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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田三成逸話集:其二

 

15、佐和山城

“三成有两件过人的东西,岛左近和佐和山城。”

正如当时民谣传诵的那样,佐和山城的堂堂威名传遍天下。它位于中山道与北国街道的交界地带,并且掌握着当时琵琶湖的水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要冲之地。一说,佐和山城拥有五个曲轮,本丸的中心耸立着五层天守阁。而且,一条名叫“百间桥”的桥梁将搦手门一侧的湖心小岛与城连接到一起。

现在,滋贺县多贺町一带传诵的“かんこ踊り”(译注:一种民间曲艺表演)里还有称赞城的威容的歌谣:

“俺は都の者なれど、近江佐和山見物しょ見物しょ(中略)や、や、見事、見事。”

 

16、佐和山城徭役

三成的领地包括了长滨地方。长滨城是秀吉早年的居城。秀吉在成为太阁之后便授予长滨地方“永代年贡免除”的墨付(注:墨付=判物。将军、大名授予臣下的证明书)。佐和山城筑城之际,长滨也被要求派出壮工。长滨的领民们立即拿出太阁的墨付,表现出坚决的抵制。他们甚至选出代表,到伏见城向秀吉提出直诉。伏见方向表示承认这份墨付,并要求三成按照墨付上的意思,免除长滨领民的徭役。

可是,三成却表示拒绝:“‘永代年贡免除’是没错,不过‘年贡’跟筑城普请的徭役是不同的。”

三成对领民代表们到伏见上诉的行为表示不快,于是决定不免除他们的徭役。因此,三成的奉行须藤权右卫门通光在动员町民的时候,只能一边劝说领民代表,一边替三成向领民代表表示歉意。

 

17、领国政治

在丰臣政权中,能称得上领国统治出色的,可能就要数三成了。三成很好地规划了领国的内政。他为领民们制定的掟书(译注:法令)分9条和13条两种。关原合战以后,作为战败者的三成,与他相关的一切记录几乎都被销毁了。可他颁布的法令一直被在地的村民们视为全村之宝,慎重地保存了下来。三成严于规则和组织,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决不是那种温和的领主。不过,后来领民们对他的评价也是挺不错的。

江户时代的政策中有一条以连带责任制和相互监视为基础的“五人组制度”。其实这一制度是模仿了三成在近江乡村颁布的7条“御掟”。就是说,这个“五人组制度”,说白了其实是三成的独创。

 

18、石田正继

石田家统治的近江4郡是整个丰臣时代中最好的民政地。而三成作为太阁的近侍、代替他在日本全国四处奔波,很少回到自己的领地。所以石田家领内的民政,就主要由三成的父亲石田正继(隐岐守入道)来做。正继学识丰富而且性情温和,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藤右卫门殿”。

正继对农民们说:“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在限制农民的同时也采取了直诉主义的作法。可以说,在江户时代,没有人能够像正继那样仁慈地对待、照顾农民。

石田家的领地里有个叫上坂乡的地方。在近江浅井家灭亡以前,这个地方就有了一伙称为“上坂氏”的有力国人众。浅井氏灭亡后,上坂氏便渐渐衰落了。正继对此感到十分痛心,于是向丰臣家推举了上坂氏内部的一个人,并把他的故乡上坂郡(译者按:近江貌似没有叫作“上坂郡”的地方……疑是“上坂乡”的讹误)的一部分作为他的知行地。然而,从前一直受上坂氏压榨的上坂郡农民们不高兴了。他们说:“尽管现在上坂氏借着殿样(正继)的颜面回到上坂郡,可我们还是感到很为难。”所有人都不同意这件事情。

然而,正继是那种能够很好照顾地各个群体的领主。他虽然作为治理当地的大名,可还是派出了一个调停者,下到民间向领民们、尤其是上坂郡的农民们作出解释。文书中正继说道:

“如果回想从前,那位(上坂氏)不就是你们的旧主吗?而你们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路上遇到他时,向他弯腰鞠个躬就可以了。”

意思就是说:上坂氏虽然还是高高在上,但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压榨百姓了。所以人们只要向他行礼、尽尽礼仪上的职责就可以了。

文书最后甚至还开玩笑似地加了一句: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草木都会枯萎了哦!”

 

19、大山伯耆的本事

岛左近的家臣中有个叫下河原平太夫的人。当时,岛左近的家臣中有人胡作非为、违背士道,所以左近命令平太夫杀死那个人。虽说平太夫是个战场上的勇士,可当时不知为何,只是斩伤了对方。对方流着血从廊下逃了出去。这个时候,同是岛左近家臣的大山伯耆恰巧在隔壁房间内。虽然他当时只是个元服前的少年,可他立刻反应过来,拦下了那个人,拔出肋差一刀刺死了对方。

知道了事情真实以后,大山伯耆一边在心中埋怨为什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一边走到城外。而被杀者的父亲和弟弟都住在城下町外面。他们立即向伯耆寻仇。当然,伯耆当时完全可以向城里的人求助。可是,伯耆打算避开那对父子的攻势、造成他因害怕而逃亡的假象。于是,他避开平坦的本街道,反而向难走的胁街道走去。

于是正如伯耆推测的那样,那对父子立即跟进。伯耆冷静地思考:如果先斩杀父亲,儿子也许会逃跑;可要是先斩杀儿子,父亲是绝对不会逃跑的。于是他出其不意地斩倒了那个儿子。那个父亲感到吃惊,正打算从马上下来。伯耆立刻冲上前一刀将其斩杀。

这个少年时代就有着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胆气的大山伯耆,后来成为石田三成的直臣。

——《武将感状记》

 

20、弗洛依斯[]眼中的三成

路易斯·弗洛依斯著的《日本史》中有关于三成的描写:

两个月以后,关白殿任命了两名堺的代官。其中一个是小西ジョウチン(小西行长),即海军总司令官小西アゴスチイノ(小西弥九郎)的父亲。这位小西ジョウチン是京都最早信奉基督教的人之一,是教会和教徒们的老朋友。

另一位代官是同为关白殿家臣的佐吉殿(石田三成)。他是推动关白的暴政的人物,是小西ジョウチン的大敌,乃至于是整个基督教会的敌人。是个有着很深嫉妒心肠的、傲慢的野心家——总之,是个恶贯满营的角色。

(参考:完译弗洛依斯的《日本史》。松田毅一、川崎桃太译本。中公文库)

 

[]弗洛依斯:フロイス【Luis Frois】。15321597葡萄牙传教士。永禄6年(1563年)来到日本。得到织田信长信任,并在畿内和九州传教。传教的同时还著有《日本史》一书。后于长崎病逝。

 

21、严岛神社的和歌会

天正15年(1587年)秀吉征伐九州岛津氏,而三成就在九州远征军中。途中,秀吉在安艺宫岛的严岛神社停留了一段时间,并在那里的水精寺召开了和歌会。后世还流传说当时秀吉与三成所作的和歌:

 

秀吉:“ききしより 眺めにあかぬ 厳島

               見せばやと思う 雲の上人”

三成:“春ごとの 頃しもたえぬ 山桜

               よも霧島の 心ちこそすれ”

(译者按:= =||诸位大大就不要勉强我去译和歌了吧……我承认我造化还不够就是了……)

 

22、选拔相扑

秀吉九州征伐之际,在胜山城召集诸大名,让他们各选出一个大力士进行相扑比赛。大名们选出的大力士有:

羽柴秀长家的安田作兵卫

田中吉政家的渡边勘后卫

加藤清正家的木村双藏

福岛正则家的可儿才藏

加藤嘉明家的塙团右卫门

黑田如水家的母里太兵卫

蒲生氏乡家的横山喜内(后改名蒲生真令并出仕三成。被认为和蒲生乡舍是同一人。也有认为他就是蒲生赖乡)

各家推荐的大力士们开始互相比试技艺。上面所记的人物都是当时有名的豪杰,都是名家的“名物”。

而石田家推荐的是大山伯耆。

大山伯耆与横山喜内后来都在关原合战中为了武名而奋战,最终壮烈战死。

 

23、奥州一揆的讨手(译注:讨伐军司令)

秀吉平定奥州回京,途中却意外收到奥州发生一揆的消息。当时三成正在秀吉房间的隔壁等候,正好看到面见秀吉后退出的浅野长政。三成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他一定是向秀吉请求派遣自己作为奥州一揆的讨手。于是,三成说:

“我向日本的八百万神明发誓,你一定不会被派往奥州。”

听了这话的长政却答道:“除了狡辩,您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这时秀吉从房内走了出来,可他却不提要派谁讨伐奥州一揆。三成立刻觉察到,这是由于案内者(译注:向导)的人选没有决定的缘故。于是他上前说道:

“此次奥州一揆讨伐,想必是缺少适合的案内者。所以还是请您快点做出决断、镇压一揆。”

秀吉听后大喜,道:

“正是如此!那么你就早些到奥州去,镇压一揆势。我现在立即归京,很快就会增派军队北上。”

——《烈公间话》

 

24、大桃

某次,毛利辉元把反季节的大桃作为礼品送给大阁秀吉。代为传递礼品的三成却对使者说:

“在这个季节吃大桃,可能会让太阁殿下的病更加沉重。而且,送这份大礼的毛利家也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毛利家忠义的心意,太阁殿下就收下了。这次献上的东西就请拿回去吧。”

此后,毛利家再也不送反季节的东西了。而且对于礼品的事情也更加小心。

 

25、名刀正宗

益田元兼是五大老之一的毛利辉元的家臣。而肋差正宗是益田家代代相传的家宝。得知了这事的三成立即向毛利家表示希望得到这把肋差。辉元觉得很难拒绝三成的要求,于是有点犹豫地劝说元兼,并且以增加100石知行作为交换条件。最后好不容易才换得正宗、并送给了三成。

石田三成逸話集:其一

1、佐吉诞生

石田三成是江州石田村佐五右卫门的儿子。

三成的母亲怀孕满月左右,就得病濒临死亡。近江国长光寺的观世音菩萨因圣德太子曾在这里祈求夫人安产而闻名。因为这位观音的光明普照,照及佐五右卫门家,使他的妻子也受到庇护,于是身体很快康复并顺利产下了佐吉。

虽说世人给长光寺寄予厚名,不过,因为佐五右卫门参诣长光寺的观音、为妻子祈愿,使得妻子能够安产。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石田军记》

 

2、三献茶

秀吉还是近江长滨城主的时候,访问了位于鹰狩途中的寺院。

“羽柴筑前希望能在贵寺喝杯茶。

一位后脑勺突出的少年拿着一只盛着微温茶水的大茶碗,缓缓走来。因为鹰狩后口中干渴,秀吉一口气就把茶喝光了。

“痛快!希望能够再来一杯!”

第二杯的茶碗比前一个要小了一些,茶汤也比前一碗的要热一倍。

秀吉仍然一饮而尽,命令再来一杯。

第三杯的茶碗是个昂贵的小茶碗,茶汤热得直烫舌头。

秀吉突然间了解到少年的用意,于是把他带回了长滨城。而这位后脑勺突出、用心周到的少年幼名佐吉,被人称作三也,也就是后来的石田治部少辅三成。

——《武将感状记》

 

3、侍马者的无礼

三成18岁时,有一次因事要骑马到白州去。侍弄马匹的男仆想弄好三成不慎挂在腰带扣结上的下摆,居然直接伸手过去,“啪啪”地拍打带扣。当时在场的人都对侍马者的无礼行为感到吃惊。不过,三成好像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立刻赶赴当天的工作了。第二天,三成召来了那位侍马者。侍马者也对当时自己的无礼感到后悔,自以为要遭到三成的严厉处置了。然而三成却说道:

“前些时候你的态度不好。这样的话,先暂且不提你在这里办事、家里人看了会怎么想;若是在他家这般行事想来必视为对主人的蔑视,开除你恐怕都是很轻的处罚了。

然后送给侍马者15两黄金。暗自决心不负三成的情义的侍马者一边表示深深的感谢,一边离开了石田家。

 

4、淀川的芦苇

秀吉想赐给还是小姓众的三成500石知行。然而三成却说:

“殿能不能把宇治川和淀川上芦苇的收割、运输权交给我?”

而且他还说,如果能得到那个权利,他甘愿辞退500石知行,并承担一万石的军役。

秀吉感到十分吃惊。他从没听说附近村民常常在收割的芦苇居然有那样高的价值。惊讶之余秀吉满怀兴趣地答应了三成的请求。然后,三成下令禁止民众随意收割还未成熟的芦苇。到了秋天,充分长成的芦苇让当地人民获得了莫大的利益。

之后在战场上,从芦苇贩运中得利的人们组织起来,加入了三成的军队。而这些人恰好相当于一万石知行能够动员的人数。

 

5水防

某夜,连续的大雨引发的洪水冲破了淀川的堤坝。当地的大小名、村民全体出动积极防汛,可是修补堤坝用的土袋远远满足不了现场的需要。

因为担心水灾的损失进一步加大,三成单骑冲向了修堤现场:

“打开米仓!用米袋代替土袋修补堤坝!”

大家都觉得这样实在很可惜。不过,这个方案应该足以应付目前的情况。

翌日,三成又下令:

“把那些湿了的米袋,用为奖励赏给那些修补堤坝的人。

结果壮夫们的士气大涨,堤坝的修复很快就结束了。

——《翁物语》

 

6、挖井

三成督办伏见城内的掘井工作。虽然是紧急的工作,可是壮工们因为偷懒,谁都不愿意下到井里去。可是三成不发怒,而是让家臣向井里丢了几枚小判(金币)。并说:

“谁先捡到就送给谁。”

壮工们于是都争先恐后地跳下了井。

 

7、暴风雨之夜

某日,是三成的休息日。当晚下了暴风雨,三成因为深夜时在城内进行警戒巡逻,于是详细了解到城内各个损毁的地方。第二天早上秀吉刚一起床,三成就立刻向他报告了。三成报告完以后,普请奉行才匆匆赶来,而且他的报告还不如三成详细。于是秀吉对普请奉行很是不满。普请奉行后来得知此事,对三成的过分勤勉感到十分苦闷和头疼。

——《名将言行录》

 

8、贱岳合战

本能寺之变以后,秀吉先是讨伐了明智光秀,然后在贱岳与老对手、织田家笔头宿老柴田胜家争夺天下霸权。三成命令浅井郡称名寺的僧徒们去打探消息,结果得知胜家正在向柳濑进军,三成立刻向秀吉报告了这件事。(《称名寺三成文书》)

同时,在得知胜家方的将领佐久间盛政奇袭己方阵地的消息后,秀吉从大垣城急速返军北上。而三成就先行通知行军沿道的住民,命令他们手持松明为军队照亮道路,使大军得以顺利北返。

之后柴田方的前田利家叛变,秀吉大军追击佐久间盛政队。而在追击战中建立武名的秀吉近习众就有后世闻名的“贱岳七本枪”。不过,得到一番枪的功名的,却是所谓的“先悬众”。而其中就有三成、大谷吉继、一柳直末等人。而在白刃战中建立武名的三成在战斗中也有很活跃的表现。

 

9傲慢的人(一)

某次的普请现场,三成与五奉行的一人、浅野长政一起站在篝火边。恰巧五大老的笔头德川家康带着一大队人从边上路过。长政向家康行礼,三成却摘下头巾,仿佛没看到家康似地拍打着头巾。生气的长政一把夺过头巾,顺手丢进篝火中。三成也佯作不知,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盯着面前的篝火。

——《宽元闻书》

 

10、傲慢的人(二)

三成在普请现场检查的时候,用于现场指挥的竹杖不知为什么掉到了地上。当时家康偶然路过,便拾起竹杖并递给了三成。而三成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表示感谢的话,只是接过竹杖,掉头就往别的地方去了。

——《淡海落穗集》

11、大谷吉继(一)

三成元服的时候,作为贺礼,秀吉提出要为三成加封2000石的知行。可是,三成在表示了感谢之后却推辞了这份贺礼,同时还提出请求,希望用这份贺礼来雇用当时还是大友家牢人的大谷吉继(当时的纪之介)。并且还向秀吉极力推荐吉继。因此吉继受到了秀吉的召见。

 

12、大谷吉继(二)

大谷吉继是秀吉手下能够指挥百万大军的人物,但是因为被麻风病感染,皮肤发生异变,使得面容也发生了改变,连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秀吉主持的一次茶会上,茶碗在传到吉继手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病情仍在发展的吉继不慎将一滴脓液滴到了茶水中。当时的人们对于麻风病是没有任何治疗手段的,在座的诸侯们害怕被传染,都窃窃私语起来。平时,茶碗传到吉继手里以后,接过茶碗的诸侯们也只是做个喝茶的样子而已,并没有真的喝下去。而这一次,连茶碗都没有人愿意接过去了。吉继,这个有着很强自尊心的男儿,在如此场合顿时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刑部(吉继),我口中干渴,等这碗茶已经等了很久了。请您快些传过来。”

这样说完,三成立刻从吉继手里接过茶碗,一口气喝干了茶水。茶会结束后,吉继回到自己的房中,偷偷地哭了。而这件事,进一步加深了三成和吉继之间的友情。

 

13、雇用渡边新乃丞

三成还是一个领有500石知行的小姓时,渡边新乃丞就是他的家臣之一了。后来,柴田胜家以1万石知行、秀吉以2万石知行招聘新乃丞。新乃丞却说:

“如果不是10万石知行,决不转仕。”

很豪迈地谢绝了这些招请。

“是什么缘故使得他愿意仕奉只领500石的三成呢?”秀吉觉得很困惑。

“我的500石知行全都给了新乃丞。现在,我正在新乃丞那里当食客哩。”

三成很平静地回答道。

再来,三成与新乃丞约定:日后如果三成取得百万石知行,那么将分给新乃丞10万石。于是,新乃丞就将一生托付给了最初只有500石知行的三成了。

 

14、雇用岛左近

事情发生在三成领有水口4万石的时候。才智过人的三成在加封之后会雇用什么样的家臣?怀着这样的疑问,秀吉满怀兴致地向三成问起。出乎意料的是,三成却回答道:

“加封以后,我只雇用了一个人。

“什么?只有一个?他是谁?”

“一个叫作岛左近的人。”

“左近是有名的将领。他怎么会轻易仕奉一个身份低微的年轻僧人出身的人?”秀吉吃惊地问道。于是三成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用我知行的一半,也就是2万石,来雇用他。”

秀吉回答说:

“主从之间如此分配知行,还真是前无古人啊。

后来左近上京,受到秀吉的召见。秀吉恳切地对左近说道:

“听说贵殿各方面都很优秀,那么也应该帮助治部少辅打理全国的政治才是。”然后亲手送给左近一领绘有菊桐纹的羽织。

后来三成转封近江佐和山197000石,三成也准备加封左近。可左近却谢绝了:

“即使您成为50万石的大大名,我现在所领的知行也已经足够了。所以请您把这一部分石高赐给那些下人们吧。”

关于长篠合战的若干思考(下)

 

《信长公记》作者太田牛一是信长的右笔,相当于今天的秘书,是能够详细观察记录信长日常行动的人。其记述的内容的可信性自然比较高。可同时,文章为信长作各种粉饰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长篠合战最大的谜点就在于:为什么兵力处于明显劣势的武田军还会主动发起攻击。我们下面来看看《信长公记》里的几处记载。

“武田四郎鳶の巣山へ取り上り、居陣候はば、何れともなすべからざる候”

(如果面对河流、在鸢之巢山布阵,可能武田四郎(胜赖)就不会见到后来发生的惨剧)

正如太田指出的,如果武田军长时间占据鸢之巢山,那么织德联军的计划将无法实施,于是特意将武田军引至设乐原。至于如何引,文中却没有提到。实际上,太田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秘书,大概他也没有知道诱引武田军的作战计划的可能吧。于是,某些史家为了埋补这个空白,就编造出武田军的部将们对未来悲观失望、于是决定自我毁灭的奇谈。可到了今天,这一奇谈似乎已经成为了众人的普遍观点了。笔者个人的一贯主张还是在后文进行论述。下面我们来详细看看两军对战的情况。

“志多羅の郷は、一段地形くぼき所に候。敵がたへ見へざる様に、段々に御人数三万ばかり立て置かる”

(设乐原是包围在大片丘陵当中的低洼地带。总势约三万人的织田、德川联军在设乐原西面群山、敌军不易窥见的地方构筑了大片阵地)

正如太田的记录,设乐原是由流淌在山间的河水切削山谷而形成的河岸段丘。而信长就是在这里构筑了用于己方隐蔽的段状阵地。织德联军人数高达三万,战场的南北宽度是三十町(大约为三公里)。如果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地段里布阵,那么折算一下,平均一米的距离内就要站上十个人。单就这个惊人的数字,那么就应该要构筑大规模的阵地了。从记录上看,构筑工事的时间是充裕的。即使着阵的五月十八日用于休息,那么到决战的二十一日,也还有两天的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挖掘空堀、堆积土墙、布置防马栅,已经绰绰有余。

“身がくしとして、鉄炮にて待ち請け、うたせられ候”

联军的铁炮足轻躲避在遮蔽物之后向武田军发起铳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不过,“身がくし”——铁炮足轻用于藏身的到底是土堆成的胸墙,还是由竹束排成的楯,却难以从记载中找出答案。唯一能确定的只是阵地的构筑使得织田军对武田军的铳击得以顺利实现。

武田军在不了解敌军情况的条件下发起攻击,杀入敌阵却遭到了来自隐蔽阵地的突然铳击。在这种情况下,第一阵的山县队可能只是武田军的强行侦察部队。可为什么武田军在遭到损害之后仍然继续突入敌阵,这就要另外考虑了。

对于第二阵出击的武田逍遥轩信廉,织田军“かかればのき、退けば引き付け”——面对武田军的攻势暂后退。这是因为铁炮需要有一定的装弹时间。可能这段时间内用长枪防住武田军的前进,等到填弹完毕再以铁炮众的铳击击退之。当时的战术常识是:铁炮仅仅作为辅助兵器,战场上的主角其实还是枪和刀的近战。因此,武田逍遥轩队首先遭到来自栅内织田军主力部队前凸部分的攻击,在部队深入敌阵之后,又被填弹完毕、等待时机的铁炮众的铳击重创,最后在遭到了巨大的战力折损之后被迫撤退。

第三阵是西上野的小幡众。其目的可能是想突破织田军的前方防线、迫使其与己方决战——“馬上の巧者にて、是れ又、馬入るべき行にて、推し太鼓を打ちて、懸かり来たる”——打算趁突破防线的时机使骑马武者一举攻入。骑乘战斗是过去时代的遗留之物。引出敌人之后投入大批骑马武士,能够对敌军造成极大的损害。这一战法从镰仓时代起就出现了,沿用至今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可是突破一部分的防马栅,就可以大举侵入织田军的阵地吗?这时,信长“身がくしとして、鉄炮にて待ち請け、うたせられ候”——从隐蔽阵地发起的铳击几乎将突入敌阵的小幡众一网打尽:“過半打ち倒され、無人になりて、引き退く”。

“过半打倒”的说法可能有所夸大。在当时的战斗中,参战人员只要有二成以上的死伤,就足以使整支战斗队伍无法继续战斗。为了掩护重伤者撤退,剩余的八成部队必须全力投入战斗。否则就会全军溃乱而遭到彻底消灭。可能小幡势在溃散之前已经开始撤退。而大将小幡信贞的战死,大概是在最后决战时遭到追击的结果。兵员、将领大量战死是在溃乱败走的时候发生的,所以“武田军一万阵亡者都是被铁炮击杀”的说法是鲁莽武断的。

接下来,第四阵的武田典厩信丰,是第二次川中岛之战(第四次?)中战死的武田典厩信繁的嫡子,信玄的侄子、胜赖的从兄弟。作为一门众的他是武田军主力中的主力。如果说期待小幡众能够突破织田军防线、直击信长本阵是毫无道理的话,那么,连武田信丰这样的绝对主力都办不到,这着实令人费解。

随着太鼓声响起,信丰队开始进攻。可是,面对敌军主力的信长仍然是:

“御人数一首も御出だしなく、鉄炮ばかりを相加へ、足軽にて会釈”

完全不派出自军主力,而只以密集的铳击应对信丰的汹汹攻势。并且,还

“ねり倒され、人数をうたせ、引き入るなり”

这部分的记载是相当重要的。铳击、打倒、讨死多人,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引き入る”,乃至于“入る”,似乎是将敌人引到自己的阵地上的意思。前文对武田军撤退的表述,都统一用到“引き退く”一词,唯独这第四阵的表述与众不同。因此,我们可以推断,这里的“引き入る”可能是缺少了主语。根据后文“御人数……”的主语来看,这个“引き入る”前面加上“信长”这一主语,读起来会更自然一些。而“ねり倒され”并不是以敬语表现的被动语态。

如果按照笔者的读法,铁炮足轻在“見へざる様に”(难以觑见)的阵地里“身がくし”(藏身)。那么原文直到这里,一直都没有关于织田军出击的记述。乍看之下就会使人产生一种矛盾之感。因为如果“织德联军的铁炮三段击是无间断地连续射击”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织田军“引き入る”(引敌军进入自己阵地)的作法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如果单从“引き入る”这四个字来看,其实当时,织德联军很有可能并不是仅以铁炮攻击武田军,也就否定了“无间断连续射击”的观点。(译注:此段感觉似乎有点前后脱节。大概意思可能是:如果织田军不突出栅栏、诱引敌军的话,就有没可能实现“引き入る”的战术安排。

正如读者看到的那样,《信长公记》中并没有所谓“铁炮三段击”的记载,而只是记述了构筑了“一段段”的阵地而已。在笔者想来,长篠合战中,信长并没有像普遍说法所讲的那样运用了什么革新的战术。用铁炮渐渐消灭敌方兵力,用长枪阻挡敌势,以近战作为决定性的一击,这是当时的一种普遍的战术常识。不同的是,信长当时并没有允许自己的部队脱离栅栏、胸墙的防护而对撤退的武田军进行追击。与野战无敌的武田军对阵,这一点是要引起相当的注意的。如果追击过深,反而容易遭到敌军的猛烈反击,而这样的反击足以使整个战局发生逆转。

就这样,击退了武田军第四阵攻击的信长,还是没有下令追击。而下面出场的第五阵马场信春,原本是作为武田军的总预备,本来是打算从第四阵突破的地点突入以扩大战果。结果,因为前面四阵的失利,马场信春队只得被迫改变了原先的计划,继续向联军的阵地发起冲击。可是同样的,这一队还是被织田军击退了。

在追击战中,联军讨取敌军多名大将的首级。这样看来的确是一次完美的胜利。可是,太田却写下了这样的话:

“御身方恙く強敵を破損せらるる”。

可这样的记述实在是太过笼统。的确,织田军中干部级的人物没有一个战死的。不过,难道足轻、杂兵们也是“恙く”、毫发无伤?在笔者看来,组头之类的下级武士战死的可能也为数不少。有名的人物无一阵亡就取得了胜利,用这种夸大的写法就能够彰显信长无人能及的武功吗?

到这里,对《信长公记》的分析就结束了。总体来说,原文对于信长在此役中的表现其实是评价过高。相类似的还有其对于姊川合战的记述,原文同样没有记下织田军十三段的阵地被突破十二段的绝死危机。可见,太田牛一纂写《信长公记》,其实还是以彰显信长的功绩为最终目的的。

 

《长篠日记》中对长篠合战的记载

 

正如前面讲到的,《长篠日记》是以长篠合战为主题的古记录,对合战过程的记载要比《信长公记》详细得多。因其篇幅过长,难以在本刊登载全文。故决定挑选其中不同于《信长公记》的部分进行解读。

首先,《长篠日记》中似乎有关于“铁炮三段击”的记载。

二十一日决战在即,信长将本阵委任予川尻秀隆,自己则亲自驱马到前线诸队阵中,对一些作战的细节问题进行指示。下面记载了信长的命令:

“敵、馬ヲ入来バ、一町迄モ打ベカラズ。間近ク引請テ、千挺宛放懸、一段宛立替打ツベシ”

千挺铁炮射击,每隔一段就交替射击。这确实是三段击。可是,三次铁击期间,第一段结束装弹,持续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三回銃撃する間に、一段目が弾込めを終わるというのは、どうやら続み過ぎのようである)。下文又说到:

“敵猶モ強ク馬ヲ入来ラバ、少引退、敵引バ、引付テ放サセヨ”

而如果武田军强袭、突入阵地,可以暂时后退,将敌引入阵地深处再行铳击。因为信长明白,即使运用三段击的战术,单方面的优势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名先生曾尝试再现三段击,结果发现人的体力不可能长时间进行三段击的动作。而且笔者认为,信长向同盟诸国借入的铁炮足轻,也不可能发挥与杂贺众相同的发射速度。如果装弹速度无法赶上,前线铁炮足轻就会因射速迟缓而无法进行有效攻击,也就很容易成为武田军击杀的目标。因此,信长所下的这条命令是非常正确的。

在作出细致的指示之后,信长又下令:

“柵際ヨリ十町斗乗出給ヒ、軍中ヘ大筒ヲ放懸サセ給エバ、色メキ立テ見エタリ”

向栅外前进十町(1千米左右),用军中的大筒射击。一则挑衅武田军,二则使之神经大为紧张。

“武田勢ワ、押太鼓ヲ打テ掛リ、大筒ニ不可構迚、無二無三ニ、佐久間ガ手エ駈入、鯨波ヲドツト上ル”

一边击鼓、不必在意大筒,一边令佐久间队纷纷杀到,发出喊声。

在这里提一下设乐原的地形。设乐原的水田少而旱地多。织德联军正是看到河岸两边的低洼地带都被用为水田使用,才决定以此地作为两军决战的战场。决战的当日是在阳历的七月九日,正值梅雨季节的末期。这时,刚刚结束插秧的水田里正灌满了水。如果武田军不想踏入泥泞的水田,就必须走狭窄的田间小道。而一旦如此,即使部队拥有再多的兵力,也只能逐个投入战场,等于是丧失了机动性和攻击的强度。考虑到主战场的这种地形,那么信长使用的“大筒”,可能就不是装在炮车上的大型火器,而是抱在手里射击的“大铁炮”之类的东西吧。

据《长篠日记》记载,武田军的先阵为马场美浓守。而在《信长公记》中他却是最后一个突入敌阵的。不过,我们还是先来读一下关于他的记载。

“馬場美濃守ハ、七百之人数ヲ以、佐久間右衛門尉六千ノ人数ヲ柵ノ内ヘ追込、四十三人内侍四騎討取”

武田军的攻击力果然不凡。七百人的马场队的攻击,不但使佐久间队退走,还一直将其逼入栅栏内。与此同时,武田军左翼的山县昌景队也开始向织田军右翼德川家康队发起攻击:

“山県三郎兵衛ワ、千五百ノ人数ヲ以、岡崎衆、六千ノ人数ヲ柵ノ内ヘ追込。然処、浜松方、五百挺ノ鉄炮足軽トモ渡合、爰ヲ先途ト入替リ々放懸ル”

好像最早遭受统击的是山县队。马场美浓守使佐久间队退走,不过,追至栅栏的时候不是没有继续追击吗?假如这样的话,那么身在本阵的太田牛一看到的敌军的先阵,即使是山县队以外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山県ワ、柵ヲ不付川路ノ方ヘ乗廻シ、後ヨリ懸ントスル”

山县队还打算绕过栅栏,从敌人阵地背后发起攻击。所以最先穿入敌阵的,应该还是山县队。可是,山县队的突入很快就被大久保忠世、忠佐兄弟的手势阻止。最后山县被铁炮击中鞍的前轮,战死沙场。山县队撤退了。

接下来,武田军投入的部队,在《信长公记》中的记载为武田信廉,在《长篠日记》中却是西上野的小幡众。从《信长公记》的记载来看,信廉队的行动虽然消极,但是可以就此说他没有发起过攻势吗?

“西上野の小幡、クツバミナラベ、太刀ヲ真甲ニ差カザシ、爰ヲ先途ト相戦フ”

武田军为解决无法在狭窄的田间小道迅速投入大量兵力的问题,于是决定以骑马突击解决这一问题。在当时,用铁炮、弓、长枪对抗骑马武士的方法已经十分丰富。所以,武田军的这一策略不得不说是一种鲁莽无谋的做法。

“米倉丹後、柵ヲ引破ント相働。三州衆、内藤弥次右衛門?同三左衛門?森川金右衛門、間近曳付、鉄炮ヲ放掛シカバ、甲州勢、打立ラレテ引退”

根据当时的战术常识,突击到栅栏边上后,小幡众都下马步战。可在他们破坏栅栏的时候也遭到来自织田军的猛烈铳击。最后因承受的损害过大而被迫撤退。

这个第二波攻击,应该也有武田典厩信丰的骑马部队在行动。而《长篠日记》的笔锋很快又转向发起第三波攻击的马场信春了:

“馬場美濃守ハ、如何ニモ静々ト来ル。其気色一足モ不引、勝負ヲ決セント、思ヒ入テ来ル体ニテ、手勢七百騎ヲ二手ニ分、新手ニテ、佐久間ガ旗ヲ立タル所ヘ懸リ、柵ノ内エ追込”

马场队“静々ト”(静静地)前进了。不过,可能不是强袭突击,而是一边举着竹束楯牌一边小心地前进。也有可能一边发出喊声,一边深入战场腹地、对敌军形成压迫之势。之后,马场信春将七百骑分为两队分别推进,将佐久间队再次逼入栅栏内。

“長篠方、惣鉄炮ヲ一度ニ放掛ル故、先ニ進タル者ワ、是ニ中リテ討死ス”

面对织田军的一齐射击,马场队的先头部队很快被消灭。

“真田源太左衛門?同兵部ワ、馬場美濃守ト入替リ、柵ヲ一重破リ、兄弟トモ深手ヲ負、討死也”

真田信纲、昌辉兄弟与马场队轮流向栅栏发起冲击,不过兄弟二人到最后都战死了。

“信長公ワ、佐久間ガ手弱ク見エタリ。横鑓ヲ入ヨト仰付ラレ、滝川ト羽柴筑前守ト、一度ニ宮脇原エ突懸ル。甲州勢敗軍ス”

信长认为佐久间队很危险,于是令长枪队从马场队的侧翼突入。无法承受攻击的武田军当即溃退。

至此,胜负已定。《长篠日记》到后面就转而叙述周围人等如何说服踌躇的信长追击敌军。最后就是记述武田军如何在追击战中被打得体无完肤——不过,这些内容就不再赘述。

关于此役的战果,织田军斩获首级七千枚,战死者也有六千之众。除去名将、杂兵的首级,笔者考虑,七千枚首级中可能有伪装成武士的杂兵的首级。而织田军战死的六千人中,可能也包含了杂兵的数目。但不管怎么说,六千名战死者,这个数字还是足以令所有人感到吃惊。因为它与《信长公记》中“御身方恙く”的说法有很大的不同。三万人战死六千,战斗人员损失二成。按照当时战场常识,这样的部队其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如果所载属实,那么信长的胜利就不是完全胜利,而是险胜、惨胜。在己方部队崩溃之前,总算是先让敌军溃散了。而在家康支配地生活的《长篠日记》原作者阿部四郎,虽是从织田方的视角记述了长篠合战,不过他还是没有必要特意夸大织田军的胜利或是损失。数字的正确性姑且不论,至少我们可以肯定:此役织田军的战死者也是相当之多的。

 

织田军胜利的真相

 

仅仅读了《信长公记》,难免会让人产生“武田军实在愚蠢”的想法。原本只要在鸢之巢山按兵不动即可,却偏要到设乐原布阵,还以相同的方法连续四五次冲击织田军的阵地。实在愚蠢至极!但是,《长篠日记》中的武田军,却完全没有那么愚蠢的表现。

先阵的马场队先将佐久间队赶入栅栏内,之后就不再深追,而是尽力避免被铁炮击中。山县队企图绕过栅栏、从织田军背面发起攻击,而不是在栅栏边上纠缠、做无意义的自杀性强袭。而采用通常的进攻手段、以骑乘突击企图迅速逼近栅栏的小幡众却遭到巨大损失。认识到骑乘突击的危险性的马场队于是决定“静静地”慎重前进,并且与真田队一起,很快就拆掉了一部分的栅栏。

根据《信长公记》,合战从日出之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未时,单纯地计算是八个小时。而当时的时间计算,是将从日出到日落的这段时间分为六等分,每等分就是一个时辰。所以,严密地说,每天的“一个时辰”的长度并不相同。如果接近夏至,白天的一个时辰很可能会超过两个小时。而长篠合战发生的时候正好接近夏至,所以那场激战可能持续了近九个小时。激战九个小时,织田军的战死者高达六千人。如果比较两军的精良强大,那么织田军明显不如武田军。可战斗力弱的织田军却能在战死者达到两成的情况下继续作战。可见,阻止织田军全面崩盘的,正是栅栏的存在。

正如我们在《长篠日记》里见到的,织田军数次被敌军赶栅栏内。可是,织田军是否是因为栅栏的存在,而能够在战场上立定位置、继续作战的呢?很显然,如果没有栅栏的存在,那么织田军计划中的暂时撤退,很有可能就会在武田军猛烈的冲击下变成溃乱败走。在之前的姊川合战中,织田军十三段的阵地有十二段被敌军突破,信长却无法挽回全军败走的连锁反应。虽然后来因为家康对敌军的侧面攻击而得救,但是,织田军战斗力弱的想法就此牢牢地留在了信长的脑海中。为了避免姊川合战中的颓败之势再度出现,信长就决定在战场上建造栅栏,作为收容败退士兵的明确界线。总之,栅栏不仅是为了阻挡武田军的突击,而且是为了控制住织田军士气崩坏而存在的。

正如前文讲到的,笔者并不认为织田军在长篠合战所用的战术有什么革新的意味。织德联军共有铁炮三千挺,与总势三万人相比,只占了一成。而根据名和弓雄先生的研究,武田军总势一万五千,却也有一千五百挺铁炮。就是说,两军铁炮数量占总人数的比率是相同的。虽然说集中使用三千挺铁炮可以算是信长重视火力的表现,可实际上,这也并非信长的独创。据《信长公记》,早在长篠合战前五年,杂贺众在与织田军对抗之时就已经用“铁炮三千挺”向织田军射击,而且“誠に日夜天地も響くばかりに(实在是连日夜天地都为之震撼)”。与石山本愿寺的战争,使得信长重新认识了铁炮的威力。信长还改变了铁炮的运用方法,把它从辅助兵器提升为决战兵器来使用。不久以后杂贺众就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对手了。

虽然最后,信长还是没能直接攻下石山本愿寺。不过,信长打算用当初让自己尝尽苦头的铁炮三千挺集中射击的战术,来对付武田军,这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不过,名先生提出的信长从传教士那里听取、吸收了西洋战争教训的大胆推断,笔者却不敢苟同。不过,名先生与笔者都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所以至于哪一边的说法正确,就要由各位读者来判断了。

 

《长篠日记》的可信度

 

《长篠日记》从其成书之日起,其可信度就一直受人质疑。但是正如前述,它所记载的合战过程却比《信长公记》中的更有说服力。而且与《信长公记》中“武田军愚蠢地布阵设乐原、愚蠢地反复突击最终导致织德联军全员无恙的大胜利”的说法相对地,《长篠日记》中提出了相反的观点,即:“武田军尝试了各种方法进攻织田军阵地。织德联军虽然受到相当的损害,不过最终还是赢下了战斗”。笔者认为,求胜欲望很强的武田军不断攻击织德联军阵地的说法,要比自杀说更合理一些。

在战国时代,如果主君发出了什么不合理的命令,家臣也可以拒绝服从。武田氏的家臣团甚至曾经追放过他们的主君。而这样的家臣团,难道会因反对武田胜赖的命令而选择发起集体自杀式进攻?(译者:- -b这叫什么话…难道他们还会追放胜赖?)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武田军的重臣们可能有着各自的想法。他们可能是为了战胜信长,才选择布阵设乐原、并且用了各种方法反复进攻的。这些都可以从《长篠日记》中读出来。

然而,《长篠日记》却有一个致命之处,就是描写有长坂长闲出席的武田军军议的部分。而这部分,包括书中某些重要的合战场面描写,都与《甲阳军鉴》十分相似。这一点可能足以否定《长篠日记》的可信性。不过,正如前述,这一部分很有可能是后世传抄过程中添加进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甲阳军鉴》中的伪作部分(现今史家一般认为此书为后世托名所作的伪书)参考了《长篠日记》中的描写而写的。总之,就这一条就断定《长篠日记》是伪作,难免是言之过早了。

小濑甫庵的《太阁记》卷十八、竹中半兵卫一项中记载了一些长篠合战的情景。其中有关于从秀吉队侧面暂时撤退的武田军的描写,以及马场队将佐久间队赶入栅栏内的事情。马场队暂时撤退的事情在《信长公记》中没有记载。这一点,会使人认为《长篠日记》和《甲阳军鉴》中描写的合战过程,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确的。

总之,读过《长篠日记》以后,笔者觉得“武田军自灭说”的说法难以成立,织田军的战法也没有什么革新性意味,而且更加确信长篠合战是一场胜负难分的激战。

关于长篠合战的若干思考(上)

刊于:《国史读本》第11

原作者:大山 

译者:菊亭清季

 

本文是针对以往关于“长篠合战是武田军的自取灭亡”的普遍说法、经过对众多基础资料的再确认,针对其中的一些疑点展开推论,提出一种全新的说法。

为了鲜明地表明本文主张,还是先简单说说前人对于长篠合战的观点。本文是以名和弓雄先生的《长篠·设乐原合战的真实》(雄山阁,平成十年六月版)一文为主要参考文献,并加以深入的讨论。名先生认为:长篠合战的胜负关键在于织田方合理利用地形、构筑阵地而得到的“地利”,和巧妙地运用铁炮战术;并由此大胆地得出信长了解过西洋战史的推论。

先生花费了四十年的岁月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他曾召集了实际演练古式铁炮的团体,试着再现所谓的“铁炮三段击”。并根据这一实验的结果,否定了“铁炮胜利说”,提出了所谓“三段”实际上是阵地构筑的说法。他还认为,织田、德川联军通过构筑空堀、胸墙、栅栏等工事实施野战筑城、用火力辅助攻势防御等一系列手段,实施了在纵深阵地实现攻势防御这一近代战术。可遗憾的是,此观点的史料根据实在不足,实物证据的不足也让其难以立足。

笔者再检讨的史料主要是《长篠日记》,和目前普遍说法的来源《信长公记》。笔者比较了二者之间的异同,主要目的就在于否定“武田军自灭论”这一普遍说法。

 

所谓的长篠日记

 

《信长公记》是信长的右笔太田牛一的著作,可以说是以历史的主观视角记录的“正史”。而与此相对的,《长篠日记》则是古战场当地世家所传的“野史”。现传《长篠日记》的抄本中,最古者应该是明和年间(1764-1772)的抄本。此抄本的标题记为“三州长篠合战记”,而除此之外,其与其他系统的抄本并没有内容上的差别。

《信长公记》中关于长篠合战的记述大多只是记录了天正三年发生的事情。毕竟,这是一部记载信长一生事迹的书,其文量与《长篠日记》相比还是少了许多。然而,《信长公记》是由人们戏称为“记录魔”的太田牛一、发挥其惊人的记忆力而作的书籍,其可信性一直受到历代史家的肯定。另一方面,《长篠日记》以长篠合战为主题,文量丰富,从合战起因写起,详细记录了两军准备、合战的情况等过程。就长篠合战一事的记载,其丰富性要大大优于《信长公记》。

然而,即使《长篠日记》的原作者实际目击了合战当日的状况,书中关于武田胜赖阵营内军议的记载却可能只是以传闻为基础。书中记载长坂长闲在当时的军议上起了相当恶劣的影响。然而,现在史家已经证明长坂长闲并没有参加长篠合战。单从这点看来,《长篠日记》的真实性已经相当可疑。然而,书中对合战描写的真实与详尽,却令不少人放弃了“该书是本劣作、伪作”的想法。

关于长坂长闲的反面角色,可能是受了《甲阳军鉴》的影响。然而,《长篠日记》的成书年代是在天正六年前后,也就是在武田氏灭亡之前。对于这一疑点,笔者的观点是:本身,《甲阳军鉴》的成书年代就是不确定的。《甲阳军鉴》的成书年代如果是在天正六年以前,那么《长篠日记》里的记载多少会受其影响;就算《甲阳军鉴》是在武田氏灭亡后写成的,那么关于长坂长闲的负面角色描写,也有可能是在《长篠日记》的传抄过程中被慢慢添加进去的。

据笔者个人的想法,《长篠日记》最初是由当地住人的口头传说,然后有人以此传说为基础,于天正六年前后写出最初版本。而在后世的传抄过程中不断加入其他内容而成为今天我们能够看到的《长篠日记》。笔者肯定此书可信性的原因就在于,书中明确、详细地记载了战场上的战死者人数。这一点不是没有亲临战场的人可以做到的——至少,我们可以认为,此书作者是一个有着丰富战场经历的人物。

 

《信长公记》所记的长篠合战

 

现今普遍说法的根据——《信长公记》中,关于长篠合战的记载并不是很多。这里介绍一下全文。

 

卷八                 太田和泉守记

天正三年乙

(中略)

三州长篠御合战之事

五月十三日,作为三州长篠的后援部队,信长与嫡男菅九郎(信忠)率大军东进。其日着阵热田神社。目睹了神社八剑宫的颓败景象,信长下令木工冈部又右卫门对神社神宫进行修缮。

五月十四日,着阵冈崎。十五日,原地逗留一日。十六日,移阵牛窪城。留下丸毛兵库头和福田三河守作为当城警卫。十七日,扎寨野田原。十八日,信长公于志多罗乡的极乐寺山着阵,菅九郎着阵新御堂山。

设乐原是包围在大片丘陵当中的低洼地带。总势约三万人的织田、德川联军在设乐原西面群山、敌军不易窥见的地方构筑了大片阵地。按当时惯例,先阵由当地的国侍德川家康担任,他着阵于坂上的高松山(弹正山)。织田军的泷川左近(一益)、羽柴藤吉郎(秀吉)、丹羽五郎左卫门(长秀)三将着阵有海原,直面东面的武田军。同时,德川军、泷川军的阵前设置了防马栅。

包围设乐原的有海原一带,北面的凤来寺山与西面的太山相连,南面的鸢之巢山与向西延伸的山群构成了一道深山壁障。太山与鸢之巢山南北相距不到三十町,のりもと川(大野川)就从两山的夹缝之间流入设乐原。北面的凤来寺山胁流下的泷泽川(寒狭川)与附近的大野川合流,而长篠城就位于两川汇合点西南的平原地带。

如果面对河流、在鸢之巢山布阵,可能武田四郎(胜赖)就不会见到后来发生的惨剧。可是胜赖在长篠城外留下部分攻城部队后,自己率众越过泷泽川三十町,径直进入了有海原。武田军里除了甲信的部队,还有西小野的小幡党、骏河众、远江众、三河的作手众、田峰众、武节众等,总势达一万五千人。部队分成十三股,在设乐原前面向西边布阵。相邻的两股部队之间只有二十町左右的距离。

信长公将与武田军近距离对峙这件事看作是天佑,并决心在此役中彻底打垮敌军。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己方在战斗中的损失,信长开始运用各种各样的智谋。首先,信长公召来了坂井左卫门尉(酒井忠次),以他为大将并拨给他德川军中装备有弓、铁炮的精兵两千人,另有由金森五郎八(长近)、佐藤六左卫门、青山新七息、贺藤市左卫门等人率领的、装备了铁炮五百挺的信长公马廻众二千人。总势四千的军势于二十日戌刻穿越のりもと川,从南面的深山迂回而过,于二十一日辰刻向长篠东南的鸢之巢山发起攻势。酒井势扬起旗头,在奋迅的大吼声中向山上发起攻击。数百挺铁炮轰然发射,迅速打散了敌方的守备部队。而酒井势也成功地进入了被围攻的长篠城。酒井势与城中守兵一起从城内杀出,烧毁了敌人的阵屋。长篠城兵时来运转,而遭到逆袭的武田攻城部队被迅速击溃,向凤来寺方向败退。

此时,在设乐原,信长公来到家康阵所弹正山,居高临下地观察敌方的动静。由佐佐藏介(成政)、前田又左卫门(利家)、野野村三十郎、福富平左卫门(秀胜)、塙九郎左卫门(直政)等奉行众率领的千挺铁炮众接到了可以在战场自由进退的命令,正在阵地上等待战斗的开始。

不久,战斗打响了。作为对织田、德川联军活动的回应,武田军开始向敌阵突击。第一阵的攻势由山县三郎兵卫(昌景)率领的精兵发起。山县队在太鼓声中向联军的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这时织田军阵地上铁炮声四起。猝不及防的山县队立刻被打乱了阵形,并很快撤出战场。第二阵是由武田正用轩(信廉)队发起的突击。织田、德川军依计划诱敌深入,在武田队完全处于铁炮射程内时向其发起密集的射击。武田队被击杀过半,被迫撤出战斗。第三阵的西上野小幡党的赤武者,是被称为“马上巧者”的有名的关东众。可小幡党的骑马突击在面对隐身胸墙之后的织德铁炮兵的密集射击时仍然没有见效。结果小幡众还是被打倒大半,狼狈败退。第四阵是统一着黑色军装的武田典厩(信丰)队,可还是遭到了相同的下场。面对武田军各队的轮流进攻,织田、德川联军并不令部队冲出,而是只以铁炮进行射击。第五阵的马场美浓守信春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战斗从五月二十一日日出的时候(寅时、卯时左右)开始,一直持续到未时左右。其间武田军虽然几次突入联军的防御阵地,可在联军的回击之下可战兵力逐渐减员。逃得一死的残兵聚集到本阵,武田胜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战败,于是引残兵向凤来寺方向败退。信长公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他下令全军突出阵地,追击残敌。

是役,武田军被讨取的名将就有:山县三郎兵卫昌景、西上野小幡信贞、横田备中、川窪备后、真田源太左卫门信纲、土屋惣造昌次、甘利藤藏、杉原日向、名和无理介、仁科、高坂又八郎昌澄、奥津、冈部、竹云、惠光寺、根津甚平、土屋备前守、和气善兵卫、马场美浓守信春等。这其中,没有人像马场美浓守一样、是在殿军时被讨死的。此役武田军折损了众多兵力和名将。包括逃到山中饿死者、落水溺死者等,被讨死的人多达一万。

在总撤退过程中,胜赖把秘藏的骏马舍弃在了阵所的虎口。这匹马后来就被放入了信长公的厩舍里。

战事结束,信长完成了对三河国内处置之后,于五月二十五日回到了岐阜。

战后,德川家康趁势进入骏河,烧毁国内诸多武田方阵所以后归阵。远州高天神城虽然还在武田胜赖手中,但城池的陷落已经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另外,美浓岩村城守将秋山信友、大岛杢之助、座光寺为清三人率甲信士兵开始做笼城准备,而信长的嫡男菅九郎信忠很快就统兵东进,包围了岩村城。

织田德川联军在此役大胜而还,究竟是织田还是德川从武田家获得了更大的利益?从来就没有在不损害到己方利益就能完美地击破强敌的例子,但是武勇的信长公在冥冥之中的庇佑之下,做到了。德川家还从武田家手中夺回了三州、远州的失地,家康多年来拧结的愁眉终于可以舒展了。就如同一个天生就为了弓矢(大概引申义为战争)而存活的人,信长公在接下来的几年,仍然继续体验着在休憩时以山野、海岸为床,以甲胄为枕的辛苦生活。这其中的感受实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桑田忠亲校注《新订信长公记》

   平成九年五月十五日发行

   新人物往来社刊摘录

 

(为了方便读者后文的阅读,附上《信长公记》之原文:

巻八    太田和泉守これを綴る

  天正三年乙亥

      (中略)

   三州長篠合戦の事

 五月十三日、三州長篠後詰として、信長、同嫡男菅九郎、御馬を出だされ、其の日、熱田に御陣を懸けられ、当社八剣宮癈壊し、正体なきを御覧じ、御造営の儀、御大工岡部又右衛門に仰せ付けられ候ひキ。

 五月十四日、岡崎に至りて御着陣。次の日、御逗留。十六日、牛窪の城に御泊り。当城御警護として、丸毛兵庫頭?福田三河守を置かれ、十七日、野田原に野陣を懸けさせられ、十八日推し詰め、志多羅の郷、極楽寺山に御陣を居ゑられ、菅九郎、新御堂山に御陣取り。

 志多羅の郷は、一段地形くぼき所に候。敵がたへ見えざる様に、段々に御人数三万ばかり立て置かる。先陣は、国衆の事に候の間、家康、ころみつ坂の上、高松山に陣を懸け、滝川左近?羽柴藤吉郎?丹羽五郎左衛門両三人、同じくあるみ原へ打ち上り、武田四郎に打ち向ひ、東向きに備へらる。家康、滝川陣取りの前に馬防ぎの為、柵を付けさせられ、彼のあるみ原は、左りは鳳来寺山より西へ太山つづき、又、右は鳶の巣山より西へ打ち続きたる深山なり。岸を、のりもと川、山に付きて、流れ候。両山北南のあはひ、纔に三十町には過ぐべからず。鳳来寺山の根より滝沢川、北より南にのりもと川へ落ち合ひ候。長篠は、南西は川にて、平地の所なり。川を前にあて、武田四郎鳶の巣山へ取り上り、居陣候はば、何れともなすべからざる候ひしを、長篠へは攻め衆七首差し向け、武田四郎滝沢川を越し来たり、あるみ原三十町ばかり踏み出だし、前に谷を当て、甲斐、信濃、西上野の小幡、駿州衆、遠江衆、三州の内つくで、だみね、ぶせち衆を相ひ加へ、一万五千ばかり、十三所に、西向きに打ち向き備へ、互ひに陣のあわひ廿町ばかりに取り合ひ候。

 今度間近く寄り合わせ候事、天の与ふる所に候間、悉く討ち果たさるべきの旨、信長御案を廻らせられ、御身方一人も破損せず候様に、御賢意を加へらる。坂井左衛門尉を召し寄せられ、家康御人数の内、弓?鉄炮然るべき仁を召列れ、坂井左衛門尉を大将として、二千ばかり并びに信長の御馬廻鉄炮五百挺、金森五郎八、佐藤六左衛門、青山新七息、賀藤市左衛門、御検使として相添へ、都合四千ばかりにて、

 五月廿日戌の刻、のりもと川を打ち越し、南の深山を廻り、長篠の上、鳶の巣山へ、

 五月廿一日、辰の刻、取り上り、旗首を推し立て、凱声を上げ、数百挺の鉄炮を僮と、はなち懸け、責め衆を追ひ払ひ、長篠の城へ入り、城中の者と一手になり、敵陣の小屋々々を焼き上ぐ。籠城の者、忽ち運を開き、七首の攻め衆、案の外の事にて候間、癈忘致し、鳳来寺さして敗北なり。

 信長は、家康陣所に高松山とて小高き山御座候に取り上られ、敵の働きを御覧じ、御下知次第働くべきの旨、兼ねてより仰せ含められ、鉄炮千挺ばかり、佐々蔵介、前田又左衛門、野々村三十郎、福富平左衛門、塙九郎左衛門を御奉行として、近々と足軽を懸けられ、御覧じ候。前後より攻められ、御敵も人数を出だし候。一番、山県三郎兵衛、推し太鼓を打ちて、懸かり来たり候。鉄炮を以て、散々に打ち立てられ、引き退く。二番に、正用軒入れ替へ、かかればのき、退けば引き付け、御下知の如く、鉄炮にて過半人数打たれ候へば、其の時、引き入るなり。三番に、西上野の小幡一党、赤武者にて、入れ替へ懸かり来たる。関東衆、馬上の巧者にて、是れ又、馬入るべき行にて、推し太鼓を打ちて、懸かり来たる。人数を備へ候。身がくしとして、鉄炮にて待ち請け、うたせられ候へば、過半打ち倒され、無人になりて、引き退く。四番に、典厩一党、黒武者にて懸かり来たる。かくの如く、御敵入れ替へ候へども、御人数一首も御出だしなく、鉄炮ばかりを相加へ、足軽にて会釈、ねり倒され、人数をうたせ、引き入るなり。五番に、馬場美濃守推し太鼓にて、かかり来たり、人数を備へ、右同断に勢衆うたれ、引き退く。

 五月廿一日、日の出より寅卯の方へ向けて未の刻まで、入れ替はり入れ替はり相戦ひ、諸卒をうたせ、次第次第に無人になりて、何れも、武田四郎旗元へ馳せ集まり、叶ひ難く存知候歟、鳳来寺さして、僮と癈軍致す。其の時、前後の勢衆を乱し、追はせられ、

 討ち捕る頸の見知る分、山県三郎兵 衛、西上野小幡、横田備中、川窪備 後、さなだ源太左衛門、土屋宗蔵、 甘利藤蔵、杉原日向、なわ無理介、 仁科、高坂又八郎、興津、岡部、竹 雲、恵光寺、根津甚平、土屋備前守、 和気善兵衛、馬場美濃守。

 中にも馬場美濃守手前の働き、比類なし。此の外、宗徒の侍?雑兵一万ばかり討死候。或ひは山へ逃げ上りて飢死、或ひは橋より落され、川へ入り、水に溺れ、際限なく候。武田四郎秘蔵の馬、小口にて、乗り損じたる、一段乗り心ち比類なき駿馬の由にて、信長御厩に立て置かれ、三州の儀、仰せ付けられ、

 五月廿五日、濃州岐阜に御帰陣。

 今度の競に、家康駿州へ御乱入、国中焼き払ひ、御帰陣。遠州高天神の城、武田四郎、相拘へ候も落去幾程もあるべからず。岩村の城、秋山?大島?座光寺、大将として、甲斐?信濃の人数楯籠り候。直ちに菅九郎、御馬を寄せられ、御取巻きの間、是れ又、落着たるべき事勿論に候。

 三?遠両国仰せ付けられ、家康年来の愁眉を開き、御存分を達せらる。昔もヶ様に御身方恙く強敵を破損せらるる様これなし。武勇の達者、武者の上のかほうなり。宛も照日の輝き朝露を消すが如く、御武徳は惟車輪なり。御名を後代に揚げんと欲せられ、数ヶ年は山野海岸を栖として、弓箭の本意、業として、打ち続く御辛労、中々申すに足らず。

 

陶山氏
家纹:洲浜(桓武平氏贞盛流) 

传说陶山氏源出桓武平氏平贞盛一族。根据《陶山氏系图》,贞盛的第六代孙盛高在源义家长子——源义亲谋叛之际以九州追讨使的身份前往镇压,俘虏义亲并将其流放至隐岐,建立了功勋。后来,义亲从隐岐出逃渡至出云,杀害当地官吏,抢夺公物,从而使诸城陷入一片狼藉与混乱之中。于是朝廷任命平正盛为追讨使,盛高为先锋,发兵征讨出云。天仁元年二月,讨伐军带着义亲的首级回到了京都。盛高因功勋卓著,受赐备中小田郡的鱼绪、西浜、甲努三乡,被称为陶山和泉守,被后世尊为备中陶山氏之祖。

  另外,查阅《姓氏家系辞书》可知,因为陶山氏是笠冈浦的豪族,所以亦曾记载为古代笠臣的后裔,也曾被后人称为大江姓

  在备中国居住的泰高继承父业侍奉平氏家族。大治四年三月,南海道有海贼出没,贼人阻碍海上交通,并疯狂袭击掠夺平民,还在大崎岛立下据点,势头凶猛。鉴于此,平忠盛接受院宣,以泰高一族作为先锋攻打大崎岛,悉数消灭了海贼。此次海贼征伐之后,泰高把地处小田郡西浜村的荒废古城重建并改名为陶山城,此后就以之作为居城。

  泰高之子胜高于平治合战中跟随小松重盛与源义朝之子义平奋勇战斗,为平氏的胜利竭尽全力。战后,因功被清盛赐予阵羽织。胜高之子高光同样侍奉平氏,源平合战时以能登守教经与力的身份,参加了同岐源氏的战斗,在屋岛合战等役中立下了战功。但是最终在坛浦合战中与源氏战斗时,被源氏一方的安田义远用弓箭射中而阵殁。

  镰仓末期的陶山义高将居城从陶山城移到了笠冈山城,并在元弘之乱中站在幕府一边,与后醍醐天皇为敌。笠置山之战,义高最先到达战场。战争开始后,后醍醐天皇方占得上风,赤松円心等人攻向六波罗,当备中兵士驰援京都的时候,六波罗已经陷落了,探题北条仲时亦后于城落到达。义高、仲时不得已在近江合流,但在番场被野武士拦住了去路,战斗败北,仲时投刃自杀。《近江番场莲华寺过去状》记载了陶山族人在此讨死的事情。

  南北朝以降,陶山氏在室町幕府出仕,作为幕府的两使与奉公众而被人知晓。《见闻诸家纹》收录了陶山氏的家纹“洲浜山文字”。

  陶山氏的系谱在神岛内村自性院流传,根据该书的注解,永正三年(1505)七月,笠冈山城城主陶山刑部高雅被遭到讃岐国细川满氏手下将领村上满兼进攻,没有抵抗就放弃了城池逃至自性院,并暂且寄居于该地,此间撰写了陶山氏家系。高雅于永正三年八月三日还进行了布施,有其花押作为佐证。但是,在《小田郡志》的同族系世代家谱中,古籍的记载不是很多。总之,截至高雅一代,从源平合战时代起源的陶山氏历史,落下了帷幕。

  在备后国深安郡坪生,生活着与陶山氏一族的坪生氏。从同地的寒森神社留下的古残札上面的“天文六年(1537)丁酉霜月,陶山又次郎武高”等文字看,疑有系谱不明的陶山氏的遗族。战国时代,此势力风云一时,占领了小田郡的陶山村与稻仓村,可是最终从属于毛利家,加入小早川麾下。(译注:我寒……领两个村也叫“风云一时”?怪不得光土佐就“七雄”,随便一个国的一半就十好几将二十好几将——都是这么凑出来的……)


 

家纹:月星/九曜(桓武平氏千叶氏流) 

武石一族的初代——千叶常胤三子武石胤盛的子孙中在奥羽发展领土的一族后来就是亘理氏。

治承四年(1180),胤盛和兄弟们一起随父亲常胤在下总国国府参见了源赖朝。这是胤盛初次觐见赖朝,这时还没有人觉察到他今后会有引人注目的活跃表现。寿永元年(1182),赖朝的嫡子赖家诞生后,在比企能员馆举行了三夜、五夜、七夜、九夜的仪式,当千叶介常胤得到主持七夜仪式的命令之际,胤盛由其弟胤信执马,在庭院中出现了。《吾妻鉴》以“兄弟皆仪容神妙之壮士,武卫殊に感ぜしめたまふ”之语记载了当时的情状。二人帮助了父亲成功完成了使命。

在文治五年(1189)七月与奥州藤原氏的战役中,胤盛随父沿海道进攻奥州并在八月于多贺城参见了赖朝。而后,在八月二十二日,赖朝军冒着大雨进入了平泉,但是藤原泰衡已经在放了一把大火后溜走了,因此赖朝命令就地搜索。另一方面,胤盛之弟胤赖于二十五日在衣河馆俘虏了泰衡的外祖父藤原基成。

九月二十日,赖朝在平泉论功行赏。常胤在获赐陆奥诸郡的地头职后将其分给了六个儿子,胤盛担任了伊具、亘理、行方三郡内村庄的地头之职。然而他并没有前往所领赴任,而是将土地委任给代官支配后,在镰仓幕府出仕了。

●鹰扬奥州

武石氏奥州势力的基础,是武石宗胤在乾元元年(1302)被选派到该地时打下的,他将亘理城当作了自己的居城。在这之后,亘理城就一直作为该势力的居城直至战国末期。

因为在镰仓幕府灭亡后的建武新政中为公方作出了重大贡献,武石二郎左卫门尉得以在多贺国府的北畠显家手下担任了引付众,并在显家的奥州统治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建武年间记》记载了其中之事。武石石见守高广于延元二年(1337)跟从北畠显家上洛,并同足利尊氏的军队激战,翌年五月,于和泉国石津壮烈战死。高广的后继者广胤在历应二年(1339)以居城的地名亘理替代了武石作为姓氏,从此史料中的奥州武石氏被亘理氏所取代。南朝在奥州的势力因显家战死京畿而一蹶不振,足利尊氏的力量在奥州成为主宰。有鉴于这种情况,广胤赴京都觐见了尊氏,籍此保全了所领。

此后,肥前守行胤因为永德元年(1381)在刈田郡的战斗中击败伊达宗远而武名远扬。尽管重胤胤茂这两带在与国分氏的战斗中扩张了势力,茂元更是将柴田、名取二郡纳入手中。但是,伊达氏的渐次强大使亘理氏不得不加入了伊达氏的配下。尽管伊达相马国分三势力依然难分伯仲,并有愈演愈烈之势,但宗元这一代还是坚定地选择了从属于伊达氏麾下。

●在伊达氏麾下奋战!

宗元的继承者宗隆将女儿嫁给了伊达稙宗为侧室,并收养了他们二人之子纲宗作为嗣子。但是纲宗在“伊达天文之乱”中,站在了父亲稙宗一方,又在天文十二年三月的悬田城攻防战中战死,年仅十六岁。于是其弟元宗再次被亘理氏作为养嗣子迎入。

在弱肉强食的战国时代,小豪族被大豪族灭亡后,只有从就此灭亡与臣从以求生存两条路中选择。亘理氏选择了臣从之道,先促成了宗隆之女与稙宗这桩政治婚姻,而后迎二人的儿子作为家督,使本家地位进一步安定。

作为伊达亲族的亘理元宗奉辉宗和政宗的命令与同为伊达亲族的相马氏作战,并立下了赫赫战功。

天正十三年(1585),伊达政宗率领寡兵八千与以佐竹、芦名为核心的反伊达联合军三万在人取桥大战。亘理元宗与嫡子重宗一起在伊达政宗本阵参战。战斗中,面对着联军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伊达军始终处于守势。

在伊达军老将鬼亭良直被敌军讨取后,政宗也不得不身自挺枪奋战,但始终无法弥补因兵力悬殊而造成的劣势,伊达军逐渐陷入危局之中。此时亘理元宗留守政景亦追随政宗奋战,总算在第一天日落之时击退了敌人。当晚,期待着次日决战的政宗用酒宴鼓舞属下士气。然而,事态却有了戏剧性的发展:处于优势的联军当晚拔营退回本国。

联军的撤退缘因佐竹氏的本领遭到了常陆里见氏与江户氏的进攻。接到战报的佐竹义重只得还兵本国。虽然这样,伊达军的顽强抵抗也是佐竹选择撤军的重要原因。此次“人取桥合战”没有决出胜负。但因以寡击众又未尝败北,政宗麾下的伊达军团之武名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支持政宗的霸业

熬过了人取桥合战的伊达政宗此后不断压迫相马氏的领土,并且更进一步向芦名氏挑起了决战——摺上原合战。芦名军败北,战败的芦名义广逃往佐竹家,镰仓以来的名门——芦名家就此灭亡。政宗进入黑川城,压制了会津地方。田村石川岩城氏等南奥诸大名也是望风归顺。此间,重宗于天正十七年参加了攻打相马家的战斗,在攻略驹峰,新地城的战斗中颇负辛劳。当此之时,政宗军以破竹之势席卷了奥州。

可是就在天正十八年(1590),丰臣秀吉的小田原征伐也拉开了序幕,政宗被召参阵。对此,伊达家中分为了以伊达诚实为代表的主张抗战派与以片仓景纲为代表的主张应召参阵派。政宗最终决定参阵,从而使伊达家免于覆灭的命运,但是被没收了会津与南奥的领地。次年——天正十九年,政宗将居城移往岩出山,以之作为新的经营领土的根据地。

借着这个时代转变的契机,亘理氏的本据地也由镰仓时代就开始作为居城的亘理城迁移至远田郡。根据《亘理家谱》的记载,伊达政宗十分信赖亘理重宗,所以把他的采地迁移到了名胜之地——远田郡,大泽村百百城。百百城原为大崎氏家臣百百左京亮的居城,是岩出山城南部军事要冲。重宗进入百百城不久,又与父亲元宗一起迁移到了涌谷城,文禄三年(1594),元宗在涌谷城逝世。重宗在文禄元年从军出阵朝鲜。庆长五年(1600),又作为政宗的人质居留江户城。

因为与戎事同时进行, 涌谷城城下町的建设并不如预想般顺利,其真正的良好经营是从重宗之子定宗一代开始的。

●近代的涌谷伊达氏

  庆长九年(1605),重宗将家督之位让给嫡子定宗后,隐居在栗原郡高清水。定宗因在先前关原合战的白石城攻略中为伊达政宗充先阵并以武勇称名,而被伊达政宗赐姓“伊达”。在庆长十九年的大阪冬之阵与次年(元和元年)的夏之阵中,亦作为政宗部将而从军。宽永元年(1624),定宗得到知行一万石加赠采地。八年,监督修理江户城日比谷御门。二十一年,更承两万石加赠。定宗的次子安艺宗重是因作为仙台藩第三代藩主伊达纲宗时在酒井大老宅邸原田甲斐斩杀之“伊达骚动”中的当事人而知名。


 

 

 

大永三年(1523),安艺国的国人势力毛利氏宗家迎来了悲哀的一年,年仅九岁的家督毛利幸松丸夭折,比早逝的父亲兴元晚了七年,亦追他而去。而就在这悲哀的一年,多治比猿悬城内的元就和妙玖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二十七岁得子的元就欣喜的给儿子命名为千代寿丸,初为人父母的两人都希望儿子能健康长寿,不似幸松丸般的不幸早夭吧。

 

同年八月十日,作为前代家督兴元的弟弟,元就在二十七岁之年执掌毛利氏,正式入主吉田郡山城。然而这个家督做得并不轻松——当时的毛利氏只是安艺国中的一支仅控制两座城堡的小势力而已;西有统率长门、周防的强豪大内氏,东有盘踞出云、伯耆的一代智将尼子经久,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的众多国人势力就像是夹缝里的小草,时刻得为本家的存续忧心不已,毛利氏也不例外。早在兴元时期,兴元曾拜领大内义兴名讳中的“兴”字,并从属于大内氏上洛;同时又让弟弟元就与尼子氏的姻亲吉川氏联姻,娶了吉川国经之女美伊方。在两家大名的纷争中左右摇摆,为了在险恶的环境中求一线生机,元就与尼子经久之孙诠久结为义兄弟;另一方面为了安抚大内氏的不安心理,承诺将把长子千代寿丸送往大内义隆处作为人质。

 

天文六(1537)年,尼子氏在毛利氏的家督之争中支持相合元纲,为了争取到对自己的支持,元就毅然脱离尼子氏,正式从属于大内氏,年仅14岁的千代寿丸离开父母的身边,欲赴山口馆。家中宿老志道广良随行。行前元就嘱咐广良:“务以仁道授之,此吾家未来之栋梁。”广良默默称是,相伴经年,以未来主君的方式来培养年少的千代寿丸。

 

同年十二月,千代寿丸一行抵达山口境内大藏山东麓,夜宿于琉璃光寺。义隆命人送樽折一桶飧之。[1] 十二月六日,千代寿丸抵达山口馆,拜见义隆。参见完毕后千代寿丸跪坐在义隆对面,行止有礼,温和谦雅。义隆十分高兴,命千代寿丸与其共舞,舞毕后还亲送千代寿丸到外廊。面会千代寿丸的大内氏众家臣对他的评价也都很好。

 

次日大内氏重臣陶隆房特赠二樽三折与千代寿丸。那时大内氏君臣都习惯写“御樽折”,会把赠物的内容和数量标明。一般赠送樽折仅以一樽一折为限,而隆房的特赠却超出了这一限制。

 

同月十二日,千代寿丸至汤田温泉宿泊。[2]

 

千代寿丸以其温良禀性和谦雅之度深得人信,深得义隆的喜爱。义隆甚至在他到山口馆的十二天后即决定亲自为其元服。由大内氏家臣江口殿主持仪式,义隆亲授乌帽子为其元服,并赐自己名字中的“隆”子予千代寿丸,名为少辅太郎隆元。[3]

 

天文九年(1540)九月,尼子势动员三万大军征讨吉田郡山城,元就仅有两千四百人苦苦支撑。忧心如焚的隆元向大内义隆晓以义利,并苦苦相求:“若大殿不予相助,隆元便死于此处,好与父亲地下团圆……”又兼隆元平日广结朋友,许多大内家臣纷纷附和他的说法,最后大内义隆终于决定派陶隆房率军一万往援。得到支持的毛利军气势如虹,并于次年一月彻底击溃了尼子军。此后不久,隆元即获准回到郡山,结束了自己长达五年的人质生涯。

 

离开郡山时的隆元年仅十四岁,再返郡山已是十九岁的人,那时两个弟弟都已经长大,元春十一岁,隆景则是八岁。身为长兄的隆元气质比两个弟弟都要沉稳得多,行事也逐渐体现出一门之主的风范。还在大内氏时,陶隆房在一次狩猎后亲赠名马近江黑给隆元,元春则十分喜欢这匹骏马,隆元毫不犹豫的就把近江黑送给了弟弟。

 

天文十四年(1545),毛利氏的主母妙玖夫人病逝。痛失爱妻的元就公惋惜无比,于六十一岁之龄隐退幕后,由隆元接掌毛利氏。隆元亦奉父命夜夜颂经三百,为母亲祈求冥福。元就的退隐,一来这是身为长子的隆元日后必须扛起的责任,让他提早上手有利无弊;二来恐怕就是元就打算退居幕后暗中使出计谋趁机统合安艺一国。次年八月,二十四岁的隆元由义隆推举任备中守。

 

天文十七年(1548),元春与妻子新庄局(熊谷信直之女)诞下嫡子鹤寿丸。八月时元就公偕同三子同赴山口馆拜见大内义隆,并定下了隆元与内藤兴盛之女妙寿的婚事。次年大内义隆认妙寿为养女,下嫁隆元,是为尾崎局。

 

天文十九年(1550),元就公诛杀井上元兼一族。井上一族虽对毛利氏贡献甚大,时间一长难免生犬强噬主之忧。然细来一想,毛利氏对于大内氏,正似井上氏于毛利氏一般,这番肃正固然清了内患,却难免外患。为了消除大内氏的猜疑,妙寿急书道:“务乞御殿(大内义隆)扶助,听一听对此事的解释…”,又有:“此等祸事(指井上灭族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决。兴盛公(尾崎局的生身父亲内藤兴盛)当详述其中因由,务请垂鉴。”(毛利家文书398)。通过尾崎局的娘家内藤氏,呈上数封书状细述利弊,终重获大内氏的强力信任,消灭了一场无形之灾。

 

就在第二年令隆元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大内氏重臣陶隆房(即陶晴贤)联合重臣丰前守护代杉重矩、长门守护代内藤兴盛起兵谋反,合兵5000余骑,急袭正在山口筑山馆的大内义隆。眼见回天乏术,义隆遂自刃于汤本大宁寺,时年44岁。又惊又怒的隆元虽欲复仇,但此时的毛利氏正与尼子氏激战,隆元也只得忍耐怒意。两年后,结婚五年的隆元和妙寿有了自己的孩子,幸鹤丸,此时的隆元三十一岁,刚过而立,而毛利氏的势力版图正在逐步扩大。尼子氏在毛利氏的压制下逐步衰落,到了弘治元年(1555),毛利氏终于可以与陶晴贤开战了。毛利军4000人,陶军20000,在兵力上是绝对劣势的毛利军主力在一个暴风雨之夜登上严岛。与此同时,小早川军与宫尾城的防御部队汇合,并于天亮之前完成了对陶军的夹击之势。严岛的海域上则归入到毛利直属水军和小早川氏水军的掌控,因岛的村上氏早已加入毛利一方,隆景谴乃美宗胜说服能岛水军。[4] 而来岛水军初时并不定加入哪方,来岛通康与双方商讨条件之时,元就公慨然曰:“吾只求一日之渡,若是吾军胜,何愁无舟可返?若吾军败,唯死而已!”通康感佩不已,遂加入毛利一方。随着水军众的加入,战况急转直下,陶军大溃,晴贤战败身死。是为严岛之战,奠定了毛利氏在中国地区和濑户内海的霸主地位。

 

眼见毛利氏日益兴盛,隆元的心却慢慢的累了。弘治三年(1557),隆元亲赴山口,为义隆执礼痛哀,并在筑山馆故迹兴建龙福寺,供奉义隆牌位,告祭义隆在天之灵。三十五岁的隆元在回到郡山后向父亲提出了隐退的想法,自陈能力才量皆不及两个弟弟,愿让出家督之位隐退。这样做的原因之一可能也是三兄弟间本有不睦,而且吉川氏和小早川氏的势力也日渐强大。元就公决然打消了隆元的想法,并写“三子教训状”给三个儿子,敦促他们齐心协力,共扶主家。此后,毛利两川体制逐渐稳固,再加之婿家穴户氏,实际上毛利氏已经完全统一了安艺。期间隆元的表现让元就公十分欣慰,随着毛利氏势力的扩大,隆元妥善的分派领地,因功而赏,家臣团亦相当忠诚。在妥善分配领土一事上显示出他虽然不似元春、隆景那般在武勇和智谋上有出类拔萃的能力,却拥有无与伦比的领导能力,足以统御严岛会战后直窜为西国第一大名的毛利氏。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兵援出云的途中,隆元遇安艺佐佐部和智诚春接应,突发急病,翌日过世,时永禄六年(1563)八月,年四十一岁耳。

 

有观点认为隆元之死是和智诚春夜刺,翌日伤重不治而亡。不过隆元早在征伐出云之前可能就抱病在身。永禄五年(1562十二月二十一日隆元曾向严岛神社奉纳祈愿文,自言死在不久,唯愿父亲元就公身体强健寿命延长,父亲的病苦愿以己身相代。隆元苦持已久,劳累过度逝于军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终隆元一生,始终是孝谦温和,堪为毛利氏的栋梁。对母亲也好,对父亲也好,都是十分的孝顺。妙玖夫人过世后,“儿子每夜拂晓即起身,念佛一百遍,祈祷母亲的冥福;然后念佛两百遍,祈祷我等的修行。这样每天恭恭敬敬的念佛三百遍,从那时(元就公写三子教训状予三个儿子)直到现在,天天如此,不敢有丝毫懈怠。”(毛利家文书760)如此的每天念佛三百遍,祈祷自身和母亲的修行。毛利家文书757还有隆元为母亲祈求冥福并为自己来世求福之由,向高野山奉上米、银之事。毛利家文书760记有隆元手书:“此事甚为机密”;“此事仅你我两人知耳”这样的书信给竺云惠心禅师(竺云惠心禅师是为隆元剃度的禅师,为周防山口国清寺的僧人),告诉他自己为母亲祈求冥福和为自身求福缘的事情。但隆元并不希望这件事被其它人知道,将自己的个人行为与毛利氏的公开仪式分开,秘密的追慕母亲。也许这就是平素显得一板一眼的隆元心底对母亲深深思念的小小体现。呈给严岛神社的祈愿也是自己悄悄的去做,对父母的心意都压在自己的心里。

 

武勇不及元春,智略不及隆景,而温和谨慎的性格和卓越的统御能力却使隆元坐稳了毛利氏家督之位。也许他的一生都生活在被誉为“稀代之谋将”的父亲的阴影之下,他仍然认真的走完了这条辛苦的道路,以毫无怨言和反抗的方式,承担生命中的一切。正如他曾写的和歌:“几年とかぎりはあらじ春ごとに   ながめ絶えせぬ花盛りかな”,时来则放,时尽则凋,如此而已。

 

 

 

注释:

[1] 樽折,樽是酒,折是酒食。本是量词单位,这里代指酒和酒食。

[2] 长禄三年(1459)大内弘世颁布公告,严禁除温泉附近的住民、女性和农夫外的其它人夜间入浴。换而言之,夜间千代寿丸在汤田温泉入浴是违反法度的……

[3] 以毛利氏的姓名法度,嫡长子将“元”字排在名末;而庶子将“元”字列为中字。

[4] 村上水军是否参与严岛之战现还有争论,暂取参与之说。

 

 

主要参考资料:

 

《战国期毛利氏史料撰》,三坂圭治 著,マツノ書店 复刻版 昭和41年发行

 

http://www.tctv.ne.jp/kenji123/index.htm

http://www.cyoueirou.com/_house/index.htm

http://www.bushinavi.com/~fukubara/index.htm

 

2006年新大河剧《功名が辻》中的主角是大多数人并不了解的一个人物,但很多电影,电视中会有简单的介绍.但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这些,如电影《关原》中那个一遇大事便随风倒的那个山内伊右卫门一丰,片中新年大坂城先拜见家康还是丰臣家,边上有人说,接理应当先去拜见丰臣家,然后山内伊右卫门一丰马上说是呀是呀,这人马上又说,但从这里去内府那里近,我先去内府那,再去丰臣家.一丰马上又说到,对呀对呀.在关原会战时,决定是跟着内府还是丰臣家,影片还是安排上回那个人,早上骑马去参加会议,决定是加入哪一方,路上一丰说,晚上睡不着呀,不知是加入哪方,那人说肯定是加入内府,还要把自个的领地给内府,会上一丰没有机会先站起来而让福岛先站了出来,加入内府,然后一帮人先后都要加入内府,这时一丰马上起来,说把自个的领地献出来,让家康大为惊喜.一个没有战功的人因为这一句话,而得到二十四万石的领地.06年的《功名が辻》中会详细介绍这么一个人物的一生.会让大家详细了解的.不会像以往作品中只是简单带过.

 
以下是:澞逸定先生所写:

战国时代﹐无数将星涌现。人们在追逐名人的时候﹐往往忘却了一批寂寂无名﹐在历史的长空中一闪即逝的人物。而本文所叙述的山内伊右卫门一丰﹐就是其中的一个。一丰没有信长﹑秀吉﹑家康等人的深沉韬略﹐也没有千利休﹑古田重然等文化人的卓越艺术成就(纵然他是个茶人)﹐但是﹐正是一丰这种质朴﹑知天命的性格﹐最终使他安然渡过战国乱世﹐最后位列藩侯﹐留名史册。这个或者就是他所具有的魅力所在。

山内家出自藤原氏﹐由于所谓的“尊卑分脉”﹐以首藤义通之子俊通移居镰仓郡山内﹐开创了山内家的家门。而之后到了山内贞通一代﹐作为幕臣﹐跟随将军足利义澄前往阿波﹐之后移居到尾张国﹐这就是山内一丰的祖源。

山内一丰之父﹐山内但马守盛丰之时﹐正值尾张织田家分裂时期﹐自应仁年间﹐尾张织田家分为伊势守家和大和守家两支﹐。应仁之乱以后﹐分支的织田敏定趁君家斯波家衰微﹐在清洲筑城﹐而本宗的尾张守护代织田敏广就在岩仓筑城。而盛丰此时就士奉了岩仓织田﹐位列家老﹐领有黑田城。山内一丰就于天文十四年(公元1545年)诞生于黑田城。但是﹐以下克上的两支织田家也未能逃脱衰败的命运﹐天文以后﹐两家持续衰微﹐原先把持君家的清洲织田家也进入三奉行专政的局面(织田因幡守﹑织田藤左卫门﹑织田信秀)。其中以据守胜幡城的织田信秀最为昌隆﹐操纵了他的君家---织田大和守家的实权。信秀在世之时﹐已经控制了尾张一半的领地﹐为其继承者信长统一尾张提供了基础。信秀死后﹐信长先后攻灭了清洲的织田彦五郎﹐平定了信胜的叛乱﹐移居清洲城﹐加快统一尾张的步伐。永禄元年(公元1558年)﹐岩仓织田家因为继嗣问题内哄﹐城主织田信安被儿子织田信贤所败﹐逃奔美浓。信长趁此良机﹐出兵讨伐岩仓织田的居城---岩仓城。作为家老的盛丰﹐也理所当然被卷入战争当中﹐其居城黑田城被敌军夜袭﹐盛丰与其子(一丰长兄十郎﹐名不详)力战不敌﹐双双战死(一说盛丰只是手臂重伤)。当时十三岁的一丰与其母亲法秀院及弟妹在家臣的掩护之下﹐逃离出城池﹐辗转依附亲戚家中。

当时关于一丰的史实记载相当混乱﹐一说当年一丰十五岁﹐有弟妹五人﹐时年为永禄二年。是年﹐历经父兄丧命之痛的一丰原服﹐名一丰﹐通称辰之助﹑伊(猪)右卫门。之后的山内一丰﹐先后出士美浓的牧村政伦﹑近江的山冈景隆﹐不迟于元龟元年﹐出士风云儿织田信长。此期间﹐迎娶了他的贤内助---千代。千代是若宫喜助友兴的女儿﹐自小学习礼仪﹑裁缝等女儿活儿时就表现十分出众。据说她与一丰是一见钟情---一丰迷恋着她﹐竟然当场提亲﹐而千代也为一丰的人品所吸引﹐于是﹐两情相悦﹐遂结为夫妇。事实也证明凭借着内助之功﹐一丰开始在仕途上平步青云。有一次﹐一丰相中一匹好马﹐体形矫健﹐正好适合一丰上阵。但是﹐一丰作为信长手下一个下级家臣﹐没有多余的金钱支付买马的费用。而得知此事的千代﹐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嫁妆﹐替丈夫支付了买马的费用。可能此时千代买马的目的仅仅是出于对丈夫的敬爱﹐不过﹐这却为一丰的事业制造了契机。不久之后﹐信长在点兵之际﹐发现了一丰的这匹良驹﹐与身着戎装的一丰十分匹配﹐当众对一丰大加赞扬。这个事件无疑给信长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使一丰留下了十分好的形象﹐而伴之而来着的副产品﹐是秀吉的信任。

自公元1567年信长攻下稻叶山(岐阜)城以来﹐织田家朝着天下布武的目标迈进﹐拥立将军上洛﹐号令天下。元龟元年四月﹐信长征伐朝仓家﹐两军在金崎布阵。一丰从征﹐在羽柴秀吉麾下从军。但在战斗中﹐浅井长政突然反戈一击﹐织田军遭受朝仓军﹑浅井军的袋形包围,形势十分紧急。羽柴秀吉请缨殿后﹐掩护信长本部撤退。朝仓军此时穷追不放﹐作为先发部队的一丰强顶敌军的强弓﹐挥枪冲杀在最前沿,眼角箭伤﹐连牙齿也被打断。尽管如此﹐一丰还是奋力搏斗﹐用尽全身余力一举将朝仓家的三段崎勘左卫门击毙。万分疲惫的一丰无力割下敌人首级﹐在同伴大盐金又卫门的帮助下才得以取下首级报功。一丰初次出阵一战成名﹐受到信长的嘉奖﹐受封近江唐国200石﹐同时也得到秀吉的信任﹐此时的一丰正值29岁。此后﹐一丰跟随着秀吉前往播磨征伐毛利家﹐转封到播磨2﹐700石。天正六年﹐秀吉攻略三木城﹐一丰被视为心腹将领﹐跟随左右。此时的一丰﹐在军中颇有勇名。在三木城的战斗中﹐一丰以及其漂亮的刀法﹐眼捷手快地将潜入军中的敌兵斩杀﹐得到秀吉的高度赞许,传为佳话。


天正十年﹐正当秀吉与毛利议和期间﹐京里传来了信长在本能寺死亡的消息。秀吉闻讯立即回军﹐讨伐明智光秀﹐在天王山击溃光秀﹐迅速平定了叛乱。本能寺之后﹐织田家四分五裂﹐织田家重臣羽柴秀吉柴田秀家等人在清洲召开会议﹐进行论功行赏领地分配﹐以及织田家的继嗣问题。一丰藉此再次加封到3﹐200石,继续跟随秀吉转战南北﹐历次参加了龟山城之战﹑贱岳之战﹐由于战功又加封了河内361石﹐翌年回到了旧有领地长滨﹐加封到5000石。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一丰并未能建功立业﹐位列诸侯﹐仕途未有一步登天的重大发展﹐仅仅犹如蝼蚁一般﹐一点一滴地积蓄力量。

天正十三年六月﹐一丰终于荣登万石的大名行列﹐受封若狭一万九千八百石﹐八月份又转封到长滨二万石﹐长年累月为君家竭尽心力﹐虽然是迟来﹐但终究获得了回报﹐一丰此时的喜悦之情是不难想象。而昔日迫于生计困苦而四散的弟妹此时也得以在长滨重聚﹐诸事顺心﹐一丰在长滨渡过了他一生中最为舒心的时光。但是天意弄人﹐在同年的十一月二十九日的大地震中﹐一丰多年来唯一的血胤祢姬死于地震中﹐紧接着﹐母亲法秀院也悲伤致死。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一丰夫妇万分哀伤。命途多舛﹐一度令一丰对前途心感十分灰心。降临一丰头上不久的幸运﹐转眼又离之而去了。

天正十八年﹐秀吉出兵小田原攻打不臣的北条氏政父子。此时的一丰作为丰臣秀次的家臣﹐奉命出征。战争理所当然地以秀吉的胜利而告终。家康因此次战功而获得关东八州的领地﹐而一丰因为这次的军功﹐于同年的九月得到了相良榛原﹑佐野郡内合计五万石的奉禄﹐居挂川城。人到中年的一丰﹐终于迎来了他梦寐以求的这一日﹐作为一个五万石的大名﹐一丰终于可以施展自己卓越的内政才能。早在士奉织田家期间﹐一丰曾经参加安土城修筑的筹划工作﹐有丰富的经营城下町经验。此次一丰所领的挂川城﹐历来就是东海到甲信﹑浓尾的要道﹐是一个沟通了关东与关西的枢纽。自今川家﹑德川家时代﹐挂川城就已经成为重要得军事据点﹐在牵制武田信玄攻击骏河腹地发挥过重要作用﹐是兵家必争之地。一丰在前代经营的基础上﹐大肆扩充城下町﹐修复挂川城的城防﹐同时治理了大井川的洪水。此期间一丰的作为﹐无疑为他日后经营土佐有莫大的帮助﹐之后高知城的规划﹐也是参照此模式进行。
山内一丰与中村一氏﹑崛尾吉晴等被秀吉任命为关白丰臣秀次的辅臣﹐但是他们并没有尽到其应有的责任。自从秀吉的儿子秀赖降生以来﹐秀吉更加疏远秀次这个养子﹐秀次也因此变得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取乐﹐人称杀生关白。秀次的暴虐﹐一丰的视若无睹不加制止﹐正中秀吉下怀﹐为免秀次日后不利于秀赖﹐秀吉让秀次切腹。而山内一丰这些监护人不但没有受到惩处﹐而且还将秀次的领地也分了给一丰﹐一丰无端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庆长三年﹐秀吉亡故﹐天下再度出现战乱的暗涌。以石田三成的文吏派和德川家康一伙的武人派斗争白热化。敏锐的一丰﹐预料到天下即将再度易主﹐开始寻找值得自己依附的强者。一丰预见当今之世﹐只有德川家康具备“智﹑仁﹑勇三德”﹐毅然决定投向家康﹐随之出征会津。而此时的千代﹐作为人质﹐被扣留在京都。西军派人威胁千代﹐逼迫她致书一丰﹐劝他投奔西军。千代为了丈夫的前途﹐置生死于不顾﹐假装应允﹐写劝书给一封﹐同时冒险附上自己的家书一封﹐内容大致是劝一丰依附家康,收藏在斗笠的细绳中。这就是有名的“笠の绪の文”。一丰收到信件后﹐将之原封不动交给家康。家康见状大为感动﹐赞扬一丰的忠节“犹如树木的中心”﹐其它众人只是“枝叶而已”。此次千代再为丈夫立下大功绩﹐为他不久之后得到土佐二十四万石的高额奉禄作出卓越贡献。“笠の绪の文”可以说是一丰人生最高成就的决定性事件﹐之后一丰在关原之战中并没有什么出众的表现﹐但是仅仅因为千代的信﹐以及一丰在小山阵向家康交出信件这两个动作﹐就赢得了二十四万石﹐一丰夫妇一唱一和﹐确实达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了。

由于土佐的大名长宗我部家在关原合战中依附西军﹐其领地此时被家康没收。战后的第二年﹐山内一丰正式到土佐入国。入国之初﹐一丰居住在长宗我部家的旧城浦户城。一丰初到陌生的土地土佐﹐是个没有威望的领主。旧领主长宗我部在土佐一带的旧家臣依旧依恋着旧主﹐对一丰阳奉阴违﹐只是貌为恭顺而已。早在一丰入国之前﹐长宗我部的遗臣就煽动一揆﹐以抵制一丰入国﹐后来被一丰所派遣的先发接收人员其弟山内康丰所镇压﹐270多人被斩首。一揆被镇压之后﹐土佐稍微平静。一丰为了建立自己在土佐的绝对统治权威﹐势必重新建设一座属于自己的居城﹐来显示自己是当地唯一领主的气派。而更为现实的原因﹐浦户城实在过于狭小﹐并无太大的发展余地。晚年热衷于内政的一丰﹐决定在高42米的大高阪山上建设一座新的城池。

由于地形关系﹐这一带每逢大雨必发洪水﹐所以这里自古以来都没有大规模地修筑城池。而山内一丰首先着手水利工程﹐以百百纲家为普请奉行﹐开掘运河﹐改变河道以及地形﹐以畅通洪水。一切水利工程完毕之后﹐一丰才开始兴建城池。经过两年的努力﹐在庆长八年﹐新城的本丸和二之丸相继完工﹐矗立在大高阪山之上。新城以平山城式设计﹐本丸建筑在被削平的山顶﹐二之丸和本丸以本丸为中心包围着天守阁。天守阁矗立在本丸的东面﹐采用入母屋式设计﹐共四层﹐另外有两层地库﹐高18.5米﹐据说是仿照一丰旧领的挂川城所建造的。本丸的中央是主殿﹐分为第二殿﹑第三殿和南阁﹐是城主的日常居地。而本丸的后半部份﹐则建设了存放重要文书的纳户藏。与本丸并排的二之丸﹐是建筑在本丸西面的军事据点﹐这里建有一座从浦户城移建的干橹﹐与本丸遥相呼应。而本丸东面的是三之丸﹐此处则是全城最广阔的地域﹐建设有书院﹑藩学等。三之丸与二之丸由廊下门连接。这座廊下门设计也颇为巧妙﹐是一座长方形的城楼﹐内里分为南﹑中﹑北三个房间﹐以作为守护本丸的番士的居所﹐而其下则是一座铁门﹐称为黑铁门﹐如此﹐城内门门连镮﹐戒备深严﹐全日本恐怕只有这座城池所特有。整个城池的楼橹井井有条﹐足见一丰多年来炉火纯青的筑城技术。此外﹐城池的护城河也别具一格﹐以四方形包围着城池﹐分内护城河与外护城河﹐内护城河成迂回状保护着本丸﹐北通江之口川﹐南通镜川﹐守护十分严密﹐而且有很强的排水作用。


庆长八年八月二十一日﹐一丰迁居新城。初时此城因地形缘故被命名为河中山城﹐后改高智山城﹐最后简略为高知城。高知城逐渐发展成为南方的重镇,到了亨保年间﹐城下人口多达2万。


两年后的庆长十年九月二十一日﹐61岁的山内一丰在高知城因高血压病发逝世﹐葬于高知的日轮山﹐法号大通院。千代也在京都的大通院出家为尼﹐法号见性院。元和三年(公元1617年)﹐法性院也享年六十一岁﹐与世长辞。

以山内一丰的才能﹐充其量只有作为一城之主﹐顶多有个五万石的领地罢了。但是﹐一丰所具有的优点有两个﹐一个是他具有所谓的内助之功。可以这么说﹐山内一丰的事业﹐或者说是土佐藩的创立﹐离不开与千代的努力﹐没有千代﹐有没有土佐藩24万石还很难说﹐土佐藩是山内夫妇二人三足努力的结果。其二﹐一丰本身所具有敏锐的政治触觉﹐还有其纯朴的乡土武士的性格﹐也是他成功必备的条件。

换言之﹐山内一丰前半身的事业﹐基本上是他自身努力的成果﹔而日后成为大藩则是他和妻子千代的功劳了。山内一丰与千代这对战国时代的模范夫妻的故事,与代表了一丰人生最高成就的高知城,一同成为世人世代相传的美谈。
 

“西国雄主的贤内助”

——毛利元就之妻妙玖夫人

 西国雄主——大江朝臣从三位元就公

 郡山城遗址中的元就公铜像

 

第一章 妙玖的出身——娘家吉川氏及丈夫元就

    妙玖,一般又称美伊方,山县郡大朝庄(今广岛县山县郡大朝町新庄)小仓山城城主吉川国经(きっかわくにつね)之女。明应8年(1499)生于吉川氏本城小仓山城,天文14年(1545)年病逝。本章以《毛利元就卿传》(渡边世祐著)、《吉川元春》(濑川秀雄著)等先期研究的分析综合为主,对妙玖夫人47年人生中关系深切的丈夫元就公及毛利氏与吉川氏的关系略作叙述。

1、毛利元就(1497-1571)
  毛利弘元的次子,明应6年(1497)3月14日生于安艺吉田郡山城。母亲为毛利同族的福原广俊之女。幼名松寿丸,又称少辅次郎。历任官职:右马头(天文2年)、陆奥守(永禄3年)。明应9年(1500),父亲弘元将家督之位让与长子兴元后退隐,元就与父亲一起移居多治比猿悬城。元就公的母亲在他5岁时逝世,而父亲也在10岁的时候辞世了。父亲离世后元就公跟随义兄大内义兴移住京都,可以说少年时代是在孤独中默默成长的。15岁那年松寿丸元服,正式得名元就。永正13年(1516),长兄兴元病逝,其子幸松丸(时年仅两岁)继家督之名。元就以庶家分流为多治比氏。稍倾,与吉川国经之女美伊方成亲。

  大永3年(1523),9岁的幸松丸亦离开人世。就在同一年,元就与妙玖的第一个孩子,隆元也诞生了。8月10日,元就正式入主郡山城,成为毛利家督。就在毛利氏宗家相继之时,与尼子家臣龟井秀纲暗通的渡边、坂一派支持元就的异母弟弟相合元纲,策划阴谋反对元就。为了对抗这一阴谋,大永5年(1525),毛利氏与尼子氏断绝主从关系,投入大内氏麾下。

  此后,元就大力推行联姻之策,与尼子方的高桥氏(兴元夫人的娘家)、武田氏(中国地方的国人一族)、穴户氏(元就之女五龙局的夫家)、熊谷氏(次子元春夫人的娘家)、天野氏和平贺氏等邻近的国人众结成了相当坚固的同盟。天文9年(1540)9月至次年正月,尼子晴久(经久之孙)率三万大军对郡山城发起包围攻势,得大内氏援军,最终击退了尼子势。正因受援,在天文11年至12年(1542-43)大内义隆讨伐尼子氏时不得不派军出阵的毛利氏亦受败军之苦。

  天文14年(1545),在丈夫身边默默支持了28年的妙玖夫人病逝。次年元就公将家督之名让于长子隆元,自己于幕后把握实权。天文19年(1550),寄于竹原小早川氏为养子的三子隆景回归本家沼田小早川氏继领家督。另一方面,以吉川氏当主兴经(妙玖夫人的外甥)与家中宿老的对立为契机,推养子次男元春继任家督(同年,元春迁入吉川氏本城火之山城,杀害了兴经父子)。同时对家中进行肃正,将反抗元就的井上一族诛杀。

  弘治元年(1555),严岛之战爆发。小早川氏支配下的能岛、来岛、因岛水军及村上海贼众联手击破了陶晴贤部。弘治3年(1557)4月,毛利势击溃大内义长军,将周防长门两国纳入毛利氏的版图。同年11月25日,元就发出“三子教训状”,毛利两川体制的正式形成。

  永禄9年(1566)6月,毛利氏开始侵扰北九州地方。11月,尼子氏灭亡。同月5日,在有姻亲关系的河野氏帮助下确立了对伊予的支配。

  永禄12年(1569)6月,尼子氏残党进攻出云;同年10月大内辉弘(义隆的表兄弟)军在大友水军的援助下在周防国登陆;能岛村上氏亦背叛;毛利军在备前的攻略也受到浦上氏的反抗。
面对种种不利因素,元就从九州地方迅速撤离。就在回到本领后不久,即元龟2年(1571)6月14日,元就于吉田郡山城病逝,享年75岁。墓地在今广岛县高田郡吉田町的郡山城内洞春寺,法名日赖同春大居士。

2、吉川氏简况
  吉川氏源自藤原南家,先祖为藤原经义,曾居骏河国入江庄吉河邑(今静冈县清水市)。至4代经光时以承久之乱中立下战功,受封为安艺国大朝本庄(今广岛县山县郡大朝町)地头。自5代家督经高起全族移至安艺。
  应仁之乱时吉川氏隶属东军,11代家督吉川经基勇猛擅战,享有“鬼吉川”之勇名。自经基起,经国经(妙玖之父)、元经(妙玖的哥哥)这三代间,吉川氏在安艺、出云、石见三国繁衍发展,势力渐增。经基的两个妹妹,分别嫁入石见豪族福屋氏和出云福屋氏;经基之女(国经之妹)为尼子经久的正室。国经将妙玖嫁与元就,同时认福屋隆兼的正室为义女。并将元经之女嫁与安艺守护武田光和,另一女嫁与石见小笠原长雄,并令元经娶了元就的妹妹,与毛利氏结下了双重姻缘。

  此后的吉川氏一族多从属于尼子氏,以安艺国为主要发展据点,势力及山阴出云、石见两国。

3、元就与妙玖的婚姻
  元就与妙玖成婚的时候,毛利氏还只是艺备两国三十多个国人众中小小的一员,本领在安艺国吉田,与安艺西条和备后的世罗新所所领势力在伯仲间。当时的毛利氏奉行把宗家的庶子过继给近邻的小领主,以这样的方式将他们家臣化。渐渐的,凭借着联姻和继承的方式,毛利氏从原本的惣领同盟中心领导者的地位脱离出来,与以前的惣领同盟者们缔造了有着牢固主从关系的绝对支配者的地位。

  大永3年(1523)6月,出云国尼子经久向艺备两国侵入。当时,大内氏与尼子氏处于敌对状态,毛利氏本来是臣从大内氏的。但这次元就却转投入了尼子氏的麾下。大内氏与尼子氏的两强争霸,一直让夹在缝里的小大名们很头痛。虽说毛利氏与大内氏还可以说是有着相当的渊源——元就的兄长兴元之名即来于大内义兴的偏讳,而元就本人少年时也曾跟随义兴上洛——但本家的发展和存续始终更为重要。

  就在这时,妙玖嫁入了毛利家——而此时的吉川氏已经与尼子氏结为姻亲,元就同父异母的妹妹松姬也已嫁与吉川元经。在这椿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婚姻后面,是毛利氏势力的增强,还有与尼子氏的越发接近。同年,毛利氏与吉川氏受经久之命攻略西条镜山城(今安艺国加茂郡),此城为大内方武将藏田房信与直信叔侄所守。在这一战中元就展现了他智略之将的手腕,成功策反了房信的叔父并将其杀死。房信不久亦战死,镜山落城。

4、娘家吉川对妙玖的影响
  自从妙玖嫁给元就后,与她娘家相关的资料就很少了。有一篇年月不详的元就亲笔书信这样写道:“豆州诉苦的事情么,一切都自有仪典,妙玖素心之志,大家都是感同身受的”(毛利家文书423)。当时妙玖的叔父吉川经世因妙玖供养仪典的一些细节犯愁,并向隆元诉苦。听到这件事情的元就就写了这样一封书信。因为元就公本人对妻子深深的眷恋和思慕,所以对妻子娘家人这样的情感也很容易理解吧。

5、考察
  从元就公的经历来看,自大永3年(1523)妙玖夫人嫁入到天文14年(1545)夫人逝世的这二十来年间,毛利氏逐渐从一介小小的国人领主发展为雄霸一方的战国大名。

  在妙玖嫁来之前,毛利兴元领受大内义兴的偏讳,臣从大内氏一方上洛,与尼子氏的姻亲吉川氏双重联姻,可以说是在大内氏与尼子氏之间飘摇不定。而后当时还是庶家的元就娶了妙玖,无疑是毛利氏逐渐倒向尼子方的结果。借着吉川氏的力量,毛利氏虽然家督频频早逝(弘元39岁,兴元24岁,幸松丸9岁),却也没有就此衰落;相反,毛利氏的实力逐渐增强,慢慢地作为国人众站稳了脚跟。因此妙玖与元就的结合,多少对毛利氏有着积极的辅助,至少尼子和吉川对毛利氏保持着一定的友好和敬意。当然,元就公本身的才略也是他赢得敬意的基石。

  妙玖夫人病逝后,元就将次子元春过继到吉川家,并最终谋取了吉川氏的领地。然而即使是这样,对吉川经世的诉苦元就公还是答应了。也许这就是政治婚姻之外的妙玖对元就公一生无法磨灭的影响造成的吧。


第二章——毛利家的女性们

  就在妙玖夫人与元就公一起生活时,一起生活在郡山城的可考证女性还有元就公的养母杉之大方等人。而妙玖夫人的女儿在她死后都还与她有着浓厚的亲情和思慕。本章述及元就公的养母、嫁出后的女儿和元就公的侧室们,将元就公身边的女性们与妙玖夫人试做观察和比较。本章主要参考材料引自渡边世祐先生的研究。

1、与毛利氏有关的女性

杉之大方(?--1545)
  关于杉之大方的身世来源还没有确切的说法,一般认为她嫁入毛利家为弘元公的侧室,弘元公死后嫁入高桥氏。因晚年的居所附近有巨大的杉木,便被称为杉之大方。

  弘治4年(1558),元就公在写给隆元的书信中这样写道:“我五岁丧母(弘元公的夫人福原氏),十岁丧父,十一岁随兴元上洛,其间流离孤独之苦实难忍受,然所以至今仍康健无事者,因有杉之大方夫人(大かた殿)的照顾。现今我等已壮健自养,却总不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抛落了,守着孤房凄苦度日。虽说一女事两夫有违贞烈之道,然而大方夫人这样申求了,自不能忘留守京都三年时处处照拂的情分”(毛利家文书420,无责任翻译)。自5岁时母亲(福原广俊之女)病逝,10岁时父亲也过世,将元就公一手养大的人就是杉之大方了。看着元就公从懵懂的孩子成长为一家之主,杉之大方存在的重要性可以说是与元就公的妻子一般,是最了解和亲近他的女性了。

  在“三子教训状”中,记有这样一件事情:“还记得我十一岁的时候,在河内前守处遇到一位云游高僧,十分庄严的宣念佛号,讲授经文。这时大方殿也十分恭敬的拜听经文,把我带到高僧面前,请师傅一同教导。自从那时起直到今日,我都会在每天清晨高声念佛号十遍,乞愿后世的福祉,今生都会保留着这样的习惯”,写出了自己对佛教信仰的缘由。应该,也是写出了对养母的思念吧……


尾崎局(?--1572)
  毛利隆元之妻,辉元的母亲。为大内氏重臣内藤兴盛之女,大内义隆领为养女。天文18年(1549)应婚约嫁与隆元。婚后与隆元两人居于郡山城的尾崎丸,因此被人们称为“尾崎局”。

  这椿婚事可是毛利氏从上家迎娶媳妇,谁都看得出来,这还是一桩政治婚姻。元就公对这桩婚事十分关切,写信给隆元说道:“今番的婚事是御殿(指大内义隆)定下的,迎娶新妇一事务须十分妥善,一切当依礼仪行事”(毛利家文书417)。可看出元就公对此次婚事的关切之深。

  此后的尾崎局,以上家下嫁的夫人身份,成为了毛利氏与大内氏联系的纽带。

  天文19年(1550),井上氏自恃于元就公照顾甚多,日益滋横。为了树立威信,巩固毛利一族的统治地位,元就公痛下杀手,诛杀井上一族。人皆指为横暴残忍之举,周边诸大名俱生怯意。当此之际,尾崎局写道:“务乞御殿(大内义隆)扶助,听一听对此事的解释…”,又有:“此等祸事(指井上灭族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决。兴盛公(尾崎局的生身父亲内藤兴盛)当详述其中因由,务请垂鉴。”(毛利家文书398)。通过尾崎夫人的娘家内藤氏,呈上数封书状,终重获大内氏的强力支持,消灭了一场无形之祸。

  隆元过世后,夫人对辉元的教育越发严格。元龟2年(1571),深受尾崎局信赖仰慕的岳父元就公亦去世了。哀痛不已的尾崎局写信给元春道:“从今往后,辉元这孩子就多蒙元春殿和隆景殿两位叔父照顾教导了。当侍两位叔父如亲父,令他诚心领受两位的教诲。”(毛利家文书1326)如此地将辉元的未来托付给了两位叔父。也许自己心里也知道,所剩的时日不久了吧……

  短短的一年之后,即元龟3年(1572)九月晦日,尾崎局追随丈夫和岳父于地下,法名仁英妙寿夫人。

 郡山城尾崎丸遗迹·隆元与其夫人的居住地


吉川元春的夫人熊谷氏
  熊谷氏夫人是三入高松城城主熊谷信直之女,嫁给元春的时间不明。由天文17年(1548)生下元春的长子元长一事来看,应该是在天文16年(1547)与元春结婚的。在嫁入吉川一门后育有四子一女,于庆长11年12月11日病逝,葬于周防国吉敷郡仁保琉璃光寺,法名窓玉芳珪大姉。

  熊谷夫人与穴户隆家的妻子五龙局都是个性很强,自尊心挺重的人。也许正因为两个人的个性都很强,这对姑婶间也闹过一些过节。熊谷夫人曾经对隆景十分仰慕,私下写了表达心意的书信给隆景,隆景公是个坦荡人,自然没有答理她,心中却难免激怒。见得此景,无奈之极的岳丈元就公只得写信给熊谷夫人说,新庄姬你(元春的夫人熊谷氏)自嫁入我家来,对你不曾亏欠半分。早先你也对我家儿郎甚好,育有我家血脉的孩子,也自感谢你…但这四、五年来有些事情你实在是办得不妥。此事我也书信告知尼子与州和弘中三河守了,一切望你好自处之。(此封书信原文已失,由尼子经久和大内家重臣弘中隆兼的回信来看大意如此。)嗣后元就公又写道:“这件事情实在不是什么体面的事,然既内室有乱,难防外祸不生。因此特书明原委呈上与御殿和大人您,万望体察。”(毛利家文书545)。虽然这样的一封自暴家丑的书信的确是很丢面子,毛利家的妾室们也偷笑不已。隆景更是觉得十分尴尬,但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这样说明白,恐怕会惹出些祸乱。好在随着时间,这件事慢慢就被人们有意无意的忘却了。

  但熊谷夫人也不象上面说的那么糟糕,作为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儿女有着深深的爱意。庆长11年(1606)正月17日,身体状况欠佳的熊谷夫人在病中写信给辉元道:“妾育有数子,而今身体已逐渐不行了。广家(三子)随侍在您身边,行事若有不慎之处还望您多提点…那么,以后的一切就拜托您了。”(毛利家文书1259)在生命的最后,夫人心中仍然挂念着自己的孩子。

  在熊谷夫人写给辉元的信中,署名是“大はうさま”,而在她的另一封亲笔书信中署名为“いわくに(岩国)”,大概是以晚年居住的岩国地方来写的吧。


隆景的夫人问田大方(?--1619)

  问田大方是沼田小早川流小早川诠平之女,沼田小早川前任家督小早川繁平的妹妹。问田大方与隆景公并无子息,为了主家的利益,最后不得不将小早川氏的家名和领地让与了秀秋。庆长2年(1597)隆景公去世,走完了辛劳波动的一生。此后问田大方仍然活在世上,元和5年(1619)6月21日辞世,法名慈光院溪永知。因毛利氏移封防长后问田大方居于周防国问田(今吉敷郡),以居住地为名,便被称为问田大方。


2、元就公的侧室们
  据《江氏家谱》记载,元就公的侧室有乃美氏、三吉氏与小幡氏三位夫人。乃美氏育有元清、元政和秀包三子,三吉氏育有元秋、元俱、元康和一个女儿;小幡氏没有子嗣。在妙玖夫人去世前,元就公只亲近过一位女官(这名女官怀有身孕后就嫁与了家臣二宫春久,其子是二宫就辰),其他的庶子均是在妙玖夫人去世后才生下的(四子元清生于天文20[1551]年)。单凭元就公在正室妙玖夫人辞世后才娶入侧室这一点而言,他与一般的战国武将实在是大不相同。

乃美氏之女
  乃美氏是隆景手下小早川水军的得力家臣。乃美夫人与元就公的成婚时间无法确定,只知乃美夫人于天文20年(1551)生下元清,永禄2年(1559)育有元政,永禄10年(1567)诞下秀包。

  乃美夫人一般通称为乃美大方,元就公去世后她随子元清移居安艺樱尾城;元清死后由孙子秀元奉养。庆长6年(1601)9月14日没于长门丰浦,法名慈恩院兰溪怡秀院。

  乃美大方十分疼爱孩子,尤其是对小儿子秀包,几乎就是溺爱了。天正11年(1583)秀包作为毛利氏的人质移居大坂城,次年患了疱疮。心中担心不已的夫人亲到严岛神社为秀包乞求平安痊愈(《野坂文书》)。天正12年(1584),就在秀包即将随军参加小牧长久手之战时,乃美大方向辉元、元春和毛利氏重臣福原贞俊致书,乞将秀包释放回来(天野毛利家文书:三月二十八日,乃美氏致贞俊书状;四月一日,乃美氏致元春书状;四月九日,乃美氏致辉元书状)


三吉氏之女
  三吉氏夫人是备后比叡尾山城(今广岛县三次市)城主三好隆亮之女,生没年、法名和墓所等均不可考,仅知天文21年(1552)生有元秋,弘治元年(1555)育有元俱,永禄3年(1560)有子元康。尚育有一女,但出生年不详。


小幡氏之女(又称中丸、东大方)
  小幡夫人并无子息,但就残留下来的书信仍可以看出,元就公并没有因为她无子嗣而冷遇于她,反而在三位继室中相当喜欢这位夫人。在一封书信中,元就公十分关心小幡夫人,更细心的关照了家中之事:“你的上封书信我已收到,得知中丸(即指小幡夫人)现有疾在身,当好好养病。我很好,你不必挂心,好好保重你自己身体才是。别的什么都比不上你康复的消息更能让我高兴啊。”(某年六月二十八日,长府毛利家所藏文书) 元清在探望小幡夫人后写有回信,信中极尽礼貌,十分恭敬的祝愿康复之余还与夫人略谈了些养生之道,愿夫人保重身体。

  与乃美夫人和三吉夫人两位相关的书信所留众多,而写给小幡夫人的只有两封书信留于今世。一封写于永禄8年(1565)正月26日,驻留在洗合军旅中的元就公写信给住在吉田的小幡夫人道:“新年带给人们如此的喜悦,即将到来的春季也让人无比向往。虽说军旅中的季候与你身边的季候略有不同…希望在不久我得胜凯旋,能与你同享这美好的时光……”(毛利家文书601)。大致是表达了新年的祝福,并略提及出云攻略的推进情况,表达了凯旋后相聚的希望和思念的情谊。此后又补写道:“所在尾崎一地虽难断定到底是何季节,不过的确正值佳季。我一切都好,只是有些事还待再次写信给你强调一下,切勿忘记:你益多照顾幸鹤丸(即是辉元),但不得溺爱,以爱心照料他,抚育他成长…值此佳季,如闻你们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相会有期。”“若是幸鹤丸有些不当的,你要好好教他,但不得纵容…”(毛利家文书602,无责任翻译)大意是说元就公在军旅之中写信给隆元的夫人尾崎局和小幡氏,说听到嫡孙辉元的成长十分欣喜,也就养育和教导方面的一些问题叮嘱小幡氏多加注意。从这封书信可以看出,小幡氏自己虽无子息,但与隆元的夫人尾崎局一同负责对辉元的抚养和教育。这一点托付给小幡氏而不交托给其他侧室,可见元就公对小幡夫人的信赖之深了。另外,在信的最末部分元就公还写道:“此文略表我心。逢此佳季,你我虽不在一处,心有同之。家
中一切,俱托于你了。”信赖之深,思念之切,可见一斑。

  在吉川家文书中保存有元就公写给小幡夫人的两封书信,其一这样写道:“天气甚烈,自当好生处之。”(吉川家文书1371)。另一封写道:“此值田の実の祝い之时,吾家亦与大家一一分享这美好的节日,实在是令人高兴啊。”(吉川家文书1373)“田の実の祝い”,一般在阴历八月一日举行,在这一天受到主家恩顾的家臣们要赠送礼物给主家,以增进关系,基本是一种社交性的节日。从家中的细微之事到小幡夫人的日常生活,元就公一一挂记在心。

  本来没有子息的侧室往往也没什么动作,不过小幡夫人却是三位侧室中写信最多的,对不是自己所生的元清也关怀有加。永禄6年(1563)隆元暴毙,妙玖夫人的另两个儿子元春和隆景也都过继给了别家,在郡山城里一力支持元就公的人中,小幡夫人是不可缺少的吧。

3、侧室所生的孩子们

穗田元清(1551-1597)
  元清生于天文20年(1551),其母为乃美氏之女,又称穗井元清、穗井田元清。天正2年(1575),24岁的元清过继于备中猿悬城(今冈山县小田郡横谷村)城主穗田元资,继承了穗田氏,领治部大夫、伊予守,叙任从五位下。虽然辈分上是辉元的叔父,元清却也只比辉元长两岁,年龄相近的两个人可以说是有着同辈一般的情分,元清也尽力帮助辉元。就在朝鲜战役结束后,元清在安艺国樱尾城逝世,享年47岁,时为庆长2年(1597)。

  元就公留有4子,隆元、元春和隆景皆称名于世,相形之下,元清并不似三位兄长那样广为人知。史载元清勇猛善战,辅佐辉元立下不少功劳。在备中方面攻略战中十分活跃,并在备前儿岛一战中击溃宇喜多直家部。并参与了元禄之役(侵略朝鲜)。

  元清师亲甚孝。天正7年(1579),信长公发动中国地方攻略,元清随军出征参与防御战。出阵前夕,元清写信与辉元道:“(兵出在即)心思御丸(即生母乃美氏)之事,余长愿今生来世奉孝母亲膝下(然今将出阵,后事难料)。…家中子女众多,此时本是协和共聚之时,(无奈值此危急),余虽身在军中,仍心思我母。今后我若万一有不测,万望殿样(辉元)勿亏待我母。”(毛利家文书847)言辞恳切,虽然自己即将作战,仍一心记挂母亲的健康和生活。在同一封信中元清还写道:“御中丸(指元就公侧室小幡氏)之事,她无子息奉嗣膝下,难免多有不便之处,此番分别不知还能否见到她了。…我等自小多受她抚养照顾,这份恩情不望,也须好好侍奉她老人家。”十分恳切的拜托辉元对小幡氏多加看顾。

  元清的次子秀元本为辉元领为养子,在辉元之子秀就出生后转封长府,为长府毛利氏之祖。
  元清死后葬于廿日市洞云寺,法名洞云寺殿笑山常快禅定门,其妻的墓地就在他旁边。

 穗田元清之墓


上原元将之妻
  生没年不详,生母为三吉氏,嫁与备中日畑(都宇郡)城主上原元将。天正十年(1541)秀吉发动中国攻略时元将背叛毛利氏,投入秀吉麾下。在上原元将身边的这位夫人几乎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丈夫成为自己父亲敌人的手下——这与尼子经久攻打郡山城时一力敦促丈夫支援元就公,挽回了主家危机的妙玖夫人之女五龙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生父是同一个人,此后生长的环境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同样是在大敌当头,人人自危的时候,有着刚强天性的五龙全力敦促着丈夫为毛利氏的存续其逝后法名为芳林春香。


富田元秋(1552-1585)
  富田元秋生于天文21年,生母为三吉氏。幼时曾继与周防国莲华山(玖珂郡)城主椙杜隆康为养子,一度改名为椙杜元秋。此后回归本家,并在尼子义久降伏后移居出云富田月山城,以城督身份留驻。并获尼子旧领三千五百贯,称富田氏。天正13年5月3日,34岁的元秋病逝于富田城,法名瑛严宗照,葬于富田宗松寺。


天野元政
  元政生于永禄2(1559)年,是元就公的第六子,母亲为乃美氏。永禄12(1569)年以婿养子的身份继承天野氏,次年(即元龟元年)入主安艺志芳(今广岛县贺茂郡)米山城。初受官扫部头,庆长元(1596)年叙任为从五位下赞岐守。庆长5(1600)年,毛利氏作为西军的一员参加关原之战,战败后元政剃发遁入佛门,法号宗休,随移往防长的毛利氏一同移封,改领周防国三丘。庆长14(1609)年4月29日没于长门国荻馆,享年51岁,法名天德性真。元政的子孙一支为天野毛利氏,又称右田毛利,菩提寺为周防国右田的天德寺。


出羽元俱(1555-1571)
  生母为三吉氏。幼时即与石见国出羽二山(今邑智郡)城主出羽元佑领为养子,元龟2(1571)年8月10日病逝,以17岁之龄夭。法名天真常照。


末次元康(1559-1601)
  生母为三吉氏。初居出云国末次城(今松江市),称末次氏。后与吉川广家(元春第三子)同入富田城,不久移住备后国神边(今广岛县深安郡)城。参与文禄之役并立下战功,文禄4(1595)年2月22日叙任从五位下大藏大辅。庆长5(1600)年关原战败后随族移封长门国厚狭,次年正月13日病逝,享年42岁,法名石心玄也。墓地在大坂天满的天德寺,其子孙一支被称为厚狭毛利氏。


小早川秀包(1567-1601)
  生母为乃美氏。秀包生于永禄10(1567)年,为元就公的第九子,其妻为大友义镇之女。元龟2(1571)年,秀包继领备后国国人众大田英纲一族,改称大田才菊丸,通称藤四郎[有资料也称是太田英纲]。天正7(1579)年由其兄小早川隆景收为养子,改称小早川元总。天正11(1581)年,秀吉攻陷备中高松城,索得元总及元春第三子经言(即其后的吉川广家)为人质,羁于大坂,并深得秀吉喜爱。次年,小牧·长久手之战暴发,元总随军出征,立下战功,秀吉遂赐偏讳“秀”字以示褒奖,正式更名为小早川秀包。同年,四国征伐战开始,元春和隆景表现十分突出,秀包亦相当奋勇,受赐伊予宇和郡,居于大津城。
此后养父隆景移往筑前名岛城,秀包亦随往筑后久留米城。天正17(1587)年补叙从四位下侍从。文禄2(1593)年因朝鲜之役的战功叙任筑后守。

  就在秀包一帆风顺之际,发生了一件影响到家族存续的大事——秀吉欲让木下秀俊(此后的小早川秀秋)顶替辉元为毛利氏的继嗣。秀俊的为人并不为大家所看好,平素风评极虐。文禄3(1594),面临主家继嗣危机之时,隆景为了保全毛利氏的宗家,忍痛领秀俊为小早川氏继嗣,而秀包亦丧失了筑后久留米的130000石的封地,彻底除封,秀包被迫隐居。此后的秀包回到毛利本家,复称毛利秀包,闲居赤间关一地,聊度时光。但心中始终是郁结难解,于庆长6年病逝于长门国下关,是年35岁,法名玄济道叱。秀包一门被称为吉敷毛利氏,菩提寺为今吉敷玄济寺。
其墓在丰浦郡北町瀑部西乐寺。

  毛利秀包之墓

特殊的一员:

二宫就辰(1546-1607)
  二宫就辰之母是备后国矢田元通之女,而生父正是元就公。出生的具体时间并不清楚,亦有人认为是在妙玖夫人逝世后的七月左右出生的。一般说法是元就公爱妙玖夫人至深,虽然与矢田氏有了一儿亦不愿在妙玖之外有子,于是将矢田氏下嫁给家臣二宫春久。二宫土佐守春久,出自甲斐源氏,12岁时其父在一场战斗中阵亡。自幼勤学武艺的春久作战勇猛,给元就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辰出生在春久家,其址在今安佐北区白木町井原一带,春久以其为嗣子,将其抚养大。初生之时,元就公亲赐具足、下着(したぎ ,指和服内贴身穿着的衣服)、产着(うぶぎ,是指初生婴儿穿着的衣物)等,并为之取名为虎法丸,这一点暗示着就辰有元就公血统的传言并非虚假。元就公的两难态度,也许是他当时尴尬处境下一种不得已的表现。

  虎法丸在春久的抚养下平静的度过了身为一名家臣之子可以享有的童年。15岁那年,虎法丸元服,赐名就辰而侄儿辉元也从元就公的一位侧室夫人处得知了就辰的身世。一方面是可以信赖的叔叔,另一方面是一个决不会背叛的家臣,就辰以这样的身份默默的辅佐着辉元。就辰生命中最为人所记忆的恐怕还是广岛筑城了。郡山城虽然是守备良地,然而依山而筑的地形并不利于经济发展,交通亦不便利。辉元欲另选一地筑城,便询问就辰道,“何地筑城为佳?”深谙辉元心意的就辰答曰:“己斐川河口,五箇庄附近甚佳”。此地位于交通要地,地广民众,很适合发展经济。适黑田官兵卫路经五箇庄,辉元又向他咨访。官兵卫笑答说,“您的家臣说得很对”。辉元遂下定决心,命就辰与元清任普请奉行,修筑广岛城。

  开始筑城时的毛利氏仍是120万石的大大名,为了符合这一身份,就辰策划了三条方案,经济快速的筑成了一座符合大大名地位居城的城池:其一,根据领内村庄的居住人数来调发民工,多则多出,少则少出,不破坏农业生产;其二,毛利氏家臣一律参与筑城,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其三,领国内全员出所持金的一成,三年后连本息归还。毛利氏历经数次合战,家臣和领民们怕是早已口袋空空了——就辰的命令一出,申诉命令苛酷的申告就没有停过。而就辰却以强硬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收募经费,进行检地算出实际收入,一处都没漏过。

  广岛的筑城进度和雄壮的城池在得到辉元认可的同时也赢得了丰臣秀吉的赞许——太阁大人褒奖就辰是“有着强硬力量的能人”,加增9000石知行,拔擢为从五位下信浓守,并赐姓“丰臣”。这个没能继承生父家名的孩子,也许就在这里到达了他人生辉煌的顶点了吧。

4、考察

  上文略述毛利氏子嗣的存续和发展,妙玖夫人的子嗣与其他几位夫人的子嗣情况,估计大家一眼就可以看明了。

  乃美氏与妙玖大不相同,书信残留甚少,且内容多是私人话题,不足居一门之母的位置;相比之下,小幡氏虽无子息,而元就公在众侧室中与她往来书信最多,俨然是妙玖夫人之后全族的“御方样”(掌管一族内事的“一门之母”)。根据毛利氏残留的种种记录来看,在那段时期,元就公的乳母杉之大方是第一个管理内务,支撑毛利氏的“御方样”,此后就是妙玖夫人,妙玖夫人过世再由小幡氏代之,最后是尾崎局,如此代代相承,在男人们拼杀驰骋之际,抚育后代,安守家园。

  就没有子息这一点来看,元就公的养母杉之大方和小幡氏非常相似。大方夫人一手养大了元就公,而小幡夫人抚养元就公侧室的孩子们,并抚育了孙子辉元。在毛利家还是安艺国一介小小的国人众势力时,家中无论事之大小,都可以看到乳母的影响——元就公的乳母,隆元等几兄弟的祖辈,口授耳传的影响时时均在。而随着毛利氏的壮大发展,庶子们的乳母再也没有出过象杉之大方那样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也都不再有那么深厚的母子感情了。侧室们所生的子嗣年龄差距也是极大——四子元清与三子隆景的年龄相差竟有18岁之多,虽与妙玖夫人的子嗣年龄相距甚远,却与辉元年龄相近,无形中增添了一种兄弟般的凝聚力。

  元就公与妙玖夫人的子嗣均成就一方,早已挑起家中发展的大梁,这一点也是其他侧室的子女不能比的。妙玖夫人也不用象尾崎局、熊谷氏和问田大方她们一般,为了子嗣的问题而头痛不已。当然了,这也与隆元、元春和隆景的年纪不无关系。

  另外,在毛利氏的外交立场方面而言,妙玖夫人和熊谷氏(元春之妻)到有几分相似。元春婚后,毛利氏与熊谷氏的关系与当年妙玖夫人嫁入时毛利氏与吉川氏的关系极为相近——双方关系十分和谐,形成了上家和下家的主从关系。而另一方面,尾崎局和问田大方则与丈夫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尾崎局是从上家下嫁到毛利氏的;问田大方是沼田小早川氏招赘隆景时嫁与隆景的。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对夫妇两人的心理也造成了不可形容的影响吧。

  元就公曾在《三子教训状》中写道,侧室们所生的子嗣,均是“多有体弱多病之辈”,“多半是庸碌无用之徒”,言辞是十分的苛刻。今天我们来细看毛利氏的发展和繁衍,侧室的子嗣们都有着他们自己的人生历程——虽然没有宗家的子嗣们那么光彩夺目,写在今天这篇文章里所占的空间也是远远逊于他们,却也是毛利氏发展中不可缺少的支柱。在毛利氏宗家面临危难之时,侧室的孩子们都全心合力的支持着宗家的存续——当隆景为了宗家的传承而令秀包离开,让秀俊继承了小早川氏的时候,痛心却又不得不这样做的人,不仅仅是隆景公一个人吧。

 

第三章 作为毛利家一员的妙玖

1、妙玖生前

1)主持卜算吉日的妙玖
  在《毛利家文书》中对妙玖夫人的记录多是与她身后事有关的,而她生前的活动记述并不多。在《满愿寺荣秀平佐元贤连署状》(毛利家文书247)中记录道,大永3(1523)年7月25日,“元就公欲入主郡山城,御方样(おかっさま,现代日语中是对他人妻子的敬称,古时多指一家的主母;在本文中一般指妙玖夫人)授令择卜吉日,曰次月十日为大吉之日,且以酉时为最吉,此时入主郡山,为上上佳兆,谨呈此辞”这样的内容。

  大永3(1523)年7月15日,继元就公之兄兴元后成为毛利氏家督的毛利幸松丸以9岁之稚龄夭折,家督的重任落到了时年27岁的元就公身上。当时的元就公与妙玖夫人(时年25岁)尚居于多治比猿悬城,还没有入驻毛利氏的本城吉田郡山城。在正式迁居之前,妙玖夫人命人进行了占卜,认为元就公进入郡山城的吉日吉时为8月10日的午后3点到5点(即酉时),而午后5点到7点亦佳。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仍居住在猿悬城时,女性中地位最高的当为元就公的养母(高桥氏的女儿,弘元公的继室;元就公的生母福原广俊之女在元就5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和妙玖夫人两位了,其中的养母就是在《三子教训状》中的大方殿(后来也称杉之大方),而在《满愿寺荣秀平佐元贤连署状》中提到的“御方样”指的正是元就公的正室妙玖夫人,是她让吉田满愿寺的荣秀法师占卜入城的吉日和吉时。在毛利氏的历史上,妙玖夫人嫁入毛利氏的时间无法考证;而长子隆元出世也仅知道是在大永3(1523)年,详细的月份和日期亦不清楚。而作为“御方样”主持占卜吉时的这件事情,可算是妙玖夫人在毛利家历史上的初次亮相了。

2)乐善好施的佛徒妙玖
  日本古时在建筑物新筑或是修理之际,在安放房梁(じょうとう)时会在栋木和横梁上留下栋札,说明工程的日期和时间、施主、工匠和祈祷的内容等情况。郡山城城麓的清神社始建于正中2(1325)年,至今犹存,并保留着16枚栋札。自元就公开始,16世纪时的清神社主要施主就是毛利氏的代代家督,毛利一族将清神社视为郡山城的镇守神社。在今天的清神社保留的16枚栋札中有12枚均与毛利氏有关,时间则是从镰仓时代一直持续到桃山时代末期。

 吉田·清神社

  留存于神社的天文2(1533)年栋札这样记载道,施主为“大檀越 巳丁岁(毛利元就) 大施主 己未(毛利元就正室)”,乞愿文写有“所生爱子等”云云。将家督之名与其妻子之名连署在一起是十分罕见的现象,所存16枚栋札中仅此一例。天文2年,时值妙玖夫人35岁,第三子隆景出世,大概是为了庆祝隆景的诞生并乞愿他健康成长,特意布施并留下了这枚栋札,这里面也许依然包含着一位母亲的浓浓爱意吧。

  妙玖夫人留下的另一布施是多治比日南观音堂的木造厨子(厨子,ずし,指安放佛像、舍利、经卷等的棚状佛具,一般有可左右两侧打开的扉门,外部饰漆)。该厨子为标准的唐式建筑,立柱上端与横木顶端相交处饰以漩涡状文饰。据《芸藩通志》所载,日南观音堂的前身为光明寺,“毛利元就室”,即妙玖夫人布施设立此厨。
  另据厨子上留存的初建栋札可考知该厨为妙玖夫人设立的可能性极大——元就公是在天文14(1545)年妙玖夫人过世后才开始迎娶侧室的,而侧室所生之子中以生于天文20(1551)年的四子元清为最长,与厨子的创制时间相差甚大。
从以上的记录我们可以看出,虽然妙玖夫人没有留下什么亲笔记述,然而作为郡山城的御方样,时时在毛利一族中默默主持着。

3)妙玖夫人的居住地
  妙玖生于吉川氏的本城大朝小仓山城。从长子隆元的出生年来推断,应是在大永元(1520)年左右嫁与元就公的。大永3年隆元出世,妙玖夫人与元就公一起移居郡山城,此后的时光主要就是在郡山城中度过的了。
在秋山伸隆的《战国大名毛利氏的研究》一书之(由吉川弘文馆出版)“郡山城绘图的基础考察”章中,秋山先生根据广岛县高田郡吉田町历史民俗资料博物馆收藏的《郡山城绘图》构想了在妙玖夫人在世时及毛利氏时代的郡山城想象图。图中将郡山城区分为“城”和“里(麓)”两大部分,“城”部主要构建在山上,是元就公及妙玖夫人的住所所在。自妙玖夫人随夫入住郡山城,直到天文14(1545)年11月晦日病逝于斯,妙玖夫人、元就公和他们的子嗣主要都居住于此。

 郡山城本丸遗迹

2、三子教训状(三矢之训)

  元就公对三个儿子的“三矢之训”已传为毛利氏的经典记录,凡涉及到毛利氏的游戏和历史中都不会漏掉。弘治元(1555)年十月,元就公在安艺严岛之战中大破陶晴贤,从此开始征伐大内氏的战略步伐。弘治3(1557)年11月25日,元就公率军扫灭大内氏残党,时在周防国都浓郡(つの)富田(とんだ)(今山口县新南阳市富田)阵中,写下了闻名后世的“三子教训状”。据《新南阳市史》所载,当时长子隆元与元就公同在富田军中,次子元春在吉川本家居城新庄(今广岛县山县郡大朝町)火之山城;而三子隆景在沼田高山城。是年元就公61岁,亲笔写下“三子教训状”给三个儿子。后世所传的“三矢之训”是在元就公临终前对隆景和孙儿辉元说的(当时隆元已经过世,元春出阵在外)。


                                          三子教训状

此书予隆元、元春、隆景吾儿                                     右马头 毛利元就[1]
    
    你们三人心意相近,我今日能有这时光写信给你们,心中甚喜。
    
    我曾多次叮嘱你们,维系毛利氏家名之事,务须牢记心底,时刻不忘。元春和隆景已继承了他家之名,但这只是一时之事,若是忘却吾族根本所在,虽不会立刻招致灾妄,却会令我痛心之极。今在此提及,也许他人会认为是愚不可及的事吧。虽然如此,为父还是不得不说。以你们三人现今的关系,略有一丝不和即会引致共同的灭亡。就似往代故人一般,失国丧命之事亦屡见不鲜。你们既是我的子嗣,我这一生树敌甚多,也深为敌人所怨恨。即使此生不为人所灭,此等厄运也难保不会降临到你们头上。但若是你们三人保全了性命,却有辱家名;亦或一两人苟全于世,而吾族家声不复,那都是让人悲哀莫名的事情哪。
    
    隆元宜与隆景、元春三人同心协力,治平家国。若是能做到这一点,我尚有何忧?隆景与元春若望本家稳固繁盛,亦需善治各自之领(小早川氏、吉川氏)。而今元春和隆景一心挂系着各自所领的治理固然很好,但切不可离散人心使本家衰微,此事你们二人须牢记心中。
    
    为父上次也说过,元春和隆景的意见,隆元既或不赞同也宜听取,兄弟间切重互相忍让;而隆元的意思和裁断,哪怕是心中不甚赞同,元春和隆景也应遵从。长幼有序,当依从此理。早年元春和隆景还在家中的时候,与福原、桂等家臣一般,列在家臣中听从调令,一般的服从隆元的指令。现在你们俩继承了别家家名,均为家督之尊了,也还是希望你们记得那段时光,服从兄长的指示。到了你们的儿子,我的孙儿辈的时候,也希望大家都记着我今天的话,同心协力。那样的话毛利、小早川和吉川三家,就能继续存续下去了。为父心中是这样希望的,不过在这样的乱世,一切都无法确定吧。
    
    你们要记得按时祭奠母亲。为父也很挂心嫁到穴户家的五龙[2],你们三人同心合力固然是我的期望,但要是把五龙和女婿隆家不当做自己人,为父就不免深有遗恨了。家中稚子尚在弱龄,多有体弱多病之辈[3],若是长大成人明智通情理的话,亦不妨让他们分守领地。话是这样说,不过依为父看来多半是庸碌无用之徒吧。的确是这样的话怎么对待就交给你们了,为父也不需多说。今日就在此信中将我平日所虑明白告诉你们了。要是你们三个把本家与五龙家(即穴户氏)的关系也看得那么疏淡,(忘却一母所生的情义的话),为父可要说你们不孝顺了。
    
    (身为战国的武士),我们杀了很多人。(杀戮如此之重),一定是会遭报应的吧。每次想到这些,内心都不免深觉羞耻。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爱惜性命。要是本家的杀戮必遭果报,那为父希望一切报应都到我元就这一辈人身上就好了。在我20岁的时候,你们的伯父兴元公就过世了。到如今已经过去了40多年,我也61岁了。在此期间,人生中的波涛风浪从未停息,而自家与其他大名的明争暗斗也没有停止过[4]。即便如此,为父却也熬到了今天,的确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我的身体到现在还算强健,才智亦略强于他人,行事正当且恭事神佛,凡事顺从必然之理,今世也算是十分理想了。一切务求心安,今生谨求平安,身后事也希望能够平静吧。一切顺理而行,不必强求太多。

    还记得我十一岁的时候,在河内前守处遇到一位云游高僧,十分庄严的宣念佛号,讲授经文。这时杉太夫人也十分恭敬的拜听经文,把我带到高僧面前,请师傅一同教导。自从那时起直到今日,我都会在每天清晨高声念佛号十遍,乞愿后世的福祉,今生都会保留着这样的习惯。为父是遵从古时的习惯,将心中的祈愿面向朝阳祈祷。而为父希望你们三个也这样做,每天是面向朝阳也罢,面向明月也罢,虔敬的祈愿。

    我们一族曾受严岛大明神之恩[5],多来年一直虔诚的敬奉严岛神社。最初的时候准备在折敷畑交战,战斗刚要开始的时候,从严岛来的使者石川六郎左卫门尉带来了御久米和卷数书[6],这是严岛大明神加护我族,告诉我战斗一定会胜利的预示。之后我们就向着守备严密的严岛进发了。接近严岛时突然发现了三艘敌人的船,战斗就此开始。那一战我军讨取的敌军首级几乎从严岛的城塞一直排到城麓下了。那时我想,“今天在严岛的胜利,一定是以后更大胜利的前兆吧。”在我离开严岛的时候,感到十分的幸运,有严岛大明神的保佑真是令人安心啊。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虔敬的供奉严岛大明神。

    以前有很多想说的事情,今天终于写出来了,我很高兴。能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们,真的很开心啊。可能有些重复的,也可能还有写漏的字或者是假名用错了的地方,希望你们自己揣摩看懂。

此上谨言。

                                     弘治三年 霜月廿五              元就(花押)
                                    (1557年11月25日)

隆元
元春     传获此信
隆景

 “三矢之训”碑

 “三矢之训”像(自左起为毛利隆元、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

  在教训状中有三点很值得注意:其一是提到了妙玖夫人的供养问题;其二是三兄弟的顺序;其三是十分恳切的提到了照顾五龙夫妇(穴户隆家和五龙局)的事情。这三个地方下面部分再一一分析。

  弘治3(1557)年,元就公在写教训状的同时又特别给长子隆元写信,强调一定要注意三家和睦团结之事(毛利元就亲笔书信 406)[7]。

(书信封印处)                右马
“去年之信” 隆元再思   元就
  
   为父去年曾给你们三人一封书信(三子教训状),而今思虑再三,再写这封信给你(隆元)。读完信后为父希望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本来也可以在上次那封信里说的,不过这件事很重要。对你们三兄弟来说,团结一致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为父决定再写这封信给你。

  你们三兄弟若是不睦的话,最终三家(毛利、小早川、吉川)都可能灭亡。现在你是毛利本家的家督,一定要谨记这一点,时刻注意。现在三家协力的体制已经建立起来了,你们三兄弟彼此协助相互帮助,你们的子孙也可受其荫庇。为父觉得我教你们三家协力这一体制,可以比做是黄石公授予张良一卷兵书那般,虽然这样说有点惶恐(不足与先人相比),(不过这样一来),领国的安定平和是没问题的。(你们要是能坚守三家协力的话)对其他大名也就没有必要感到恐惧了。

  忧心毛利一族存亡的人,他国有没有不敢说,在领国内总会有人吧;在我们毛利一族之中,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时势不同的话不关心毛利一族存续的人也不是没有。现在隆元是本家的家督,隆景继承了小早川氏,元春继承了吉川氏,三家关系和谐,这样很好。(你们三人是一奶同胞)若是你们三兄弟发生不睦的话,先看不起你们的就是毛利一族的族人,更别提其他的了。

  今后你要谨记一切以毛利氏的存续为第一,三家同心合力,团结一致对抗外敌,象为父说的一样的去做。对你们来说也许就象是黄石公兵法一般有用的东西吧。你一定要记住,兄弟之间出现不睦,那就是一齐灭亡的征兆。

  (把这么重要的事全部都跟你说了),为父觉得很满足了。

  另及。有件事是如果妙玖还活着她是一定会叮嘱你们的,即使我不说,她也对你们说过了的。不过现在(她已经过世了,我还是再跟你们说一次),三兄弟要好好相处,自己必须承担自己份内的事情,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在这封书信的最后一段,元就公特意提到了妙玖夫人的名字,尤其提到妙玖夫人生前要三个儿子“好好相处”这句话。
  接到父亲的书信后三个儿子写了一封联名回书,由隆元执笔,向父亲保证一定遵从他的教诲,团结一致(毛利家文书542)。

  除了三子教训状以外,永禄6(1563)年,忧心自己死后毛利一族的存续,元就公还留下了类似遗训的书信传于后世。据《阴德太平记·卷76》所载,元就公训诫孙儿辉元和儿子元春、隆景,交代他们一定要同心协力辅佐辉元,谨守现在毛利氏已有的基业,传于子孙。长子隆元正值41岁的壮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尚在11岁稚龄的辉元来背负毛利氏发展延续的沉重未来,对这一点,元就公一直忧心不已。


3、妙玖夫人的孩子们
  妙玖夫人嫁与元就公后一共育有三子一女,毛利氏的嫡子隆元,吉川氏的养子元春,小早川氏的养子隆景及嫁与安艺国人众穴户隆家的女儿五龙局。

毛利隆元(1523-1563)
  大永3(1523)年,元就公27岁、妙玖夫人25岁,两人仍居住于毛利氏的支城·多治比猿悬城时,诞下了第一个儿子幸鹤丸。天文6(1537)年,毛利氏脱离尼子氏,正式从属于大内氏,年仅14岁的幸鹤丸被预定为大内氏的人质。同年,大内义隆亲自为其元服,受赐义隆偏讳,名为少辅太郎隆元。天文10(1541)年,19岁的隆元正式做为大内氏的人质,受到了优厚的待遇。次年(1542),义隆出兵攻打尼子氏,隆元随军出征。天文15(1546)年8月,24岁的隆元由义隆推举担任备中守;父亲元就公(时50岁)亦正式将毛利氏的家督一位让与隆元。妻子是大内义隆的养女(大内氏重臣内藤兴盛之女)尾崎局,夫妇两人育有一子辉元。永禄6(1563)年急病而逝。

  终隆元一生,受大内氏影响极深,对义隆也甚存感激。当陶隆房(即陶晴贤)袭杀家主,义隆于长门大宁寺自尽之时,隆元就曾极其恳切的请求由他征讨陶隆房,为义隆复仇。

                 元就公和隆元的连署感谢状
毛利隆元像                 式敷·据称是隆元的逝世之处


五龙(穴户隆家的正室夫人)(?-1574)
  元就公的长女。天文2(1533)年,元就公就与安艺甲立五龙城主穴户元源结交;次年正月即亲自拜访元源,定下了五龙和隆家的亲事。姑且不论在这场蕴涵深厚政治意味的婚姻中五龙是否幸福,不可质疑的是自此毛利氏与穴户氏建立了极为深厚的关系。天文9(1540)年尼子氏进攻郡山城,穴户氏几乎是不遗余力的协助了毛利氏,成功击退了尼子军的攻势。

  天正2(1574)年7月16日,五龙过世,法名法光院殿荣室妙寿大姉。在40年的婚姻生涯中,五龙作为穴户氏的主母和毛利氏的女儿,为两家的亲密关系默默的努力着。

  元就公的教训状中关于五龙的有:“五龙的事情啊(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穴户氏),五龙自己是很清楚的吧,我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甲立(穴户氏居城所在)的五龙是吾族不可疏份的”(毛利家文书539)。“五龙局与元春之间的小冲突,起之有因,元春宜自向她解释求和,此事决不可有违亲谊”(是时五龙和元春似乎略有不睦,但详细情况不可知,毛利家文书544)。这些记录虽然只是元就公教训状中的一小部分,仍足以看出元就公对女儿的关心和对穴户氏的种种考虑。而元就公亦一直对五龙的丈夫穴户隆家与元春、隆景同心协力,共同壮大发展毛利氏寄有厚望。

兄弟间的关系
  隆元、元春和隆景这三个嫡亲兄弟的经历不大相同,隆元自幼即寄养在大内氏,三兄弟的性格和脾气也都不一样。就元春和隆景两人而言,“即使分别继承了小早川和吉川的家名,在心里仍是同心同源的兄弟”;“纵然身负他家之名,为他家之主,无力过问毛利氏之大略,然则小早川氏也好,吉川氏也罢,即使富贵荣华亦比不上毛利氏的存续,他家的发展(而毛利氏的衰亡)终不是兄弟期待和努力的目标”(毛利家文书539)。两兄弟这种以毛利氏宗家的发展壮大为先,同时也以自家的发展为宗家之拱壁的理念,可以说是元就公苦心教导的成果吧。

  与之相对的,隆元曾这样写信给元就公:“得知两个弟弟的归期,心情十分复杂”(元春和隆景一起回到吉田郡山城)“(两个弟弟似乎)把我隆元当做外人,元春和隆景两兄弟的关系到是很好,可是他们与别人似乎都比跟我隆元更为亲近。以我的性格而言,即使是希望能和两个弟弟更亲近些,也并不是很容易就能办到。也许两个弟弟是不怎么喜欢我的吧”(毛利家文书538)。隆元坦然承认了兄弟间的不和,认为这样是很不好的,“元春和隆景对我或有不满之处,大家都有兄弟情分(应该可以说明的吧)。”另一方面又写道:“虽然有这样的因素,元春和隆景也是有判断力的人,对自身和家族存续的事情也会尽力的吧。”(毛利家文书539)虽然信里是这样说,但隆元仍然为修复与元春和隆景间的关系是十分尽力的,这大概也是兄弟之情的一种表现呢。

  元就公的回信不仅赞同了隆元修复兄弟关系的想法,也提出了很实际的兄弟间沟通的方法:“不论大事小事都谈好,在评定的场合不要闹矛盾。兄弟间私下先商量好再说。”(毛利家文书539)并建议隆元在元春和隆景到郡山城来的时候先跟他们俩谈谈。在这样的时刻,也许正是身为一位母亲的妙玖夫人过世后仍享有孩子们对她笃实敬爱的体现吧——元就公以这样的方式写道:“家里家外的种种,你们三兄弟之间的事情且不必细说,还有对五龙的劝告也都暂不提了。为父操劳已久,已经十分疲劳了,精力也大不如前。每当这样的时候,为父都会想起你们的母亲来。心里想着如果她还活在世上,可以跟我一起谈谈来分担这些的话那就好了…”在孩子们困惑迷茫的时候提到敬爱的母亲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确认了妙玖夫人那不可替代的存在。
  在兄弟之间出现一些微妙的不睦气息时,元就公常常以妙玖夫人生前的言辞来教育孩子,维持着毛利两川体制的平衡和坚固。作为元就公深深信赖的妙玖夫人到底是如何的一位母亲,我想,不用更多的说明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了吧。

以下的章节我们来讨论一下妙玖夫人的孩子们在她死后对她的供养情况。

隆元对母亲的供养

  长子隆元这个人生来就是一本正经的性格,对母亲的供养也是完全遵从父亲元就公的教导,一丝不苟的去做:“儿子每夜拂晓即起身,念佛一百遍,祈祷母亲的冥福;然后念佛两百遍,祈祷我等的修行。这样每天恭恭敬敬的念佛三百遍,从那时(元就公写三子教训状予三个儿子)直到现在,天天如此,不敢有丝毫懈怠。”(毛利家文书760)如此的每天念佛三百遍,祈祷自身和母亲的修行。毛利家文书757还有隆元为母亲祈求冥福并为自己来世求福之由,向高野山奉上米、银之事。大致是指永禄5(1562)年妙玖夫人17回祭奠时,隆元向高野山进奉米、银,为母亲祈求冥福并为自己求来世极乐往生。

  毛利家文书760记有隆元手书:“此事甚为机密”;“此事仅你我两人知耳”这样的书信给竺云惠心禅师(竺云惠心禅师是为隆元剃度的禅师,为周防山口国清寺的僧人),告诉他自己为母亲祈求冥福和为自身求福缘的事情。但隆元并不希望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将自己的个人行为与毛利氏的公开仪式分开,秘密的追慕母亲。也许这就是平素显得一板一眼的隆元心底对母亲深深思念的小小体现。

隆景对母亲的供养

  在临济寺僧集尧所著的《缕冰集》中录有:“艺州小早川金吾隆景公为已故信女萱堂[8]求一偈[9]。其讳妙玖,母之深慈未能以报,聊求香火[10]以供,以表方寸孝心。因以小祗夜[11]为据制偈一首,亦祝金吾前程。”这样的内容。

  集尧(1483-1574)是京都相国寺下属南禅寺鹿苑院的禅僧,天正年间以诗文著称一时。这篇记事时间已不可考,主要内容是说隆景上洛之时委托集尧为母亲妙玖夫人举行法事祈求冥福一事。而隆景在上洛时公开的拜托相国寺的僧人集尧为母亲举行法会祈祷冥福一事,也与兄长隆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集尧所载之事,具体时间可从隆景上洛的时间比照推测。在庆长2(1597)年隆景逝世之前,他上洛总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天正16(1588)年7月22日,偕同毛利辉元和吉川广家(元春的第三子)往聚乐第拜会丰臣秀吉。9月12日辉元和广家回领地而隆景于10月再次到达京都,于大德寺黄梅院从宗琇禅师参禅,暂留京都。10月下旬才回领地筑前国名岛。

  第二次为两年后的天正18(1590)年,参与秀吉的小田原·奥州征伐军。9月1日抵达京都,10月中旬回到小早川本领三原。

  文禄之役后秀吉多次要求隆景早日上洛。文禄3(1594)年1月,隆景奉命上京,并在聚乐第拜会了关白秀次。此为第三次上洛。

  第一次上洛时隆景曾赴大德寺从自己的皈依禅师宗琇参禅。此后直到文禄3年有妙玖夫人的50回祭奠,集尧的法会在此时举办的可能性比较高。

4 妙玖夫人法要

十三回祭
  记载妙玖夫人法要的记录多数散逸,残留至今的最初记录是十三回祭。《佛通禅寺住持记》载有:“巳年(1557)年11月30日,为隆景之母妙玖夫人的十三回祭,佛通寺为其祈祷冥福,供养颂经,并于忌日前夜举行佛事。竹原法常寺的现任住持焚香礼拜并祝拈香文(指禅僧奉颂的哀悼性文章)。竹原一地的另五家寺庙每寺得供奉百俵米和百贯钱,举行祭祀法典。”

  另外,写于弘治三年(1557)11月

问注所氏(三善氏族町野氏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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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の内に違い鷹の羽/抱き杏葉

据问注所氏所传的古文书,该氏的家纹为丸ノ内鷹羽、杏葉(译注:家纹的名字古怪,为保其准确性不予翻译)。但另据应仁之乱时成书的《见闻诸家纹》,出仕幕府的町野氏的家纹为欄干輪に違い鷹の羽,这应为问注所氏家纹的古形。至於杏叶,可能是战国末期大友氏赐予的。

问注所氏为镰仓幕府初代问注所执事三善康信(善信)的后裔。康信是平安时代前期的文章博士兼大学头、三善清行的五代孙,镰仓幕府开创时为源赖朝所招,于元历元年(1184)成为幕府问注所的初代执事。

康信的嫡流、其子康俊、孙康持世袭了问注所执事,因而被称为问注所氏。建久七年(1196),康信被赐予筑后国生叶郡。其子康俊一直辅佐大友能直治理而下向镇西,之后又回到了镰仓。或云,正和二年(1313),康持之孙康行下向生叶郡筑长岩城,并自称问注所氏

据《问注所家谱》记载,“净藏贵所净藏(三善清行之子乃布施、饭尾氏之祖,与康信是不同的家系)的后裔町野中宫大夫属散位从五位下三善朝臣康信入道善信的嫡子称问注所氏,庶子则以町野、平川、三善为姓”。据此可知,与其说三善一族的嫡流是町野氏,倒不如说是问注所氏。

(图:町野氏家纹:出现于《见闻诸家纹》,欄干輪に違い鷹の羽

九州的土著

元弘三年(1333),镇西探题北条英时进攻大友、少弐时在博多被讨死。其子规矩高政与系田贞义一起,纠集北条一党及各地乱党而举兵。规矩高政以帆柱山城为根据地,在与宗像大宫司、少弐氏作战时被讨死。另一方面,当时筑后国三池郡的系田贞义集合黑木、问注所、草野和星野等氏共两千骑坚守堀口城。然而终被大友刑部八千骑所破,系田战败身死(《筑后将士军谈》)。

建武三年(1336),与后醍醐天皇对立的足利尊氏军被以北田氏为主力的官军压制,从京都逃至九州地方。菊池、阿苏氏等九州的支持朝廷的大名组织起大军征讨尊氏,与支持尊氏的大友、岛津、少弐氏等大名在多多良滨进行决战。虽然菊池、阿苏氏在人数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是因为松浦党的离反,决战以尊氏方的大胜利而告终。是役,问注所康行随大友氏出战。战后凭战功被赐予竹野乡。

 此后,问注所氏便进入武家的行列。康行之子氏康在延文二年(1357)、延文三年立下战功。同时,据《问注所家谱》记载,氏康之子诠康在应安四年(1371)的筑后川之战,以及同七年的高良山之战中出阵并立下战功。

 南北朝时代,征西将军宫怀良亲王和菊池武光在九州极为活跃。他们的活动压制了太宰府,令称为征西府的南朝方势力大振。与之对抗的乃是九州探题今川了俊。了俊卓越的政治能力和武略压倒了南朝方,最终使南朝方在九州遭到失敗。并且,明德三年(1392),南北朝统一。三年后的应永二年(1395),了俊的权势威胁到了将军足利义满,于是义满解除了了俊九州探题的役职,将其召回京都。了俊的垮台,据说是大内氏、大友氏向幕府进了谗言。

乱世到来的序曲

到了室町时代,北九州(筑前、丰前)的少弐氏和大内氏围绕太宰府的问题屡次发生冲突。然而,大内氏得到新任九州探题涉川满赖的支持,在北九州的势力得到延伸。为了对抗大内、九州探题的势力,少弐氏常常与丰后的大友氏联合。可是,因为大内氏依然占有绝对优势,少弐氏在与大内氏的抗争中逐渐没落。

原本,从镰仓时代起,少弐氏就是镇西的有力大名,因为筑前守护是由太宰府的少弐担任,于是以少弐为姓。以筑前国、太宰府为据点,并有着那段背景的少弐氏,与征西府、九州探题、大内氏的对立关系就成为了一种必然。顺带说一下,少弐氏和问注所氏的姓氏,都是同样从职名演变而来的。

 另一方面,应永二十三年(1416),大友亲著补任筑后守护。自此以后,以丰后为本领的大友氏支配了筑后。并且,大友亲繁于宽正六年(1465)接任筑后守护时,反对此事的黑木越前、三池玄蕃勾结了肥后的小代兵库助,纠结了筑后国众起兵反抗。亲繁亲率大军出阵,旋即镇压了叛军。此次动乱,问注所教康与星野、五条氏一起,随大友军出征,并以三十二岁的壮年战死。

  筑后争乱两年后的应仁元年(1467),京都一带爆发了应仁之乱。在九州,支持西军的大内势与支持东军的少弐氏之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大友氏援助了少弐氏,对筑前、肥前的大内氏诸城展开攻略。肥后的菊池氏、南九州的岛津氏也卷入了这场战乱。问注所氏以及筑后诸将也不分昼夜地在战场上厮杀着。

成长为筑后国人领主
  
筑后守护是由大友氏代代世袭的(期间,曾由菊池持朝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守护).并且,大友氏不在筑后设守护代进行管理。其结果是,筑后国出现了诸势力割据的状态。战国时代的天文年间(1532~1555),筑后国有大身十五家,被称为“筑后十五城主”。其中最大的一家是下蒲池氏。而生叶郡长岩城的问注所氏亦是十五家之一。

问注所氏自初代康行起,代代都以长岩城为居城,领生叶、竹野二郡中的十五村三百町。战国时代的永正十年(1513),正是安艺守亲泰以长岩城为本据、准备再兴的时候。其后,亲泰的继承者亲照为了防备星野、秋月等氏,在小坂村筑了井上城,又筑了立石城。

大永四年(1524),秋月种时内通大内氏,入侵筑前、筑后的大友氏领。问注所亲照奉大友义鉴之命出阵并取得战功。接着,享禄年间(1530前后),星野亲忠转投大内氏,固守于妙见城。反乱的出现之所以如此频繁,大友氏一族以及谱代的众臣对国人众的冷淡和漠视是原因之一。但是,即便如此,问注所氏依然为大友一方行动。享禄四年,亲照的嫡子鉴丰元服,大友家不仅把偏讳赐与,还赠予他马和太刀。问注所氏对大友氏的忠节,得到了大友氏的厚遇。而这种忠诚,直至战国时代末期依然不变。

天文十九年(1550),大友二阶崩之变爆发,大友义鉴横死,义镇(宗麟)继位为大友氏家督。看到大友氏的异变,筑后的西牟田、沟口、三池、星野正实、草野氏等,与肥后的大津山、小代、边春氏等与中国的大内氏勾结举兵。这时,筑后的问注所氏、星野山城守、五条氏等支持大友氏的诸氏向丰后报告了诸将谋叛的事。翌二十年,大内义隆因为陶晴贤的谋叛而横死,义镇之弟义长被迎为大内氏的后继者。至此,大友氏代替了大内氏和少弐氏,支配了北九州。

为大友氏而战!

弘治元年(1555),毛利元就在严岛之战中打败了陶晴贤,续而于弘治三年打败了大内义长,毛利氏开始把势力向北九州扩张。当时,从属于大友氏的秋月文种、筑紫惟门内通毛利氏,扬起了反旗。大友义镇诛灭了秋月文种,文种的遗子与筑紫惟门在毛利氏的帮助下逃脱。

永禄二年(1559),筑紫惟门以二千兵众袭击了博多,杀害大友氏的代官。并在筑前侍岛一战中击破大友军。可是,由于大友氏的势力强大,惟门最终不得不投降。《九州治乱记》中记载,永禄二年,筑前国五箇山领主筑紫右马头惟门于此二、三年受大友氏的进攻,退回山中固守。今年春回到居城武藏(天判),再与大友敌对,后又消逆意。

大友义镇以真光寺佐藤刑部丞为大将,犬冢高家、问注所鉴晴、星野鉴泰等领筑前、筑后、肥前军一万余众,包围了惟门的居城天判山城。惟门避开了与大友军的决战,决定固守城池。等攻城不下的大友军退兵之时,惟门又从城中出兵到侍岛,埋伏到河畔和林阴之中。得知筑紫氏向侍岛移动的消息的大友军立刻向侍岛包抄而去。然而,在筑紫氏伏兵的铁炮乱射之下,总大将佐藤刑部丞讨死。随后,犬冢高家、问注所鉴晴、星野鉴泰等将尽数被讨取。

之后,筑紫氏就向大友氏投降了。永禄九年,高桥鉴种起兵背叛大友宗麟。筑紫惟门和秋月种实支持鉴种,并固守了各自的城池。此时,问注所鉴丰之弟(或说是鉴丰之兄)属于秋月种实一方,参与井上城的守备。问注所氏由此分裂成大友方和反大友方。问注所鉴丰毫不迟疑地加入了大友一方,最终在与筑紫惟门作战时,在侍岛壮烈战死。  鉴丰的继承者镇连出阵雨生津攻打高桥氏、秋月氏,并且七战七胜。永禄十年,大友方的大将户次鉴连与秋月氏之间的休松合战爆发,大友方惨败。是役,问注所氏一族郎党共五十余人战死。并且,因为这次败仗,大友方在筑前的重臣立花鉴载背叛了大友氏。大友军立即向鉴载发起进攻,并将其讨取。其间,问注所镇连奉命在筑前的左右良山城番与秋月氏、高桥氏对峙。

战乱的愚弄

  永禄十二年,在毛利辉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的支援之下,高桥氏向立花城发起进攻。镇连担任户次鉴连的先阵,在多多良滨与吉川元春激战。不久,在吉冈入道宗歓的谋划下,受大友氏庇护的大内辉弘领军杀进了周防。并且在尼子氏旧臣山中鹿介的支援之下,严重搅乱了毛利氏的后方。毛利氏受到动摇,开始从九州撤兵。大友军趁机追击毛利军,大获全胜,并攻下了立花城,平定了高桥鉴种作乱的筑后、丰前国。

就这样,大友氏与毛利氏在北九州的战争,以毛利氏的撤退、大友氏的胜利告终。然而,攻灭少弐氏的龙造寺隆信正在肥前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而南九州的岛津氏正一步步开展着北进的作战。

毛利氏撤退以后,镇连在左右良山城番监视着秋月氏。嫡子统景与镇连的弟弟镇坚则作为后见役,在长岩城守备。秋月种实与星野氏相结,开始在问注所氏一族的内部制造分裂。最终,镇次(镇连之弟)被拉进了秋月、星野的阵营。天正二年(1574),种实与镇次一起进攻左右良山城。结果城池被敌军攻破,被杀个措手不及的镇连战死城中。

镇连之妹仁志最初嫁给了安武镇则,生有二男一女。后来因为安武镇则背叛了大友氏、倒向了龙造寺隆信,仁志被娘家领回,与安武镇则离婚后又嫁为户次鉴连的后妻。仁志与鉴连生有一女。这个女儿就是后来嫁给户次鉴连(即立花道雪)的嗣子宗茂的ギン千代。

天正六年(1578)是战国时代九州发生剧变的一年。是年,自夸为“九州最强势力”的大友宗麟起兵讨伐岛津氏,率领五万大军进攻日向。结果在高城、耳川之战中被岛津氏击溃,就此被打进了低谷。看到大友军大败的龙造寺隆信领二万余军势出兵筑后。筑后最大势力的蒲池镇并加入了隆信一方,西牟田镇丰、草野鉴员皆向隆信投降。另一方面,三池上总介镇真(镇实)、上蒲池志摩守鉴广、河崎镇尧向大友氏表示了忠节,问注所统景也未向龙造寺表示服从。以后,龙造寺隆信步步侵略着筑后。结果,筑后到肥后北部的广大地域处于隆信的支配之下。可是,问注所统景不会甘心屈居于长岩城。

大友氏的衰退

天正九年(1581),问注所势攻占了星野氏固守的白石城,又与攻打长岩城的星野、秋月连军夜战并击退之。此后问注所氏对星野氏的攻击连续不断,之后又击破了田笼村的星野氏与支持星野氏的同族鉴景。问注所氏继续与反大友军孤军奋战。天正十一年,长岩城下的攻防战反复上演。由于这些战功,大友义统允许问注所氏使用杏叶纹。

不久的天正十二年三月,龙造寺隆信在冲田畷与岛津、有马联军作战时被讨死。先击破大友氏,如今又讨取了龙造寺隆信,岛津氏的威势为之大振,岛津氏的九州统一战也随之展开。

失去了隆信的龙造寺氏把居城移往佐嘉,由柳川的锅岛信生(直茂)执政,开始重整龙造寺家。龙造寺家晴进入柳川,接手经营筑后。上蒲池、黑木、西牟田、草野、星野氏、问注所鉴景提出了对龙造寺家没有异心的神旨文。

另一方面,大友氏开始将目标瞄准了收复筑后的失地,并领七千军势进攻筑后。此次出兵的目的在于,在未来岛津军来攻之前,先确保在筑后的据点。大友军以问注所统景为案内,攻击以猫尾城据点的黑木家永。佐嘉方面向黑木方送去援军。大友方与黑木方展开了激战,战事持继月余而未有结果,大友义统于是派出筑前的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两将。两将皆是筑前名将,在立花、高桥两将的统率下,筑前军的进展十分惊人,黑木城落城了。

黑木城落城后,在大友军的攻势下,蒲池镇运开城投降。而攻陷田尻氏等反大友方诸城的问注所统景、镇春兄弟在平定筑后之后回到丰后。同年十二月,秋月、星野、问注所鉴景大军来袭。统景、镇春率军击退之,并讨取了鉴景。此时,筑后国内大友方的有力城主有长岩城主问注所统景,和矢部的高尾城主五条镇定这二人。

天正十四年(1586),岛津义久军团分东西两路,开始北进的作战。为了对抗岛津氏的北作战,大友宗麟请求羽柴秀吉庇护大友领的丰后、丰前、筑前等国。由此,秀吉借此好机,下定了征伐九州的决心。

(杏叶纹:天正十年大友义统赐予的家纹)

问注所氏的孤忠

怒涛一般攻入筑后的岛津军,迅速攻下了山下、川崎、黑木等城,拿下了城岛,在围攻高良山时,座主良宽、尊能父子降伏。三池、问注所、草野、星野、田尻、江岛、江氏等筑后诸将开始了对岛津氏的作战。肥前龙造寺、有马、松浦、高来、神代、波多等,还有筑前的秋月、原田氏,丰前的城井、长野、高桥等也相继加入进来。

士气高涨的岛津军趁势开始进攻被称为筑前大友三城的宝满、岩屋、立花城。岩屋城由名将高桥绍运守备,立花城由立花道雪的女婿、绍运的长子统虎(立花宗茂)守备,宝满城由绍运的次子统增担任城主。这样,大友氏兴亡的重担就压在高桥父子的肩上。岩屋城上演了壮烈的攻防战。最终,绍运以下的守城将士尽数战死。随后,岛津氏开始攻击立花城。但由于统虎的死守,城迟迟没有攻下。不久,羽柴军到达丰前的消息传来,岛津军立即放弃对立花城的进攻,烧毁博多的街市后退回本国。

其间,统景固守于长岩城,抵抗秋月、星野、岛津氏的攻势,最后守住了城池。天正十四年,统景成为羽柴秀吉的幕下,次男才德作为人质送到羽柴家。翌年,出阵九州的秀吉指派羽柴秀长从丰后向日向发起进攻,自己则进入筑后,在高良山布阵进攻秋月氏。统景在阵中拜谒了秀吉,请求成为讨伐岛津氏的先手。最后,在秀吉的大军面前,岛津氏被迫臣服。秀吉在安排了九州的事務后回京。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筑紫广门取得了大名身份。而统景则得到了本领,和从前一样留在了大友家麾下。

文禄元年(1592),秀吉开始出兵朝鲜。统景随毛利氏渡海,在异乡屡次取得非凡战功。可是,翌年在江原道与明军作战时,统景与弟弟正白一同战死,统景之子政连继家督位。然而,庆长三年(1598),大友吉统因在朝鲜战场上表現不佳,受到改易的处分,政连因此失去了自镰仓时代以来的领地长岩城。翌年,立花宗茂给了政连一千石知行。庆长五年的关原合战上,政连出阵并取得战功。可是,因为西军的败北,宗茂被转封到柳河,而政连再次成为浪人。

此后,政连曾出仕加藤清正。不过在宗茂成为柳河城主之后,政连又得到五百石的领地,嫡子康辰得到了一百五十石。从此,问注所氏成为柳河藩士。问注所氏最终在这里找到了安居乐业的地方,这大概就是统景对大友氏保持一贯的忠诚所得到的回报吧?

(参考文献:《浮羽町史》《西国武士团关系史料集》《家系研究的基础知识》等)

 ■参考世系图