方击败白河军,但在永禄二年(1559)白河氏的反攻之下,也只好议和。当然,仅凭已经吃了败仗白河氏是无法迫使我们的主角议和的,个中另一个原因就是田村氏攻打岩濑郡。不过关于田村氏与二阶堂氏的宿怨,还是要从天文十九年说起。

在战国乱世,昨天在一起作战的战友今天就和你翻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天文之乱中还是二阶堂氏亲密战友,革命同志的田村家没过几年就觊觎岩濑郡了,且听我把动因慢慢道来。天文十九年(1550),芦名盛氏与田村隆显在安积郡大战,本来嘛,两家在天文之乱中的宿怨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弭的。后来畠山、白河两家出面调解,芦名、田村才谈判和解,和睦条件之一就是“盛氏割让名仓、荒井二地给二阶堂照行”。我们从中可以立刻推测到二阶堂氏一定曾以田村家的同盟军的身份参战过,此战过后,二阶堂氏实际上夺取了名仓、荒井、笹川三地。不过笹川具体是如何获得的现在已经无法知晓了。

但是,到了永禄年间,二阶堂与田村家的关系急转直下,并再次与芦名交恶。究其原因,在于二阶堂盛义(照行的嫡子,后来成为七代目当主)迎娶了伊达家的闺女当了老婆,而其前妻是芦名盛舜的女儿。芦名家自然不干,联合了田村家打着“讨伐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的二阶堂照行”的旗号以求扩张……此后二阶堂家就一直疲于应付这两家的进攻,完全处于了被动挨打的境地。后来通过伊达家搬来了岩城氏的援军,才扭转了局面。下面就讲一讲二阶堂与这两家的战争中最重要的两场战斗——渋川合战与松山合战。

永禄二年(1559二月二十五日早上,三春城主田村大膳大夫清显率领千余骑向安积郡富冈侵攻而来。田村清显把军队分为两部,派自己的叔父田村宫内大夫显赖入道月斋率一路攻向锅山方向,而自率一部临渋川布阵攻打二阶堂军。此时负责防守渋川的二阶堂军由如下七人率领:今泉矢部周防守、馆冈城主须田备前守(这二位牛庭原合战后归顺了二阶堂氏,但具体时间不详,约莫是在二阶堂家势力扩张到安积郡的时候)、同伊势守、新田馆主浜尾右卫门大夫行泰入道善斋与其子浜尾骏河守、明石田馆主明石田左马助、越久馆主越久丰前守。他们会合了急驰而来的他守屋、柱田、袋田、谷泽、畑田诸氏的援军后一直撑到了二阶堂照行公亲自来援。岩濑军虽然在数量上依然处于劣势,但士兵们见到主公身自披坚执锐,士气大振,无不以一当十,奋不顾身。田村军只得撤退。

与此同时,一个叫石泽弥惣的人造访了田村月斋的阵地。此人原本就是田村家臣,后来因罪被追放,又被今泉城主矢部周防守任用为了家臣。他说,如果能让他重新成为田村家臣的话,他愿意作为内应放田村军入城。(小人啊!矢部在他被追放的时候给了他一口饭吃,居然如此忘恩负义!)田村月斋大喜过望,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呃……他就不怕有诈么?我想起了姜维……真是两个二百五……)。于是石泽弥惣趁今泉城兵尽皆开赴战场之时打开城门迎入田村军。城中的妇孺们各自逃向了矢泽、畑田、馆冈等地。田村月斋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今泉城并就地就任城主,岩濑郡的今泉从此纳入了田村家的支配之下,天正十年(1582)此城再次易主,不过这是后话了。无家可归的矢部周防守转任浜尾馆馆主,据说死后由其弟矢部伊予守继承了家业。

永禄五年(1562八月二十四日,今泉城主田村宫内大夫显赖入道月斋率军千余攻落了岩濑郡的松山城,二阶堂军立即发兵准备光复。月斋得到消息后,在松山城附近的高地构筑了几个临时的砦,这些砦距离二阶堂援军集结的横田城十分近,几乎可以俯瞰到二阶堂军的一举一动。岩濑军不敢妄动,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田村月斋对于自己的布置十分满意,在松山城留下了一千来兵后径自返回了今泉城。没过多长时间,二阶堂军探得情报:松山城的兵粮都是田村军在夜间悄悄送进来的,于是在松山城四周埋下伏兵,四处截击运输粮食的田村军。今泉城的田村月斋闻知消息后赶忙带了五六百兵马去救,却没能冲破二阶堂军对松山城的包围。结果,松山城守兵弃城而逃。这一战中有一个插曲,年仅十八岁的二阶堂方武士须田源次郎被铁炮击中,不幸阵亡。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啊……

此战结束后,而二阶堂、田村的争战也告一段落。

佐竹参阵

就在与刚刚田村家停战后不久后的永禄七年(1564)九月,二阶堂照行便去世了,二阶堂信浓守盛义(又作二阶堂行盛)继承了家业,成为七代目当主。纵观照行的一生,完全是在金戈铁马中度过的,这位家督虽然并没有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成就,也没有光芒夺目的能力,但我们却可以看到,他确实是无时无刻不在为了二阶堂家的生存发展而努力着,也许,他死的时候,轻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吾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之类吧。

永禄九年(1566)二月,芦名盛氏、盛兴父子率大军攻下了二阶堂家的松山、横田二城,还俘虏了横田城主。二阶堂盛义忙不迭地提出和议,和议结果,盛义七岁的嫡子御曹司(就是后来的芦名盛隆)被当作人质送往会津,两家的关系从此方走向友好。得到了芦名氏这个强大的后盾之后,二阶堂氏不但夺回了先前丢掉的今泉城,甚至还策划着对田村氏领内的三春城发动攻击,其声望威势日渐提高。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佐竹氏就开始的向南奥的扩张,同时伊达氏也开始南下开拓疆土,二阶堂家的处境变得危如累卵。先是,佐竹氏以仙台为目标展开了大规模军事行动,二阶堂氏被迫倒向佐竹一边,因此得罪了芦名氏。遂于天正二年(1574)遭到了芦名家的进攻。

其实就在这次进攻之前不久,两家还在齐心协力地抵抗田村氏对岩濑郡河东乡的侵攻。一月,田村军攻来,三月下旬,芦名,二阶堂联军在岩濑郡越久和安积郡富田之间展开军势,准备与田村军决战。五月中旬,芦名军在安积郡福原遭到惨败,阵亡八百余人。

遭受如此重创,盟友却又倒向了佐竹一边,芦名氏当然怒不可遏,所以预备对二阶堂氏进行了惩罚性的大规模攻击。幸好,一件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同年六月五日,年仅二十六岁的芦名氏当主芦名盛兴暴病而死,作为人质被派在会津的二阶堂盛义的长子盛隆娶了盛兴遗孀(注5)而继承了芦名家业。哪里有儿子打老子的道理?于是芦名家立刻撤兵了。这可真是戏剧性的一幕,历史的微妙大概莫过于此了。

与此同时,佐竹氏加紧了在南奥的攻略,尽数攻落赤馆一带城池,最终攻占了白川城。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件事,二阶堂背叛芦名,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这并不能说,二阶堂家的背叛就有了道义上的依据。两家都并没有做错什么,最后的结果也可算的上皆大欢喜吧。

一段时间后,在伊达辉宗的调停之下,佐竹义重、二阶堂盛义与白河义清、芦名盛氏、田村清显终于达成和解(注6)。就这样,南奥诸势力和常陆的佐竹氏打打谈谈,最终通过联姻才安定了局面。

下小山田大捷

    佐竹这边是安定了,可田村家那边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纠缠。

天正四年(1576)秋,田村、大内两家攻打芦名领内片平城,芦名、二阶堂、畠山三家一同抵抗却仍然不敌,安积郡东南部分大半成为田村家领地。

天正五年(1577)七月,二阶堂盛义、芦名盛隆父子联合佐竹、石川两家攻打安积郡,破田村清显于日出山。

天正八年(1580三月十二日,三春城主田村大膳大夫清显之弟田村孙八郎重显率军两千余攻打岩濑郡盐田,军队驻扎在了下小山田。岩濑军闻报,立刻向和田、浜尾、盐田三地紧急集结,并吹响法螺贝以召唤援军,矢部下野守义政立即响应,率河东乡的军士赶来。同时,须贺川城中敲起钟声,妙见山上燃起烽火,发出了紧急集结的信号。得到讯息后,岩濑郡北部白方乡的士兵渡过江持之渡,西部广户乡的二三十骑旗本渡过伏见之濑,集结到二阶堂盛义处。

虽说部队集结了,但田村军所在的下小山田地势易守难攻,兵力又多,强攻肯定是没有出路的,于是盛义想出了一条计策。他先让来自河东乡的一百四五十骑举着大量的纸质小旗进入田村军看得到的山林中虚张声势,让田村军误以为周围有数百骑,并分拨配下军马在小山田关、八幡山阴、小作田的大六各处埋伏已定。最后亲率仅一百骑前往贺须川内诱敌。

田村军看见之后果然上当,为了避免被“夹击”,田村重显在盐田的泷川边上留下了二百骑,而率领其余兵卒前进,进着进着,看见了盛义那一百来号人,重显轻其人少,便一鼓作气向二阶堂军扑去。盛义指挥旗本后撤,一直退到了大六的北方一个狭窄的地方,岩濑军伏兵一齐杀出,田村军立时大败,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重显留在泷川的二百骑也遭到了岩濑四百骑的进攻(可惜最先突入敌阵的佐久间弥右卫门登时三刻阵亡,这就是先贤所说的“枪打出头鸟”……)。看到己方两面受敌,田村军士兵顿作鸟兽散,有逃往八幡山的,有逃往西边的阿武隈川的。二阶堂这一边则是越战越勇,单是矢内和泉守一人就讨取三骑,而有名的武士远藤勘解由却坚持了不杀逃兵的原则……这算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表现么?

逃向阿武隈川的田村军士兵到了岸边才发现这条水流湍急的河上一无桥梁二无船只,自知无归,为了给子孙后代树立光辉的榜样只得回身死战,一时间竟然也与二阶堂军形成了均势。激战中,田村军大将田村重显落马,与浜尾内藏助扭打在了一起,重显身边的郎党三十余名连忙上前救护,逼开浜尾内藏助。紧接着,田村家臣们又冲向了内藏助之子浜尾善九郎。善九郎却非等闲之辈,他从十七岁就开始修行武艺,十九岁时拿到了相马义胤的感状,去年十一月才回到二阶堂家。此时虽是寡不敌众,却仍能全身,少时,浜尾家的一门众赶来,帮助善九郎讨取了田村重显。

重显一死,田村军士兵更无战意,蜂拥到阿武隈川沿岸的二叉之濑试图逃走,然则不想和田城主须田美浓守、浜尾馆主矢部伊势守父子两队早已等候多时,转瞬间,田村军就被讨取二三十骑,败兵又转向砂山、车渡户一带,岩濑军久战疲惫,仅派了小股部队追击。

话分两边,留在泷川边上的田村军虽遭到二阶堂军四百余骑进攻,但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闻知主力覆灭,才向取道谷田川撤退到小仓的栃本。盛义最后又派了一支生力军攻下了田村郡的大平城。

大战终于结束了,战后,光是算入功勋的田村军首级就有二百多颗,而二阶堂方伤亡不过四五十人。于二叉河原休息的二阶堂盛义在西方众的簇拥下回到了须贺川城。次日早上,一门众保土原左近将监行藤入道江南斋、浜尾右卫门大夫行泰入道善斋、浜尾内藏助、矢田野四郎左卫门尉等人,以及四天王等诸将登城,郑重地检验首级。田村重显的首级被装在杉木箱子里送回了田村家。其后论功行赏,浜尾内藏助受赐三河守的官职,其子善九郎则继承了内藏助。矢内和泉守受赐太刀。其余远藤对马守、矢部主膳、浜尾志摩守、浜尾筑前守(一作筑后守)、朝日伊势守、大波石见守、远藤壹岐守、矢部伊予守等人所挂的官衔也是此时得到的。

这场大战过后,大伤元气的田村家从此再未见动静,二阶堂家总算是少了一个宿敌,赢得了一段发展内政的时间。

天正八年(1580)六月,芦名盛氏逝世,去掉了太上皇的芦名盛隆这才当上了名副其实的芦名家当主。

天正九年(1581)八月,二阶堂盛义逝世,二阶堂行亲继位,成为八代目当主。此时他年仅十二岁。

附 关于东方众与西方众:刚才行文中提到了“西方众”,下面就来解释一下。二阶堂家所领的岩濑郡被阿武隈川的支流释迦堂川分为了东西两部分,家臣依照出身地的不同也就分为了“东方众”于“西方众”。西方众大多是二阶堂家的一门众或旗本众,在史料中有较多记述。东方众则大多为二阶堂家的家臣,如须田氏、矢部氏、盐田氏、前田川氏等。

关于四天王:“二阶堂家四天王”是天正年间四名表现活跃的家臣的总称。他们分别是:山寺馆主远藤雅乐头盛重、和田城主须田美浓守盛秀、木船城主矢部下野守义政和守屋馆主守屋筑后守俊重(注7)。

    写在前面:“二阶堂”这个姓氏恐怕大家曾经在很多地方都见过,比如一些游戏里,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十分偏爱这个姓氏。当然不单是游戏中,历史上许多名门望族也是二阶堂氏的分支,但真正说到二阶堂嫡流,了解的人却是寥寥,下面笔者就来介绍一下这个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家族。

缘起镰仓

二阶堂氏是藤原南家武智麿流工藤氏的后裔,家纹为三盛龟甲花菱。文治五年(1189)消灭奥州藤原氏的战争中,源赖朝在攻入平泉时曾震惊于藤原氏兴建的中尊寺之壮丽。所以就在后来在营造追悼奥州阵殁者的镰仓永福寺时,刻意模仿中尊寺,兴建了二层的大堂。二阶堂氏的始祖工藤行政便恰好住在永福寺附近,于是干脆改姓“二阶堂”了,其意就是“二层大堂”。

据《吾妻镜》记载:建保元年(1213)泉亲衡的谋反计划败露后,其中主谋之一和田平太胤长于二阶堂行村所领的岩濑郡被诛戮。籍此可知:早在镰仓时期,陆奥国岩濑郡就是二阶堂氏的领地了。又以白河城主结城大藏大辅亲朝一封关于领地的文书所述:到了南北朝时期的兴国元年(1340),南朝将领北畠亲房曾经没收二阶堂备中守时藤入道道存所领岩濑郡西部的二十一个村子。所以从镰仓时期直到南北朝时期,岩濑郡的领土应该一直由二阶堂氏代代相传。

图:二阶堂家家纹三盛龟甲花菱

附 工藤氏的由来:藤原南家左大臣武智麻吕之四子乙麻吕的后裔——藤原为宪托他父亲藤原常陆介惟几追讨平将门有功的福,得以官至木工助,所以世称“工藤氏”。为宪之孙时信又官居骏河守,一般认为时信之子维远便是二阶堂氏的远祖。

附 关于岩濑郡:《延喜式》《吾妻镜》均记载岩濑郡位于陆奥国,陆奥国分开后岩濑郡位于后岩代国,本文统一作“陆奥国”。

扩张势力

二阶堂行政(即工藤行政)的母亲是赖朝之母(注1)的妹妹,行政之女又是北条义时的妻子,凭借着这样的关系,行政不但一举登上了中纳言的高位,同时任镰仓幕府执事,后来更是身列于十三人合议制之中。二阶堂氏在当时也成为了相模、上总、武藏一带的一大繁荣势力,族中曾经有很多人担任过所司、评定众等役职,在幕府中有不小的权威。二阶堂行政本人在经济方面的手腕十分高明,所以其嫡系子孙也就世袭了管理镰仓幕府的幕府执事。北条氏灭亡时,二阶堂一门中也有不少人殉死,真是主动自觉地同呼吸共命运……可见二阶堂氏与幕府关系之密切。

因为行政与其子行光、行村都曾得到镰仓幕府的重用,他们的子孙(分为行光、行村两系)又代代于室町幕府任职。所以二阶堂氏的子孙是枝叶繁茂,遍布了从奥羽到九州的各个地方,各家庶族中也都是豪族辈出。不过嫡传还是战国时须贺川城的那一脉。

镰仓末期,二阶堂贞藤曾任镰仓幕府的要员。《太平记》中记载了他力谏北条高时不要废黜后醍醐天皇的事情。在镰仓幕府灭亡后,贞藤投降官军并得到了天皇赦免,还被允许安堵本领。可这厮不久之后复叛,终被诛杀。贞藤虽死,但二阶堂一门中活跃于室町幕府的日渐增多,生命力真如九头蛇一般。我们虽然无法知道二阶堂氏在这一时期内领地的详细情况,但想来不会太少吧。

附 二阶堂氏与岐阜城:建仁元年(1201),二阶堂行政移居美浓,筑在稻叶山城。在这里筑城一方面是出于军事目的,另一方面,当地的环境也相当了得。那时的美浓盛产稻米,秋熟时节,往往遍地金黄,僧人道镜有诗云:“笑语今岁天下足,来春尤闻稻叶香”,该城由此得名“稻叶山”。看来古今中外,择地置宅原是一理,高级住宅区总要找环境优美的地方啊。

奥州基业

关于二阶堂氏何时开始在岩濑郡发展势力,向来诸说不一。不过一般认为:二阶堂氏在奥州征伐后即蒙源赖朝恩赐岩濑郡,从此开始发展地盘,直到室町幕府时期,镰仓公方足利持氏又再一次对二阶堂氏的势力进行了确认,从而保证了其长时间的延续。其他意见也有说是从镰仓初期或是平安时代开始的。甚至还有人认为二阶堂氏在奥州的领地长期以来一直都是通过代官支配的,二阶堂氏实际进入奥州发展是在镰仓末期二阶堂显行一代。

在南北朝时期,二阶堂家的行朝与显行都从属于南朝一方,并且表现十分活跃。在北畠显家所确立的奥州新体制中,行朝、显行二人均名列在八人评定众之中,行朝更是兼任了评定奉行。但不幸的事情旋即发生:行朝之子行亲与显行先后在延元三年(1336)、四年(1337)战死。后来史实不详,不过揆情度理,连遭丧乱的二阶堂氏大概是从鼎盛一落千丈到了香火难续的尴尬局面吧,幸好时间想来当不会太长,因为不久之后,二阶堂家就会到达它的又一个巅峰——世袭室町幕府执事。

二阶堂氏所领的宇津峰城是南朝方的最后据点,于正平八年(1353)陷落。其实早在六年前,此城就陷落过一回,不过那次二阶堂氏及时地从南朝叛离到了北朝,最终得以全城。

后来,奥州武家四探题,即吉良、畠山、石塔、大崎四家为争夺在奥州的支配权而不可避免地陷入对立。此时正当南北朝合一,幕府把统治奥州这活计派给了镰仓公方足利满兼,足利满兼又让他的两个弟弟——足利满直和足利满贞在南奥的川御所和稻村御所筑馆。二人为了缓冲探题大崎氏的压力,只得依靠岩濑、安积地方的有力豪族——当然就是我们的主角二阶堂氏——的军力,所以这一时期的二阶堂氏在此被幕府所十分倚重。

康历元年(1379)闰四月,细川氏与山名、土歧、斯波三家之间的矛盾因越中国人反抗斯波氏而激化。斯波义将率领反细川派诸将包围将军足利义满的花之御所,逼义满追放了细川赖之。二阶堂家籍此机会,得到了幕府政所执事的位置。

纵览二阶堂氏在镰仓时期到室町时期的行走轨迹,我们不难看到,它从镰仓初期的巅峰渐渐江河日下之后并没有一蹶不振,相反,三盛龟甲花菱的旗帜依然在各处高高飘扬,最终使其走到了另一个巅峰。这期间的种种故事我们虽然已经无法知晓,但名门血脉的影响力却无疑是一个重要因素。室町幕府也许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将军事实力并不很强二阶堂氏置于高位。

二阶堂氏就这样把其在南奥的势力一直维系到了战国时代。之所以如此一笔带过是因为从南北朝后半段到室町初期这一段时间内鲜有关于二阶堂氏的记录。另外,还有一个关于须贺川二阶堂氏出身的问题:目前还不清楚战国时期的二阶堂盛义到盛隆这一系,是担任过镰仓幕府奉行的二阶堂时藤的后代,还是行纲到行实这一脉。不过无论哪一派,二阶堂这一历史悠久的名门总算是把传宗接代的革命任务成功地完成到了战国时代,真不容易呀……

在甲斐有许多优良的牧场,自然也有许多技术精湛的骑手。饭富虎昌也是一个充满着热血与激情的男人,年轻的时候他和弟弟组织了一个名叫“赤备”的暴走族。全盛时期,他时常和暴走族的兄弟们骑着烈马在黄昏的甲斐街道上狂奔。他们可以视为现在所有暴走族的典范,带着木刀和金属棒,裹着整个腹部的兜挡布,外边披着一件超长的红色阵羽织,背上写着“喧哗上等”或是“全国制霸”,曾经有段时间连信玄也加入了这个充满男气的组织,并且担任特攻队长。那一个时期信玄也穿着裹住整个腹部的兜挡布,披着写着“特攻精神”的齐膝阵羽织,带着一干“赤备”在街道上狂奔。他们曾经冲到过小田原城下,在护城河里一起背对着夕阳小便,并高呼:“一起小便是男子汉友谊的象征。”后来放逐信玄父亲信虎的时候,“赤备”的一代目首领虎昌和二代目首领昌景都为了男子汉的友谊尽全力帮助信玄,而信玄将“赤备”这支暴走族正式编入了自己的军事体制,这是第一支代表政府利益的暴走族便诞生了。在信玄日后“风林火山”的战术思想里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本着男子汗的热血以“火”一般的激情,以及暴走族的“机动天赋”的属性加成横扫了无数敌人从而成为了战国时代的一个极速传说,而饭富虎昌的名字也成为一个神话而在众多热血的年轻人口中流传。就连脾气狂暴的义信也对他恭敬有加。
  

     但是令虎昌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弟弟居然会去告密。昌景从本质上来说是和虎昌不一样的存在,虽然在年龄上他比哥哥要小,但是在处事方面却比哥哥老练得多。而这次虎昌回来和他商量后,他只考虑了两点就决心不支持义信和哥哥的行动——倘若事情真如义信所言,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现状。信玄作为武田家的精神支柱,一旦被人知道在没有完成继承人权力交接便已经身亡,如果现在清算信廉导致内乱必定会导致周边势力吞噬掉因为内耗而虚弱的武田家,姑且还不论义信这番话的真实程度。人的智商是没有上限和下限的,昌景一直都持有这个观点。而喜好冰激凌的义信在昌景看来恰好是后一种。第四次川中岛合战时,昌景对这位未来武田家继承人的表现失望透了。“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要当成假的。”但是,信玄已经死掉的消息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他去告密时没有揭露信廉的面具,而是说义信对“信玄”和德川家结盟瓜分今川家的行为“不理解”,于是打算组织少壮派人士进行政变。而具有“叛逆”传统的“赤备”初代首领虎昌也参与了这场叛乱。    

    信廉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前往温泉休养,听到密报以后顿时取消了休假的计划,开始调动军队设立圈套等着义信和虎昌二人来钻。
    

    几天后,义信和虎昌果然起兵宣布政变,他们分出两队人马,一队包围了踯躅崎馆的御馆,另一队进驻高级军官的住宅区,全城宣布戒严。如果没有昌景的告密,大概这次政变会像日本历史上无数次政变一样以成功宣告结束。然而事实是十分残酷的,当义信冲进御馆时只发现几个下人时,信廉已经率领大队人马将本丸围得水泄不通。他已经私下照会了几乎所有的武将,声称义信将要发动政变,要根除所有的勋旧,建立以少壮派为核心的新政权。于是所有的武将都站在了信廉——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对他们发号施令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信玄。和信玄放逐信虎不一样,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义信和虎昌的对立面。
    

    “是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战死。但是想到冰激凌,他的心马上就软了下来,如果死了就不能吃美味的冰激凌了;而如果现在低头,那么事后的清算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候他会在不公开审判的情况下就被秘密处决或者无期监禁,说不定还会有某个老臣,大概是马场信房,拿着义信平时用来舀冰激凌的银勺子狠敲他的脑袋训斥道:“少主啊!这个家业迟早都是你的,你何苦忤逆你的父亲呢!”随后大概会把整个事件归咎到南蛮新思潮的影响,而在武田家领内全面禁止南蛮文化的传播,甚至吃冰激凌也要被秘密警察逮捕,以前来他家吃过冰激凌的人大概也会被反清倒算罢。作为一个男人,死并不可怕,但要死得其所就十分困难。义信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去过南蛮,想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去南蛮,到了南蛮就可以随意吃冰激凌了,并且还可以和大海的男儿一起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去冒险。
  

     “先生!我们去南蛮罢!您也可以在那里延续您的极速传说!”
    

    正处在极度失望中的虎昌又燃烧起了热血与火一般的激情。“全国制霸的目标太渺小了!我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赤备‘的传说!”
    

    “我们突围罢!战略性撤退!”
    

    延续着甲斐街道上的传说,本丸的门突然打开了,首先冲出来的是义信!突围!突围!突围!义信立功了!不要给信廉任何机会!
    

    ——伟大的“赤备”特攻魂!他继承了“赤备”的的光荣传统。武田信玄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义信一个人代表了赤备热血与激情的特攻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突围,他不是一个人!
    

    ——义信,义信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强敌,他面对的是整个“赤备”的目光与期待。
  

     ——信廉曾经在以前的战斗里非常成功的拦截过无数次突围,义信肯定深知道这一点,他还能充满信心的面对坐在他父亲位置上的这个人么?十分钟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突围了!义信突围了!他冲出了信廉的包围网,他们没有再一次陷入信廉的阴谋之中,伟大的义信!伟大的“赤备”特攻魂!不知道是谁生日快乐!义信万岁!

    信玄的灵魂附在儿子身上,他此刻正随着义信狂奔在甲斐通往骏河的街道上,他回忆起了以前和饭富兄弟度过的一个又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而现在,他要随着儿子一起前往大海的彼方,随着“海的男儿”到世界各地去冒险,在那里有无数冰激凌等着他。而当他看见骏河平原就在眼前时,自己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一个古老的规则约束着他,亡灵只能出现在自己怀有沉重怨念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正是义信的冰库……正是因为那天他悄悄潜入义信的冰窖偷吃冰激凌,而自己一个不小心滑倒了撞到了头,在寒冷的冰窖里晕了过去,直到信廉来接信玄时才发现了他正躺在地上,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并且瞳孔开始放大。在把信玄扶出冰窖进行了少儿不宜的紧急抢救后,信玄草草交代了“三年之内不要暴露真相,在这个阶段内进行平稳的权力交接”的遗言后就隔屁了。在他死之前,信廉一边舔着信玄没有吃完的冰激凌一边流着泪答应。而信玄也因为那一半冰激凌没吃完而留下了深深的怨念,甚至在死后发生了记忆的扭曲。而现在,在走到自己界限的边缘时,他才终于回忆起了事实的真相。他无法再往前一步,他离开了儿子的身体。只能看着他的儿子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慢慢远去,直到消失在天际……

 义信知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撼动坐在金字塔顶峰的信廉,并且还会让信廉找到口实,指责这是一起激进派少壮军官意欲夺权的政变,号召家臣团竭尽全力来镇压这次暴动,以防止这种倾向在家族内部扩散以造成大规模的混乱,在“革命”失败后他会在不公开审判的情况下就被秘密处决,死之前说不定还会有某个老臣,大概是马场信房,拿着义信平时用来舀冰激凌的银勺子狠敲他的脑袋训斥道:“少主啊!这个家业迟早都是你的,你何苦忤逆你的父亲呢!”随后大概会把整个事件归咎到南蛮新思潮的影响,而在武田家领内全面禁止南蛮文化的传播,甚至吃冰激凌也要被秘密警察逮捕。义信当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他准备寻求有力家臣的帮助。
      首先是信玄提到的高坂昌信,无论能力或是忠诚方面,那都是独一无二的首选。“逃弹正”的武勇当世闻名,而考虑到了更深的一层关系,昌信曾经作为信玄的小姓,两人发生过超友谊的关系。两人还曾留下一件逸闻,信玄二十五岁那年,当时还叫作春日源助的高坂听说另一个小姓弥七郎为信玄侍寝,认为信玄背叛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超友谊关系,所以非常生气。信玄得知后便写了一封情书给他,极力解释和弥七郎的清白,倾诉对源助的思念,并且还向八幡大菩萨及诹访大明神赌咒发誓,以表自己对超友谊关系的忠诚。而这种超友谊的关系,很稳固的维持了信玄对昌信的信任以及昌信对信玄的忠诚。但是就在“信廉”的葬礼后不久,昌信就被派到了信浓,这在义信眼里大概又是一件证明信廉篡位的证据——害怕与信玄过于亲密的高坂昌信看出破绽来,于是把他派去信浓。

    而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义信的老师——饭富虎昌了。其实就义信而言他更愿意信任虎昌,因为他不但是义信的老师,而且还帮助信玄放逐了其父信虎,就政变来说,比起年轻的高坂昌信更有经验。
    在武田家,义信是宣扬南蛮生活方式的先锋人物,当初和今川家联姻的时候,他却没有反对。他认为就“文化遗传学”来讲,血缘关系越远的文化系统在一起产生碰撞然后交融衍生出来的新文化必定是十分优秀的,所以他认为和今川家的女儿这桩婚事是一件充满着无数可能充满着未知因素的实验。而这位叫“岭”的今川家的小姐在婚后生活的碰撞里却没有达到义信预期的出现新文化特征的效果,而他最终只把自己的冰激凌成功推销给了岭。那对前去南蛮探险绝望的情况下,冰激凌就是义信“南蛮文化”的全部。他最终得到的是一个会用日本古典礼仪吃冰激凌的老婆,或者说,他老婆创造了一套吃冰激凌的和式古典礼仪。而这套礼仪在义信的交际圈里也迅速流传。义信自从开始量产冰激凌以后,他就再没有召开过一次茶会,而是用“冰激凌会”来代替,特别是在冬天外边下着大雪,里边把火炉烧得很旺,热得人们都直流汗时吃着冰激凌听义信讲那些他已经说了很多遍的关于南蛮水手的海上历险故事。虽然他的饭富老师对那些已经足够把耳朵磨起茧子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却抵挡不了冰激凌的诱惑,成了“冰激凌会”上的常客。义信正是借用这一点,请饭富虎昌来家里吃冰激凌,而丝毫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义信平时请众人来吃冰激凌,必定会很严格的遵照岭创造的礼仪,就像茶会一般严肃,因为在他看来这是非常伟大的具有新文化特征的创举。而当只有他和虎昌的时候,两人就会一边喝酒一边吃冰激凌,十分的随意。而这次酒喝到一半的时候,义信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向虎昌低语道:“先生,不瞒您说,我这里有桩天大的秘密!”
    “啥秘密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请先生一定要相信我!我能商量的只有您了。”
    “我俩啥关系,这哪跟哪的话呀。就话就说罢,我信。”
    “那我可就说了啊。”“你说你说,别再钓老头子的胃口了。”
    “我的父亲——被谋杀了!”
    义信话音刚落,虎昌一口酒就喷到了面前那冰激凌上,这在后来给了人们启示,从而发明“日式鸡尾酒冰激凌”,不过这是后话,此处表过不题。
    “你小子孝心让贼偷了去?你老爹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就咒他被人谋杀了。”

    “那个是假的!”
    “假的?”
    “假的!”
    “主公真的死了找个影武者来撑门面?”
    “不是!”
    “怪不得,不然这事怎么会不告诉我,好歹当年我还帮主公把他爹打跑了。你说不是那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坐在我父亲位置上的是信廉!就是他把我父亲谋杀了。”
    “你喝酒喝糊涂了?信廉大人不是早死了么?”
    “我吃冰激凌的时候从不说胡话!”
    “还说没说呢,今年正月围着火炉吃冰激凌就你一个人在那里编故事玩。”
    “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都是别人亲口告诉我的!”
    “那这事又是谁告诉你的?”
    “我父亲!”
    “你不是说他死了么?他怎么给你说的?”
    “是…是他的鬼魂告诉我的,还说要我夺回被信廉匹夫偷走的家业。所以我想借助先生的力量……”
      还没听完义信的话,饭富虎昌就抄起吃冰激凌用的银勺子在义信头上狠敲了几下怒骂道:“少主啊!这个家业迟早都是你的!你何苦编这么多故事来哄我这个老头子,忤逆啊忤逆啊!主公哪里亏待你了?你别看我帮你父亲赶走了你祖父,当年是你祖父做了对不起你父亲的事,你倒也说说看主公那里对不起你了!”
      不得已之下,义信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饭富虎昌听了以后半晌不语,最后说:“少主,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了那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也十分喜欢岭夫人的冰激凌,主公——不管是不是真正的主公,攻打今川家的这个决定都是我难以接受的,所以容我回去准备准备,为了少主和这个武田家,拼上这把老骨头!”

其实义信一直不敢承认自己怕鬼,起码在士兵们面前是这样。他知道,如果他在士兵们面前表露出了一丁点恐慌,那对于整支军队都会产生不良影响,而他的威信也势必会大大的降低。而真正面对一个鬼魂的时候,任谁都会产生恐惧心理。首先,这有悖于常识,正是人们对未知事物的莫名恐惧,并且当时盛行不可知论,而果心居士正是通过这一点,以异术闻名于当时的日本社会。义信极力的想把这个处于“未知”状态的鬼魂转换为自己熟悉或者说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某种事物。于是他用与鬼魂生前的关系称呼他,同一家族之间的这种密切的关系,父亲的弟弟,自己的叔父,如此一来就会稍微缓和一下他对“鬼魂”的恐惧心理。但是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鬼魂居然一下子把关系锁定到了更为密切的血亲关系——父子!于是义信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他认为这个鬼魂更希望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密切,而他义信所处的立场居然比这个鬼魂更加优越。于是他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如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猛然伸展、张开,这种优越感膨胀到了无限大同时自欺欺人的掩盖了恐惧和不安。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作了。
    “你没睡醒?”义信的语气非常的平和,脸上还带着微笑。这不过是招牌式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太郎,你听我细细道来。”
    “我听你道个屁呀!你死了就死了嘛!我老爹把你厚葬了也算对得起你吧!我们又没亏待你老婆孩子,你玩什么地缚灵呀!天天装神弄鬼吓得人心惶惶,你他妈知道不知道这次就是因为你搞得士气下降了多少?30点,30点呀!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统率和我老爹一样高?知道不知道我一个月执行一次增加士气的指令能上升多少点?8点!8点呀!你死了就死了呗,生为武田家家臣死了还要来添乱!你想累死我啊?!眼看士气马上就要加满了,你这么一来瞎折腾我又要忙活了!玩维多利亚的人都觉得奇怪,能力值那么高的武田信玄怎么有个这么弱的儿子,还说看看四郎胜赖起码统率都能上80这个叫义信的一定不是信玄的儿子,KOEI你说我哪里惹你了你对我这么不满!!还有你这个死了还要来捣乱了,你再不给我消失我他妈拿板砖拍死你小样儿的!”
    过了半天,鬼魂才弱弱的说了一句:“你看刘备他儿子数据还低呢,刘焉不也一样么。”
    “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邪恶组织K.O.E.I的阴谋!这个世界本是没有强弱之分的,但是为什么每个人都了最后就有了数据高低的变化?这是阴谋!是K.O.E.I的阴谋!他为了让这个世界变成数字,然后用MATRIX来控制这个世界,而我是那个惟一的NEO,所以他们看我不顺眼要把我的数据压低压低再压低!”
    咆哮咆哮咆哮咆哮咆哮,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阿道夫叔叔就是在民众面前通过这种方式慢慢的把可怜的巴本挤到角落里嚎叫。也许这一刻,义信几乎都要达到这种效果了,可是他面对的是一个鬼魂。而那个鬼魂只是在等待暴风雨结束的这一刻,不管是间隙还是雨过天晴。
    “太郎,既然你提到了MATRIX,那我想我们得好好聊一聊。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鬼魂么?那是因为一个信息集合体被判定终止程序以后还有信息未得到及时处理,所以这部分信息以不完全集合体的方式留在了这个位面。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我还有怨念残留在这个世间,所以我的灵魂被束缚在了这里。你听好,下面我要讲的东西虽然骇人听闻,但是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因为长时间的叫嚷,义信开始觉得疲惫了,他不得不由着鬼魂的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听好,我再重申一次,我是你父亲!而那个现在坐在武田家家督位置上的,才是真正的信廉!我是被你叔父,也就是那个现在正在冒充我的武田信廉谋杀的!我现在在这里出现,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实,并且要你为我报仇夺回武田家!”
    “难道人死了以后脑袋都要变糊涂?我爹且是他人能够冒充的?就算信廉是我老爹的同胞兄弟,长相也不一样啊!”
    “咳,孩子,你不知道。我和信廉以前有过约定,有时候他作为我的影武者出现,自是对我的习惯拿捏得炉火纯青。再者,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是我的影武者一事,所以平时我们的衣着打扮都刻意区别得很大,就连胡子的蓄法也是不一样的,他平时说话的腔调也是刻意装出来的。只有我和他独处一室的时候,他才会展现自己的本来面目……其实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在身体特征上。第四次川中岛合战的时候他被上杉谦信砍了一刀,留下了伤痕……”
    “瞎说!被上杉砍的明明是我老爹,怎么变成了信廉!你再瞎说我就请个和尚把你超度了!”
    “那啥,其实我也是很怕死的。还不是你这混小子,害得我整个防御体系都松动了!上杉突入本阵之前信廉化装成我的样子吸引敌人的注意,而我从另一条路跑了。所以人们只道是我被砍了,其实被砍的是他。”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以为我这样就被你蒙了?白痴!”
    “慢着慢着,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自己的特征还要想吗?!搞什么鬼花样。你本来就是鬼,难怪要搞花样。我告诉你啊,KOEI的数据没有真实反映我的能力,所以你别看我这样一个大众脸武将,但是我的谋略可是不低的。”
    “你个造孽的猢狲,不低?你害死了勘助还差点害死了你老爹!你个没脑筋的东西!”
    “再废话我抽你!明天再请和尚来超度你!”
    “好了好了,我直说了吧。其实我右边大腿内侧有一刻黑痣……这个只有你母亲和高坂昌信知道,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然后必要的时候可以叫昌信助你一臂之力。天就要亮了,我不能久留,此事你慢慢调查罢,如今我说出了真相,算是了一半心愿,下次出现不知道是何时了。儿子,多保重!”
    “你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此时雨早已停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倦意一下子就袭上一宿没睡的义信,他站了起来,双腿已经发麻,几乎走不动路似的。他可没心情拖着这个疲惫的身子去到处调查事情的真伪。听到鬼魂说还要再来,心情马上低落到了谷低,并且还真的有鬼魂,眼下得要好好休息一番,等缓过气了再从长计议。
    过后几天都是阴雨绵绵,义信讨厌这种天气。正如他的性格一般,他最喜欢的是酣畅淋漓的大雨,然后晴空万里。而那个鬼魂告诉他的事,也像这秋雨一般积压在他心头,不时让他胸口发闷。而那天以后,便没有再听到有人说鬼魂出现的事,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心愿了了一半,怨念没有这般深重于是便不能频繁支持这个“灵体”的出现?还是说,这是万圣节的恶作剧?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在一个同样下着小雨的日子他前去看望自己的母亲,并且他从母亲处得到证实,信玄的确有鬼魂所说的生理特征,而自从信廉死后,父母之间就再无来往。而武田家的许多政策也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最重要的就是,信玄——虽然现在对于义信来说还属于身份待定,但至少由于人们都认为这个人是信玄所以他暂时就是信玄——决定和松平元康结盟,东西夹击在桶狭间遭遇大败的今川家。虽然义信并不喜欢他那向往腐朽公卿生活,涂眉毛画黑齿的岳父今川义元,但是既然有盟约在,那么就应该遵守。而他坚信,他的父亲是一个重义理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撕毁盟约玩背叛的把戏。他也曾经向那个坐在信玄位置上的人强烈抗议,但是那个人只冷冷的抛下一句:“因为毕苏斯基已经不在了。”
    此时此刻,不管信玄是否真的如义信所想一般是个重誓约的伟丈夫,在义信理想化的光环之中,信玄俨然不是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他已经确信,父亲被叔父谋杀了。现在他要做的,便是从叔父的手里夺回父亲遗留给他的家业。        

传说这冰激凌本起源于中国,初时帝王们外了消暑,便让人在冬天把冰取来,储存在地窖里,到了夏天再拿出来享用。大约了到唐的末期,人们在生产火药时开采出了大量硝石,发现硝石溶入水时会吸收大量的热,可以使水降温到结冰,从此人们就可以在夏天制冰了。以后逐渐出现了做买卖的人,他们把糖加到冰里吸引顾客。到了宋代,市场上冷食的花样就多起来了,商人们还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元代的商人甚至在冰中加上果浆和牛奶,这和现代的冰淇淋已是十分相似了。
    制造冰淇淋的方法直到13世纪才被意大利的旅行家马可·波罗带到意大利。后来意大利有一个叫夏尔信的人,在马可·波罗带回的配方中加入了桔子汁、柠檬汁等,被称为“夏尔信”饮料。
    1553年,法国的国王亨利二世结婚的时候,从意大利请来了一个会做冰淇淋的厨师,他花样翻新的奶油冰淇淋使法国人大开眼界。后来,一个有胆量的意大利人把冰淇淋的配方传到了法国。1560年,法国卡特琳皇后的一个私人厨师,为了给这位皇后换口味,发明了一种半固体状的冰淇淋,他把奶油、牛奶、香料掺进去再刻上花纹,使冰淇淋更加色泽鲜艳、美味可口。以后冰淇淋的种类越来越多,成为大家所喜欢的一种食品。
    这里要说的是发生在1568年的事。而视线也转移到了遥远的东方,在《马可·波罗游记》里被称为黄金之国的日本。而视线的焦点仍然集中在一只冰激凌上。这位叫做武田太郎义信的年轻人正兴致勃勃的吃着这种唤作“冰激凌”的食物,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大概是对这美味感到无比的满意。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武田家的太郎义信也是一个对新奇事物充满了旺盛好奇心的人,而遥远的南蛮所传来的东西总是能吸引住这些追求新事物的年轻人的眼球。每次听那些南蛮人乘风破浪来到日本的故事时,总能激起他的浪漫主义情怀。“呵,这才是大海的男儿呀!”这个山里长大的孩子总是这么感叹到,他曾经请求父亲信玄让他到遥远陌生的南蛮人的国度去增长一下见识,让自己也成为“海的男儿”,可惜信玄根本就不听他那些富于浪漫主义精神的请求。
    “荒唐!你是未来要继承武田家的人,难道你想和尾张的大傻瓜一样么?!”听到父亲的训斥,义信再也不敢说去南蛮之地一类的话。“最低限度也要知道南蛮人吃的什么。”于是他通过商人联系到南蛮商馆,对方答应义信派人来学做南蛮菜。最后那位满师的厨子带回来的只是冰激凌这一样而已。对于义信来说这样其实就足够了,能和南蛮人吃一样的食物,也算是对不能亲自前往南蛮的一种补偿罢。眼下他刚吃完了冰激凌就开始盘问昨天夜间巡逻的卫兵。据多名卫兵说在城内看到了叔父信廉的鬼魂出没。
   “怎么着你也得拿出点证据来,我叔父刚挂掉你们就造谣说有鬼,知不知道这样又要害得民心下降,我他妈本来政治就低,现在搞到这份上了你格老子的去造谣,数据降了我玩着不累呀!”
    “若殿,您政治低那该去怪KOEI,也用不着对我们这些大众脸NPC发火呀。”
    “废话!我敢去找KOEI评理的话我他妈下次连龙套也没得跑!你们要说有鬼那今天晚上就把鬼给我抓回来!抓不到我要你们掉脑袋!”
    “遵命。”
    霍金曾设想自己到了另一并行宇宙。他和牛顿、爱因斯坦玩扑克,玛丽莲·梦露坐在他的旁边。“任何一个想得到的故事在宇宙中都有可能发生,”霍金说“肯定有这样一个故事,在其中我和玛丽莲·梦露结婚了。也有另一个故事,在那里克娄巴特拉成了我的妻子。” 而在这里,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前几日,武田信廉得急病不治身亡,信玄还为他的弟弟举办了盛大的葬礼。我们的主题并是不要研究日本战国时期的民俗,所以葬礼的细节并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我们只要了解到武田信廉这个ID已经被DELETE这个事实就足够了。武田义信会感到惊讶和恐惧,因为已经死掉的人再次出现,这完全就是违背常理的事情。而这种事往往会成为晚上巡逻时士兵们闲聊的主要话题,经过士兵中的想象力异常者或者是地方渗透进来的忍者添油加醋,就会慢慢演变为“校园七不可思议事件”中的某一件,这会在军队中产生极大的恐慌,最后的结果是军心涣散,战斗力下降,最终会导致家族的灭亡。所以义信作为首席合法继承人,为了将来考虑必须谣言范围没有扩大之前就平息这场躁动。
    第二天的结果稍稍让他满意了一些,士兵们并没有抓到所谓的“信廉的鬼魂”,并且也没有继续汇报鬼魂出现的事。义信和许多人不一样,他希望享受平定安稳的非战时生活,虽然他仍然充满着对南蛮的向往,但是逐渐融化在一个又个的冰激凌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好不容易把城的各个数据提高以后突然遇到有人来搞破坏,所以他非常憎恨忍者。虽然在和平时期,家臣们都希望能够通过增筑修补来提高自己的功勋,甚至有意让某项数据因为非自然的原因降低后再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水准,如此重复动作使自己的业绩慢慢积累。而义信知道,这个家业始终是自己的,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他的能力只能算平庸。“搞内政就是打地鼠,看到哪一项数据低了就填补哪一项。”这是大久保长安曾经发过的牢骚,武田义信当然也明白也一点,他恨KOEI,他认为这不是他真实能力的反应,所以他指望在某个版本的MOD里,他能变强。但是各MOD小组也完全忠实于KOEI的数据,甚至还有人并不知道他——武田太郎义信——是何许人也。所以他每次出现都表现得非常烦躁,于是他渴望能发生一些事情让他变得家喻户晓,但绝不是靠着每次啃内政来达到目的,战国时期有无数啃内政家伙们,甚至许多政治在80以上的家伙都不一定为人所知,更何况他这样一个平庸的家伙呢?但他不知道,这个机会已经慢慢的逼近他了。在平行宇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许你正和玛丽莲曼森坐一起,和阿道夫叔叔、本尼托叔叔和约瑟夫叔叔一起玩21点。而阿道夫叔叔和约瑟夫叔叔正相互指责对方出老千,本尼托叔叔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含情脉脉的望着曼森。
    事实是——义信又听到了关于他叔父鬼魂的那个谣言,这一次他没有再训斥士兵,而是把声称亲眼看到过鬼魂的士兵都召集起来,询问他们见鬼的细节,以及鬼魂出现的地点和时间。于是他便开始蹲点,在调查了半个月之后他终于发现绝大多数的士兵是为了吸引他人眼球的想象力异常发达者,还有小部分是北条家派来的细作,另外还有一部分是上杉的轩猿。目前他只有一个地点没有去调查,那就是他兴建的冰窖。这是他最不希望调查的地方,他不愿意相信冰窖会有鬼魂出没,但是现在他必须面对现实,如果能在这最后一个地点破除谣言,那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于是这天晚上他早早来到了冰窖门口等着太阳下山,过了半个时辰,天黑尽了,并且开始下起了小雨,凉风吹得义信开始发抖。又过了半个时辰雨下得越发大了,幸好他一开始就躲在屋檐下。一个时辰之后,他开始蹲着打盹。梦中他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叫他,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而那声音就在耳边一直不断的缠绕,似乎是在抽泣,又似乎是在低语。他慢慢明白了,“鬼来了。”
    现在就算是在东京的夜晚,孩子们也是不允许捉迷藏的。因为晚上捉迷藏的时候鬼会出现,把孩子们抓走。
    义信终于明白士兵们说的是真的了,他禁闭着眼睛,开始害怕起来。他在脑海里设想鬼的模样,狰狞?可怕?血腥?还是……他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个鬼的一切信息。“大人!我们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信廉大人的鬼魂!”信廉,叔父信廉。既然是这样那有什么好怕的?万一不是呢?既然信廉的鬼魂都会出现那还会不会出现什么恶鬼呢?或者是风魔众故意来溃散我们军心的?义信就一直蹲在那里,最后还是终于抬起了头,而那个鬼魂——信廉的脸距他还不到三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义信屏住了呼吸,他想大叫,但是终究还是没叫出来。信廉的脸上充满了悲伤、愤怒和些许的欣慰。他穿着一身白衣,身边有三朵标志性的鬼火。
    “叔父……?”义信终于开了口。他很想知道他能不能和这个鬼魂进行正常的交流。鬼魂的表情更加悲戚了,沉没了一阵,他终于开口了:“太郎,我是你老爸。”

    天享六年师走,虽然长滨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这一平静即将被打破了。——说话人

    “今年冬天还真是安静,连个来捣乱的都没有。”卫兵甲说。

    “可不是么?去年这个时候正是本家的迅奋期啊。”卫兵乙附和道。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大战前的沉闷。我看呐,不出多久肯定要出事。”卫兵丙说。

    “你丫个乌鸦嘴,好的不说!难道你不想好好过一个新年么?”卫兵甲和卫兵乙把卫兵丙抓住就是一顿暴打。

    天享六年师走,宁静的长滨城,笼罩在夜色中……偶有打架斗殴现象,但拒监察服部猫猫斋调查,这只是守城的士兵为了取暖而进行的有意义的活动。,服部猫猫斋提出了议案,最好给守城的士兵加厚衣被,以免这种现象再次发生。这一书面议案正摆放在奉行所阵屋内务奉行织田正宗积满灰尘的案头。普遍认为这一议案又会搁置三个月以上等开春后再由家老们共同协商解决:

    “现在看看这份议案罢,是由猫猫那家伙提出的。议题是《关于增加长滨城守军士兵过冬衣被的议案》,条文陈述:近日长滨城内发生多起士兵打架斗殴事故,拒调查疑为守城兵士因天气寒冷而互相运动所致。所以为避免这一现象的再次发生以影响我军战力,望增拨过冬衣被。”一般来说,念这议案的都是左军师三井田政荣。然后就由其他家老来对其进行评定。第二个发言的往往是号称北近江第一正直男加藤四十。四十的开场白是百年不见其更换的预兆:“作为最正直的青年,我觉得这一议案提得非常及时,大家看最近春暖花开,正是赏樱的大好时节,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关心一下那些正在辛苦守城的士兵呢?”而这句话肯定是说不完的,因为在一旁静静喝茶的某人会不慢不紧的插入话题:“这个嘛,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因为现在开春了,天气也转暖了,正是学习礼法的大好机会。不然等到天气热了之后大家浑身汗臭的在听我教授礼法,这是有违我的美学的。”“秋千啊,我们这是在讨论增加衣被的事,关于礼法修行还是两天再议罢……”“恩?!你说who是飘来飘去不着实地高荡低飞的秋千喵~~!!!”三田井老爷往往会“一不小心”说错话来打断姊小路千秋关于“美学”的论述。然后千秋就会两眼放红光的掐住最近的一个人的脖子使劲的摇荡,大叫:“素千秋啊!!不是秋千!!!素千秋!!!”而被掐的人也不会是北近江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只打着“加深野州赤军和江北织田友好关系”旗帜的唤作“江户川乱舞”的生物。再然后,由于礼法奉行姊小路铅球大人,哦不,是千秋大人相当于五千克TNT当量的暴走而结束,这一议案又会再搁置三个月再议,而三个月后,根据《北近江织田家公文处理办法》,这一议案往往在下一次审议时就已经失效。

    但对于这一份议案来说,幸运的是,正宗回来了!

    而对于这些守城的士兵来说,不幸的是,正宗回来了!

    “没想到正宗大人回来了……”士兵甲带着哭腔的说。

    “我宁愿遇到敌袭也不愿遇到正宗大人发酒疯……”士兵乙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说。

    “还有那令人怀念的正宗狮子吼……”士兵丙感动得痛苦流涕。

    “还不就是你这个乌鸦嘴~!”士兵甲和士兵乙一边哭着一边把士兵丙拉起来暴打一顿。

    天享六年师走,长滨城笼罩在夜色中,琵琶湖水激荡,城内出现士兵间的暴力事件,拒监察服部猫猫斋调查,这是动乱的先兆。正宗回来了!!!

    正宗出现在长滨城门前时,并不如以往用正宗狮子吼来唤醒正在偷懒睡觉的士兵。而是静静的等待士兵们醒来把门打开。当士兵们一边扭动着因为睡姿不佳而导致浑身酸痛的躯体一边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瞪着两只豹目的正宗时,无不像力士雕像般的凝固了。而正宗也只是默默的站着,一声不吭的站着。一个胆大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伏在地下说:“老大人,您回来了~小的们未及时开门,请……”其余的士兵急忙捂住耳朵,等待着正宗发作的那一刹那。

    这一天,虽然是冬季的琵琶湖畔少有的艳阳天,但是这些面对着正宗的士兵谁也不会觉得这阳光的美好,这冬日的暖阳将正宗的影子无限的扩大,甚至投射到了士兵们的心里。他们终于明白正宗在战场上时为什么地方的士兵总是一触即溃的原因了。如果换了他们,说不定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空气格外的凝重,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正宗似乎一直在蓄气,至少要把这些没有及时来开门的士兵的耳膜全都震破,那些士兵认为。良久,正宗终于打破了这一沉默。“呼噜~~呼噜~~”随着鼾声正宗倒了下去……长滨附近地区发生了三到四级的地震……人员伤亡、房屋财产损失正在统计中。

    正宗返回长滨后,似乎以往的恐怖经历也只是传说。 和正宗不在长滨时一样安静,但新年将至,也不至于死气沉沉。江北织田家的生物们也无视冬天应该冬眠的自然法则,开始四处活跃起来。而乘着新年四处串门的人也多了起来。就在新年前夕,备中明智家的几位女眷来长滨做客,探望姊小路千秋。于是江北的汉子们一下就沸腾起来,虽然自从担任礼法奉行以后千秋宅所就已经变得门庭若市,但和这一次比起来都只是小巫见大巫。加藤四十大人每天都把他的侍从户部新左卫门叫在身边,背上写着“江北正直男一番”的旗指在千秋门口转悠,只要一有女性进出就马上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是长滨第一正直男人,和我交个朋友罢!”然后小松氏盛就会跑来说:“我记得长滨最……”时被寄居在千秋家的野州赤军氏亲善大使江户川右兵卫大志乱舞用不知道是煤炭还是木炭的东西塞住嘴巴,然后乱舞就摸着他的头说:“菊子呀,你是长滨最小的,我知道。”接着马上就有一块板砖飞来砸到右兵卫大志的头上,和板砖同步到达的还有千秋充满慈爱的声音:“弟弟呀~你又在偷懒了么?还不快把火炉给我生好?我们姐儿几个都要冻感冒啦!”破岚信义则常常下意思的从千秋门前经过,然后看着挤在门口的这些同僚们愤世嫉俗的大声自言自语:“这些家伙真是猥琐,我才是长滨最正直之士!”服部猫猫斋则在千秋院子里捡乱舞剩下的不知是煤炭还是木炭,架起一只锅一边烧开水一边碎碎念:“我是长滨第二正直的男人我是长滨第二正直的男人我是长滨第二正直的男人……”直到千宗易月走来把猫猫斋烧好的水用来沏好茶然后一边喝茶一边说:“这里是别人女孩子家认姐妹的,你们这些猥琐的男淫,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我把你们都删(他念的四声)出家臣名单!”

    就是在这当头,正宗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当大家都习惯正宗安静的时候,就不太注意城里的这个变化了。正如诗里写的:“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走,不带走一丝云彩……”不少人还以为正宗仍然在外修行,直到千秋把她的姐妹们送回备中(千秋:“其实我本来不想走这么远的,但是我送她们出城道别一直道了一个多月,不知不觉就送到备中了。回来的时候又去看了看琉璃妹妹,再准备回近江时就迷路了,居然走到了越后。心想顺便去看望两地分居的夫君。没想到……”)当千秋来到春日山城的时候发现城内处处都充满了紧张感。原来有个人在天守上大吼着:“天享七年北近江第一番!!!”城里的行人都说:“织田家的那个正宗又来了!那个不就是久违了的正宗狮子吼么?”

    正宗的出现并不是动乱的预兆,而正宗狮子吼才是动乱的预兆。天享七年一月,就有了风云激荡的开局……正宗的野望:天下步武。这在事后就席卷了整个近畿随即越过广袤的美浓平原迅速南下到尾张并在整个东海蔓延。这已经是后话,此次表过不题.


 

二、佛光无碍——莲如上人的北陆传教

真宗高田派又称专修寺派。亲鸾圣人早年在坂东传教之时,于嘉禄元年(1225)在下野国芳贺郡高田地方安置从信浓善光寺请来的阿弥陀如来佛,并于此地建立如来堂。镰仓幕府下令禁止念佛宗传教以后,亲鸾圣人被迫归洛,并将该院传给了自己的高徒真佛(承元3年·1209—正嘉2年·1258)。真佛在原来如来堂的基础上扩建了寺院,更名为专修阿弥陀寺,是为高田派之始(不过,高田派的弟子们仍尊亲鸾圣人为始祖,而将专修寺真正的建造者真佛作为2世祖)。真佛圆寂后,传显智(此人也为亲鸾圣人的弟子)、专空、定专、空佛、顺证、定顺、定显,至定显之子真慧为高田派第十世。真慧于宽正六年(1465)将本寺移至伊势大津的一身田地方,并大力弘扬本派,使其势力扩张至京畿、北陆等地,被称为高田派的中兴之祖。然而在“宽正的法难”时,高田派却站到山门一边,趁机打压本愿寺派,由是与本愿寺派结下了梁子。

建历2年(1212),流罪赦免的亲鸾圣人返回京都,于山科地方建起一座草庵。而这座草庵被认为是日后佛光寺的原型。正中元年(1324),高田派弟子空性房了源(永仁2年·1294-建武2年·1335)于山科建兴正寺,又于元德二年(1330)迁往京都涉谷,并改名为佛光寺,是为佛光寺派之始(然则该派弟子仍然尊亲鸾圣人为开祖,了源反倒委委屈屈地成了7世祖……)。

莲如的时代,高田派、佛光寺派与本愿寺派并称为净土真宗最大的三个教派。他们各自传播着开祖亲鸾圣人的思想和智慧。然而,与本愿寺派的贫窘不同,另外两派都十分繁盛。譬如,佛光寺派不但将势力延伸至山阳、山阴、北陆各地,而且他们的寺院也往往门庭若市。他们告诉信徒佛光寺中供奉的佛像皆是佛的化身;并且用了“名帐”、“绘系图”之类的东西,让信徒们相信在那上面写下名字就能够往生极乐。当然,想要在名帐和绘系图上留下大名,还要多多向寺院献上金钱和财物。(寒……想起了中世纪欧洲基督教教士大肆贩卖的“赎罪劵”……)有这样的措施,佛光寺派又怎么能不繁盛呢?

亲鸾圣人主张在阿弥陀佛信仰面前应当舍弃人间的一切,只做“念佛”一件事。真实的“教”、“行”、“信”、“证”四大教义皆从“阿弥陀佛”的信仰中得出,当然就不会做“偶像崇拜”这类的事情了。莲如就是抓住了这一事实,将其他宗派斥为异端,标榜本愿寺派的教义为亲鸾圣人的真传,并由此开始了自己的传教。

小贴士:所谓的“教”、“行”、“信”、“证”四大教义

亲鸾晚年在京都专门从事著作,其最有名的著作便是《显净土真实教行证文类》六卷,这就是我们在战国游戏中常常见到的《教行信证》。此书从“教”、“行”、“信”、“证”等四个方面阐述了净土真宗的教义。“教”指所依据的经典,认为唯有《无量寿经》才是佛的真实之教。“行”指修行的内容,即口称念“南无阿弥陀佛”,所以联盟中的本愿寺信徒所称“阿弥陀佛”是缺斤少两的。“信”指对《无量寿经》弥陀第十八愿的绝对信心。要无限至诚的相信,欢欣的发愿向往西方净土。“证”指修行的结果,说具备对弥陀净土及其愿力的绝对信心,死后即可达到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

——安倍家·德川义宗殿《日本佛教宗派以及战国一向宗》

从十五岁起立志光大本门,到四十三岁接任法主之位,莲如从未停止过对亲鸾圣人所传教义的研习。他反复翻阅经典以致于书的封皮都被他翻破了。而且,他也曾多次随父亲存如上人到各地传教。这些经历让他对民间的现状有了清醒的认识。他意识到:将经典里的深奥教义直接灌输到民众脑中是完全行不通的。为了在这些挣扎于社会底层的人们之间传播本门教义,就需要一种更为简洁易懂的方式。因此,“御文书”便应运而生了。

莲如根据自己对本门教义的深刻理解,用大量假名和少部分简单汉字撰写成浅显易懂的文字,然后以书信的形式发放到各地门徒、僧人手中。这些书信就是所谓的“御文书”(又称“御文”、“お文”)。虽说是书信一类的东西,不过这并非个人文书,而是通达文书之类的东西。这“御文书”对于信徒们而言就相当是“教典”。为保证御文书容易理解,莲如每每写完一篇御文书都会亲自念给别人听,看对方是否理解;再让对方念给自己听,亲自感受一下文章是否会太过晦涩。最后才大量抄写、发到信徒手中。

有了“御文书”,为了进一步方便传教,莲如首先把握住当时民间“惣村”的社会结构。镰仓末期,各乡各庄的农民为了解决日常问题,都会自发地到附近的神社、寺院里召开会议。而这种会议后来就慢慢形成了称为“惣中”、“惣御百姓”的自治组织。到了后来,出于劳动集约化和资源合理分配等方面的需要,这种组织一步步地规范和完善,最后便形成了“惣村”。惣村可以召开寄合(集会),制订村规;在各自村内拥有地下检断权(警察、审判权);而且拥有“惣有田”这样的惣村独自财政构建。虽说在越前地方没有典型意义上的惣村,不过已经有许多村落有了惣村组织的倾向了。关于莲如对惣村的认识,《荣玄记》是这样记载的:

三人まづ法義になしたきものがあると仰られ候。その三人とは坊主と年寄と長と、此三人さへ在所々々にして仏法に本付候はゞ、余のすえずえの人はみな法義になり、仏法繁昌であろうずるよ。

大意是说:先向“惣村”的管理层(有力名主、年寄、长)传教,再利用他们的力量在各村、各地方建立起道场(这些道场只是信徒们聚集念佛、听取讲经的场所,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寺院)。村中其他的人当然就会成为本门信徒,佛法便能够繁荣昌盛。

在惣道场集中学习佛法的组织称为“讲”。具体开“讲”时,一般是在一个固定时间,由名主带领信徒在惣道场里集中。最小可以以一个家庭为单位。信徒们围坐到一起,由坊主颂读“御文书”并讲解给众人听——这里的坊主一般都是毛坊主。所谓的“毛坊主”就是指过着半僧半俗生活的蓄发修行者。门徒们还可以在“讲”上交流佛法心得,加深各自对信仰的虔诚。“讲”的组织一方面有利于传教,另一方面却推动了后来一向一揆的勃发。这些内容将在后面叙述。

小帖士:讲

有人认为“讲”的组织是在“惣村”的基础上形成的。其实二者的形成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奈良时代,佛教信徒们常会聚集到一起讨论佛法、听取讲经。平安时代,这种聚会开始变得固定化,只会在每月固定的几个日子召开。到了镰仓时代,这种称作“讲”的组织开始在民间广泛出现。“讲”的大小并不固定。小的“讲”只是一村或数村门徒的组织。大的“讲”可以拥有数十个村的门徒。真宗的文献中第一次出现“讲”这个名称,是在本愿寺觉如于永仁二年(1294)所著《报恩讲式》。而“讲”这种组织形式飞速发展是从莲如来到吉崎之后开始的。

除了传教,莲如对于本门教典的出版也是不遗余力。文明五年(14733月,莲如将《正信谒》与《和讚》合并出版(这两部书物都是亲鸾圣人用于解释教义的教典。前者用的是汉文;后者为和文,所以更为当时大众所喜爱),还要求修行者每天早上都要诵读《正信谒和讚》。这是净土真宗最早的普及型教典,本愿寺派日后出版的众多和讚——比如《悲欢述怀和讚》、《正像末和讚》等——都是以这本《正信谒和讚》为基础的。

 

文明版《正信谒和讚》

 

身为一门的教主,莲如却完全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门徒们到吉崎拜见他,天气冷的时候他就会拿出暖炉,天气热的时候就会送上冷酒。而且,他一向把自己放在与门徒们同等的地位,接见门徒时他也只是与门徒们平起平座,用朋友、教友一般的语气向门徒讲解法义。他这种平易近人的传教态度博取了不少信徒的心。

本愿寺派宣传信徒只须通过“念佛”这一种方式进行修行,简单易行,比起佛光寺派的做法要简单、实际得多。当时历史的车轮已经进入了混乱的战国时代。连年战乱使得大多数生活于社会底层的农民、商人、手工业者甚至是下级武士产生了对黑暗的社会现实的强烈不满。而本愿寺派教义的出现使得他们可以从中求得一线思想的寄托。再加上“御文书”这样的传教工具的出现,本愿寺派的势力迅速在北陆,尤其是越前、加贺、越中三国蔓延开来,继而逐渐蔓延到了全国。

莲如上人的辛勤终究没有白费,他看到了门徒遍天下的一天。而这正是他前几代法主一直梦想的。然而,本愿寺派势力的急速膨胀再度刺激了守护以及其他宗派,一场风暴正在悄悄地酝酿着…

 

友情附赠之一:吉崎御坊的发展

随着各地信徒人数的爆发式增长,吉崎坊常会涌入大批的门徒。小小的吉崎坊已无法满足这些人的住宿需要。于是,各地的有力坊主们开始争着在吉崎坊四周修筑支坊以帮助到此的门徒。这种设施被称为“多屋”。吉崎坊初建之后两年的文明五年,多屋的数量就已多达二百余间(“加賀?越中?越前ノ三ヶ国ノウチノカノ門徒ノ面々ヨリアヒテ、他屋ト号シテ、イラカヲナラベ、イヘヲツクリシホドニ、イマハハヤ、一二百間ノムネカズモアリヌラントゾオボヘケリ”)。御坊的中央有一条大道贯穿而过,被称为南大门、北大门的两座大门也相继完成。莲如甚至曾在御文中写道:“吉崎聚集之僧俗男女,其数达数千万之众”——居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也可见,吉崎坊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一个巨大的寺内町的。

小贴士:寺内町

战国时代在净土真宗本愿寺派的寺院周围形成的发达的聚居群落。四周围上土居(土台),深挖濠沟以防御其他宗派或在地领主的进攻。有名的寺内町有大坂的石山本愿寺和越前的吉崎坊。

世传的吉崎御坊绘图有十几种之多。其中最古者应属照西寺藏本和本觉坊藏本。据照西寺藏本,御坊的本坊以桧皮修葺;境内地(译注:屋敷的所在地)与山麓的多屋之间隔着西门,山的西面散落着以茅草修葺的多屋九坊(《莲如上人遗文》一八八);南大门、东门、北大门外则是御坊的外界。不过,那可能只是内寺内(译注:寺内=寺的境内)的范围而已。据推测,东门以东可能是外寺内,自古便修筑有鸟居的吉崎村以及来自诸国参诣者的住所可能都散落在这一带。这个构造与日后京都山科本愿寺的寺内基本相同。

 

吉崎御坊推定图(原载:醉云庵

 

友情附赠之二:莲如上人御文章五贴目第十六通,白骨之章

细观浮生万相,大抵虚无之物;俯察人世始终,宛如一期梦幻。

未闻世有享寿万年者。人生易老,至于今日,谁当保存百年之形体?吾与世人何日往生,今日不可知,明日亦不可知。而世之先行者,繁似叶上之水滴、根上之露珠。

故当惯看世事万端,如朝之红颜、夕成白骨。及其无常风来,两眼冥闭,一息长绝,红颜失色,华装尽失,六家亲眷齐集而悲叹,此皆不智之为也。

往生既遂,送之野外,化作夜半孤烟,唯残白骨,生人亦当轻减伤悲。故曰,人间万般皆不定,世人皆应念往生;心中深感阿弥陀佛,口中常念阿弥陀佛。

(原文:

それ、人間の浮生なる相をつらつら観ずるに、凡そはかなきものは、この世の始中終、幻の如くなる一期なり。

されば未だ万歳の人身を受けたりという事を聞かず。一生過ぎ易し。今に至りて、誰か百年の形体を保つべきや。我や先、人や先、今日とも知らず、明日とも知らず、おくれ先だつ人は、本の雫末の露よりも繁しといえり。

されば、朝には紅顔ありて、夕には白骨となれる身なり。既に無常の風来りぬれば、すなわち二の眼たちまちに閉じ、一の息ながく絶えぬれば、紅顔むなしく変じて桃李の装を失いぬるときは、六親眷属集りて歎き悲しめども、更にその甲斐あるべからず。

さてしもあるべき事ならねばとて、野外に送りて夜半の煙と為し果てぬれば、ただ白骨のみぞ残れり。あわれというも中々おろかなり。されば、人間のはかなき事は老少不定のさかいなれば、誰の人も、はやく後生の一大事を心にかけて、阿弥陀仏を深くたのみまいらせて、念仏申すべきものなり。

加贺一向一揆

 

一、吉崎进出——莲如上人流落北陆

少年时代目睹同为净土真宗的高田派、佛光寺派的繁荣以及本派的衰颓,本愿寺8世法主莲如上人便将光大本门佛学作为毕生的信念。在长禄元年(1457)接任本愿寺派法主之后,莲如积极地传教布道,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几乎控制了近江一国的道场、门徒。而本愿寺的疾速膨胀极大地刺激了原本控制近江国信徒的比壑山延历寺。终于,宽正六年(1465)年正月,延历寺西党的山法师(译注:指延历寺的僧徒。特指其僧兵)指挥着一百五十名祗园社的神人,袭击了京都东山大谷本愿寺的堂社。原因是:莲如在传教时向门徒们曾提出“归命尽十方无碍光如来”的本尊十字名号;山门(译注:延历寺的别称)据此有意曲解了原意,指责莲如企图建立一个叫作“无碍光宗”的宗派,并且还“烧毁经卷、佛像,蔑视神明和光”。虽然后来门徒们百般奔走、与延历寺斡旋并定下协定,约定将本愿寺作为西塔院的末寺,每年都向比壑山本寺献纳礼钱三十贯文。可是,延历寺的和尚们仍不甘心,于同年3月再次袭击了本愿寺。此次袭击彻底破坏了本愿寺的堂社。此次事件被称作“宽正的法难”。此后,直到文明十一年(1479)莲如上人重建山科本愿寺的15年间,本愿寺教团一直都没有自己的本寺。

此次的宗教冲突最终演变成了武斗,号称“史上最初的一向一揆”的金森一向一揆在琵琶湖南岸的金森地方勃发。莲如则逃到湖西坚田地方寻求门徒们的帮助。翌年,山门全面进攻坚田地方,莲如再度被迫逃离,一度在畿内四处流离,寻找传教的安住地。最终于文明三年(1471)四月离开近江,经由京都,于七月来到了越前国坂井郡河口庄细吕宜乡的吉崎地方,并于当月的二十七日建立了坊院。

 

莲如上人像

 

 

吉崎山海拔约33米,西、南、北三面被北泻湖包围,占地面积约为两万平方米。关于莲如选择在吉崎建立坊舍、决定在北陆传教,一般认为有以下几点原因:

原因之一,北陆是莲如的叔父如乘居住的地方。话说莲如与这位叔父的关系实属非凡。长禄元年(1457)7世法主存如上人圆寂。长男莲如是庶出,原本没有与嫡子应玄争夺法主继承权的机会。可是,因为莲如出众的才能,使得教团内部有不少人支持他。一时间,围绕着法主继承问题,教团内部一分为二,发生了激烈的内部纠纷。这时,莲如的叔父、越中井波瑞泉寺(今富山县东砺波郡井波町)的住持如乘给了莲如强力的支持,最终也使莲如顺利继任为本愿寺第8世法主。而这件事之后,如乘可以说就成为莲如的一个强大的后盾,可以在莲如最困难的时候给予莫大的帮助。

原因之二,越前吉崎地方的河口庄,是大和兴福寺大乘院最重要的庄园之一。而兴福寺大乘院的前门迹(译注:门迹,平安时代以后,皇族、贵族出家之后则称之为其居住的寺院的“门迹”,相当于住持)经觉是关白九条经教之子,其母则是本愿寺第5世法主绰如上人的女儿,是莲如之父存如上人的姑姑。幼年的莲如甚至受过经觉的照顾。成人之后,莲如也多次作为父亲存如的使者拜访过经觉。来到这样一块地方,至少可以保证莲如能有一个稳定的传教据点。不过,也有人认为,坊舍所在的吉崎山与其说是处于庄园主的管理下,还不如说是在地农民控制的一个独立王国。莲如在这种环境下能得到多少庇护还值得怀疑。因此,一点原因相对比较次要。

原因之三,北陆诸国,尤其是越前、加贺两国的守护统治十分脆弱。在这些地方传教,来自守护的压力会相对小一些。

原因之四,其他真宗教派,尤其是与本愿寺派势如水火的高田派、佛光寺派在北陆地方十分繁荣。莲如想要光大本派佛学,就需要在这些地方扩大本门的影响。而这些内容将在后文论述。

 

吉崎御坊绘图(新泻县上越市本觉坊藏)

 

自古以来,北陆的越国一直都与在京都落败的人有关联:藤原仲麻吕在琵琶湖畔陨命之前曾流落越国;木曾义仲策划建立自己的北陆王朝,结果在越前国的泥田里毙命;追讨义仲、攻陷京都的源义经从北陆道逃到陆奥国并在那里落命;攻灭镰仓幕府的新田义贞最终也是在越国陪了性命;年代更近的世阿弥先是被流放到能登,最后被流放到流人之岛佐渡;甚至本愿寺的开祖亲鸾也曾被流配到越后。

而莲如上人来到越前,会不会也像上面提到的人一样、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呢?其实在莲如来到吉崎的当年,就已经得到当时的越前守护朝仓孝景的“吉崎滞在许可”。而这当中也有着深层的原因。

有人认为,吉崎地方是朝仓孝景寄进给本愿寺的越前末寺、和田本觉寺的寄进地。这件事的可信性值得质疑。即使确有其事,也不能说是朝仓孝景好意邀请莲如来到越前传教的表现。当时应仁之乱正值白热化阶段。在此之前,名将朝仓孝景一直作为越前守护斯波义廉的重臣,为西军奋战。而北陆的战局中西军也一直优势明显。为了挽回己方的颓势,东军的细川政元决定以越前守护职为诱饵拉拢朝仓孝景。而当时的孝景甚至连守护代的位置都没搞到手。这样的诱惑对他来说实在难以抗拒。同时,孝景与身处西军的越前守护代甲斐常治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和,而甲斐常治也一直是孝景实现个人野心的跘脚石。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孝景毅然倒戈加入了东军。而为了巩固自己在东军的地位以及越前支配权,拉拢与足利将军家关系密切的本愿寺教团便成为孝景必须做到的事情之一。

本愿寺教团与室町幕府的关系向来密切。莲如迎娶了伊势氏支流伊势贞房的两个姐妹。而这个伊势氏从三代将军义满时代起,就一直承担着抚养将军长子的任务而被尊称为“御父”。而且,当时的伊势氏一门总领伊势贞亲担任幕府政所执事,权势之大自不用言说。本愿寺的开祖亲鸾出身日野家,而本愿寺的历代法主都是日野家和广桥家的犹子。莲如本身就是广桥兼乡的犹子。而莲如的长子顺如和第六子实如(实如后来代替顺如成为第9世法主)都是伊势贞房胞妹的儿子,而且两人同为将军足利义政的正室日野富子之兄日野胜光的犹子。(0_0天……关系真复杂……)而这个日野胜光官任内大臣和南都传奉,一直作为将军的代官而被称为“押大臣”,是个能够一手遮天的权臣。应仁之乱时,富子所生的义尚接任第9代将军,日野胜光也由于养育义尚的关系,权势日益膨胀。所以总地看来,与幕府有着千丝万屡关系的本愿寺教团,朝仓孝景没有理由不拉拢他们。

就这样,莲如在吉崎地方的坊舍就成为本愿寺的中心道场。失却本寺、出走京都、流落北国的屈辱,使得莲如更加坚定了光大本派的决心。而他出色的天分,也开始在日后的传教过程中开花结果。

原作者:大山格

    毋庸置疑,江户时代的《群书类从》一书集史料之大成,收录了许多今天看来相当重要的文献,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战国时代各式各样的事件。但是却无一字是有关三方原合战的。幕府决意抹消这段记录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开基立业之祖在这一战中惨败给了武田大军。其实家康本人并没有想忘记自己的屈辱,他甚至还命人画下了自己当时狼狈的模样。那些总是试图篡改历史的愚蠢官员们的“优良传统”是从江户时代才开始传承的。可是在其姊妹篇《群书系图》中,关于三方原合战的记录却是藏头露尾,留下了蛛丝马迹。

  这个先撂下不提,使用所谓“可靠性高”的史料是幕府腐儒的做法,吾辈不会效仿。但因为也没有其它的办法,所以我们先暂且相信已经被公论定为伪书的《甲阳军鉴》,不过这本书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已经被重新评价为基本史料了。同时,我们还要参考江户时期出仕于池田家的汤浅常山所著的战国时代逸话集——《常山记谈》。虽然当时外样大名的家臣都要呼家康为“东照神君”以示敬意,但作为信长家臣的池田氏与三方原之战并没有多大直接利害关系,所以其观点还可称得上客观。其他似乎值得参考的书籍还有大久保彦左卫门的《三河物语》,这位乖僻老人虽说是用他那乖僻的性情写出了这次战役,但考虑到三方原一役是在他初阵前,彦左爷估计连实际战场都没见过,不合吾辈之趣味,所以无视。(译注:为甚无视……?因为作者没见过战场?那我们要不要无视《史记》?)

  此次的主题可以说是“家康——向信玄学习了的名将”,也许家康那小子只是单纯地依样画葫芦,并未得信玄真传,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受信玄影响确实很大。在家康心中,大概是十分仰慕信玄的吧!

  本能寺事变后,九死一生得归本国的家康立即开始谋划夺取武田旧领,当是时,一大批武田遗臣被其登用,小牧长久手一役后,更是模仿信玄将本家军制改为了甲州流军制。这一切行动都让人觉得,家康对信玄是多么渴慕。

家康之未得

  信玄作战,总是寻求不败之道,而不一定要追求大胜。他在川中岛与谦信大战五次,决战只有两次,而且还都是以两败俱伤告终。虽说战斗以平局告终,北信浓领土最后却是着实地落到了信玄手上,使之达成了战略目标。因此综合来看还是信玄胜了。战争不过是实施策略手段的一种,而不是目的。正因为如此,即使战斗是平局收场,战略也是有可能达成的。谦信五征川中岛,寸土未取,空折兵耳。

  信玄的不败主义,是其战略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打算学习信玄的话,这应该是个重要课题。然而,无论怎么看家康与丰臣秀吉的小牧长久手战役,都是家康在优势下接受了议和,对丰臣秀吉行了臣下大礼。军事上获胜却接受了臣从条件,这哪里是不败主义?

  也许有人要说:家康后来变成了老狐狸,能露骨地挑拨丰臣家。拥有这样的智慧,还说他是“学习信玄”不是贬低他了么?家康后来政治经验的增长是事实,可当三方原一役时,谁又能说二者的经验差距不是一天一地呢?

力量的差距

  现在我们就来想想:三方原合战之时,三河之狸与甲斐之虎力量上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关于信玄对情报的重视,有许多众所周知的史实,吾辈已经无须再加以赘述了。诸如他在国境上整备了烽火狼烟以为警戒网,全力搜集敌领情报等等事真的是不胜枚举。另一方面,信玄对情报战也同样重视,在上洛战中攻入远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远江东半部的德川方联络网各个击破,并攻下了重要据点二俣城。

  家康的眼睛就此被蒙上了——还有比这更槽糕的处境吗?我们想想也知道他在什么情报都得不到的窘境下的那副狼狈相了。

  为了恢复与东远江诸城的联络家康试探性地派出了三千侦察队,但是因为武田军以总动员体制袭来,所以侦察队无法活动。尽管得到信长“不能鲁莽出击”的命令,在二俣城遭到进攻时,家康还是自领旗本出征了。二俣城外的信玄此时已与迂回三河的别动队合流,加上向北条氏政借的兵马,大军总数超过两万。

  家康渡过天龙川后知道救援二俣城无望,急忙夹着尾巴溜回了滨松——但这件事情给了信玄阵营许多重要情报,使对手立即由此摸清了己方的底细。个中最重要的两个情报一是让信玄知道了天龙川哪里水浅,适宜渡河;二是暴露了己方战力。

  水流湍急,水量丰富的天龙川本是天然沟堑,甲军无法轻易渡过。但家康的行动被信玄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他马上选择了家康渡河的地方穿越天龙川,完成了对二俣城的包围。同时,信玄又在审问俘虏时获知了德川部将本多平八郎能征惯战,不容忽视的情报。

  以上史事出自教育者新书原本今译《甲阳军鉴·中卷·三十九》,因为没有得到原书的授权,所以这里就不引用原文了。读者有兴趣的可自行购买或在图书馆阅读。

  那么,能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攻落天险二俣城的信玄过滨松而不攻,这又是隐藏着什么计谋呢?

过而不入之计

  揆情度理,弃敌本城不顾而径直深入敌领自然是十分危险的行动。更不用说是去接近信长的根据地——美浓与尾张了,这样不是很容易遭到前来迎战的织田军与德川军的夹击吗?

  但是反过来站在家康的立场上考虑的话就是这样:

  出城与织田军协同夹击武田军倒也不是没有几分胜算,可通往浓尾的联络先早就被信玄破坏了,即使和织田军合作也是很勉强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会败北……

  如果放任武田军直走尾张呢?

  信玄即便战胜,也未必能拿下信长的首级……将来织田家实力一旦恢复,德川家就会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为何信玄老秃驴过滨松而不入!嗯?竟敢内通武田!……”脾气暴躁的信长头上青筋浮起,大声训斥自己的样子是家康可以想象的……光是想想那时的情景也足够吓得自己小便失禁……

  哎呀……出击则溃败,不出击则被信长怀疑内通,下场都是一个……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了——

  真的内通武田。

  这样至少可以回避迫在眉睫的危机,如果信玄建立了新政权,也会很好地得到庇护。可是客将会被怎么对待家康是有着深刻的切身体会的:从还是个孩子时开始就当了今川义元的人质的他是决然不会主动回到日日以冷饭果腹的日子的。

  ……出击吗?

  ……放任甲军经过吗?

  家康犹豫许久难下决断,可以说:终家康一生,没有比信玄过滨松而不入造成的危机再严重的事情了。

  可如果这时就说信玄已经自信满满了倒也不大切合实际。就连极尽美化信玄之能事的《甲阳军鉴》也承认:过滨松而不入的信玄也是相当不安,因为他也不知道在进入信长领地的邻国——三河后信长会使出什么样的路数。

三方原之战

  对于信玄来说,最理想的莫过于家康乖乖地改弦易辙高竖降旗了,这样不但能接收家康的整个滨松家臣团,还能兵不血刃占领三河。

  尽管实力悬殊,但强大的信玄通过滨松的时候却是出人意料的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实际上根本没影的织田后方军团从那个地方跳出来搞突然袭击——当然,保持这样的谨慎能很好地提前察觉家康的动作。

  家康方面——已经很清楚此战结果的东照神君破罐破摔地出来迎战了。

  以下引用《常山记谈》对三方原合战的记述(译注:凡后文引用均为大致译意):

  元龟三年,信玄兵发远江三河,断二俣城(译注:原文作“二股の城”)之水源,中根平左卫门虽力战亦难回天,城竟陷落。信玄更进兵三方原。滨松既得织田家之援军,又闻信玄远来客战,遂决意引三河武者一搏。城兵尽皆踊跃,欲效死命,武勇之势,均堪冠三军。鸟居四郎右卫门觇敌虚实归,遇人则云“敌势甚众,已至堀田之乡(译注:原文为“ほったの郷”),先阵兵锋难当,今日正攻则有失。”东照宫闻之,怒叱曰“汝为斥候,陈力未效,反挫我军锐气。”四郎左卫门既晓敌情,亦明利害,乃知必败,说东照曰:“殿下既已先察胜败,尚强欲出战,此亦智者所为耶?”言毕,出寻成濑藤藏(译注:抢先锋的位置去了……说白了就是找死去了……)。后于战中有功,然旋即阵殁。(以下略)

  鉴于《常山记谈》不是历史书,其正准确性难以完全保证。不过依吾辈想来,此事并不是不可思议,当时稍有战术眼光的人也是能预见家康会败北的。其次,鸟居以家臣的身份敢称呼主君家康为“笨蛋”,这句话很好地反映了战国时臣亦择君的主从关系更类似于今天的雇用关系。特别是德川家,信仰一向宗的家臣们就像在工会中一样,一向一揆一旦爆发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反水,也就顾不得什么家康老爷了。

  前面引文中的“堀田之乡”恐怕是“祝田”之误,鸟居原本是主张如果非一战不可的话应该在信玄下三方原台地到达祝田的时候从三方原台地上居高临下地袭敌背后——这是正论。

  可家康出于对信长的畏惧,已经下决心与信玄一战来应付织田。再加上不只是援军的三千援军的到来更使织田方有了眼线,让家康的困难处境雪上加霜。这时他只能凭三河武士团的一勇之气获得一线希望。鸟居那些兜头冷水一样的话自然不能被容忍了。不管怎样,战斗此时已是一触即发。

  信玄因深入敌领而造成心中充满了紧张感,所以他早在得知家康出击前就再滨松周围留了部分士兵。因此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家康出击的情报,于是展开大军,命各部分别埋伏了下来。

  以下继续引用《常山记谈》后面的部分:

  渡边半藏守纲觇敌归,时我方已陷危局,故又立至阵前,见柴田七九郎、大久保治右卫门已欲参阵,亦默然同往。当是时,甲军方进,小山田部足轻充先阵,其势汹汹,我先阵遂乱。石川伯耆守数正见状下马,一足踏枪,大呼整军。一阵士卒效其所为,乱乃平息。待甲军一近,我军兵呼喊冲锋,外山小作先取敌首。战至日暮,东照宫自率旗本却远江山家、小山田二队。比及申时,终因众寡不敌,本阵乃溃。榊原部退守西岛。信长侍大将平手泛秀阵殁。我部鸟居四郎右卫门、河澄源五郎、长谷川纪伊守、加藤二郎九郎等三百余人于退走之际战死。见敌急,本多肥后守忠直乃引兵断后,亡于乱军之中。正行间,甲军侍大将秋山伯耆守又引一军追赶渐近,然御前马回已所剩无多。夏目次郎左卫门吉信言曰:“此非殿下死地!”策东照御马向滨松,而自率寡兵回身下马接战,枪折而殁。(以下略)

  此处记述与《甲阳军鉴》有若干不同,不过大体还是一样的。信玄埋伏下己军以待家康,德川军过于深入,虽然初时略占上风,但在信玄发动反击后因兵力悬殊,众寡不敌而崩溃。

  至于家康逃跑时因过分恐惧而将大便留在了马鞍上那件事,现在是尽人皆知了。可对于还要高呼“东照神君”的汤浅先生却是万万不能付诸笔端的,同理,大书特书德川众将如何英勇奋战也是一个身处江户时代的作者没有办法的事,呵呵。

  据《甲阳军鉴》载:武田军先阵山县三郎兵卫被德川军压制,但借武田胜赖一军从旁杀出而得以逆转形势,然后就是德川方整军团的大溃败。因为本史料是江户时代前成书,所以在描写家康的惨象上也没那么多顾忌。

  至于为什么信玄不挟战胜之余威一鼓攻灭或逼降家康,占领三河迫近京都,向来众说纷纭。不过最大的原因还应该是身体问题吧。进至三河野田城的时候武田军就开始了逐渐撤退,不但信玄抱憾,全国数万的反信长派一定也跟着叹息不已啊。

昂贵的教训

  对了,为什么信玄用“过而不入”这一计诱出家康?

  似乎没人能知道了,就连对谦信如何识破了“啄木鸟战法”都有描述的《甲阳军鉴》也没有写,不过还是不妨探讨一下。

  吾辈思之,信玄来到三河湾,可能并不是想进行决战,而是要压制住德川军。然后经三河湾海路向伊势挺进,再走琵琶湖南岸,过濑田,最终让风林火山的旗帜飘扬在京都。《甲阳军鉴》中也载有经三河到伊势的方案。

  首先,信玄集结旧今川水军和伊势水军而编成武田水师也许就正是为了这个计划而准备的,同时又争取了敌视信长方九鬼水军的伊势水军为内应,这样就占有了伊势湾的制海权。

  其次,伊势一国虽为信长所制压,但当地人民对信长却是貌恭而不心服——不要说当地土豪,就连北畠氏的代官对信长都是阳奉阴违。由此,兵不血刃地通过伊势并不是不可能的。

  伊贺国是许多独立势力的联盟王国,天生抵制大名的支配,对以“天下布武”为口号的织田家就更加反感。信玄一到,他们很有可能就“打开大门迎闯王”了。

  如果真的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南近江,局势就更加明朗了,六角家的残党们一定都忙不迭地高举起打倒信长伟大旗帜,箪食壶浆以迎甲军。北近江的浅井长政当然也会喜笑颜开。

  在信玄自伊势街道突入畿内的这段时间里,攻克了美浓岩村城的秋山信友部也可以频繁展开佯攻——对于威胁自己根据地的部队,信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织田军主力就这么被牵制了。如此看来,信玄自伊势登陆后可以基本不用攻城就进入京都。

  所以,能不能安然通过远江至三河湾,是信玄的战略重点所在。如果家康死守滨松不出,就干晾着那小子好了。(译注:家康手中怎么说也有8000兵马,正面与信玄交锋不足,笼城自保却是有余。那么万一待信玄攻入畿内后断其归路或扰其后勤怎么办呢?信玄在远三两国多留兵则前敌所用不足,少留兵则不足威慑德川。就算是只留与德川军总数大致相等的部队,自己手里也只剩一万多人,此时若正面碰上织田主力,胜负亦未可知。作者这里的设想可能有些问题。)

  家康原本也许认为:信玄料定自己不会随意出击,而是期待自己的里通或降服,于是没有对自己多加戒备而径直远征敌领。这才打开城门杀了出来。

  总之,家康这个教训实在买的太过昂贵。后来他十分高地评价信玄,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呢?

大垣城的失误

  关原决战前夜,在大垣城眼皮底下的家康命令东军诸将向西移动。这个命令立即被大垣城中的石田三成知晓了,于是他命令西军诸将移阵关原。

  大垣城有水掘为屏障,险要难攻,所以家康想诱出城内的西军进行野战。三成心里也知道,一旦家康攻入大阪,西军会立即崩溃,所以不得不出城野战。谁说家康这次不是学习了武田信玄的“过而不入”呢?

  出城迎战是相当花费时间的,制定行军序列,分配便当,编成行军纵队再让这几万人通过狭窄的街道。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漫画同人展的入场队列如果只有两列会是个什么样子。(译注:看来同人这玩意在日本是真火……)

  家康大约是估计这些事情要用半天的时间吧——现在吾辈想来也是这样。

  但是他忘了:石田三成的专长就是制定行军计划。于是当他后于西军到达关原时,令他惊异的景象摆在了他面前:西军不仅摆好了阵势,还构筑了防御工事,原本得意的一着棋就这样被粉碎了。

  我们查看关原一役的布阵图就会发现:家康在己方阵势东侧的后方街道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预备队,这很有可能就是原本要迎击出大垣城的西军的部队。如果这样,反转阵势图,小早川与吉川二队直接威胁的其实应该是大谷刑部配下的部队。

  铁炮声自关原传来,浓雾中杀出了三成的反击部队。

  “哎呀——”家康一定这样脱口而出,后面等待他的是半日的苦战。

  家康这次对三方原的学习,还真是够难看的啊!

原文出自ttp://www3.ocn.ne.jp/~zeon/sengoku/mikatahara.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